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結束,一切塵埃落定,所有的貢士既心焦又悠閒的等着殿試的結果。
一時之間,京城大大小小娛樂場所,倒成了這貢士們的流連之地,黃宗寶本來就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此類好事哪裡少的了他。
只可惜,這邊黃文仁唯恐自己侄子與不正經人結交,卻是考完了更加嚴加防範,將他關在府裡。只讓黃宗寶成日裡唉聲嘆氣,這邊黃夫人日日讓廚房給燉補湯替他補身子,都補不了他萎靡不振的模樣。
不過到底是個鬧騰性子,這關在府裡都阻止不了他的胡鬧,才過了半日便讓他找到了新樂趣,在院子裡沒事兒挖土種花的,大夏日烈陽照射,乾脆捲了衣袖褲腿,揮汗如雨,沒弄多久,便將自己曬黑了一層。
黃夫人見了是直心疼,與黃文仁說了,黃文仁卻道:修身養性倒是不錯。總比先前在老家時,成日裡鬥蛐蛐養鳥兒那般玩物喪志來得好。
黃宗寶這下子乾的更歡了,幾乎是將宰相府裡園丁的活計都搶了過來,也是一點都不講究,這換了粗布麻衣便拿着鋤頭在園子裡挖土剪葉。
這日,黃靜婷到園中游玩之時,相中了池子裡盛開正豔的荷花,想採上幾株拿回屋裡插瓶,正巧見了貓着身子在除草的黃宗寶,只以爲是園丁,讓身邊丫鬟去喚人過來下水採荷花。
那小丫鬟出聲喚了,待黃宗寶擡起頭來時,一張好陌生的臉,倒是將主僕幾人嚇了一跳。
黃宗寶齜着一口白牙,倒是毫無見怪,只是挽着褲子便要下水採荷。
“堂妹想要那幾株,與我說了,倒不必再去喚底下人過來了!”
黃靜婷低垂眼瞼,拿眼瞧了幾下黃宗寶。
卻見黃宗寶已經下水動作迅速的採了幾株開的最最豔麗的荷花從池子裡汲着水上來了。
池水打溼了褲腿,腳上還沾着池塘裡的淤泥,這副樣子瞧着,真當是與尋常莊稼漢沒有什麼兩樣了。黃宗寶伸手遞去,黃靜婷只是後退兩步,躲避他遞來的手,使了眼色讓跟着的小丫鬟接了。
黃宗寶雖然心大,卻也發現了她的這個舉動,臉上也沒有了太大的笑容,不過到底是自詡男子漢,自然不會與這小女子計較。
只是一邊拍着身上沾上的水草,一邊開口道:“聽說堂妹要與寧侯爺定親了,真是恭喜堂妹要成侯爺夫人了!”
“你聽誰說的?”
不料,聽到黃宗寶嘴裡吐出的這幾字時,黃靜婷的臉色卻是大變,皺着眉頭厲聲道:“堂哥莫要胡說。”
黃靜婷在被接觸禁足那一日,便被母親知會過此事,她心中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寧侯爺說是侯爺,其實也就只剩個名頭了,而且此人只是庶子。從當今聖上到曹瑞再到這位寧侯爺,簡直就是一個比一個差。她當即便想翻臉,但是被關了這麼久,她也是有些怕了,若是自己出口反對,只怕還要再關下去,所以只是沉默表示反對。
偏生她的這副態度,只讓黃夫人以爲是樂意了,還真的有張羅起來,由此黃靜婷的心裡也是急的不行,被黃宗寶這麼一說,她被戳到了痛楚,語氣之中自然更加帶上了幾分厭惡。
“……”
黃宗寶討了個沒趣,本也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自然也沒了好性,冷哼一聲。但那副表情卻彷彿在嘲諷着黃靜婷,都這樣了,還做什麼樣子。
黃靜婷被激怒的不行,乾脆一把扯過小丫鬟手中的荷花,一把扔回了池子裡。
“你……”
黃宗寶真的有幾分目瞪口呆看着黃靜婷跟個潑婦一般的舉止,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這一下子,也是把黃宗寶給氣了個夠嗆,說話也是帶了幾分口不擇言。
“瞧你這副樣子,還瞧不上人家,莫說是曹將軍,就連寧侯爺,你也是遠遠配不上的。”
“黃宗寶!”
