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下去了,花嬤嬤伺候着太后在榻上歪着,笑問道,“太后瞧着這幾個姑娘如何?許多年宮裡都沒有進新人了,奴才瞧着,倒真是喜歡的緊。有了這些水靈靈的小姑娘,宮裡看着都亮堂多了呢!”
先皇的身子一向並不好,若不然也不會在子嗣上這般艱難。過了四十歲之後,更是大病小病不斷,每日裡的藥從不曾斷過。便是有心,也沒法子看這些新鮮的美人兒了,因此這幾年宮裡都沒有大選和小選,是以花嬤嬤有此一說。
太后聞言冷笑,“顏色倒是真好,只盼着皇上能因着這好顏色多寵幸些罷!哼,鳳簪,石榴簪,心思可真不小,也得知道什麼是她們該肖想的纔是!不過一個通判的女兒,通身倒都是宮妃的氣派,當哀家是睜眼的瞎子不成!”
“娘娘何必爲這樣的小事煩心?反正她們如何,也再越不過您去!”花嬤嬤笑着勸道。
太后撲哧一笑,“行了,我不過這麼一說罷了。她們既是皇上的嬪妃,自然是由他來操心。哀家若是管得太多了,只怕他還會不高興呢!真要論起來啊,我這個兒子,也不知道性子像誰。”她唉聲嘆氣。
花嬤嬤垂着頭,假裝自己並未聽到這句話。皇上的性子像誰,這話可不是她一個做奴婢的該說的。即便她是太后身邊最的用的嬤嬤,知道太后所有的秘密也不成。
此時自然要說些太后喜歡的事情來轉移話題,花嬤嬤自是知道太后喜歡聽什麼,慢騰騰的開口問道,“太后怎麼挑了那兩個人給二皇子呢?奴婢還以爲,太后會挑那個女紅出彩的夏雲素呢!”
太后眯着眼睛笑道,“她的女紅確然出彩,哀家好多年都不曾見過了。不過太過賢惠了,只怕懷恩不喜歡呢。反倒是那個擅書法的嚴雪晴,哀家瞧着真不錯,懷恩又是個愛學習的,定會喜歡的。”
花嬤嬤這才明白了太后的心思既怕那些狐媚子將二皇子勾壞了,又怕太過無趣的女子讓他不喜。她笑眯眯的道,“真真是太后疼二皇子呢,二皇子豈有不明白太后的心思的?那起沒羞沒臊的狐媚子,二皇子可從不理會的。”
太后最喜歡的,便是人家誇獎她的小兒子。聞言果然笑道,“你也別替他說好話。反正我還挑了個會跳舞的,想來他也不會怪我這個做孃的專給他挑些沒趣的木頭人。”
“不是老奴說嘴,二皇子最是孝順,哪裡就會說這種話?只有喜歡的,明兒太后就知道了。”花嬤嬤道。
太后笑道,“你還說呢,只別把哀家氣死罷了!你瞧瞧昨兒他送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雖是罵人,臉上卻帶着笑意,語氣裡也是說不出的得意。
花嬤嬤想起昨日二皇子派人送來一大箱子的東西,全都是他上街隨手買來的小玩意兒,用料簡陋,做工粗糙可太后還是寶貝的什麼似的。足見這位二皇子的受寵了。
……
林清關上門,迫不及待的走到浴桶邊上,將手伸進去,桶中便憑空多出了半桶水。她再往裡加上熱水,脫了衣裳泡進去,這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今日發生的事情,着實有些措手不及,之後注意力又一直在含香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件事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關注一下自己身上的狀況。林清此時才發現,自己衣裳下面的皮膚,竟都起了一層密密的疹子。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這含香當真恨她的很,不光要搶了她的活兒,還要叫她從此再不能上位才罷休呢!須知這宮中最是講究,她身上的疹子若是不能消去,只在外頭做些粗使的活計自然沒問題,但想要近身伺候主子,是絕無可能的。
林清將自己整個人泡在水裡,忽然閉上眼睛笑了起來。只是鼻頭酸酸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與含香認識,還是進宮那一日的事。當時含香被幾個人圍住,不停的羞辱,最後甚至將她推倒在地上。而在禮教司儀過來詢問的時候,那幾個人又異口同聲的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爲此,含香差點兒就失去了進宮的資格。還是林清看她可憐,站出來爲她說了兩句好話,秋姑姑方纔將她留下。從此以後,含香倒是很愛粘着林清,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最後與她分配了同一間屋子。
林清自問對她盡心盡力,從未有過對不住的地方,不明白她爲何會恨自己至此。
還是說,這世上多得是忘恩負義的人,只要利益足夠,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背叛陷害?
或許只能怪她自己識人不清,做了那最後被蛇咬一口的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