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夢一念說羨慕的話,七七皺了皺眉,殺人有什麼好羨慕的?這丫頭還是個嗜血成性的女魔頭不成?但看着,不像。
“她死在自己的毒藥之下,我沒動手殺她。”這是事實。
“那你現在和逍遙……”夢一念話嘮一般,還想問什麼,後方卻已傳來了大公主夢飛揚的呼喚:“一念,隨我回去。”
“知道了。”夢一念應了一聲,匆匆向七七道:“我先回去了,午後還要去學堂,你以後是不是會時常進宮?我來找你玩啊,好不好?”
“不是,不會時常來。”七七忙道,怕死她真的會時常去找她玩,那是她和父後好不容易以計謀換回來的相處時光,可不想被這丫頭給毀了。
“小氣!”夢一念跺了跺腳,終於還是走遠了。
夢一念終於離開了,七七看着她走遠的背影,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她真的不願意與人打交道,只要一想到剛纔夢弒月讓她父後隨她回寢房時,父後眼底的黯淡,她心裡便難受得很。
想要一點寧靜,但,只要她出現,似乎寧靜這東西就從來就不屬於她。
夢一念走了,四海不離又追了上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對她的指責:“慕容七七,本王有這麼差勁嗎?你何必將本王貶得如此……”
“你還可以說大聲點,最好讓夢弒月也聽到。”
四海不離臉色一沉,七七也抿緊了薄脣。
好吧,不管四海不離還是她也都一樣,在這種地方,“夢弒月”這三個字是可以隨便說出來的嗎?
犯傻,誰都會。
一路無言,直到輾轉走進了玲瓏院,走到四下無人的後院,四海不離纔看了一直走在慕容七七身旁的白衣男子一眼,繼而盯上慕容七七的臉頰,抱怨道:“我明白你和大哥的意思,但這事不能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嗎?剛纔手忙腳亂的,你知道我多怕會讓她瞧出了破綻?要是被她知道你和大哥的關係……”
“我和夢君大人有什麼關係?你若知道不妨直說。”七七擡眼看着他,平靜問道。
“你和他……”四海不離瞪了她一眼,這平靜的表情,弄得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把話說下去。
她和大哥自然是……那種關係了,兩個人走得那麼近親,玲瓏院裡的人有誰不知?
如果不是這些人對大哥還算忠心,就光憑她今日和大哥一起牽手前行這事,夢弒月也有千萬個理由將她誅殺。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問他?
七七卻已經不想再與他糾纏了,她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覺得憋屈,亦或是內疚和對她父後的憐惜。
她沒能力將他帶走,這一點是她心頭上最大的傷。
“你時常……”她看着四海不離,沉默了好一會才又道:“你時常看着他就這樣被夢弒月帶走嗎?”
四海不離一怔,才聽出她言語之外的意思,一想到夢弒月要帶他大哥回去做什麼,一張俊顏頓時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暈紅。
他撇了撇嘴,轉身躲過她的目光,故作平靜道:“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大哥在她身邊已經二十年,我……我進宮的時候,他們都已在一起那麼久了,我能阻止些什麼?”
其實每每想到這事,心頭也有幾分不好受,但這種事情如何能怪他?就憑他一己之力,怎麼能和夢弒月對抗?大哥也不會允許他衝動壞事的。
當初好幾回沖動,讓夢弒月差點一氣之下將他誅殺,若不是大哥護着,他豈能活到現在?
之後,人也平靜了,知道有些事情單憑自己的能耐根本無法去改變些什麼,只能等。
至於要等什麼,他……至今不知道,是不是大哥還在等先皇?可先皇失蹤了二十年,二十年來一點音訊都沒有,這樣等下去,有意義麼?
七七也不是責怪他,只是心裡鬱結難舒,在這裡呆着只覺得沒意思了。
擡頭看了身邊的白衣男子一眼,不用她多說,沐初已頷首道:“我們回去吧,今日在這裡呆的時間足夠的長了。”
七七點了點頭,與他一起轉身離開。
四海不離盯着他們的背影,臉色又難看了起來:“你既然那麼在意我大哥,爲何又要和他……他們……”
他看着沐初修長的背影,雖然,人家纔是真正的夫妻,可是,他心裡就是不舒服。
既然她已經有好幾個夫君了,爲何還要來招惹他大哥?
雖然,今日四海不歸臉上確實多了不少動人的表情,可是,若是給了希望,之後又讓他絕望,那不如讓她從一開始就不要去糾纏,讓他繼續心如止水,或許往後的日子他還能好好過下去。
但現在,經歷過甜蜜之後再嘗苦果,他大哥心裡該有多痛?