黃靜婷情緒失控的喊了一聲,黃宗寶卻是嘴角掛了冷笑:“我有說錯嗎?你哪有什麼大家閨秀的模樣。”
“你們這羣成日裡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全是酒囊飯袋。”
“黃靜婷,你說話小心點!”
黃宗寶也是來了氣,冷笑着威脅。
“滾,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黃靜婷一手指着園子出口,一口命令,而黃宗寶卻是被黃靜婷這副樣子徹底弄得無語了,甚至都覺得懶得跟這麼個大小姐計較,仍然站立於原地。
“你不走,是吧!我走,我走行了吧!”
黃靜婷完全沒了一點大家小姐的風度,風風火火的就要往外邊走去,誰知道,她走的太急,也沒顧上看路,行至一半之時,一頭撞到一個迎面過來的男子身上。
“你……”
“小姐,你沒事吧!”
黃靜婷正欲擡頭怒斥,卻聽到那男子溫聲問候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溫文爾雅的笑臉之上,卻是突然啞了聲。
“小姐,你沒事吧!”
身後趕上來的丫鬟見到這番變故,臉上過來攙扶住了黃靜婷,目光落在了被黃靜婷撞到的人之時,她臉上突然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而黃宗寶這時也已經過來了,擋在了陳文瀚之前,開口道:“堂妹,你怎麼還沒走?”
“你……”
黃靜婷瞧見黃宗寶那張臉,心中又是來了氣,跺了一下腳,卻是轉頭便走了。
只待黃靜婷離去,黃宗寶這才鬆了一口氣,出聲道:“還好那瘟神沒和你計較!文翰兄你怎麼過來了?”
陳文瀚只是微微笑着,彷彿方纔之事對於他沒有半絲影響,開口道:“殿試結束了,我一個人呆在客棧裡也無聊,所以想來找宗寶兄說說話。”
“正好正好,我卻是無聊着呢,幸虧文翰兄你來了!”
黃宗寶正欲上前拉住陳文瀚,陳文瀚卻是不着聲色的退後了一步,看着黃宗寶提醒道:“宗寶兄,你怎麼這副打扮?”
“哦哦……”黃宗寶上下看了一下自己,雖然不覺得有所尷尬,卻訕笑了一下:“我這幾日不是閒的無聊嗎,就沒事兒種種花。這樣,文翰兄你先去書房等我,我回屋換件衣裳便過來。”
陳文瀚微微點頭,目送着黃宗寶離去。
另一邊,黃靜婷走出一段路之時,小丫鬟卻是湊到了她邊上,輕聲道:“小姐,您還記得方纔那位公子嗎?”
黃靜婷並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神色,而小丫鬟卻是自顧自道:“沒想到那麼巧,那位公子就是那日小姐回家時候撞上的那位公子,他竟然是堂少爺的朋友。”
“不過是與黃宗寶一路貨色的東西罷了!”
黃靜婷停下腳步,冷聲說了一句。
小丫鬟聞言卻是輕聲道:“奴婢瞧着不像,那位公子看起來溫文爾雅,而且先時撞了他他也沒有計較,甚至連銀子都沒收。”
“我瞧你是越來越多嘴了!”
黃靜婷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瞟了一眼身後的小丫鬟。小丫鬟見此,卻是笑着捂住嘴巴:“小姐不想奴婢說話,奴婢就不說了。”
曹老夫人由着芍藥帶着進了如意的寢宮時,如意屋裡正巧有人。
曹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卻是連忙下跪着行了禮:“拜見貴妃娘娘、安瑞公主。”
“姑姑起來吧!”
如意笑着叫了起,又對安瑞公主輕聲道:“那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等過幾日便與我們一道兒去避暑行宮。”
“是,多謝貴妃娘娘。”
安瑞公主臉上滿是感激,卻端莊有禮的說着。
只待安瑞公主退下後,曹老夫人才有幾分好奇的開口問了一句:“娘娘怎麼與安瑞公主如此交好了?”
