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清搬去了乾清宮,而且做的都是宮女們做的事,但她本質上還是李懷玉的嬪妃,一樣需要去給太后請安。【。!因此三月初五這日,她仍是早早起牀,將李懷玉送走之後,又急匆匆的往慈寧宮趕去。
饒是她在路上緊趕慢趕,去的還是有些晚了。大部分的嬪妃都已經到了,站在慈寧宮門口等着太后宣召。
因還不到時候,且也沒有高位嬪妃拘着,所以這些人都是三五成羣的站在一處說話。
見林清來了,便都將視線轉向她。林清鎮定的找了個符合自己身份的地方站着,然後便眼觀鼻鼻觀心不動了。耳邊卻聽得那些竊竊私語都變得更加小聲,想來她們是在議論自己吧?
林清苦笑,她無意成爲後宮人人關注的焦點,只想老老實實的呆着,時不時抱抱李懷玉的大腿,去調查先皇后的事情。偏偏李懷玉卻要將她啊推上風口浪尖。她自己都有些懷疑,李懷玉是不是真的打算讓她成爲蓮妃的擋箭牌?
只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沒得選擇。先不說皇上決定的事,她沒資格反對。便是真的要讓她來選,在太后和李懷玉之間挑一個人巴結,她也會選李懷玉。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忍受了。
“別一個人站着了,過來和咱們說話吧!”忽然有人從後面伸手拉了拉她,林清回頭去看,原來是慧美人。見林清回頭,她頰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怎麼,不認識了?”
“怎會?”林清也跟着笑起來,“只是沒想到你會來和我說話罷了。你也瞧見了,大夥兒都對我避之惟恐不及呢!”她說着眼睛往四周掃了一圈兒。
慧美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調皮一笑道,“你真是促狹,這般她們只怕什麼都不敢說了。其實也不是避之惟恐不及,只是你也知道,這宮裡的恩寵,從沒有落到這些低位嬪妃身上過,她們見了你,難免有些羨慕罷了。別去管他就行了。”
她說的十分委婉,明明是嫉妒的眼眶都紅了,她卻只說是羨慕,林清也無意爭辯,笑着點頭道,“我知道了,真是多謝你了。我素來不愛出門,與衆人也沒什麼交情,這話也只有你肯跟我說說了。”
這倒是真的,不管慧美人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纔來對自己示好,這份情她都領了。畢竟在這個時候,她第一個出頭來和自己說話,想必也冒了很大的風險吧?
林清一直都覺得,溫婉兒是個敢於冒險搏出位的女人。從前她們進宮訓練的時候,她便事事爭先,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又因爲生得好,自視甚高,所以不被人所喜。但林清卻覺得,她這樣有目標的人,或許比別人更能適應這皇宮。
果然,雖然沒有被太后選中,她卻還是爬上了皇上的龍牀。迄今爲止,這麼做並且成功了的只有兩個人,便是慧美人和林清。可是林清自己是怎麼回事,她心知肚明。
由此可見,這慧美人的手段了。畢竟她成爲嬪妃之後,還很是得寵了一陣子,便是如今,蓮妃一家獨大,她也還是每月都能分潤些雨露的,手段不可謂不好。
這樣一個人來向自己示好,真是讓林清受寵若驚,壓力山大。
“這有什麼,其實這話許多人都想跟你說,只是她們不敢,我卻敢罷了。”慧美人笑着伸手拍了拍林清的胳膊,“不怕你笑話,在這宮裡,想要什麼,都只能自己去爭。我只是覺得咱們一同入宮,也算緣分,況且我看你順眼,這才搭把手罷了。不盼着回報,只望有一日,你也能對我搭把手就是了。”
這話說的在情在理,林清情不自禁的點頭,只覺得自己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需要學習,跟慧美人比起來,真是差太遠了。感覺一直被她牽着鼻子走。
這種感覺可不怎麼好,雖然佩服慧美人,但林清心裡也對她有了戒備。若真有一日她需要自己搭把手,林清不會忘記,但要她和這樣的人交往,卻是不成的。
好在沒一會兒,高位嬪妃們便都到了,衆人也都肅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交頭接耳。慈寧宮中也有小宮女出來請她們進去了。
林清十分詫異的是,太后這回卻沒有給她任何關注。按理說,上回的事,慈寧宮算是吃了一個暗虧了。雖然是寧賢妃惹的事,但到底還是被林清算計的。太后應該會很不高興纔是。但是卻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太后一直笑眯眯的拉着高位嬪妃說話,根本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林清在疑惑之餘,也覺得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應付完了兒子,又來應付做孃的。精力全都花在這兩母子身上了。
可惜這一口氣鬆的太早,等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太后卻忽然點了她的名,“哀家怎麼聽說,你住到乾清宮去了?真是胡鬧!皇上胡鬧,你也跟着胡鬧不成?!那乾清宮,是你一個寶林能住的地方嗎?”
