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畫卷的問題,只怕暫時還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答案。
兩人將楚江南和七七扶到堡壘外頭,讓楚江南在原先兩個灰袍男子休息的地方繼續運功調息,至於七七,她躺在楚玄遲鋪好的軟被上,還在沉睡。
天要亮了,兩個人的情況卻始終不見好轉。
見沐初的臉色一開始浮現出一點疲累的蒼白,已經將自己手臂包紮好的楚玄遲站了起來,走到他們身旁坐下,大掌落在楚江南肩頭上,一聲不哼替他運起了功。
沐初立即收回自己的內力,長吁一口氣,才站了起來,一抹額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熱汗。
“他現在氣息穩定了些,等會我再給他施針看看,至於七七……”又看了依然在昏睡的七七一眼,他眼裡有着幾分無奈,淡淡道:“或許,該先將畫卷的秘密找出來。”
“你不懂五行八卦術。”楚玄遲閉上眼,給楚江南運功的同時,自己也在調息。
爲了讓七七醒來,之前每一刀落在手臂上都是絕對的不輕,流了那麼多的血,到現在,他臉色已經異常難看。
但他氣息依然平穩,至少沒有因爲這樣亂了心脈:“等天亮之後,我再去看看。”
沐初回頭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將他如今的情況盡收眼底。
過度耗費自己的精氣,早晚有一日會虛空而亡,但他很清楚,這男人絕不會聽他的。
在七七身旁坐下,掃了眼被七七弄倒的兩個灰袍男子,確定他們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他才閉上有幾分酸澀的眼眸,安靜歇了片刻。
變故瞬間來臨,之前大家還好好的,轉眼之間,就已經成了這般。
是不是隻要有那所謂的天劫在,大家就無法安生?若是無法將天劫解去,那就算替她夢氏一脈將這個天下打回來,於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天劫,如何才能解去?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難得的片刻安寧打破,楚玄遲和沐初同時睜開眼,看向來人。
只見赫連夜一臉興奮地迎來,人來到楚玄遲面前,他道:“王,我找到開啓水晶棺的方法了,我們要不要……”
“不成。”虛弱的聲音將他激動的話語打斷,楚江南緩緩睜開眼,低喘了一口氣,才擡眼看着赫連夜,啞聲道:“我能感應到夢弒月的意識,她身上魔氣與棺中那些屍首牽連甚深,若是動了屍首,或許……或許會驚動到她。”
赫連夜張了張嘴,最終只能沉默。
若是驚動了夢弒月,她定必帶帶着大隊人馬親自過來,從皇城道這裡不過一日不到的路程,夢蒼雲和四海不歸的修煉卻要七日。
這裡裡外外士兵至少上萬人,再加上有夢弒月和她的人馬,只憑他們幾人之力,絕對抵擋不住。
楚玄遲搖了搖頭,赫連夜立即向他們頷首道:“那我……再去看看上頭皇陵的浮石藏着什麼秘密。”
不等楚玄遲迴應,人已經一溜煙跑了。
拋開如今楚江南和慕容七七的情況不說,赫連夜來了這座皇陵之後確實一直很激動,這裡每一處的構造都是鬼斧神工,變幻莫測,對他來說,無疑是人生中最大的挑戰。
若能成功將所有秘密揭破,此生在這方面還有什麼遺憾?
等赫連夜走遠,楚玄遲看了沐初一眼,沐初立即站了起來,來到楚江南面前,扣上他的手腕替他把脈。
“不用費神,我好了。”楚江南輕吐了一口氣,輕輕推了楚玄遲一把。
楚玄遲依然不確定,再看沐初,見他點頭,他纔將自己的真氣收回。“你到底……”
“是夢弒月。”讓沐初將自己扶到不遠處那塊巨大的晶石前,靠在晶石坐下,楚江南自己調整了下氣息,再睜眼時,眼眸已經比剛纔明亮了許多。
他看了兩人一眼,淡言道:“夢弒月練功走火入魔,便想着用魔功與我交匯,想要看看我到底在哪裡,她現在極其需要我。”
一口氣說得太多,他深呼吸,讓自己的氣息再次平穩下來,才道:“我爲了不讓她將我所在的位置掌握了去,便以自身真氣與她抗衡,一不小心被她傷了心脈。”
楚玄遲和沐初互視了一眼,眼底均有訝異,都是沒想到原來他的傷不是因爲那幅畫,卻是因爲被夢弒月的魔功所傷。
遠在天邊竟還能傷人於無形,是不是他們倆之間牽連,只要楚江南身上的魔性不斷,便永遠無法徹底斷掉?
