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殿帝君寢宮。
牀榻上。
沉煞坐了起來,低頭看自己赤.裸.的胸膛,幽黑的眸子裡有光芒一閃。
沒有了,竟然什麼都沒有了。之前他明明被她拿着破殺在胸口了劃了許久,那種利刃破皮刮肉的痛楚是真真實實的,後來,他也是親眼見到她劃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圖形上再描畫了一遍。怎麼會在那支毫毛筆醮了藥水再畫過一遍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呢?
他的胸膛還是光滑結實,皮膚好好的,一點兒傷痕都沒有。
這真是夠邪門的。
饒是見多識廣的沉煞,也忍不住驚詫不已。
再看樓柒,卻已經是臉色蒼白。他心中一驚,伸手就要去扣她的脈。雖然他不懂醫,但是把脈看看脈像是否有大礙還是可以的。但是樓柒躲開了,杏眼看着他眨了眨:“只是疲勞過度,接下來我要休息兩個時辰,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你,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吵我。”
“好,你睡。”
沉煞也不再問,拉起薄錦被替她蓋上,然後翻身下牀。
神醫被他乾淨利落的動作嚇了一跳,本來就在外面站得久了腿有點麻,被這麼一跳,一屁股摔在地上。但是他顧不得爬起來,還是震驚地看着他道:“帝君,您怎麼,怎麼?”怎麼就沒事了?
沉煞這會兒的臉色好得不能再好。
鷹轉過身來,也是嚇了不跳。
不是說不能動彈了嗎?之前,可是連眼睛都睜不開,說話還像是要費很大力氣一般,怎麼現在看起來好極了?
沉煞仔細地拉好了帷幕,掃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不許說話,然後自己走去櫃子重新拿了衣服換好。他向來是習慣自己做這些事的,穿衣沐浴,不需要侍女侍候。
“主子,樓柒她?”
鷹有點糾結地掃了一眼帷幕緊拉的大牀。
“她需要休息,都出去吧,不要吵她。”
鷹和神醫竟然聽到沉煞放輕了聲音,在他的臉上還能看到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兩人不禁都有點兒驚悚。
帝君向來冷情,這回是......
“嗯?”沉煞見兩人居然站着沒動,眼睛還直往牀上瞟,臉色就冷了下來。兩個大男人一直往牀上瞟做什麼?那裡躺着的可是樓柒。
“屬下遵命!”
鷹和神醫哪裡敢再耽擱,立即就退了出去。
但是剛退到門口,就聽見雪衛臉色焦灼地直奔而來,同時還叫着:“主子!小心樓柒!”
眼看她就要往寢宮裡衝,鷹在天一地二出手前攔住她:“雪。”
“鷹,主子呢?”被鷹攔住,雪衛心情很不好,再一看到天一地二兩人竟然一左一右地站在殿門外,立即就驚慌了:“暗衛都出手了,主子是不是出了事?”
“主子現在已經沒事了。”
“樓柒呢?”
“在裡面......”
一聽樓柒還在裡面,雪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立即就又要往裡衝,一邊大聲朝裡面叫道:“主子,樓柒很有可能是奸細!主子小心樓柒!”
“噓!”鷹一撫額頭。主子都已經下令不許吵樓柒了,雪你這麼一直大聲叫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雪衛哪裡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現在滿腦子裡都只記得一件事,樓柒是奸細,她會對主子不利的。
樓柒本來不是真的想睡,而且,爲沉煞壓制咒術雖然是需要花費精神氣,可是她的天賦一向變態,所花的精神精力根本就不足一提。她說的需要休息,是想先避開神醫和沉煞,不給他們機會詢問。
她是從哪裡的,爲什麼會解西疆咒術,還有,是怎麼解的,那藥又是什麼藥,這些問題要是一件件問起來,她找個理由隨便應付也不是不行,就是懶,懶得去編理由。再說,她剛纔說她只能把咒術壓制三天,這三天內要去尋一樣東西回來方能徹底解咒,這事可是真的,但是她需要時間仔細地想一想那東西在哪裡能夠 爬到,還有整個解咒的步驟也要想一想才行。這裡畢竟不是她呆習慣的二十一世紀,有些東西可能是這邊沒有的,她得想想要用什麼來代替才行。
所以,躺在牀上,樓柒腦子裡沒有閒着。至於外面有多強的敵人,她倒是沒有放在心上,有沉煞那個大殺器在,保住她的性命沒有那麼困難吧。
但是,她正想到了一個緊要步驟就聽到了雪衛的叫聲。
“主子,小心樓柒,她是內奸!”
樓柒一下子皺起了眉。她是內奸?她怎麼不知道?
