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今日回府甚早,源摯見他一臉笑意。
“少爺今日回來的這樣早,可是有什麼喜事麼?”
“如今除非夫人有喜,其他事情對本侯來說,皆非喜事。”
源少商風風火火進了挽月院,溶月正在院中與阿酒商議埋幾壇熟透的梅子做蜜餞兒的事情,見他回來了,如往常一樣迎上前爲他解下風袍。
“夫君今日回來的真早,晚膳還沒好呢。”
少商習慣性摟住溶月進到房中,“夫人來,爲夫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溶月拿起圍爐上溫着的茶水遞給他,“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將小妻子置於腿上坐着,“夫人的一位故人不日將來到京都了,夫人覺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溶月欣喜地摟住他的脖頸,“可是哥哥要來了?”
“是朔方王子蕭烈陽,三日內將抵達京都,皇上要舉行冬狩,讓爲夫先行前往九陰山,恐要同夫人告幾天假。”
聽聞朔方王子的名字,溶月清甜的笑意瞬間僵在臉上,“他……他來做什麼?”
少商捏起她的下巴,玩味道,“許是特意來看夫人的也未可知,這幾日爲夫要先行開拔,夫人身爲本侯之妻,替爲夫見見朔方王子,也無可厚非。”
溶月一把擰住他的耳朵,“事關月兒清譽,夫君明知此事原委,若還以此事玩笑,我可要生氣了!”
少商癡漢般望着她,“我明日就要去九陰山了,你還捨得生我的氣嗎?”
溶月最最受不住的就是他炙熱的眼神,每每與他四目相對,她不知不覺都會臉紅。少商將她摟的更緊,彼此鼻息相聞間,少商垂眸在她耳邊溫言,“都月餘了,月兒爲何還是這般害羞,需知一看見月兒你臉紅,爲夫的心跳就澎湃不已,想將月兒摟在懷中疼惜。”
“明明是夫君喜歡做壞事,還總推在我身上。”
少商懲罰般的將她橫抱起,步向牀榻間,“夫人當真不喜歡這樣的壞事?不想要小娃娃了?夫人的身子可總是比夫人這張小嘴誠實。”
從前溶月不懂何爲夫妻之事,更不懂夫婦之間那種如膠似漆的脈脈含情。
那夜酒後燕好,至今月餘來,溶月才懂得其中滋味,每次只要少商一碰她,她就如同化作一灘水一般,渾身柔軟無力,任他予取予求,漸漸的,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少商放下帷帳,將妻子置於榻上,從未有哪個女人能像溶月一樣吸引她,彼此就好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的玲瓏有致,不論何處,都與他無與倫比的契合。
源閥軍天光未亮就整裝等候開拔,溶月起身親自爲少商披甲束冠,雖然只是短短三日的分離,在彼此看來,卻份外難捨。
“外面更深露重,夫人就不要送了,以免着了風寒。爲夫不在,出門記得多披件衣裳,好好照顧自己,三日後,陰山見。”
溶月不捨地拉着他的袍角,“讓我送送你,
好麼?”
少商點了點她的鼻子,“聽話,時候還早,乖乖上牀去再睡一覺。你要是出去送我,我怕我就捨不得走了。”
溶月雖點了點頭,可回到榻上,枕邊空落落的,已再難入眠了。
一早京門獄傳來消息,薄櫻在獄中暈倒了,溶月隨意挽了個髻披上外敞就由源摯護送前往獄中。
武侯夫婦曾明令獄卒善待薄櫻,見武侯夫人時常過來,牢頭也知二人關係匪淺,平日一應飯食用品都不敢剋扣,薄櫻今早在獄中忽然暈厥,將他嚇得不輕,因是人犯,不敢冒然請大夫醫治,只好立刻差了人到侯府報信。
溶月到時,薄櫻已被扶上一張木榻,幾日不見,越發蒼白消瘦。溶月不放心爲她把了把脈,面上露出驚喜之色,反覆診了好幾次脈,才確診。
她將隨身攜帶的參片衝了溫水讓薄櫻扶下,又讓她嗅了嗅鼻菸,人總算醒了過來。
“小姐,我這是怎麼了?”
溶月打發了衆人,坐到榻邊,面帶喜色,“阿櫻,這幾日你是否覺得食慾不振,時常有暈眩或是嘔吐之像?”
“是,這幾日我胃口極差,常犯惡心,根本吃不下什麼東西。”
“阿櫻,你有身孕了!”
薄櫻蒼白的臉上長久來總算出現一絲喜色,輕撫上自己的小腹,笑中帶淚,“小姐說的可是真的?想是上天憐我,讓這個孩子替殿下來陪我了。”
溶月盯着她尚且平平的小腹,比自己有孕還要欣喜緊張地起身,“不行,我得想辦法將阿櫻你送出去,地牢內溼氣重,長日沒有陽光,膳食又不好,對胎兒恐怕是不宜的。來人!”
