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硯兒急匆匆的從外頭跑進來,氣都沒喘平呢,就憤憤的道,“娘娘,出大事了!”
“彆着急,慢慢說。【。!”蓮妃看了她一眼,仍是不緊不慢的道。
林清順手給她倒了一杯茶,道,“喝口水再說,你如今是娘娘身邊得用的人了,怎可再這般咋咋呼呼?沒得讓人以爲娘娘身邊的人都不穩重呢!”
“慢不了了!”提起這個,硯兒臉上都是憤怒,“奴婢方纔去內務府,就聽說皇上將流華殿賜給了許充容了!”
蓮妃微微一愣,繼而苦笑。“賜了也就賜了,這宮裡那麼多地方,難不成本宮住過了,也不許別人住不成?再沒有這個道理的。你這丫頭,爲這樣的事就着急上火了。”
“不是!”硯兒着急道,“娘娘您也說,這宮裡這麼多地方,爲何偏偏賜了流華殿?”
“自然是因爲那地方風光秀麗,大約皇上覺得有利於許充容養胎吧!”蓮妃笑吟吟的回道。
林清微微蹙眉,若蓮妃生氣還好,可她這般淡淡的,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反倒是更加讓她擔憂。蓮妃對李懷玉用情之深,自己住過的地方又被賜給別人,她肯定睡不悅的,卻爲什麼不表現出來呢?
硯兒也是不解的看着她,“娘娘怎麼就不生氣呢?那……那許充容她憑什麼住進小主住過的地方啊!”
“自然憑的是皇上的寵愛。硯兒,如今已經與從前不同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麼?本宮如今失寵於皇上,也知道你們出門,必定在外頭受人擠兌。可本宮不問,因爲這些事,你們日後,都要慢慢適應的。這宮裡,哪有開不敗的花兒呢?”蓮妃淡淡道。
林清聞言,心中一酸。李懷玉到底在想什麼呢?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是蓮妃不跟別人計較,不代表別人也不與她計較。許充容遷宮之後,便給宮裡的嬪妃都下了帖子,請她們過去說說話兒賞賞花兒。
林清捏着那帖子,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燙手,見蓮妃臉上連淡笑都沒了,連忙將帖子一扔,笑着道,“不喜歡,咱們不去就是了。你也知道的,這宮裡的宴會,來來去去,還不就是那麼些東西麼?便是不去,也沒什麼大礙的。我叫人去寫回帖。”
蓮妃卻在她轉身的時候拉住了她的衣袖,伸手將那帖子重新撿回來,“去,怎麼不去?我若不去,只怕反而以爲我怕了她呢!便沒有皇上的恩寵,我也位列妃位,不能讓人小瞧了纔是。這可是你說的。”
林清抿着脣看了她半晌,突然嘆道,“我寧願沒說過這種話,也寧願你從未聽過。恩寵都是爭來的,我知道你不屑,所以也不提。但你也別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論到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其實她們都比不得你。不過一時風光罷了。”
蓮妃搖了搖頭,“既然人家想炫耀,當然不會是隨隨便便就能了結的。我聽你的,不放在心上就是。”
然而心裡卻在想,她真的在皇上心中,佔着一席之地嗎?爲何……爲何又要冷落自己?
許充容的宴會就擺在流華殿。林清和蓮妃到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到了。至於不到的那幾位,估計也不會來了。充容是從四品,高位嬪妃自然不用給她臉面。
這也是林清勸說蓮妃不要來的緣故。反正別人也不來,她就不會顯得顯眼了。
“蓮妃娘娘來了。”許充容笑着迎了上來。她肚子裡的孩子將有四個月了,兼且她走路時都挺着肚子,一手扶腰,看起來便格外的惹眼。林清已瞧見許多人泛酸的撇嘴了。
看來這許充容也不是個會做人的。林清笑道,“嬪妾給許充容請安。許充容的氣色可真好,只怕能生出個大胖小子來呢!真是讓人羨慕。”
她盯着許充容的肚子,羨慕的眼神讓許充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雖然她自己也覺得肚子裡是個皇子。但也沒有說的這般明目張膽的。萬一將來不是,那可不就是笑話了?
因此退開了好幾步,笑着謙虛道,“還什麼都瞧不出來呢!有什麼可羨慕的?”說着話題一轉,又到了蓮妃身上,“蓮妃娘娘最近少出門呢!哪裡都瞧不見。”
“換季節的時候,身上有些不爽快罷了。倒不好出門去擾了你們的雅興。”蓮妃淡淡道。
許充容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過。果然這討厭的人不論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惹人厭的。這蓮妃得寵時便從不參加宴會。有皇上撐腰,也沒人敢說什麼。如今已經被皇上厭棄了,卻仍不知收斂,哼!
