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如畢竟是練武多年的人,就算一時不慎被藥人鑽了空子,但那藥人的身手比起她卻是差太遠。
在藥人的指甲快要抓上自己面門之際,她手腕一轉,根本是潛意識的,一劍已經將藥人胸膛刺透。
暗紅中透着黑亮的血沿着長劍滑落,沐心如不敢大意,長劍一收,人已經遠退了數步。
再看倒下的藥人,他面目雖然漆黑一片,刻在臨死的那一刻,眼底卻透着一絲莫名的寬慰。
似乎,在感謝她幫他解脫了……
他們不是沒有意識,只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
沐心如心頭一陣揪痛,她幫不了他們……
擡眼望去,藥人和士兵們還糾纏在一起,倒下的士兵一大片,被傷之後,身體立即開始發黑,再不服解藥,他們比死無疑。
他們沐家的士兵,因爲之前接受過命令,若是可以,不要傷害藥人,儘量將他們生擒。
可現在看來,不傷害他們的結果,便是他們自己人受傷,甚至付出寶貴的生命!
是她帶他們前來,兄弟們跟着她作戰,卻不是爲了來送死的!
眼見越來越多的士兵在倒下,沐心如一咬牙,忽然大聲道:“衆將士聽命,若不能將他們擒獲,那便……”
忽然,“鏘”的一聲,不知來自何處的琴音,藉着醇厚的內力,瞬間傳遍了整片樹林……
迷霧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原本還是混混沌沌讓人看不清晰的樹林,轉眼之前,在視線裡徹底明朗了起來。
樹陣被破了!
就在此時,楚四海指尖一緊,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之下,食指已經扣動腰槍的扳機。
可他根本沒有信心,一點都沒有,楚玄遲還沒有靠近到讓他相信自己可以傷到他的地步,但在迷霧散去的時候,那雙利眸已經迅速掃向了他。
他就知道,這個敏銳到連梟鷹都自愧不如的男人,只要一點點動靜,他一定可以發現自己的所在。
可現在,哪怕他一動不動,迷霧一旦散開,楚玄遲也在第一時間尋找到他的身影了。
他沒有信心,指尖在發抖。
對於一個射擊的人來說,他知道,只要指尖一抖,這個目標他一定命中不了。
楚玄遲瞳孔微微收起,掌下真氣在瞬間凝聚。
忽然,就在楚四海食指扣下、楚玄遲長臂揚起之際,一聲焦急的呼喚從中間那片流桑樹林平地而起:“楚玄遲,當心他手裡……”
“砰”的一聲,子彈在空氣中掠過,同樣是“砰”的一聲,強悍的真氣帶動氣流形成一股暴風擊在楚四海身體上。
高大的男子被襲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他張嘴涌出一口鮮血,血氣大亂,身體連通四肢劇痛無比,竟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擡眼望去,有點模糊的視線裡,黑衣男人肩胛骨處鮮血涌現,可他依然筆直站在那裡,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眉心因劇痛而微擰,臉上卻也沒有任何受驚的表情,只是眼底還有點點來不及散去的驚訝。
楚四海完全想不起來剛纔是怎麼回事,他對着楚玄遲的時候,居然沒敢開槍!哪怕食指已經扣下去,卻還是不能一下扣倒底。
對這個男人的恐懼,他已經潛意識畏懼到極點,面對他冷冽的目光,根本喘不過氣來。
所以在聽到來人的呼喚後,他幾乎是想都不想的,手一擡,槍口立即對準了闖過來的黑衣男子。
無名低頭看了眼肩胛骨處的傷口,眼底閃過幾分無奈。
他可沒有想過要用自己的身體去給楚玄遲擋暗器,感情沒到那一步,更何況,又不是自己的女人,擋什麼擋?
不過,楚四海將這暗器打在他身上,他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慶幸,也是放鬆。
好吧,現在他受了傷,以後,安慰那女人的任務就只能交還給楚玄遲了。
至少這個男人沒有受傷,那個最近已經飽受煎熬和驚嚇的小傢伙,不用再爲男人添一筆心酸。
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淚,那女人的眼淚比利劍還要可怕,沒看到滑落一滴,就像是在他心頭刺上一劍那般,說不出的不好受。
“紫川第一殺手,輕功天下無敵。”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跟前的楚玄遲冷哼,長指輕擡,在他傷口周圍點下數個大穴,成功減緩了血流的速度。
他從懷裡掏出一瓶藥,小心翼翼倒出一顆遞到他跟前,對着這藥瓶的時候,那真而重之的態度,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藥瓶裡裝着的藥丸是不是天下至寶。
見無名將藥丸嚥下去,他又哼了哼:“丟人麼?”
