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已經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沐如畫大步跨了過去,迅速扯下幾人臉上頭上的黑巾,動作略嫌粗魯了些,最後給“首領”扯下黑巾時,鋒利的指甲一不小心在他臉上劃過。
“呃!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這男子生得恁地好看,一張臉細白如雪,五官精緻,肌膚竟可以說得上勝雪嬌嫩。
好美,好精緻的一張臉!只是可惜,似乎也就五官特別好看,一身的氣質卻和這張臉徹底配不上。
看來生得太俊美不見得是什麼好事,總得要自己氣質跟得上,否則,便如眼前這男子一樣,俊美得太浮於表面。
但不管怎麼樣,確實是一張得天獨厚的臉孔,她卻不小心在人家的臉頰上留下一道傷疤,若是醜男也就算了,是個美男子,頓時便覺得內疚了起來。
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跟着過來看情況的蕭然瞥見她盯着黑衣男子時那雙如同發着青光一樣的眼眸,頓時臉色一沉,冷冷一哼,眼底全是厭惡和不屑。
剛纔她拼命保護自己,還真讓他有那麼一點點的感動縈繞在心頭,甚至都要忘了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如今一看,果然還是個好色之輩,他生平最恨這種女子,如今,多看她一眼都不願了。
沐如畫不是聽不到身後男子那一聲冷哼,只是覺得有幾分莫名奇妙,好端端的,做什麼又開始發小脾氣,那男人,還真是給點陽光就以爲自己可以爬上高峰燦爛整個大地了。
心裡翻了個白眼,正要看看黑衣男子被自己弄傷的這張臉還有沒有補救的餘地,畢竟,對美男子她可是特別寬容的。
不想,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再說些什麼,感覺到痛意的黑衣男子已經驚恐地尖叫了起來:“我的臉,你毀了我的臉,啊……我的臉,我的臉……”
叫聲淒厲甚至絕望,在這種夜幕之下,聽起來竟有幾分慎人。
護衛們不是所有人都圍在前頭,大部分人還守在四周,能清楚看到發生了什麼事的人並不多。
其餘人聽到他們的聲音,均忍不住好奇了起來,不知道主子們對黑衣人究竟都下了什麼毒手,居然讓人絕望到這地步。
堂堂一個大男人叫成這樣,竟也不覺得丟臉,從沐家人帶來的侍衛倒不覺得有什麼,可跟着楚玄遲來自紫川的那些兄弟們,卻被這淒厲的叫聲弄得一個個雞皮疙瘩爬滿了一身。
如果不是這聲音明顯屬於男子,他們真會以爲尖叫的是個女人,叫成那樣,實在是……太噁心了。
沐如畫眨了眨眼,擡頭看着大家,瞥見他們眼底暗藏的疑問,她頓時攤開雙手,無辜道:“我什麼都沒做,只是給他扯下黑巾的時候不小心小拇指碰了他的臉,就碰一了下,連血都沒有。”
對,連血都沒流!
她皺着眉,忙又低頭,目光緊鎖在黑衣男子的臉上。
他被楚玄遲點了穴道,還能開口叫,但卻動彈不得。
明月正巧從烏雲中穿出,月色撒了下來,落在男子的臉上,男子剛纔還是精緻好看的一張臉,竟漸漸枯黃了起來,那水靈靈的肌膚如同被曬久了那般,缺了水分,慢慢變得乾枯。
至於那道傷口,明明只是一點點小傷疤,可是,那傷疤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裂開,最終竟裂成了指縫那麼大!
沐如畫有點反應不過來,再細細盯着他的臉,這一看,頓時嚇得從地上彈跳了起來,迅速後退了幾步,一不小心撞在蕭然身上。
退得那麼狠,讓完全用不上力的蕭然迅速被她撞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沐如畫也顧不上去扶他,指着地上還在嚎叫的黑衣男子,連指尖都顫抖了起來:“他的臉……他的臉!妖怪,他不是人,他是個妖怪!”
真的不能怪她大驚小怪的完全沒了沐家五小姐的風度,實在是……這張臉太可怕了!
黑衣男子一張臉的變化,沐心如和烏雅司晴甚至無名都看得清楚,周圍的護衛聽五小姐這麼一叫喚,視線便也都集中在這一張臉上。
似乎極不願意將自己丑陋的一面出現在別人的視線裡,黑衣男子又急又氣,被這麼多人看着,竟羞憤得一口氣緩不過來,嘴一張,又吐了一口血,之後兩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公子!”幾個黑衣女子心裡焦急,想要將他扶起,卻又無能爲力。
靠近他的那兩名女子清楚看到他的臉在變形,甚至龜裂,如同花兒枯萎那般,瞬間失了顏色,眼底均透着說不出的厭惡,卻又不敢把自己的厭惡表現得太過於明顯。
詭異,怪誕,只是轉眼間,一切就這樣活生生髮生在他們面前。
沐心如和烏雅司晴互視了一眼,烏雅司晴點了點頭,沐心如才走了過去,提起其中一個黑衣女子,讓她坐在地上。
她蹲了下去,盯着她的臉,沉聲問道:“你們是風族的人?”
