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畫中之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畫中有什麼人,楚玄遲真的已經看清了?
“那人你可認識?”沐初瞅着他急問道。
如今楚玄遲說的話,他已經沒有半點懷疑,那畫卷他是看不清楚,若是楚玄遲能看清,那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如果這個代價是讓他入魔,那以後他還是得要防着他,不允許他與畫卷靠得太近。
這次入魔差點連他都死在他的魔功之下,下一次呢?難保他不會傷害到其他人。
楚玄遲沒理會他的心思,琢磨着自己在畫中所見,半響他才道:“一個身穿灰袍的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與我一般,鬢角處白髮橫生……不,他髮色不如我白。”
沐初和楚江南都沒有在意他說話時那顛倒的語序,剛清醒的人,確實不能與他計較太多,不過,一個鬢角生了白髮、可看起來卻年輕的男子……他們這一路以來,似乎還未曾見過。
“有件事情,不知道七七有沒有與你們提起過。”沐初忽然道。
沒有人說話,這個時候,他自知大家都在等着他說下去。
再瞅七七一眼,他道:“當初七七爲南王爺動刀子之前,我們曾在醫館外頭遇到過一個怪異的人,他說七七不屬於這個年代,她早該是個已死之人。”
楚玄遲和楚江南依然只是默默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兩人都不作聲,不想打斷。
沐初繼續道:“當初那人曾說,南王爺本是該死之人,七七卻用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東西來將他挽救,所以,救了南王爺,就必然要以其他人的性命來作爲代價。當然,我不確定那人是不是江湖行騙的假半仙,不過,他一眼便能看出七七不是真正的慕容七七,這一點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楚。”
他看着楚玄遲,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灰袍。”
楚玄遲瞅了他一眼,沐初已明白他的心思,從乾坤袋裡取出筆墨紙硯放在地上,他看着楚江南:“南王爺,我作畫功力不行,不過,我想你或許可以助我一把。”
以琴聲入他思緒,與他一起回想過去曾見過的一切,只要楚江南能看清那人的模樣,便能將他的音容相貌給畫出來,這一點果然妙。
世間的假半仙如此之多,不過是區區一件灰袍,又如何能確定是他們曾見的那個?
但無論如何,既然沐初提出來這一點,楚玄遲和楚江南自然不會有異議。
楚玄遲迴到七七身旁,這次他躺了下來,將她擁在懷中,與她抱在一起,安心休息。
至於楚江南和沐初,隨着悠揚的琴聲緩緩響起,兩人已經在心靈深處慢慢交融了起來。
一曲作罷,楚江南將天涯琴放回到一旁,拿起筆墨,開始細心將他所見所想勾勒出來。
若不是沐初對那人印象深刻,事隔多年,他也未必還能記得清。
不過這次楚江南畫出來的畫像卻是與他心中所想的完全無二,南王爺作畫的功力可見一斑。
畫卷完成時,楚玄遲也已重新坐起,掃了一眼畫中之人,他眸色微沉,搖頭道:“不是,我所見之人,比起畫中之人不止俊美十倍。”
楚江南和沐初互視了一眼,雖然各有失望,但既然他說不是,那就只能作罷了。
不過,依沐初所言,那人曾說過以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東西救自己一命,他們的人中就必須要有人爲此付出代價,這話還是讓楚江南心底隱隱有幾分不安。
天劫始終不知會報在何人身上,如今看來,或許最大的可能還是七七,會不會就因爲當初七七救了他,所以,現在天劫便落在她身上了?
記得師父曾說過,若是他不在,七七這輩子或許就不需要如此努力與命運抗衡,難道說,那人說的話竟是真的,七七的天劫,全因他而起?
那如果,他消失……
“江湖術士而已,所說的話何必當真?”楚玄遲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普天之下高人衆多,或許他確實能看出點什麼,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大家都被他誤導了?”
“何出此言?”沐初回頭看着他,楚江南的自責他也看得清楚,若是換了其他事情,南王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這點江湖術士所說的話,他定也不會當真。
可若是事情涉及到七七,他總是會特別緊張,就如他們所有人一樣。
楚玄遲淺淺哼了哼,將七七抱了起來,摟在懷中,大掌從她臉龐劃過。
沒有看他們,只是淡言道:“若說這丫頭用了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東西,將五皇弟的性命救回來,讓陽壽本已該盡的五皇弟在這世上多活了幾年,而造成了這世間陰陽兩處的不平衡,那麼,這話倒過來說是不是也一樣?”
