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兩位婕妤入宮。【
於婕妤倒是不必管,她要去的是儲秀宮,從前於貴妃的宮殿。雖然不能住進正殿,但也算是皇家給了他們於家的臉面了。她不會永遠只是個婕妤,總會升上去的。
也是因此,宮裡幾乎沒人將這位於婕妤當做普通的低等嬪妃來看待。一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倒是蘇婕妤,十分尷尬。原本蘇寧毓住在景仁宮,她是蘇家人,也應該住在那裡的。偏景仁宮正殿卻早就被雲妃佔據了。雖說是一個陣營的人,但到底叫人不爽。
尤其是如今人人都拿她和於婕妤相比。於婕妤能夠住儲秀宮,她卻只能去承安宮。
要知道雖然兩個宮殿都沒有主位,但儲秀宮中,於婕妤就是最大的。承安宮明日卻還要來一個穎充容。
想到此處,蘇婕妤便對自己的叔祖父和太后起了一些怨憤之心。家中並不是沒有女兒,爲何非要扶持那個蠢笨的雲妃?她不過是在選秀的一個月裡,就聽了不知多少事。
不是太后在後面撐着,雲妃怕是早給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偏就是這樣的人佔着她的位置!
這可叫她怎麼能夠服氣呢?何況她又不是蘇尚書的親孫女,又隔了一層。雖說進了宮,可是蘇家在宮裡的勢力,卻沒有完全的交給自己。更比於婕妤矮了一層。
蘇婕妤看着裝飾簡單的真寧殿,心頭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宮裡的擺設也不算差,但到底和她從前見識過的娘娘們的宮殿差遠了。就不說皇后娘娘的坤寧宮,只說珍昭儀的同心樓,裡頭雖然也簡單,但樣樣都是價值連城。聽說那還只是她春夏的時候住的地方,天冷的時候會回關雎宮去。那邊卻又是另一種雅緻精細,從前仁誠皇后住的地方,自然不會差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位分,哪一日才能升上去呢!這般寒酸,叫人看了還不知怎樣。
明日去坤寧宮請安過後,還是要單獨去一趟慈寧宮。蘇婕妤細白的手指在傢俱上滑過,心裡頭卻想了很遠。起碼要知道太后對自己的意思,纔好決定日後要怎麼在宮裡立足。
不過這和她在皇上那裡的待遇卻也是有關係的。
幸好穎充容位份高,明日才能入宮。雖然蘇婕妤覺得自己不懼她,卻也承認,一時半會兒沒法和她爭。
而於婕妤就容易多了,只要今日能夠將皇上引到自己這裡來,何愁明日太后不重視自己呢?
想到此處,她終於回過神來,肅了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宮人,這才找了個座兒坐下,笑着道,“都叫什麼,自己介紹一下吧!讓本宮認識一下。”
站在前頭,一看品級就比旁人高些的宮女上前一步,恭敬的蹲下身道,“奴婢秀容,見過小主。”
“奴婢品紅,見過小主!”另一個穿着藍色宮女服飾,打扮素淨的立刻跟着道。
剩下一個,一看就很木訥的,見前兩人蹲身行禮,也跟着道,“奴婢張英,見過小主!”
“奴才小方子,見過小主!”這個是唯一的一個小太監,這些人就是她婕妤份例裡的人。
蘇婕妤點了點頭,看了秀容一眼,問道,“你該是一等的了?原來是做什麼的?”
婕妤沒有資格帶自己的婢女入宮,其實原本她想,也不是不能通融。甚至承恩公府專門安排她的侍女選進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她斟酌再三,仍是拒了。
雖然是爲蘇家辦事,但她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兒自己的心思。如此,適當的獨立自主,也是必要的。
所以寧可用着宮裡來歷不明的人,也不願那人是蘇家控制着的,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着。
秀容恭敬的回到,“回小主的話,奴婢一直都在這承安宮裡當差。之前許婕妤在的時候還算好,後來許婕妤因病沒了,奴婢們便也沒什麼人管。如今自然是一心跟着主子的。”
蘇婕妤挑了挑眉,“哦?這個倒是不急,你的忠心,我總有一日能夠看得見的。”
又問了其他幾個人的來歷,然後蘇婕妤才吩咐道,“我帶來的東西,你們好生收拾了,放起來。”
然後自己卻徑自走過去,抱了自己的琴,“秀容你帶着人把屋子徹底的整理一遍,品紅跟着我出門。”
“小主這是要去哪裡?”秀容連忙開口問道。
蘇婕妤腳步一頓,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麼,我要出去,還需向你彙報不成?未免管得太多!”
秀容臉一白,連忙跪下,“小主,奴婢知錯了。請小主恕罪……不,請小主責罰!”
蘇婕妤神色一冷,“今兒我心情好,不罰你,不過你須得記住,我纔是這真寧殿的主子!不該問的別問!”