她笑着將人往前引,道,“因妹妹的名字裡頭有個蕙字,所謂蕙質蘭心,皇上便將這處流華殿賜予妹妹了。”
說着得意的看了蓮妃一眼,又道,“妹妹也知道這是姐姐從前的居處,想來是極熟悉的。姐姐只管在這裡四處走走就是了。”
林清微微舒了一口氣,許充容的段數顯然並不高,雖然蓮妃多少還是會不舒服,但應該無礙的。
誰知兩人才坐下,便聽見一個聲音高聲道,“要不說許充容母憑子貴,得了皇上青眼呢?你們可知,這地方,從前是叫做流華殿的。蓮妃娘娘就住這裡,是不是?”
林清皺了皺眉,正要去問,蓮妃卻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林清能夠看出她其實不過是強撐着罷了。可她仍是倔強的想要聽完,想要知道,在她爲他傷心難過的日子裡,他是怎樣偏寵別人,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的。
能夠傷到她的,從不是別人,也從不是這些風言風語,而是他的淡漠,他的狠心。
那人又道,“是皇上聽說許充容喜歡蘭草,這纔將流華殿賜給她的。又因她名字裡有個蕙字,便將這處命名爲漪蘭殿了。這宮裡啊,從此就沒有流華殿了!”
林清只覺得那隻握着自己的手猛然用力,然後又突然放開。
側頭一看,蓮妃已是臉色發白,看着十分不好了。她慌忙站起來道,“娘娘您怎樣了?嬪妾早說過,便是不來,許充容也不會說什麼。畢竟您這是生病了,也不是故意的。偏要給她臉面,如今可怎麼好?”
衆人雖都疑心她話裡的真假,但蓮妃在這裡出事,她們卻都要受到牽連的。便是再怎麼不得寵,蓮妃也是個妃,皇家的臉面還是要的。所以一時都着了慌。
林清連忙道,“蓮妃娘娘身子不大好,前兒換季節的時候,又受了風。倒是擾了各位了,嬪妾這就帶娘娘回關雎宮去,這裡給諸位賠罪了!”
她姿態放得低,衆人便沒有爲難,任由她扶着蓮妃離開了流華殿,哦不,是漪蘭殿了。
走了一會兒,蓮妃開口道,“我沒事了,你扶着我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
林清雖然擔憂,但也不好違逆,便扶着她找了個亭子坐下。方纔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打發了春凝去請太醫了。那丫頭最機靈,一定會請施太醫過來的。
進了亭子坐下,硯兒伺候着蓮妃,着急的問道,“林寶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娘娘怎的突然病了?”
林清苦笑,“這事你還是別問了。不是什麼好事,在娘娘跟前,提也別提。今日之事,我總要找皇上問問!”
“別去!”蓮妃突然厲聲道。
林清擡頭看她,臉色倒是比之前好多了,但瞧着仍是十分虛弱的樣子,不由心疼道,“你已是什麼樣子了,爲何還要顧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自己不願去,我去總行了吧?”
“別去。”蓮妃將聲音放低,“你也說了,我不去找他,他便想不起來我這麼個人了。既是如此,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我已經沒事了,你……你當我是朋友,就別去!”
“我不去。”林清一疊聲答應,“你也要應我,從此以後,不能再隨意折騰自己了。我知道你傷心,可傷心又能如何,難道日子就不用過下去了麼?你不願求他,便該知道,日子就是如此了。若日日傷心,還有什麼趣味可言?”
人要爲自己而活。將自己的生活寄託在別人身上,總有一日要吃苦受傷的。
蓮妃怔了半晌,才點頭道,“我已明白了。你放心罷,我再不作踐我自己了的。這條命是我自己的。”
施太醫來的很快,診過脈之後,只是道,“心病還須心藥醫。還望娘娘保全自身,以圖後事。”
林清鄭重的謝過他之後,又道,“蓮妃娘娘的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嗎?日後關雎宮的人去請,就多勞施太醫跑一趟吧!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施太醫微微一笑,“那微臣就要多謝小主的信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臣的本分,請小主放心。”
“你瞧她身子沒有大礙吧?最近的事,你想必也聽說了,她總走不出來,我擔憂……”林清小心的問道。
“你擔憂她會想不開?放心吧,我見她雖然柔弱,但柔中帶剛,未必就會被這些事打倒。不過是一時轉不過彎來罷了。你多讓她想想別的。她這是心病,自己想通了,不用吃藥也能好。”施太醫道。
林清這才放下心來。方纔看蓮妃面色發青,她幾乎以爲她要咳出血來,還腦補了紅顏薄命什麼的。把自己嚇得夠嗆。現在聽到專業人士說她其實好好的,就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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