一整日裡,皇陵下頭的地下室瀰漫着一股沉鬱的氣息,晌午過後,無名將那位自稱是郭飛的人請到下頭來。
其實郭飛早已經知道他們找到了密道通往下頭的密室,只是,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找到入口,被無名請來倒也沒覺得意外,只是在看到司馬妍姬的時候,臉色還是變了。
“你讓我來見這個人是何用意?”她住了步,停在密道口,不願繼續往前步去。
司馬妍姬可是夢弒月身邊的紅人,也是大內都統,郭飛跟隨夢曉月這麼多年豈會不知曉這些?兩個人過去便時常會碰面。
當然,司馬妍姬也認得出她。
“不僅我來了,一念公主和飛揚公主都在這裡。”司馬妍姬看着她,淡淡道。
身後是晶石林,是楚玄遲有意安排不讓她們到裡頭去談話,在這裡離上頭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密道足夠的長,不用擔心她們的談話會被上頭的人聽了去。
夢一念從晶石林中步出,看着郭飛,誠懇地喚了聲:“郭將軍,好久不見。”
郭飛臉色有幾分怪異,夢一念是皇族中人,還有夢飛揚,雖然不是夢弒月的親生女兒,卻也被她收爲義女,以後這兩個人中必有一人是未來殿下。
他們讓自己來見這些人,難道是夢弒月的意思?
見她眼底寫滿防備,無名淡然道:“你已經淪落到在這裡當苦奴的地步,再差又能差到哪裡去?”
郭飛聞言,頓時一陣覺醒,果真是將所有防備都卸去了。
再差能差到哪裡去,頂多就被他們威脅,說出寶藏的秘密。
但她豈是這麼容易受他們要挾的人?若真想威逼利誘,她便立即自斷經脈而亡,何必受他們的威脅?
司馬妍姬盯着她,臉上是一貫的冷然,淡淡道:“郭將軍,我們都被夢弒月給騙了,你如今舊部幾乎都已落入夢弒月的手中,麾下有幾名大將因爲不服從夢弒月的命令,已被斬殺。”
“該死!”郭飛咬牙切齒,只恨不得夢弒月如今就在面前,能讓她將她狠狠撕碎:“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妄我這麼多年一直在爲她賣命。”
“郭將軍,外頭的事情只能等你出去了才能清楚,不過,你現在麾下舊部確實有不少兄弟正在受着勞役,還望郭將軍出去之後能將他們召集起來,與我們聯手。”
“你們?”郭飛看着她,又看了夢一念一眼,眼底不無訝異的神色:“把話說清楚。”
“我風族以及其餘兩大族的族人,有不少人命喪在夢弒月的手中,我之前不明真相,纔會被她矇騙,一直呆在她身邊爲她賣命,但現在我既然已經知道真相,就不會再認賊作母,與她一起殘害忠良。”
見郭飛以一種懷疑的目光盯着自己,司馬妍姬向她拱了拱手,淡然道:“我本命司馬冬璃,是風族族長司馬玉的大女兒,也是風族的少族長。”
“你是司馬冬璃?司馬冬璃不是已經死了嗎?”郭飛滿心訝異,雖然還是不願相信,可到了此時此刻,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相信也不能如何。
若司馬妍姬說的是事實,那麼或許這是她唯一能活着出去的機會。
可她還是看着夢一念,疑慮道:“一念公主,若說司馬大人是風族的少族長,而風族族長又是死在夢弒月手中,我倒是還能相信。可你身爲夢弒月的義女,如今朝中總算是萬人之上,你又爲何要與司馬大人站在一起,要與夢弒月反目成仇?”
“我娘當初是蒼雲陛下的臣子。”
“難道說你娘……”
夢一念心頭依然有痛,這個問題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淡言道:“當年的事情,等我離開這裡,自會去尋找真相,但一念公主這個名號,從此以後我是不會再要了。不管我娘是不是被夢弒月所害,今生今世,我也不會再喊夢弒月半聲母皇。”
看得出她眼底的恨意,郭飛沒有立即作聲,只是沉默在凝思,半響之後她才問道:“那你們讓我來此……”
“今夜我們就要離開這裡。”無名看着她,那張臉似乎從來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冷沉孤清:“你曾說過你知道寶藏的秘密,你若相信我們,便將秘密說出來,你若不信,今晚的計劃便不算你一份。”
“你就不怕我到外頭將你們的事情宣揚出去?”愕然過後,郭飛臉色一沉,瞪着他怒道。
什麼叫今晚的計劃不算她一份?他就這麼肯定她會被他們要挾嗎?
