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身子立即一僵,扣住了阿木的手腕,語氣微沉地喝道:“小蘿,不許說!”
月呵的輕笑出聲。
阿木轉頭過來,對上了雲那黑沉的眸子,心頭一顫。“雲大哥,我......”
“說與不說,有這麼難以抉擇?”雲語氣淡淡,卻聽得出一絲絲疏離,這讓阿木心頭大慌,立即脫口而出道:“不,不是!我們來自斷塵宗!”
這話一出,她就看到了在場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阿木的淚水又掉了下來:“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們的,我......”
“說。”雲一個字說得很重。
阿木見他的態度好像是要與她劃清界限了,心頭就是一慟,立即將手從木蘭手裡抽了出來,轉身就朝雲奔了過去,撲進了他懷裡,力氣之大,差點將雲撞得倒退一步。
她撞到了他的傷疤,那傷疤似乎比以前更痛了,但是雲的手頓了一下,卻並沒有推開她,心頭嘆喟,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微微拉開了一點。
“這是做什麼?”這麼多人看着呢。以前她的女兒身份還沒有暴露的時候,他可並不知道她的眼淚這麼多。
“雲大哥,阿木真的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以前我真的不知道這事跟你有關係,後來到了九霄殿,我又不敢亂說了,怕你把我趕走,雲大哥,不管你想知道什麼,阿木要都說出來好不好......”
“小蘿!你這樣子對得起義父嗎?”木蘭掙扎着要撲過來,華於存一手扣在她的肩膀上,讓她動也動不了。
樓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作了個手勢,華於存點了點頭,將她抓了下去。
既然阿木什麼都知道,那就問她。現在木蘭的臉已經恢復成她本來的樣子,一個大威脅解除了,樓柒也鬆了口氣。
她在廳中主位坐了下來,小綢走到她身邊,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樓柒的眉一挑。
“醞染?”
小綢點了點頭。
這種毒她以前聽軒轅卻說過,之所以記得,是因爲這種毒的名字和中毒之後的表現是強烈的反差,名字倒是挺有意趣,只是中毒之後,身上的傷口或是傷疤會越養越大越治越可怕,傷口邊緣會一直擴大,一直蔓延,直到整個人都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最後好像只是一具模糊血肉。
當初軒轅卻是拿了這個來嚇她的,所以將中毒之後的表現描述得很清楚,而且他還說過,這種毒估計天下只有他與他師門的人能解。
一看到雲衛的傷疤她纔會不敢停留趕緊拉着他來找樓柒。要是樓柒沒有學會解法,雲衛可就完了啊。
樓柒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後面藥園裡讓神醫給你拔幾棵青海草,讓藥童榨出汁來,加水泡一下手。”
小綢心頭微驚,明白雲衛那毒應該是能夠通過皮膚直接接觸而傳染,雖然她身上沒有傷口,但以防萬一也是要的,就應了一聲,快步地往後面藥園而去。
樓柒剛纔的那句話並沒有壓低聲音,廳中所有人都聽到了,鷹不解地看着他,月則看向鷹和阿木,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也微有些不好看。
倒是雲,面色如常,看不出什麼。
“你們等會也去找神醫,你們跟雲衛接觸得多一些,最好是泡個澡。”樓柒對月和鷹說道。
“帝妃,雲是中毒了?”月問道。
鷹驚了:“怎麼會中毒?誰給他下的毒?”他看向阿木,“是你?!”
阿木一驚,立即叫道:“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會給雲大哥下毒!”
“不是你下的毒,但是也跟你有關係,你身上的蠱與帝君的蠱雖然相似,但其實並不是同一種蠱,你身上的蠱是帶了隱性的毒的,這毒對蠱蟲寄體沒有效果,對經常與你有身體接觸的人有。傳染到毒性的人如果沒有受傷,暫時不會有問題,但只要他受傷了,有傷口,這個傷口就會慢慢惡化,惡化到最後,整個人都成了傷口。”
幾人聽得駭然。
整個人都成了傷口是什麼意思?想想都覺得身上汗毛全豎了起來。
阿木一臉蒼白地迅速從雲的懷裡退了出來,紅着眼睛看着雲,嘴脣抖了抖,竟然撲通一聲就重重跪了下去。
“雲大哥......阿木對不起你,阿木該死!”現在想起來,她才明白爲什麼以前在外面還沒什麼事,這段時間雲的傷疤卻越來越嚴重,這是不是因爲之前在百蟲谷,他們親吻了,他還碰了她的身子.......
虧得她還一直回想着那一吻那一輕捏,一直臉紅心跳,卻不知道那原來是害了雲大哥!