“依你所見,若你繼續撫琴與我一起修煉,還需多少時日,才能將你身上魔性全部轉移給我?”楚玄遲看着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楚江南動了下脣,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不遠處依然昏睡着的七七,心裡有着遲疑,半響他才道:“四皇兄,修煉魔功對身子傷害很大,你練功時吐的血雖然沒過去多,可現在卻依然沒有想到補救的辦法。練功越深,血吐得越多,你早晚也會經期散盡而亡。”
“此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方法應對。”楚玄遲看着沐初,話語淡然:“以他現在的情況,是不是還能繼續修煉?”
沐初實在不想回答,楚江南的情況自然可以,畢竟每次修煉,將身上魔性轉移的同時,他也能以琴音自我修復。
但,他楚玄遲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一張臉白得跟紙一般,他要擔心的不該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楚玄遲卻不看他了,只盯着楚江南道:“既然他沒有意見,那便是可以,現在將你的琴……”
“四皇兄,你忘了我琴還在外頭,根本沒有帶進來。”楚江南淡淡看他一眼,想到這點,總算鬆了一口氣。
還好,他沒有把天涯琴帶進來,要不然以四皇兄的瘋狂,還真的會逼着自己與他繼續修煉。
他現在情況看起來真的很不好,要是再折騰下去,難保他什麼時候會扛不住倒下去。
不料,楚玄遲竟忽然站了起來,再看一眼睡在一旁的七七,便舉步往晶石林走去。
穿過晶石林就能到達密道,再經由密道出去,可以回到上頭苦奴們所在的地方。他這是要做什麼?
楚江南心頭一緊,忙道:“四皇兄,天涯琴認主,你碰不得,它會傷你。”
“區區一點寒氣,我還扛得住。”說話的同時,他已跨入晶石林,掌心一緊,整個人竟在瞬間變得模糊了起來。
沐初自問自己對這個男人並不是真的有多關心,他只是氣不過他這副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的模樣,盯着他越來越模糊的身影,他沉聲道:“如今這裡需要你的守護,你若傷了,誰來守着七七?”
“你總算知道自己守不住她。”這聲音纔剛落下,那道模糊的身影便瞬間隱了去,再往晶石林裡望去,哪裡還能看到他半點影蹤?
雖然,明知道他那話只是故意諷刺,但,沐初還是被他氣到了。
誰說他守不住七七?如此勸他不過是不想再看到他傷害自己,到頭來惹七七傷心。
不過,當晶石林裡找不到他身影時,沐初還是有幾分急了。
哪怕看不見他,他卻依然對着晶石林沉聲道:“你再如此下去,自己陽壽也會減損,到頭來哪怕爲她奪回一切,你人卻不在了,於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你放心,我就算陽壽再短,至少也還能活個十年八年。”已經隱了身的楚玄遲淺笑,一點不屑,更多的卻是不以爲然:“想要趁我不在,奪我妻女,你最好早點死了這條心,我絕不會如你所願。”
聲音飄遠了,很明顯他已經穿過晶石林,邁步踏入密道。
只要穿過密道回到上頭,在經由出口離開,哪怕出口處有數不清的士兵在把守,但以他的隱身術,要離開卻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走得這般義無反顧,竟不給旁人半點阻攔的機會,這自大驕傲又固執的傢伙,簡直不可理喻!
沐初瞪着遠處那道若隱若現的密道口,也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無奈。
好一會,楚江南帶着一點虛弱的聲音纔在身後慢慢傳了過來:“他不是不在意自己,只是,更在意大家。”
輕咳了一聲,忍住胸臆間那股翻涌的血氣,他深吸一口氣,一邊調整着自己的氣息,一邊解釋道:“四皇兄瞭解我現在的情況,也清楚若是夢弒月不死心,再要強行運功,以魔功牽動我的意識,下一回,我不一定還能抵擋得住。”
沐初沒有說話,楚玄遲的心思他哪裡不懂,若是楚江南無法抵擋那份魔功的入侵,而讓夢弒月知道他們現在就在皇陵裡,到時候這裡的人都會陷入莫大的危險中。
可是,每次都要讓那傢伙如此捨身才能保住大家的安全,他不累,他也替他累了,再加上他現在體內魔功越練越深,到頭來哪怕功成,他是不是也能壓得下那份魔性?
萬一鎮壓不住,反倒讓魔性將他控制,他是不是真要如他之前所說,在發現魔性反噬之前,先自斷筋脈而亡,以免自己入魔之後喪失理智,反倒傷了自己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