無名卻似乎真的胸有成竹,完全不怕她的威脅,他只淡然道:“今夜我們動手,也許趁着混亂的時候,你和你那幾位一起被送來的部下還有機會逃脫。若是你將我們的計劃說出去,先不說他們會不會相信,就算相信,我們計劃失敗,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好處。過不了一年半載,你和你的部下也會隨着那些苦奴們一起被掏空所有精力,之後心力交瘁而亡,於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郭飛不說話,但無名說的話卻是事實,可是,這個寶藏的秘密她在心裡藏了那麼久,豈能就這麼輕易告訴他們?更何況藏寶圖並不在她手中,這事一時半會她也是辦不到。
“容我回去再考量?”
“我們時間不多。”無名瞅了她一眼,便舉步往晶石林中走去:“既然你還有疑慮,那這事便就此作罷,今夜能不能逃脫看你自己運氣,不過,我們卻不會帶上你。”
郭飛眉心一緊,盯着他修長的背影,真不知道該不該對他怒罵幾句。
她說要考慮,也就是說事情沒有轉彎的餘地,他竟這般走了,連半點考慮的時間都不給她,哪有人談交易談得這麼冷酷的?
倒是見她這般,一直心情沉鬱的司馬妍姬和夢一念眼底總算尋回了一點光亮,陰霾有那麼一點點放晴了。
慕容七七那幾位夫君做事的方式確實比一般人要冷酷太多,雖然,今日兩個人都曾對無名有過怨念,可此時卻忽然發現,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其實也蠻可愛的。
沒什麼耐性,也不懂說什麼好聽的話語,甚至有時候說出來,讓人聽着心裡極不舒服,但至少他能說得出的話就能做到,做不到的他絕不會說廢話。
“郭將軍,既然你不答應,那我們也不勉強,就此別過。”司馬妍姬也向郭飛一拱手,轉身朝晶石林走去。
就連夢一念也默不作聲,轉身想要離開。
被丟下來的郭飛倒是急了,看着走在最後面的夢一念,她抱怨道:“我……我現在手中沒有藏寶圖,哪怕我知道藏寶圖的秘密,也沒辦法立即讓你們找到寶藏。這件事情我們回頭可以商議,但你們今夜……”
雖說她確實可以在今夜趁混亂離開,但,外頭有重兵把守,他們想要離開豈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到時候他們失敗了,果真應了剛纔那小夥子的話,她也討不到多少好處。
更何況,若找不到新的明君,她就算出去了又如何?
一輩子碌碌無爲,還得要千方百計躲避夢弒月部下的追殺,如此苟活,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夢一念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她。
郭飛還想說什麼,夢一念卻道:“若有誠心便隨我來,若是來了之後還吱吱歪歪說廢話,只怕裡頭那位玄公子會親自將你扔出去。”
郭飛臉一沉,又想發作,但見夢一念也真的舉步走進晶石林,她生怕晶石林中有什麼機關,等他們走過之後,自己無法穿過去。
想了想,還是長腿一邁,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其實她不是如此優柔寡斷的一個人,只是最近遭受到的打擊太多,再加上對他們沒有半點了解。
在不知根知底的情況之下,叫她如何完全相信他們,還將這麼大的秘密如實相告?
只是,讓她郭飛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些人手裡居然有藏寶圖!雖然明顯是一份臨摹的副本,但,與原樣卻是一模一樣的。
當楚玄遲將藏寶圖在她面前攤開時,郭飛震撼得完全說不出話語來,沉默了好一會,她才終於往地上一坐,看着楚玄遲道:“可有筆墨?”
沐初從乾坤袋裡取出毛筆遞到她面前,再講墨汁往她身旁一放。
看他細品嫩肉的,修長的玉指如此好看,郭飛還是忍不住看花了眼。
眼前這幾個男子一個個都那般俊美,簡直是人間極品,但可惜一個比一個冷,一個比一個酷,完全不是她能駕馭的。
淺嘆了一聲,她只好將毛筆接了過來,沾了一點墨,慢慢在藏寶圖中勾勒了起來。
只是簡簡單單寥寥數筆,可當她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大家再看藏寶圖,便立即發現眼前的藏寶圖和過去完全不一樣。
地點確實還是這個斷陵谷,可卻又不是皇陵底下,而是在那四周的石壁之中,甚至連在哪個方向,入土多深都能看得清楚。
但,這藏寶圖看起來嶄新,也不過是因爲竟後來人臨摹,原樣卻必然已經有好些年月的歷史,所以這上頭所標示的藏寶地點,當初入土的深淺和現在豈能一般?
雖然大家都不懂地殼活動這一類未知的知識,心裡卻也有着如此一個認知,千萬年的歷史,對世間一切地域總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
寶藏,如今是否還在遠處,還在這個斷陵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