不過,這事在她聽到那些人是從被她破掉的陣法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做好了心理準備 和真的聽到有人這麼吼叫着的感覺還是完全不同的,樓柒只知道,她心裡不爽。
雪正叫得越來越大聲,突然,殿裡一道力量直掃而出,一把將她的身體轟飛了出去,要不是正好飛掠過來的月一臂撈住她,她又一次要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但饒是如此,雪衛也已是一陣氣血翻涌,一絲血跡從嘴角滲了出來,臉色瞬時蒼白如紙。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殿裡大步而出的沉煞,雙目發紅,“主子,爲什麼?”爲什麼,這一次她沒有錯手摔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她也是爲了他好,爲了破域好,爲什麼還要傷她?
一時間,雪衛的一顆心幾乎碎成了碎片。
“太吵。”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沉煞只是冷淡地吐出了這麼兩個字。太吵?
“主子,他們的目標是暗牢那個人。”月衛這個時候顧不得雪衛的一顆心碎成多少片,敵人當前,先解決了再說。
“看來那人的確重要,竟然令得西疆付出這麼大手筆。”沉煞冷哼了一聲,對天一暗二下令道:“你們守着本帝君的寢殿,誰也不許吵鬧闖入,違者殺無赦!”
“是!”
天一雖然想說,他們的使命是保護帝君,但是剛纔雪衛只是大聲吵嚷都被打出去了,他們還是乖乖聽令比較好。
“走,本帝君倒要去看看,西疆還有什麼招數要使出來。”沉煞一甩袖,就要向着牢區那邊飛掠而去。
但是這時,一聲清冷的喝斥止住了他的腳步。
“我剛纔的話是說給空氣聽了嗎?耳朵長哪了?”
樓柒不是不怒的,杏眼瞪着他。她還強調了兩遍呢,不能動用內力,戒酒或葷腥,戒女色,他剛纔還答應得好好的,這就想破第一條了?
沉煞正要開口,雪衛已經指着樓柒叫了起來:“你怎麼會在主子寢殿裡出來?樓柒,你是奸細!那些人是你放進來的!”
這還是她不知道沉煞之前中了咒術,否則,更會認定她是奸細了。
樓柒的臉冷了下來,真是叫上癮了啊?
沉煞的臉比她更冷,瞥向雪衛,道:“你是不長記性?”
“主子,您爲什麼這麼信任她?我纔是跟你一同長大的,你不是應該更相信我嗎?她之前破了茶山那邊的七殺陣,然後敵人就上來了!如果不是他,他們怎麼有可能這麼快就攻上來?”雪衛直指樓柒。
信任麼?信任也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雪衛的話讓鷹和一旁的神醫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樓柒。
“還有,我昨天晚上的確是被人暗算了,可是我在破域生活了那麼多年了,以前誰敢暗算我?誰能在九霄殿裡暗算我?九霄殿裡每一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除了她!”雪衛一手指向了樓柒,繼續說道:“鷹,你不是說,查不到她的背景嗎?連她的名字是真是假都查不出來,這世上,除了刻意隱瞞的抹殺掉身份背景的,還有什麼人查不出來?她心思深沉,一步步地在實施她的計劃,進三重殿,進議事廳,激怒我,激怒主子,進牢區,破了陣法,又故意失蹤,引得華於存帶着牢區所有人到處去找她,這也就給了敵人上山及攻進九霄殿的機會!主子,您不妨想想,她來到九霄殿之後,哪一件事是正常侍女做得出來的?”
這最後一句話一落,樓柒忍不住就扯着嘴角笑了起來。
的確,她所做的本來就不是侍女的活啊。
還有一點,昨天晚上,的確是她在雪衛身上做手腳了。原本只是想着給她點教訓,所以讓她身上癢了一夜,一抓就會在胸口浮出詭異的花紋來,量她也不敢脫了衣服讓神醫檢查。那種藥物,的確還有能使人衝動易怒的成份在,所以早上她被她一激就失了分寸。
但是,打碎那伯瓷船引起沉煞震怒之事,卻就不關她的事了。
雪衛走到神醫身邊,突然,一把扯開了衣領,像是豁了出去一般說道:“請神醫診查,雪是否中了某種藥物或是毒物!”這會兒爲了證實自己的話,她連自己的身子被身爲異性的神醫看光都不介意了!
樓柒也是一怔。
因爲她本來就算好,雪衛是怎麼都不可能把身子給神醫看的,給別人她倒是不怕,因爲這裡估計只有神醫才能看出來她那種藥性。但是現在,雪衛讓她知道,一個女人狠起來,什麼事都是可以做的。
神醫倒是老臉一紅,但是醫者本能,他沒有移開目光。
雪衛一片雪胸春光迷人。
但是在那雪胸之上,有着淡淡的看來是還未褪卻完全的花紋。那些花紋像是紋身一般,但是更淺更嬌豔。
“雪衛大人身上確實在毒藥殘留痕跡。”神醫說着,看了樓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