沐初和楚江南依然不說話,分明是沒有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楚玄遲平靜道:“若將這事再往前推十幾年,我五皇弟又豈是命中註定短壽之人?傷他的不也是不屬於這世間的暗器?若沒有那暗器,五皇弟就不會受傷,不會留下這病,更不需要七七以不屬於這世間的東西來給他動刀子救治,前因後果,難道不是同一個道理?”
雖然他的話說起來似乎有那麼點繞口,但,他們能聽得明白。
周圍有片刻的寧靜,片刻之後,沐初掌心一緊,看着楚江南,藏不住激動道:“沒錯,南王爺受傷本已經是詭異之事,若要以此來論,當初傷南王爺的暗器也不屬於這個年代!所以,七七以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東西來救你,反倒將這一份不平衡給撥亂反正了。”
這個問題在他心裡已經糾纏了好幾年,每每想起總會讓他有幾分不安,卻不想這看起來嚴重的問題,卻被楚玄遲三言兩語隨意便給解決了。
那些江湖術士可真是知一半不知一半,不懂裝懂,似是而非,就是這樣半真半假,纔會讓人更加難以辨別。
真是該死,害他莫名其妙憂心了那麼久,自聽到天劫這事之後,他一顆心就再也沒有平靜過。
江湖術士,還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那人當初也說過,若能放下一切,無慾無求,心安、自在,也許他也會有他意外的收穫,這話又能不能當真?
何爲意外的收穫?等待着他的到底還有什麼?是驚喜還是驚嚇?是平靜安詳,還是另一次更深刻的沉淪?
腳步聲忽然靠近,三人心頭一震,舉目望去,只見晶石林中,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正在迅速靠近。
來到他們面前的時候,無名的隱身術已經卸去,身形在他們面前清晰無比:“有一隊人馬也在靠近皇陵,此時已經停下來,只怕明日一早就會繼續出發。”
楚玄遲指尖一緊,看着他,眼神比過去都要幽深。
這次可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的人早已經到了,那這,次靠近的人又是誰?
無名知道大家的疑問,深吸一口氣,他才道:“據探子回報,似乎……是夢弒月。”
誰也沒料到,才時隔一日,竟又有一堆人馬向陵山山脈靠近,不過,這次的人馬隊伍壯觀,卻遠遠不是無殤和申屠浩他們所帶來的人數可比擬的。
夢弒月的人……每月練功的日子尚未到,夢弒月此時卻已經向皇陵而來,是因爲知道他們在這裡,還是爲了別的?
但若是知道他們就藏身在皇陵中,以夢弒月的性子,只怕她不會允許大家在夜裡休息,而是必須隨她連夜趕路。
她不僅急着將四海不歸找回,也急着將夢蒼雲除去!若能知曉他們的行蹤,她豈能再沉得住氣?
休息了一整日,楚玄遲現在的氣色看起來比昨日好了些,只是人一直牽掛着那副畫卷,心始終安定不下來。
若非他自己說起,誰也不知道他昨夜竟真的在畫卷中看到了七七,還有,那兩個與他和沐初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
不過,依楚江南所言,七七如今和夜澈在一起,也便是說,那兩個與楚玄遲和沐初長的一模一樣的男子已經不在她身邊。
至於畫卷中的灰袍男子,卻無人知道他是誰,但他既然被楚玄遲的魔功震傷了心脈,那麼,他們是不是可以如此認定,這一次糾纏住七七的那份詭異的力量,暫時會消失?
會不會在那灰袍男子傷愈之前,他們可以暫時過上一段平靜的日子?前提是,七七能安然醒來。
一切都如此的匪夷所思,卻又無一人敢質疑,畫卷中的灰袍男子是個謎,或許還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所在,可如今最爲重要的是,夢弒月要來了。
夢弒月來了,就一定會到這個地方,他們這些人倒還能躲一躲,夢蒼雲和四海不歸怎麼辦?
兩人的修煉如今正到只爲關鍵的一步,再過一日便能功成,可,這時候,別說被人以外力打斷,就是動他們一下都會輕易讓他們走火入魔,雙雙心脈盡碎而亡。
夢弒月此時過來,他們到底該如何應對,才能保住夢蒼雲和四海不歸,讓他們順利完成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