安瑞公主其實算得上是後宮裡的隱形人,本朝公主的地位其實並不算高,安瑞公主生母又是卑微宮女子,生下她後便血崩而亡了,太上皇當時僅給追封了個貴人,而安瑞公主則是養在公主所里長大的,可以算是沒爹沒孃顧着,不然也不會到了這適婚年齡,宮裡還沒有給她有所打算。
“皇上說安瑞公主也是出嫁的年齡了,打算從此屆貢士裡挑人與安瑞公主婚配,瓊林宴打算在避暑行宮裡辦,皇上說讓安瑞公主跟去自己也相看相看。”
“這是皇上仁厚。”
曹老夫人聞言,倒是覺得這安瑞公主雖然拖到這會兒還沒定人,但也算是幸運,本朝的公主,基本上都由上邊賜婚,而且所賜的人一般只是沒有太大實權的世家子弟,哪有什麼機會可以自己去相看。
雖說這相看一事,也是有限定範圍,但總歸是比其他公主幸運許多。
“這女人嫁了人是一身的事情,自然是要慎重。”如意笑着回了一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一下動作,倒是吸引了曹老夫人的目光。
“娘娘現在四個月了吧,瞧着肚子倒是並不明顯。”
如意點了點頭,笑着說了一句:“可能是公主,所以個頭小吧!”
“那也不一定,有的肚子,到了五個月的時候纔會跟吹了氣球一樣鼓起來,娘娘興許是這種情形。”
如意聞言也只是笑着不語,反正在這宮裡爭論孩子的性別,是沒有多大的意義的。她只是轉了話題:“曹將軍應該是這幾日成親了吧,東西都備好了嗎?”
“備好了,備好了!”
提到這個話題,曹老夫人臉上笑容更深了,又是感激道:“老身還得多謝皇上和娘娘的賞賜。”
普通大臣家裡有喜事,哪裡會有那麼大的臉面,收到皇上和貴妃娘娘的禮,曹老夫人只覺得自己是長了大臉了。
“只是一些小東西,我和皇上都希望曹將軍和姜小姐能夠恩恩愛愛,生得貴子。”
“那可算是借皇上與娘娘的貴言了!”
一番話講下來,如意這頭喝過芍藥拿上的補湯後,曹老夫人倒是說起了京裡的一些趣事,說着說着,卻是提到了黃宰相家大小姐的婚事。
“恍惚聽說黃夫人與寧侯府最近來往甚密,聽人說着兩家是要結親的意思。”
“寧侯府嗎?”
如意印象卻是不深,大概只記得在上次阿滿的百日宴上這個府裡的太夫人與夫人上來與她敬過酒。
“寧侯府裡的太夫人瞧着氣度不凡?”
如意也不記得自己是否記得準確,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可不是,那位太夫人也是個人物,只可惜這寧侯府現在少了當家人。”
曹老夫人對於寧侯府,心裡其實也有幾分感同身受,這沒有男人能夠撐起的侯府,多少是艱難的。他們曹家得虧的她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也能夠獨當一面了。
而寧侯府,如今那位小寧侯爺,雖說是個上進的,但到底是年幼,真正能夠支撐起來,可能還得等上幾年。
“這位黃小姐倒是幸運,一嫁過去,就是侯爺夫人了吧!”
如意聽着曹老夫人這麼說着,對這個府裡的情況大概有了幾分印象。
“是啊,寧侯爺聽說也是個不錯的,黃小姐嫁過去,也算是良緣!”
曹老夫人雖然因爲先前之事對黃靜婷有所不喜,但是她一向都是個仁厚心腸的,自然不會因爲討厭之人嫁的好了就生氣,畢竟這婚嫁之事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情,見着年輕姑娘嫁得好,她也是高興的。
如意也是笑着點了點頭。
只是,如意這頭與曹老夫人也是隨意聊起的此事,沒想到再過幾日,曹老夫人帶着已經在前日成了親的姜家小姐如今的曹夫人進宮之事,卻又有了新的轉折。
“那黃家小姐,真是作孽啊!”
曹老夫人是直搖頭又嘆氣。
如意皺着眉頭讓人給了座,見此倒是勾起了好奇心,不由細細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情了?”
