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好幾日都是雨天的緣故,皇上的心情也不甚好。【:乾清宮人人自危,進出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容易天晴了,李懷玉這才露出個笑臉兒,下了朝之後,叫上魏忠和林清,便出了乾清宮。
這還是林清第一回隨駕出門,心裡十分好奇。因李懷玉竟沒有叫儀仗,只帶了她二人和兩個侍衛,倒顯得神神秘秘的。但瞧着魏總管似乎也不知道皇上要到哪裡去的樣子,也就按捺住沒有去問。
不過這也不妨,因走了沒一會兒,她便已知曉此番的目的所在了。
這是去長春宮的路。而李懷玉的心思,不問可知。
乾清宮離着長春宮本就不遠。不知當初將秀女安排在此處,是不是也有近水樓臺的意思。
只是走過了鍾粹宮,李懷玉的步伐卻難得的遲疑起來。
雖說秀女是爲皇上選進宮來的,但在未曾親閱之前,也着實不該過多接觸。這也是爲何李懷玉第一次見着衛木蘭那般驚豔的緣故。因他並不知秀女之中,竟有如此絕色。既然從前不知之時都未曾親近,如今既已將那人放在心上,自然更加不願做出輕佻的舉動,反倒讓人質疑她的品行。
看來李懷玉當真是將衛木蘭放在心上了。林清微微一笑,爲衛木蘭感到高興,卻也同時覺得有些悲涼。
這後宮之中那麼多人,有幾人能夠被君王放在心上?
李懷玉頻頻將目光投向林清。林清察覺到了,卻不解其意。思索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想法,一時真不知該作何表情。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宮女,想這些於自己何益?也就丟開了。
“皇上,奴婢記得前幾日答應了衛小主過去瞧她的,不知奴婢能否順路去看看她?”她開口問道。
果然李懷玉眼睛一亮,讚許的笑看着她,“既是如此,咱們都去看看吧!你前頭帶路。”
林清在心裡默默吐槽,原來愛情中的人都會變白癡是真的,這話假的連他自己都不信吧?
只是主子既已開口,做奴婢的還能說什麼呢?
一行人便往長春宮而去。其實林清到現在都還不太明白,李懷玉和衛木蘭並無相處的機會,也不過就是鄭婕妤出事時見過兩面罷了,怎的就能夠這般上心?
不過又一想,少年慕艾,何況衛木蘭生得又是那個樣子,念念不忘,也不是不可能。
說到底,還是他太年輕。帝王的威儀還沒有那麼重,心術也沒有那麼圓融。但也正是爲此,自己才能夠僥倖憑着些許微末的作用,在他身邊佔有一席之地吧?
到了長春宮門口,李懷玉卻又躊躇不去。正猶豫之間,恰看見蘇盼春帶着人進了衛木蘭的屋子。
“你認識那個秀女?她與衛小主相熟?”李懷玉問道。
林清想他心中應是不悅的。本來做皇帝每日不知有多少大事要辦,他好容易才能夠騰出來這麼點兒時間的。明明可以與美同遊,談詩品茗,卻偏偏被那麼一個沒顏色的女人攪和了,會高興纔怪!
她搖了搖頭,實話實說,“奴婢並不認得那位小主。只是衛小主在長春宮鮮少出門,並未聽聞她與哪位小主交好。”想也知道,衛木蘭根本不可能在宮裡交上朋友。
李懷玉聞言皺眉,“那她去幹什麼?”
她怎麼知道那秀女想幹什麼?林清在心裡撇嘴,但也知道這事頗爲蹊蹺。衛木蘭或許沒有那麼敏銳的神經,但她卻覺得,那個秀女這樣大張旗鼓,甚至還帶着人去,必定是去找麻煩的。
在這宮裡,還有什麼事能夠讓一個秀女陷入大麻煩呢?
她心頭不安,提議道,“皇上,不若咱們也過去瞧瞧吧。奴婢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那秀女似乎來意不善!”
李懷玉點了點頭,他其實也不是不擔心的,“如此咱們就過去吧。也讓朕瞧瞧這些人的手段纔是。”說着率先邁步往裡面走去。
聽聲音,倒像是有些惱了。林清低眉順眼的跟在他身後。
才走到衛木蘭的房間附近,就聽得一個聲音道,“這不是衛妹妹的字吧?瞧衛妹妹在書裡寫的這些批語,字體與上頭的卻是不同。”
林清微微皺眉,不知爲何從那聲音中聽出了一抹得意。
擡頭一看,那秀女手中捏着的,竟是一張花箋!林清心中的不安愈盛,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是對方有心陷害衛木蘭,那張花箋就是極爲關鍵之物!
此時李懷玉也開口道,“哦?是什麼東西?可否讓朕一觀?”
