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楚江南爲難的,還有他娘和慕容淺淺的事情。
這事他暫時還不想讓七七知道,若讓她知道,她又得要費神去營救他娘,去對付慕容淺淺了,是不是?
如此一來,自己不僅幫不上一點忙,到頭來還要連累她……
爲什麼他就不可以像四皇兄一樣,事事可以爲她照顧周全?
他別過頭,眼下有着苦澀,七七卻笑道:“若你能像他那般,你就不是我的師兄了,你也不可能與他手足情深這麼多年。”
兩個強者是很難一路相安無事走下來的,尤其還是他們這種身份,宮中有兩個王子都這麼厲害,最終的結果會怎樣,可想而知。
瑾貴妃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楚玄遲除去,以保她皇兒他日能登上皇位,而擁護楚玄遲那黨的人,也會暗中加害於他。
也許楚江南這一場病還真是天意,至少因爲這病,他收穫了好幾份兄弟之間的真情。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是福氣,只是他還不懂。
“走吧,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將銀針收了起來,她扯住他的手腕,走到窗邊。
楚江南看了她一眼,看着在燈光之下更顯得黝黑的臉龐,哪怕肌膚弄成這顏色,卻也是極美的。
無可奈何之下,他無聲輕嘆,眼底終於還是尋回了點點笑意。
其實一個人在外面真的很可憐,他以爲自己早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過去這麼多年也是這麼過過來的,不需要人陪伴,不需要與人說什麼話。
可他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們的陪伴。
不僅是七七,還有四皇兄,還有沐初,以及那個高傲冰冷、卻又偶爾會跑過來,無聊時尋他下棋的無名大俠。
日子過得很平靜,可卻暖融融的,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孤單。
可這幾日,他真的覺得很孤單,很寂寞,心裡很苦。
回家,原來他也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只是一直想着他不會有命活下去,所以,這個家他也不敢要了。
與她一起躍出窗外,走到不遠處的街角,將她的馬兒牽來,兩人一躍上馬,同騎一馬,迅速往七俠坊外奔去。
一路上任由晚風吹拂在身上,竟是如此愜意而舒適。
看着前方的路,那雙好看的星眸越來越顯柔和。
不管他以後是不是還會瞞着她繼續找夢弒月,至少這一刻,他真的覺得很幸福。
他終於要回家了。
本來楚江南真的覺得回家是件極好的事兒,但當自己出現在幾個男子面前,當他們的目光緊鎖在他被七七撕破的衣襟上之後,他立馬就覺得,原來,回家也是一件講究技術性的活兒,不是這麼隨隨便便就可以回的。
“只是……不小心弄破的。”爲了不讓這幾個傢伙的目光繼續將他射殺,淺咳了一聲之後,他如此解釋道。
心裡暗自後悔着,剛纔離開七賢居之前就應該先換一套衣裳,雖然崔媽媽給他準備的衣裳他並不怎麼喜歡,但,好歹比一件撕碎的衣裳要好。
撕成這樣,剛纔兩人做過些什麼事情,不難想象。
尤其,想象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纔剛回來,誰要是再把他嚇跑,下次自己負責將他帶回來。”七七纔在椅子上坐下,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便被這三個男人一雙比一雙冰冷的眼眸給差點雷死了。
也不想想,依她做事的手段,要真的把師兄給那啥了,還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來給他們抓個正着麼?
真是的,弄得她好像被人抓姦一樣,人家和師兄的關係還是很純潔的好不好?頂多……就是一不小心多看了兩眼啦。
“阿初,你給他把脈看看。”爲了打破這種僵局,她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果然,這話題一轉,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落在楚江南的手腕上。
楚玄遲面無表情地在她身邊不遠處的椅子坐下,無名往桌上一靠,安靜看着他們,沐初瞅了楚江南一眼,舉步靠近。
“我沒事。”楚江南還是下意識要躲開,瞥了七七一眼,他道:“剛纔一路風塵趕回來,不如先回去沐浴更衣,我……”
“他和夢弒月一起修煉,現在,體內有魔功。”不給他任何躲避的機會,七七道。
“啪”的一聲,楚玄遲掌下的扶手立即被抓了個粉碎。
楚江南心尖一抖,下意識垂下修長的睫毛,輕聲道:“我沒有刻意隱瞞,是……你不曾問起。”
七七看了下兩人,頓時就樂了。
原來,師兄竟是怕他四皇兄的,這麼久以來,她竟一點都看不出。
不過話說回來,以師兄這安分守己又安靜得過頭的性子,基本上是沒有機會惹他四皇兄生氣,所以,她也沒有機會見識到當楚玄遲生氣之後,師兄竟會被他嚇到的模樣。
不過這模樣,怎麼就越來越讓她喜歡呢,這隻小白兔,真想一口吞了。
所以,她決定了,死也不能再放他一個人出門,連她都想吞掉,誰知道夢弒月那老女人會不會在哪天練功練得興起時,一個把持不住就將他拆骨入腹?