秀容連忙答應,待得蘇婕妤走出去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後背已是冷汗涔涔。
品紅因着方纔秀容才被蘇婕妤訓斥過,因此什麼都不敢問。只是見蘇婕妤自己抱着琴,纔開口道,“主子,這琴重的很,讓奴婢來拿吧?主子放心,奴婢定會很小心的。”
“你倒是個機靈的。”蘇婕妤不置可否的掃了她一眼,將琴遞了過來。
品紅面上一喜,繼而收斂神色,鄭重的接過琴,小心翼翼的抱住,跟在蘇婕妤身後往前走。
蘇婕妤見此,滿意的點點頭。她要的丫鬟,忠心自然很要緊,但也不能太聰明,惹人厭!這樣正好。
走了一會兒,瞧見一個亭子,蘇婕妤纔開口道,“琴給我,你找個地方待着就是,別出來打擾我。”
品紅雖然不解,但還是聽話的將琴遞給蘇婕妤,轉身離開,找了個看得見亭子的隱秘之處藏起來。
蘇婕妤抱着琴,心裡給自己鼓了一把勁兒,然後才邁步走進亭子,將琴取出來,坐下。
素手拂弦,悠揚的琴聲響起來,旋律在空氣中流轉,隨着風傳出去很遠。
這琴是她用了好些年的,自然同上回選秀時彈奏的曲子不同。加上她又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更是難得。
李懷玉不過是批摺子累了,纔出來走走,誰知遠遠就聽見了琴聲。
“這是誰在彈琴?朕倒是不記得宮裡有誰有這樣的技藝。”他詫異的回頭去問郝佳德。
郝佳德微微一想,道,“宮裡擅長這個的嬪妃之中,惠妃娘娘和鄭充儀是彈得最好的。不過似乎也比不上。”
李懷玉聽了之後,越發感興趣,笑着道,“哦?那朕可一定要過去瞧瞧,什麼時候來了個高手。”
待得見了蘇婕妤獨坐亭中,他忍不住讚歎道,“原來是蘇婕妤,難怪……”
因爲離得遠,所以其實並不能看清楚蘇婕妤的模樣。但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衫,這般年紀,正是襯這個顏色的時候。烏髮如雲,肌膚如瓷,雖然打扮的不算是豔麗,卻如一朵清新的花。
郝佳德看出皇上眼中的興趣,不由暗贊這位蘇婕妤的能耐,竟能想到這樣的法子。
一曲終,李懷玉回過神來,這才邁步往亭子裡走去。
而蘇婕妤看到他出現,自然表現的又驚又喜,還略帶些羞澀。這種表現正正好。若是她平淡對待,倒是讓人覺得是故意拿喬。然而她畢竟尚未侍寢過,太過親近也會顯得輕佻,這樣卻正好。
“朕聽了愛妃的曲子,本來的疲憊倒是少了許多。宮裡有了愛妃,想來不會寂寞了。”李懷玉笑道。
蘇婕妤臉一紅,微微垂下頭去,“皇上謬讚,嬪妾不過是因爲第一日入宮,心緒有些不寧,這才……”
其實爭寵之類的事,李懷玉未必就不清楚。不拆穿,不過是也覺得這樣很有趣罷了。
況且女子於他本就是逗趣兒的玩物,她們想玩兒,他自然不會說不。這樣也別有風味不是麼?
是以聽了蘇婕妤這話,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妨,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愛妃不若再爲朕彈奏一曲?”
就這麼,皇上和蘇婕妤兩人在御花園之中一個彈一個聽,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這件事不過一會兒,便傳遍了整個皇宮。同時來的消息,還有皇上的晚膳擺在承安宮真寧殿。
儲秀宮中的於婕妤聽了,恨得摔了好幾個杯子,“那賤人當真是好手段,第一天就想着勾引皇上了!”
心頭雖然又酸又澀,又羨又妒,但到底還有些理智。蘇婕妤這般明目張膽,怕是不到明日就要成爲所有人的眼中釘了。總有人能收拾了她,自己又何必出頭?
皇后聽了之後,只是若有所思。倒是雲妃,對這個消息咬牙切齒。蘇婕妤本來入宮就分走了她的一部分權力,還有在太后面前的地位。如今還那麼明目張膽的奪寵
看來明日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當真要好好的“教導”一下這位蘇婕妤了!
倒是林清,聽了這個消息,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知道蘇婕妤的手如今如何了。”
和皇上彈了一下午的琴,的確是雅事。只是蘇婕妤的手,怕是已經不成樣子了吧?也不知她侍寢的時候,會不會被皇上發現,失了興致。不過,這般豁得出去的女子,才真正是個人物呢!
在林清看來,蘇婕妤本不必這般鋒芒畢露,不過她選擇這麼做,應該是想要快速的站穩腳跟吧?
這必定和太后雲妃有些關係。說實在的,林清倒是更寧願這權柄到了蘇婕妤手中。對雲妃那個女人,她心中始終是喜歡不起來,永遠也喜歡不起來!
可惜第二日請安的時候,所有想看戲的人都失望了。高位嬪妃裡,竟沒有一個對蘇婕妤說一句重話,面上看起來反而是一派和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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