阿木咬着牙,一掌就朝自己天靈拍了下去!
她該死,她是害人精......
“你這是做什麼?”雲震怒,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阿木掙扎了起來:“雲大哥你快放開我,不要再碰我了......”尋死,固然有贖罪的心思,其實更多的是絕望。原來她根本就不能跟他在一起,連碰到他都是害得他中了毒......
“夠了!”雲沉聲喝道,“你的命難道不是我的?我可允許你死了?”
“雲大哥......”阿木看着他,淚水洶涌。
“帝妃還有話要問你。”月淡淡地說了一句,其實他倒並不是很慌,因爲他了解樓柒了,看她那淡定的模樣,分明就有辦法解毒。倒是她此時眼裡的興趣盎然,難道不是看這一出苦情戲看上了癮?
月有些無奈,某一方面,他們帝妃娘娘的心腸並不見得比帝君軟多少啊。
樓柒瞥了他一眼,“這毒我能解,我可以救雲衛,但是,阿木,你願意爲他做多少?”
一聽這話,雲就無奈地看向她。
她既然能解毒,看在帝君的份上,絕對會替他解的,何苦還要阿木犧牲什麼?但是他和月都想秒懂,鷹和阿木卻不懂。鷹一臉正該如此的表情,阿木則立即哭着點頭。
“帝妃,求您,求您救雲大哥,不管要阿木做什麼,阿木都願意!”
“哦?”樓柒摸着下巴,“包括出賣你的義父嗎?”
阿木根本就沒有猶豫,立即就用力地點頭:“是!”
“說說吧,你們姐妹的身份,還有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樓柒說着,突然頓一頓,打了個響指,龍言立即現身,有點兒狗腿地問道:“小七樓主有何吩咐?龍言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嗯,去給我拿一盤百花糕和一碗酸梅湯過來,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再叫廚子給我炸幾個酥餅。”
龍言:“...是。”
這是要看戲呢?
阿木紅着眼看了眼雲的傷疤,抽了抽鼻子,輕聲說道:“其實我早就已經背叛了義父了......”
她用了這麼一句話作來開頭,讓衆人都愣了一下。
“先說說你們的養父是誰。”
“他說他姓木,我和姐姐本來都是樓家女,我們爹爹,是真正的樓家嫡長子。”
這話是什麼意思,樓柒表示聽不懂。金老說過,她有本命血咒,這是樓家嫡系子孫纔能有的,但是現在她卻被證明是軒轅家的,而木蘭姐妹如果是真正的樓家嫡孫女,爲什麼會去了斷塵宗,認了義父,連姓都跟着他改了?
但是她有預感,阿木便能解開她的這些疑惑,讓她瞭解到很多以前怎麼也想不通的問題。
“說下去。”她多少有點着急了,就好像一切的真相都在眼前,只差伸手揭開一層薄紗。
阿木的眼神有點兒空了下來,“小的時候我們就沒有在樓家生活過,爹爹說,家裡有人要害他,我們就在外面住,等哪天他或者是我和姐姐的身上的本命血咒能施展了,再回去。那個時候我和姐姐都不明白爲什麼要這樣,我倒是無所謂,在哪裡都好,可是姐姐總是不開心,因爲樓家本家的人都穿金戴銀,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們卻經常三餐不繼,姐姐每天都要幫人繡花賺些銀子幫忙補貼家用。她記恨爹爹,覺得一定是他做錯了什麼事,被家裡趕了出來,所以,在遇到義父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決定跟他走了。”
廳裡只有阿木輕輕的聲音響着,衆人都安靜聽,但是就在阿木再要講下去時,天一卻突然奔了進來,看着樓柒急聲道:“帝妃,快,帝君吐血了!”
樓柒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現在哪?”
吐血?難道毒蠱又發作了?
“已經送回寢殿!”
樓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們視野裡。
雲等人也立即要追上去,阿木的身子卻突然也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阿木!”雲心頭一驚,將她抱了起來,吼了一句:“神醫!”
同一時刻,後面藥園裡,小綢坐在廊下以藥水泡着雙手,只聽到咚的一聲,正在侍弄着藥材的神醫整個人倒到了藥田裡。
“神醫,你怎麼了?”小綢驚叫了起來,衝過去想將他扶起來,卻在看到自己的手時急急剎住了。
“快來人,神醫暈倒了!”
一時間,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隻手,正不動聲息地攪亂着九霄殿。但是他們現在誰都沒有心思發現,就算髮現了也未必顧得了。
樓柒也不知道神醫和阿木的暈倒,她匆匆回到了三重殿,便見婁信抱着嗚嗚一臉焦急,看到她回來立即就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