薄櫻忙拉着她坐下,“小姐別忙了,如今殿下身在朔方,讓有心之人得知我懷妊,反而不妥。還有兩個月,等我在獄中靜靜待胎像穩固了再出去,要好些。”
“是了,我竟沒想到這一層,光顧着高興了,還是你這個將要做母親的心細。”
阿櫻唯有些嘆息,“要是殿下知道我們倆有了孩子,一定很高興,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在朔方過的如何,是否有人爲難於他。”
聽她念叨,溶月想起昨夜少商同她提起的那件事,“想知道豫王的消息,倒是不難,聽說……烈陽王子不日將抵達京都了,到時也許可以向他打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薄櫻自然知道緣故,可烈陽王子的確是此時獲取豫王消息最直接的途徑,況且他對溶月,從無虛言。
“小姐,此事,難爲你了。”
溶月爲讓她寬心,雲淡風輕道,“都這麼多年了,如今我已爲人婦,王子想必早已不記得年少時的荒唐事了,或許已經娶妻也未可知,哪還有什麼抹不開面的呢。”
“小姐,若是可以,請勞煩王子照拂殿下,也讓他在朔方的日子好過一些,我和孩子,都等着他。”
“阿櫻,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爲你做到。以後我每日燉了補品讓源摯送來,可
得將你養的白白胖胖的,將來生下小世子,認我做義母。”
而身在朔方的豫王李重景被安置在老舊的帳篷內,與古琴爲伴,名爲草原上賓,實爲圈禁之囚徒。唯一的念想,便是一縷紅繩纏繞的髮絲,那是臨行那夜,阿櫻親手剪下裝入錦囊的,意爲“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朔方嫡出王女蕭清河自在王庭上見到豫王第一眼起,就對他不同於朔方男人的俊美風姿所吸引,半月來總在夜裡來到他帳外不遠處聽他彈琴,她不懂音律,卻也覺得聲音極其好聽。
身邊的侍女向其獻計,“王女若真喜歡贏國王爺的琴聲,可讓他教王女學習琴藝,這樣不僅可以當面聆聽琴聲,還能時時見到那位王爺,王女是我朔方的寶珠,難免王爺不對您動心啊。”
蕭清河一向對自己的美貌頗爲自信,捧起銅鏡又描畫了一番,即刻賞賜了侍女,“你的主意的確不錯,就是不知道,那贏國王爺是否肯教我。”
“他雖貴爲王爺,如今卻也是大王的階下之囚,王女之命,他又豈敢不從!”
“你說的對,快快,去幫我找把古琴出來,我若赤手空拳地去,豈非太沒有誠意了。”
蕭清河喜着鮮豔顏色,今日更是換了一身火紅,發間小辮點綴着紅寶,加之草原女子較深的輪廓,豔麗逼人。
抱着古琴幾次斟酌姿勢,聽聞贏國以女子含羞爲美,在帳外戴上面紗,準備了良久才進去。豫王靜坐研讀兵法,餘光瞥見一抹紅色身影,恍惚間只以爲是自己太過思念薄櫻,出現了那夜的幻影。
迷離的眼神直瞧着她走到自己面前,蕭清河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心中暗喜,以朔方禮節向他行以一禮。
“朔方王女蕭清河見過贏國豫王殿下。”
李重景這才如夢初醒,“是你……”
蕭清河豔麗一笑,金鈴作響,“正是我,當日王帳中匆匆一面,沒想到王爺還記得我。”
“王女天生麗質,率性灑脫,自然令人印象深刻。”當日他在帳中聽聞清河王女因想擅闖被守衛勇士攔下,言語尖酸刻薄,是以對她印象深刻。
“王爺覺得我率性灑脫嗎?我王兄時常講我脾氣太壞,連母親也是如此說,今日聽聞王爺這樣說,我很高興。”
李重景不想違心再誇讚於她,見她抱着古琴,遂問道,“王女抱琴來此是?”
蕭清河裝作十分愛惜地輕撫古琴,“這是數年前你們贏國送來之物,我見了就很喜歡,可王庭中沒有好的教習師傅,這幾日每每聽見王爺彈奏,樂聲美妙,不知王爺可願教我習琴?”
她手中的古琴琴面光澤,儼然剛剛纔擦拭過,可琴絃卻已有風化痕跡,色澤斑駁,並不像平時精心愛惜的樣子。
李重景也不願與這樣的蠻女多有交集,“我大贏邊城便有許多琴藝高超之人,王女可從那裡請一位師傅回來,小王琴藝不精,恐無法勝任教習王女琴藝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