裡面的秀女們吃了一驚,紛紛過來請安。林清沒有錯過,那個帶頭來找茬的秀女面上劃過的一抹驚喜之色。
看來她的確是打算在這裡陷害衛木蘭,所以才叫了這許多的人過來,想必是讓她們作證,好讓衛木蘭有口難言,叫天不應吧?
而如今皇上來了,似乎對她的計劃更加有利。如此,也就不難猜想那張花箋上頭寫着的是什麼東西了。
林清將目光轉向那張花箋,而拿着花箋的人卻已經伸手想將東西遞給李懷玉。她連忙上前一步接過來,換來了那秀女狠狠一瞪。
林清心頭冷笑,規矩本就如此,並不是誰都有資格親手遞東西給皇上的,必要交給身邊伺候的人轉交。既如此,自己的所爲便沒有任何逾越之處,任那秀女如何不忿,也不敢說什麼。
藉着轉身將花箋遞給李懷玉的機會,林清終是看清了上頭寫着的東西。饒是她心性沉穩,也不由面色微變。
那上頭的字,赫然竟是男子的筆跡!
她絕不會看錯!林清雖然出身只能算是小門小戶,但也沒有到拮据的揭不開鍋的地步。他父親在內務府任職,雖然只是個小透明,沒什麼實權,但掙的錢也完全足夠一家人花銷,甚至還有剩。
再加上後來她姐姐在宮裡站穩了腳跟,也時常捎些東西回家,所以家境還算富足。林湛是個會疼孩子的,林清自己又是個僞蘿莉,所以十分積極主動的學習文化知識,這字也是狠下過苦功練習的。
所以她一眼就能夠看出,那花箋上的字絕對是出自男子之手。因爲女子腕力不足,寫不出那樣的銀鉤鐵畫。
爲什麼衛木蘭的書裡會夾着一張男人寫的花箋?那字明顯不是李懷玉的,可以排除兩人暗度成倉的可能。那麼,衛木蘭這是給人陷害了?
原來如此,難怪那個起頭的秀女笑得這般志得意滿。秀女竟然夾帶了這等私物,這完全是欺君的死罪,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如此一來,衛木蘭自然不能繼續留在宮中了。真真是好計謀,只是不知這花箋到底是怎麼送進來的。要知衛木蘭平素足不出戶,想在她眼前將東西混進來也不易。
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林清憂心的看了一眼衛木蘭,卻發現她也正焦急的看着自己。想來應該也是發現事情不對勁了吧?可憐她或許根本不知道那花箋上到底寫了什麼吧?
她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示意衛木蘭不要慌張。這種時候,越是慌亂,就越是會讓人覺得你是在心虛。只要衛木蘭能夠壓得住,總能夠找到破綻的。
林清又轉頭去看李懷玉的臉色,卻見他面色鐵青。
其實也不怪李懷玉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因爲那紙上的字跡,是他二弟李懷恩的。
他二人從小一同讀書識字,李懷恩的字他只需一眼就能夠瞧出來,絕不可能是別人模仿的。他不願相信自己的親弟弟和自己未來的嬪妃竟然聯合起來欺騙了自己,但……證據都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擡起頭來,失望的看了一眼衛木蘭。他到底哪裡不好,她竟然不願做自己的嬪妃,反而和二弟私相授受?
林清一看李懷玉的臉色就知不妙。對那字跡的主人也有了猜想。
畢竟宮中一共只有那麼幾個主子,男子更是除了太監就只有他們兩兄弟,如此也不難猜測對方會嫁禍給誰。
考慮的真夠全面的,這也算是皇室醜聞了,若是按着他們的設想,此事皇上必定不會大張旗鼓的追究,如此一來,就只能讓衛木蘭“暴斃”了。
兵不血刃,就連她都想給對方鼓鼓掌了。
林清盯着那個帶頭的秀女,不知這計策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後面還有人指使?無論如何,若是讓她們坐實了此事,衛木蘭的名聲就全壞了。傳揚出去,兄弟相爭一女,只怕成國皇室會成爲全天下的醜聞。即便李懷玉捨不得衛木蘭,但太后一定會恨她入骨。
只可惜,對方料錯了一點,沒有將她這個變數算進去。
既然她能夠在李懷玉面前出頭是借了衛木蘭的風,少不得便要在此時找補回去了。何況她是真喜歡衛木蘭這樣心思單純的女子。在這宮中,能夠看到這樣一個女子,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種慰藉。
林清心頭快速的盤算起來,對方既然能夠弄到李懷玉的字跡,想必準備也十分充分。想要破解此局,卻是有些困難。如今還是應該按兵不動,瞧瞧對方還有什麼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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