林清連忙起身跪下請罪,“太后娘娘恕罪,婢妾也對皇上說過,只是皇上金口玉言,容不得婢妾反駁。”總之什麼都推到李懷玉身上去,便是太后真的去找他對質,林清也不怕。
太后聞言更怒,“你是皇上的嬪妃,他有不周到的地方,你自然要勸誡!做不到就是你的失職!怎可跟着皇上一同胡鬧呢?這成何體統?”
說着也不等她辯解,又轉向於貴妃道,“你也是,如今這宮裡你位分最高,皇上和哀家對你也十分期許。你就該將嬪妃們的事兒管起來纔是,怎能放任這種事呢?!”
於貴妃躺着也中槍,卻仍是十分恭敬的起身行禮道,“都是臣妾的疏忽,請太后娘娘責罰!”
“算了,哀家說這個,可不是爲了責罰你!是要讓你知道,皇家的體統還在,你身爲貴妃,就該好生的將這些事管起來。罷了,哀家也累了,你們這就散了吧!這林寶林你也帶回去,好生教導!”太后說着便站起身,由着花嬤嬤扶着進去了。
林清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她本以爲太后不會教訓自己了,誰知她竟然來了一招禍水東引!
這一招使得真漂亮!既教訓了自己,她又完全不必沾手。若是皇上爲此不悅,那有麻煩的也不是她這個太后而是於貴妃。一句話便將形勢逆轉,她卻能夠在一旁悠然看戲。
於貴妃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臉上十分不好看。這宮裡誰不知道林清這事不成體統?但是有誰敢去開口?大夥兒都等着有人先去出頭呢!只是太后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她,也由不得她不接。
而且她還必須懲罰林寶林,最好是大張旗鼓的罰,不然她這個貴妃的臉面,是徹底的沒有了。太后可真狠,這事一箭好幾雕的買賣,而她不過是說了一句話。
這就是身份帶來的便利,她有這個立場,才能說這樣的話。於貴妃輕聲嘆息,可惜了自己不是皇后,不然做事何須這般瞻前顧後,讓太后對自己呼來喝去?
一句自己不是皇后,就將自己接受嬪妃請安的資格取消,如今有事情要自己辦了,又說自己位分最高。遲早她要讓太后嚐嚐這種有苦說不出的滋味兒!
出了慈寧宮,衆人便都放慢了步子,就爲等着看於貴妃和林寶林的好戲。一個是地位尊貴的貴妃,一個是風頭正勁的新寵,兩人之間起了衝突,這熱鬧不看白不看!
於貴妃也沒打算將人帶回自己的儲秀宮,正好這些嬪妃都想看,那就讓她們看個夠就是了。不然到時候出了什麼事,自己可說不清楚。如今大夥兒都看着,也做不得假。
因此她肅着臉開口道,“林寶林,方纔太后所言,你是否心服口服?”太后將這爛攤子推給她,她卻句句不離太后所言,這樣就算真的追究責任,也算不到自己頭上來。
林清也明白她的意思,在慈寧宮門口,自然不會說其他的答案,“婢妾心服口服。”
“那太后讓本宮處罰你,你可心服口服?”於貴妃又問。不是她不想處罰林清,實是林清背景強大,所以她只能拿着太后說事兒了。
林清垂着頭,看不出什麼情緒的道,“婢妾心服口服。”
於貴妃被她噎的沒脾氣了,“那好,太后說你沒有好生勸說皇上,還跟着胡鬧。這罪名你既然認了,那本宮就罰你掌嘴二十,讓你記住這個教訓,日後改正,你可心服?”
“婢妾心服口服。”其實她多想罵人啊,不過她不敢。
於貴妃使了個眼色,跟在身後的一個嬤嬤便站了出來。於貴妃對她道,“你將人送去慎刑司,看着他們打完了二十個嘴巴子,然後將林寶林送回乾清宮去再回來。”
“是!”那嬤嬤應了聲,便走到林清面前道,“林寶林,走吧!”
周圍看熱鬧的嬪妃都失望不已。還以爲於貴妃要自己動手呢,誰知竟將人送去了慎刑司。不過這也難怪,若是自己打了,到時候免不了被皇上責怪,送去慎刑司,罰是太后讓罰的,動手是慎刑司的,跟她於貴妃完全沒有關係!
沒有熱鬧可看,嬪妃們也就這麼散了,卻仍是三三兩兩的,低聲議論着方纔發生的事兒。
於貴妃站在原處將自己方纔的言行都想了一遍,這才道,“咱們也回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