“哎,這黃家小姐,今後只怕是沒人敢娶了!”曹老夫人這句話倒是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說起了那事兒。
說來着黃家與寧侯府,有了訂婚意向後,卻是來往頻繁了許多,同參加一個聚會更是隔三差五。
這事兒恰好就出在聚會之上,這寧侯府與黃夫人似乎已經商量的差不多,爲表誠意,便拿了祖傳的玉釵送於黃靜婷,也是向外公佈訊號的意思。誰知道黃靜婷原本一直好好沉默着,在這個時候突然故意打碎了這枚玉釵。
之所以說是故意,是她根本連掩飾都懶得掩飾,釵子好好拿在手上便扔了出去,玉釵雖然未碎,身上卻是多了一道裂縫,當時寧侯府的兩位夫人,臉上的表情就不好了。偏生黃靜婷還擡着下巴,端着一副臉,面對旁人的圓場也是絲毫不領情,嘴上硬邦邦的半句軟話都沒有。
聚會結束,這事兒便在京裡的圈子裡傳開了。
“會不會是故意的?”
如意實在是想不通這黃家小姐若是不想嫁,拒了便是,爲何衆人面前鬧出這麼一場。
“誰知道那姑娘是怎麼想的,我瞧着是讓黃宰相夫婦給寵壞了!”
莫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親事哪有自個兒在那頭挑三揀四的。這若是真的不喜,與父母說了便是,難不成還有狠心的父母能拿着刀子逼你給嫁了。偏生要挑出這許多的事情來,陽奉陰違。
曹老夫人這麼想着,瞧着自家安安靜靜一派溫柔嫺淑坐着的媳婦更是滿意,得虧沒把那刺頭娶到家裡來。
而另一邊,宰相府裡,可算是鬧翻了天。
先時,黃夫人還疼女兒,雖然知道女兒鬧出了大事,卻是想着緩緩告訴黃文仁,於是便讓人拿了大鎖將黃靜婷鎖在屋裡,可是這事兒哪裡是瞞得住的,只第二天,黃靜婷便再次揚名京城,黃文仁簡直就是吹鬍子瞪眼睛,怒氣衝衝回了家裡,便讓人請了家法要好好教訓女兒。
黃家家法一慣嚴厲,而且極少用在女孩子身上,黃夫人自是連連阻攔,黃文仁氣的將黃夫人也一道兒給怪罪上了。
“你就知道寵着她,把她寵的捅破了天都還是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摸樣,真正是要氣死我了!”黃文仁將手上的棍棒摔在了地上,指着黃靜婷罵道:“莫說你只是一個宰相家的女兒,你就是公主,也沒你這麼任性妄爲的!好,現在弄得名譽掃地,連帶着黃家族裡的其他女兒都跟着你沒了名聲,你這個禍害,倒不如我直接把你掐死算了!”
黃文仁第一次對黃靜婷如此對待,她也是嚇壞了,只是抹着眼淚躲在黃夫人身後。
“老爺,莫說氣話,靜婷以後不敢了,你再饒了她這次吧!”
黃夫人又是心疼女兒又是痛恨女兒的不爭氣,但到底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哪裡會不疼,只能夠護着。
而黃文仁卻是嘆氣道:“一次又一次,她闖下的禍還不夠多嗎。現在,有誰家還敢娶她!當初就不應該接她回來,讓她在那廟裡做姑子了反倒清淨!”
“沒人娶就沒人娶,我又不想嫁!”
黃靜婷驚恐過去,心中委屈也涌了上來,硬着嘴巴回道。
黃文仁聞言,只差沒一巴掌甩過去,他喘着粗氣,唯恐再看到黃靜婷會忍不住活活將這個女兒打死,強忍住了怒氣,卻是讓管家帶人將她拉去祖宗的牌位前跪着。
“你們誰都不許去看她,我看她能夠和我犟上幾天!”
黃文仁這回是真的下了決心發了狠話。
宰相府裡陰雲密佈,連帶着黃宗寶也是受了影響怏怏不樂,他雖然不喜歡黃靜婷,也覺得她做了那些事情是活該受罰,只是,瞧着每天愁眉苦臉的黃文仁黃夫人,他心裡也是難受呢!
陳文瀚最近來找他十分頻繁,幾乎天天都來,但是黃宗寶這會兒也是沒了心情接待。
陳文瀚發現黃宗寶異樣,旁敲側擊,卻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了,最後卻是在底下人那頭聽了事情。
陳文瀚略微沉吟,卻是做出了一個幾乎讓所有人都大爲吃驚的決定。
他親自到黃文仁面前,求娶黃靜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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