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過程,那位引路的侍者都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止,樓柒不着痕跡地瞟了他一眼,從對方神情裡看出了他對沉煞的功夫也是極爲驚詫,但是並無驚慌害怕之色。這會花樓裡,連一個引路接待的侍者都不簡單。
景遙雖然被夢碧仙子將自己拍倒在地是爲了救自己,但是以這樣一個狗啃地的姿勢撲倒在地上,那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恥辱! . тт kǎn. c ○
她爬了起來,咬牙切齒面色如鬼。夢碧仙子是她的姑姑,是爲了救她,她自是不能怪罪,那名紅衣神秘男子,這樣的冷酷無情出手狠辣,差點要了她的命,不,已經要了她一個暗衛的命了!可是她竟然還是無法怨恨他討厭他!
她恨的是那個女人!在他身邊的女人!
憑什麼她可以成爲那樣的男子的妻子?還能得他寵着?
“姑姑......”
掩去了一臉的狠色,景遙擡起頭來,臉上已經是一片淚痕。樓柒倒是有點好奇了,是不是越大的門派裡,養出來的女人便越是心思偏邪?納蘭畫心是其中一個,碧仙門的,沈夢君還有景遙也是,一個兩個的都覺得,她們看中的就應該是她們的,不管是人或是物。
你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
就算晚來沒關係,你總得看清楚,這東西是不是你的,這人是不是願意要你吧?
看來,靠山太大,也容易讓他養出依賴心,容易讓人太過狂。
“姑姑,你要爲遙兒做主啊——”景遙淚眼婆娑,轉過來看着沉煞,那眼裡的委屈濃得讓人快要——
噴笑出來。
夢碧仙子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閣下好身手,不過,只是小女孩子家家的一句玩笑,便動手殺人,閣下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再說,這裡是會花樓,閣下這麼做,把會花樓置於何地?”
樓柒倒有點兒意外了,夢碧仙子爲什麼不露面?
她還在疑惑,沉煞已經冷冷地道:“夢碧仙子在教訓別人之前,最好先檢討一下自己門人的家教。”
噗。
她門人一般也都是自小收上山的,他們的家教不好,那不就是在罵她這個當門主和師傅的?
樓柒強忍着笑,覺得他們家帝君也不是很木訥嘛。
“你!”夢碧仙子果然被氣得一下子噎住了,然後竟然是喝了一聲:“關門!”
這一句明顯不是跟他們說的了,房門快速地關上,夢碧仙子竟然忍着吞下了這一次的憋屈?
這實在是大大出乎樓柒意料。
“幾位貴客這邊請。”青衣侍者一直就等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他們只是在聊天一樣。
要說別人可能巴不得對方假裝看不見,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殺了人啊,說不定是給他們製造麻煩,要是打起來也是會有損失的。所以現在主人家的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按理來說樓柒是更應該假裝什麼也沒看見的。
但她就是疑惑。
樓柒是個有疑惑很樂意當場解的,否則豈不是憋死自己。
所以在那青衣侍者帶着他們走向紫字間時便問道:“我們家爺在你們這裡殺了碧仙山的一個暗衛,你有沒有看見?”
沉煞額角掛下三條長度不一的黑線。怎麼聽她這句話的感覺好像是要說,我們家爺在你們這裡殺人了,闖大禍了,你快點叫人來把他抓起來啊!
青衣侍衛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愣了一下而後苦笑道:“小的看見了。”
“那你就沒有什麼行動?”
青衣侍者張了張嘴,索性老實地說道:“三樓七字間,七間房也有排名先後,赤橙青藍紫紅金,赤爲初,金爲尊。會花樓的規矩是不加入客人之間的恩怨,客人之間若有紛爭打鬥,甚至有人傷亡,希望客人自行解決,若有破壞,按價賠償就是。但若是非要樓裡下人支持的,便按這七字間的排名爲準則。”
樓柒聞言就樂了:“我們是紫字間的客人,碧仙門是橙字間的客人,赤橙青藍紫紅金,我們整整高出她三個等級,所以,剛纔既然是我們佔了上風,你就不用出面了是不是?”