女子瞪了她一眼,雖然氣憤,但知道現在自己的性命還落在他們手裡,敢怒卻不敢發作。
聽她這麼問,本想不理會,可眼底又似閃過些什麼,立即回道:“是,我們是風族的人,你們是什麼人?竟然連風族的人也敢動?”
“也許真是風族的人。”沐心如站了起來,回頭朝烏雅司晴道。
那黑衣女子頓時臉色一沉,萬萬沒想到她竟真的信了自己。
沐如畫已經從驚恐中平靜了下來,回頭把一臉寒霜的蕭然拉了起來,給他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便不再理會。
走到沐心如跟前,她不屑道:“她一定是以爲她這麼說,我們便不會懷疑,畢竟如今在夢族,敢承認自己是風族人的絕對是傻瓜。”
沐心如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烏雅司晴一眼。
烏雅司晴立即走了過來,忽然從袖管裡取出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在黑衣女子跟前蹲了下去。
“你要做什麼?”看着她手上拿着的短刀,黑衣女子怒道:“你敢動我,我們家主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你們家主人是誰?”烏雅司晴一點不在意,輕飄飄道:“據我所知,風族族長一脈早在六年前就已經全數死在夢弒月的手裡,你若真是風族的人,你們還會有什麼主人?”
黑衣女子冷冷哼了哼,拒絕和她交談。
烏雅司晴把短刀捏在手中,忽然,手腕一轉,刀鋒竟如同影子那般貼在那女子的臉上。
女子嚇得頓時變了臉,驚呼了起來:“你要做什麼?別亂來!”
“我想看看你這張臉和那男子的臉是不是都一樣,剛纔沒看得清楚,這一回得要好好看一看,看看一張臉是如何像花兒一樣,慢慢枯萎。”說罷,短刀往她臉上壓了壓。
黑衣女子心頭一慌,急道:“別亂來,我跟他不一樣,我的臉……”
“金濤,別亂說話。”其中一個倒在地上、背對着他們的女子,忽然咬牙怒道:“你若敢亂說,回頭主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個叫金濤的女子雖然怕烏雅司晴手裡的短刀,聽到她的話之後,頓時面如土色,眼底的恐懼比起烏雅司晴短刀造成的還要深沉。
她對那個主人似乎說不出的畏懼,就連烏雅司晴的短刀對她來說也失去威脅的作用。
看來,那背後“主人”是個手段兇殘,嗜血成性的人。
烏雅司晴站了起來,慢慢把短刀收了回去,剛纔他們御風的能力確實有幾分像風族的異能,但這御風術和風族正宗的御風術卻又有幾分不一樣。
剛纔那股狂風裡頭分明帶着點點邪惡的氣息,而風族的御風術卻是正統大氣的,正氣凜然,不帶一點邪氣,放在江湖上,便是所謂的名門正派,還是正宗的那種。
可若不是風族的人,這御風的能力又是從何而來?
“剛纔用御風術的可是這男子?”烏雅司晴走了過去,伸出腳,輕輕踹了踹昏睡在地的男人。
坐起來的黑衣女子見她對公子如此不敬,雖然對這公子有幾分厭惡,卻也還是忍不住道:“你別碰他,主人不會放過你的。”
“哦?”烏雅司晴挑了挑眉,忽然勾起脣笑了笑:“這麼說,這男子還是你們家主人的男寵?”
黑衣女子不說話,用力抿着脣。
先頭開口說過話的黑衣女子也是一聲不哼,至於其他兩人,到現在還在害怕着,也不敢隨意哼一聲。
烏雅司晴走到那所謂的公子面前蹲了下去,五指捏住他的下巴,將他一張臉展現出來。
第一眼看到他的臉,差點驚爲天人,甚至,驚得連心臟都忍不住抽痛了起來。
可她再看,頓時便釋然了,只是像,認真看卻是相距甚遠。
終究是假的,不管有多相似,都不過是贗品一個。
她只是心裡覺得可笑,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爲何還是有這麼多人念念不忘於他?
人道紅顏禍水,卻不知道,在他們夢族,他,纔是真真正正禍國殃民的存在!
這禍患,還得要遺害多少人?
若是讓“她”知道外頭居然還有人拿他的面容來這般折騰,她會不會一氣之下,親自帶兵,將這一方連綿起伏的山脈,踏成一馬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