七七總算聽明白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將她和她父後想成那種關係,怪不得這幾個時辰以來一直就針對她,一副針鋒相對看她不順眼的態度。
她淺吐了一口氣,回到他跟前,擡頭迎上他的目光,笑得無奈道:“我想你應該是誤解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你大哥提起過,他也想要一兒半女?”
“不,大哥絕不想要!”四海不離臉一沉,聲音也冷了下來。
七七知道,父後不想要的一定是和夢弒月生的兒女,但他對她卻是極好極好的。
她淡言道:“可他卻很喜歡我這個晚輩,覺得我與他投緣。”
“你說……”四海不離眼底閃過一絲狐疑。
“你經常來這玲瓏院,難道不知道這玲瓏院有什麼意義嗎?”她又問道。
四海不離抿着脣,沒說話,這種話是絕對不能亂說的。
七七卻從他眼神看得出,他至少是知道那麼點事兒的:“我想你大哥這輩子或許不可能會喜歡上其他女子,而且他雖看着年輕,但已經是年到四十的人,以我的年紀,當他女兒還差不多,若說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不顯兩人差距太大了嗎?”
不等他反應過來,七七已一轉身回到沐初身邊,瞅了他一眼,兩人才一同舉步離開。
哪怕走得如此平穩淡然,卻也不難看出那僵硬的背影分明帶着濃濃的無力感。
四海不離不知道慕容七七究竟在爲誰而無力,但她剛纔說的話倒也提醒了他,這麼多年來大哥心裡一直留着的人是誰,他又怎麼可能不知?
既然知道了,爲何又要懷疑大哥和其他女子有某些不尋常的關係?
可是,這麼多年來,當真沒有一個人能與大哥靠近半步,慕容七七又是怎麼回事?爲何大哥看她時眼神充滿了憐惜和寵溺的光芒?
他絕不相信是自己看錯了,那眼神,他分明看得清清楚楚。
慕容七七這丫頭,對大哥來說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走到前院,七七和沐初依然沉默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出了玲瓏院,再踏上通往皇宮後門那條長長的白玉道,依然一路無言。
擡頭看了看天色,分明是怡人的日子,七七心頭卻蒙上了越聚越濃的烏雲。
沐初也只是淡淡看着她,未曾開口說半句話。
直到出了宮門,離開皇宮,看到倚在馬車旁等候在那裡的鐵生,七七才擡頭看着沐初,訝異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遇到她,還爲她治傷?有沒有這麼巧合的事?”
沐初不說話,只示意她上車。
七七抿了脣,不再多說,大步往車上跨去。
上了馬車,鐵生一聲不哼,立即策馬前行。
走過了一個街口,沐初纔看着坐在對面、依然臉色不佳的七七,溫言道:“如你想的一樣。”
“宮裡御醫多得數不勝數,夢弒月又怎麼會留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身邊?”
“因爲她受傷不輕,還中了毒,身邊的御醫全都束手無策。”沐初回道。
“她武功這麼高,能被人下毒、甚至傷到的機率實在是太少。”七七盯着他,眼底閃爍着凌厲的光芒:“那個能讓她欣賞起來的俠客是誰?如果我沒記錯,你和楚玄遲那傢伙昨天晚上一夜未歸!”
沐初就知道,這些事情根本瞞不到她,他淺淺笑了笑,看着她道:“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不管我們做了什麼,至少出發點都是好的……”
“夢弒月是如何受的傷?誰下的手?”七七又問道,沒給他任何將話題打斷的機會。
沐初揉了揉眉角,無奈道:“我給她下毒,之後……楚玄遲刺傷了她。”
“你們兩個混蛋!不想活了嗎?”夢弒月是什麼人,他們居然敢如此冒險?七七真想用力在他腦袋上敲下去。
一個個都說她衝動,事實上誰不衝動?這些人自以爲自己本事足夠的大,比起她卻是不知道要衝動多少倍。
只不過他們運氣好,就算出了亂子也能及時補救罷了。
尤其,說句不好聽的,哪怕他們出了亂子,就憑他們一個比一個高傲暴躁的脾氣,誰敢在他們面前多說半句不是?
她卻不一樣,她要是出了亂子,一個個都會立即跑過來指着她的鼻子,說她衝動壞事,警告她以後再也不許這樣那樣。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一個個都這樣,簡直就是雙重標準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