轉身,舉步朝依然在地上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的楚四海走去。
無名重重哼了哼,盯着楚玄遲走遠的身影,直想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剛纔如果不是看到他有危險,心裡焦急,他至於連自己的安危都給忘了?若楚四海要對付的是自己,他豈會躲不過那些莫名奇妙的暗器?
又狠狠颳了那道背影一眼,他才撕下一片布料,將自己的傷口隨意包紮了起來。
這東西打在身上還真的疼,身體裡頭只怕還留着個什麼東西,回頭,大概還得要熬七七幾刀才能取出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暗器?如果不是知道這傢伙和七七來自同一個世界,他真的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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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遲在楚四海跟前不遠處停了下來,彎身將楚四海跌落在地上的腰槍撿起,拿在指尖,隨意掃了一眼。
楚四海咬着牙,又吐了一口鮮血,才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地上爬了起來。
過去意氣風發,尊貴俊逸的海王爺,如今已落魄到不堪入目的地步,青絲散亂,衣裳破敗不堪。
這些日子他逃逸在外,一直被沐家的人追捕,躲在林場裡,林場裡頭卻處處都是沐家的親兵,以及楚玄遲的人在把守着,他連個容身之地都找不到。
如今見楚玄遲依然一身尊貴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又豈能趴在地上,仰首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他絕不能仰視這個男人!
“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我來?”楚玄遲看着他,淡淡道。
楚四海臉色一沉,大掌緊捏着,怒道:“我是你的三皇兄,你殺我便是弒兄,這個罪名你得要千古擔着,玄王爺,你不是一向最注重這種門面功夫嗎?弒兄,你就不怕被世人取笑?”
楚玄遲冷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被世人所笑,他根本不在意,但說到底,眼前這男子始終和自己有着血濃於水的親情。
雖然,他並不認爲和他之間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但畢竟是兄長。
長指擡起,他淡言道:“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裡耗着,我可以不殺你,不過,今日一定要將你廢了。”
“何必這麼麻煩?”身後無名慢步走了過來,臉色已經開始悄悄有幾分蒼白,但卻依然面容淡若。
他低呼了一口氣,摁住傷口,不讓血流得太快,冷眸落在楚四海臉上,他冷笑道:“你以爲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你的三皇兄嗎?”
楚玄遲把長指收了回來,側頭看了他一眼。
“他和你的丫頭一樣,都是一縷來自異時空的靈魂。”無名深吸一口氣,將傷口上時不時涌上的劇痛壓下,聲音雖然有點沙啞,卻一如過去的冷漠:“他不是你的三皇兄,你三皇兄早就不在了,他只不過是個借屍還魂的人。”
“原來如此。”楚玄遲的目光回到楚四海驀地變得蒼白的臉上,長指又慢慢擡了起來。
“楚玄遲,我是你的三皇兄,你當真敢殺我?這事若是傳出去,世人會如何看你?你還想當楚國甚至玄國的戰神,若是殺了我,這戰神的名號還能落在你身上嗎?一個弒兄的惡魔如何能當戰神,當大家心裡的神帝?楚玄遲,你若不怕,就動手試試看!”
說得有幾分氣急敗壞,頓時引出一陣猛烈的咳嗽,楚玄遲剛纔那一掌看似隨意,威力可是不輕。
楚玄遲倒也沒有立即動手,只是擡頭看了天際一眼,瀰漫在樹陣上方那一股混沌的氣息已經消散無蹤,如今的流桑樹林和其他的樹林並沒什麼區別。
冷眸微沉了下,他忽然指尖一收,寒氣頓時溢出。
楚四海是真的慌了,這回他真真切切地從楚玄遲眼中看到了殺氣,他急着要離開,如今要做的便是先取他的性命。
楚四海退了兩步,鮮血依然從口中溢出,他盯着楚玄遲淡漠的臉,爲保自己性命,終於放下傲氣,啞聲道:“四皇弟,我錯了,三皇兄真的錯了!三皇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纔會受沐如雲的慫恿,與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四皇弟,你看在我們這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他又退了兩步,胸口因爲重傷還在不斷起伏:“四皇弟,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做這種事情,我會回紫川,回到自己的地方,以後拼儘自己最後一口氣,爲楚國賣力,爲父皇分憂,四皇弟,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們是兄弟。”
這麼多年來,他何時如此低聲下氣求過人?現在,他放下身段求他,楚玄遲總該要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放過他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