青衣侍者道:“正是。”
“這可真是有點意思。”樓柒覺得這會花樓的主人實在是夠有個性,甚至,她都覺得他的觀念極爲超前了。
不過,如此說來,趙雲能夠訂上紫字間,也是挺了不起。
“那紅字間和金字間是被什麼人定了?”樓柒又忍不住問道。
“請貴客見諒,紫字間紅字間和金字間的貴客除非自己願意,否則我們是絕不能泄露貴客的身份的。”
也就是說,這三間貴賓房是受保護的就是了。
話音見落,便幾名美貌侍女舉着如同幕離一般的儀杖過來,走在他們身邊,那幕離隔擋了對面走廊與樓下大廳的客人望過來的視線。
真是夠多的噱頭。
到了紫字間,門外左右又分站着兩名青衣侍女,一人輕舉手叩頭,柔聲報,“有客人到了。”
另一人迎向他們,福身行禮。
門打開了,一男子長身玉立,一襲月牙白衣袍似三月浮雲般清俊。
他的臉上戴着一隻銀色面具,面具上刻的是一隻雪色白狐,露出來的脣潤澤性感,脣邊還綻着一抹微微笑意。
衆侍者侍女,包括杜文繪跟小綢都齊齊愣住了。
兩個都戴着面具的男子,一銀一銀,一白一紅,都看不到真面目,但是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樓柒眯了眯眼,果然是趙雲。
她並沒有發現趙雲脣邊的笑意在一霎間有些失落,但是沉煞發現了。他眸光一閃,心裡就泛過一聲冷笑。
因爲柒柒不是一個人來的,所以失望失落?
以爲這樣就夠了嗎?
“先進來吧。”趙雲微側身子,將他們讓了進去。
門關上,樓柒才聽到輕靈如水般漫過的琴聲。這房間的隔音效果竟然這麼好!而等他們定睛一看,不禁嘆了一聲,這高規格的貴賓房就是不同啊。
房間大得離譜,前面一邊也設有一花臺,上面正坐着兩名少女,低頭輕彈古琴,琴聲輕輕嫋嫋,似乎不過是作爲一種背景音樂,讓人覺得身心放鬆。
房裡四角墜着夜明珠,並有數盞琉璃燈,只光線就讓人覺得美妙無比。帷幕層層,營造出一種靜謐而溫暖的氣氛來。
花臺對面便有鋪着厚厚地氈的茶案軟榻,其中一張軟榻上還放着一冊已經打開的書,看來,在他們到來之前,趙雲就半靠在那榻上看書聽琴。
茶案邊跪坐着一白衣少女,正動作美妙地煮着茶。茶香瀰漫在這室內,並沒有其它的雜香氣味來混淆。
一旁還有一張長几,上面擺着六隻精美的盤子,盤子裡裝着讓人一看就有食慾的點心。
樓柒尚在讚歎這雅間的心思,沉煞面具下的臉色越已經黑沉如墨。在這樣雅間,這樣的氣氛裡,若是他沒有來,趙雲再遣下這些服侍的少女的話,那是不是也太過曖昧了?
這趙雲目的這樣分明,柒柒可不要告訴他,她看不出來。
伸出手臂他將要在另一邊坐下的樓柒帶到了自己懷裡,共坐在一處。
長形軟榻,本來就能供人半靠着休息,坐下兩人也並不擁擠,但這不該是兩人私下才有的親密嗎?當着外人的面,這是幾個意思啊。
樓柒深深覺得帝君幼稚了。
趙雲坐在他們對面,笑了笑道:“我以爲赴約的會是七公子。”
如果是七公子,那便是她一個人,以男裝的打扮,一個人的身份。但是她恢復了女裝,又這樣偎在他的身旁,那麼,便是——
破域帝妃。
趙雲覺得自己不喜歡,很不喜歡。
“我的紫雲狐呢?”樓柒覺得身邊男人氣息冷沉,其實並不敢多呆,怕等會兒這兩人打了起來。
“我現在要叫你什麼?”趙雲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樓柒剛一頓,手便被重重捏了一下,她翻了個白眼,道:“這是我夫君,要不然你叫我沉夫人?”其實趙雲既然知道她的身份,知道知道在她身邊的人是沉煞,但是趙雲有他的聰明之處,不揭穿,他還可以一直忽略沉煞。
趙雲笑意不減,搖了搖頭:“不好,不好,你年紀輕輕,稱呼夫人實在是把你叫得老氣了,再說 ,你拜堂了?成親了?”
這話-裸有些挑釁的意味。
沉煞淡淡地說道:“我們同牀共枕了,你有意見?”
噗。
樓柒差點被口水噎死。
幼稚,兩人都幼稚!
她索性去理那兩個幼稚男人,站了起來四下張望找着紫雲狐的蹤跡。如果嗚嗚在這裡,現在早該撲出來了吧?還是說,那小狐狸生她的氣,不願意見她了?
樓柒正準備回頭再問趙雲,門外卻又傳來侍女嬌軟的聲音,“公子,有客人求見。”
接着,那侍女便託了一隻銀盤進來,銀盤上放着一張白底畫着墨蘭的信箋。但是,侍女卻是把這隻銀盤託到了樓柒面前。
“夫人,客人的求見邀約。”
求見邀約?因爲是在紫字間,所以要見裡面的人,還得先送上這樣的信箋嗎?
樓柒正要伸手去拿,卻陡然聞到了一種極淡極淡的香氣,自那信箋上傳了過來,她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拿起信箋打開,一眼掃過那一行字,隨後就將那信箋疊了疊塞進了袖袋中。她轉身對趙雲道:“你是怎麼看着紫雲狐的?它惹事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