沐初回頭瞥了楚玄遲一眼,哼了哼,才繼續邁步像楚江南走去:“我看看。”
某隻還真是雙重標準得厲害,就許自己去冒險,聽到皇弟在練魔功的話兒,卻立馬就飆了,也不想想自己做的也許比別人還過分。
身後的男人頓時挑起濃眉,差點忍不住將抓在手裡的木塊用力往沐初身上擲去。
他若不表現強烈些,以後那小子動不動就不聽話到處亂跑惹事生非,出了事誰賠給他一個安然無恙的弟弟?
“咳!”七七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種情況下打斷某兩隻的眉來眼去,重重咳了聲,她臉色一沉,不悅道:“我說……玄遲你最近和阿初感情怎麼這麼好?”
當着她的面就在那裡你儂我儂的,當她是死人嗎?怪不得楚玄遲那傢伙最近都不碰她了……不,他已經很久不碰她了,不會真改了興趣,喜歡上阿初了吧?
阿初會喜歡楚玄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誰不知道玄王長得比女子還美,當初一襲女裝,就連赫連夜也把持不住!
一想到這個,差點就慌得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阿初和玄遲……一起,那……她怎麼辦?
“誰和那傢伙感情好?”
兩把低沉的聲音同時響起,就連一直置身事外的無名都莫名感到背脊骨一陣發涼。
慕容七七這笨女人,嫌命太長麼?
這下七七真有點坐不住了,迎上兩道冰火兩重的目光,直覺的渾身血液真有點流動不起來:“那個……我、那不過……呵呵,我是說,大家是一家人,感情好些也是……咳,是好事……我沒有別的意思……”
“閉嘴。”楚玄遲扔下手裡的木塊,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有點站立不安的楚江南。
七七立即閉上嘴,這次,再不敢有任何異議。
沐初已經來到楚江南跟前,收回一身寒氣,他道:“南王爺,得罪。”
說罷,不顧他是否願意,已執起他的大掌,指間落在他腕間脈門上。
片刻之後,他皺起濃眉,雖然和楚玄遲氣場是不怎麼對盤,但,有什麼事,還是第一個想到先與他交代:“以氣養功,以功養神,神元合一之時,互爲制約,牽一髮而動全身,脣亡定齒寒。”
他眸光微沉,淡淡道:“功未成,氣已亂。”
楚玄遲站了起來,臉色未曾有任何變化。
楚江南卻掌心一緊,呼吸又亂了幾分。
“隨我來。”楚玄遲只是淡淡瞟他一眼,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在座的人氣息同時一凜,只要是對他熟悉的人,沒有誰不知道,這次,玄王真的生氣了。
不是嚇唬誰,不是要給誰臉色看,就是氣得連話都不想說那種地步。
他一走,整個房間頓時就冷卻了下來,冰冷源明明已經離開,竟還能讓這個房間凍得如八月飄霜那般,有他在的地方會冷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
七七雖然不是很能聽懂沐初說得每一個字……不,每個字是聽懂了,合在一起,卻又似乎聽不懂那意思。
但,總的來說,她明白他的話,因爲師兄的情況,她早一步已經猜出。
楚江南在淺淺呼吸了好一會之後,才舉步跟了過去,只是那修長飄逸的身軀,這一刻盈滿了不安。
就連七七都能感受到,這一刻,他的心在發抖。
這男人……真叫人又愛又恨,想罵,卻又捨不得。
等兩個人都離開之後,七七也有點閒不住了,想要跟過去,聽聽兄弟兩到底要說什麼,又自知這時候自己過去,不僅什麼都聽不到,還會被楚玄遲撿來當成發泄的工具。
憋了一肚子氣,總得要那什麼發泄一下,否則,多難受。
卻不知師兄等會的命運將會如何?
“現在阻止還來得及嗎?”她問道。
沐初垂下長長的睫毛,將他眼底一切掩去:“未知。”
七七還想說什麼,外頭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主動開門迎了出去,只見九萬急匆匆而來,氣息不穩地道:“姑娘,逍遙王……王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