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妃
圈禁,是一種極其嚴厲的刑罰,一般多用在犯了極其嚴重罪行的宗室身上。
如意穿越前,她知道清朝的康熙皇帝曾經將他的十三子圈禁在夾峰道十三年,還兩度圈禁過自己的太子……到了這個朝代,歷史與她記憶中僅知的那些不相符合,但是她也曾聽說過前朝皇帝爲表仁慈,曾經將自己的叔叔,一位謀反的王爺終身圈禁。
前者二例涉及皇位爭鬥、兄弟相殘、甚至差不多謀反,後者卻是切切實實的謀反。
而太子被斥責不忠不義不孝而圈禁,如意很難不往那個方面去想。
可是,太子真的會謀反嗎?
懷着同樣的疑問之人還有太子妃與東宮所有的女人。
與長河水患一事有無關聯,陳元香的確是有想過,但是思來想去,她卻是否定了這個結論。就算皇上因爲這事震怒怪罪太子,也頂多是讓太子罰跪,或者是暫且不讓太子上朝,絕對不會嚴重到要圈禁太子。
看着坐了她一屋子熙熙攘攘的女人,她頭疼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不讓自己昏過去。
所有的人都六神無主,她們怕太子真的犯了罪被皇上圈禁,更怕自己也要跟着被圈禁進去,一屋子的女人,哪怕平時滿肚子爭寵、滿肚子算計,此時卻分外的團結,只有一個想法,她們不能夠被圈禁!最好……最好太子也能夠平安回來。
東宮少了太子,那她們也過不了好日子。
“太子妃姐姐,你去找找皇后娘娘想想辦法,至少我們不能夠在這裡等消息!”
葉良娣此時也難得撇去了與太子妃的過往芥蒂,滿懷希望的看着陳元香,第一次慶幸太子妃的姑母是皇后。
“我知道,可是現下母后都病倒了,我去了有什麼用!”
陳元香在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就急急跑去了椒房宮想要找皇后求助,可是迎接她的便是皇后聽了噩耗病倒在牀上的消息。她自己本就心焦如焚,也沒空等病倒的皇后醒來,便匆匆回到東宮安撫東宮衆人。
至少,她還理智的知道,就算太子被圈禁,東宮此時絕對不能夠亂。
葉良娣聞言卻是有些無語,皇后病倒也還是皇后啊!守着皇后至少還能夠知道最新的消息,哪裡像現在這般跟個聾子一樣,傳到東宮的消息都是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的。當然,葉良娣想的並沒有錯,但陳元香的做法也沒錯。
只是一個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保全自身,而陳元香身上還僅存保全整個東宮的意思。
“至少,姐姐趁着現在還能夠去皇后娘娘處時,多去打聽點消息,妹妹就怕明日甚至是待會兒,皇上就派人將東宮也包圍起來了……”
葉良娣未了的話,卻打動了陳元香的心,讓她的心裡另起了一個想法。
皇上會不會將東宮的女眷圈禁起來她並不知道,何時來更是不知道,倘若……倘若她去了姑母處,替姑母侍疾,就算來圈禁東宮女眷,她是不是也能夠在姑母的庇護下逃過一劫,而皇上看在她孝心的份上,看在姑母的份上會不會放過她一劫。
就像前朝的那位王爺的妻子,只因爲孃家是皇后的外家,最終並沒有陪着那位謀反的王爺一塊兒圈禁,皇上爲表仁慈,還留下京城的府邸給那位“王妃”養育子嗣。
陳元香沒有子嗣,沒有理由會因爲照顧子嗣留在而免去被圈禁,但是若是她替姑母侍疾,一樣是孝心,一樣有機會逃過。
想到這裡,陳元香開口道:“各位妹妹回去歇息吧!雖然東宮出了點事情,但是太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不會有大事的。”
即使她心裡沒底,嘴上卻依然想方設法的說着安定人心的話。
這頭剛將屋裡的人送走,另一頭,陳元香卻急急的吩咐劉宮人幫她收拾行李。
“我要去姑母處侍疾,奶孃,你讓下面人把我的東西都收拾起來。”
“娘娘……”
劉宮人聽出了陳元香的意思,只覺得這做法似乎有些不妥當。哪有太子這頭剛被圈禁,太子妃卻跑椒房宮裡去住的,就算頂着侍疾的名頭,傳出去也對太子妃的賢德名聲有礙。
“奶孃,我管不着了,我不要呆在東宮裡。”
如今多在東宮待一刻,她都覺得放在她頭上的那把鐮刀隨時就會倒下來。
劉宮人心裡也害怕着,如果陳元香被帶去圈禁,她這個太子妃的奶孃,太子妃身邊最親近的宮人肯定也討不得好。邊上蘭珍等一衆大宮女也急急忙忙恨不得馬上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的影響,劉宮人最終將心底的勸導收了回去。
她也怕啊!
東宮太子妃一衆人手上拿着行李包裹,浩浩蕩蕩的從東宮走到了椒房宮,剛剛醒來沒多久倚在牀邊的皇后聽聞這個消息,氣的將手中的藥碗砸在了地上,狠狠的罵了一句:“蠢貨!”
她這個侄女,從來都只有幾分小聰明,內裡卻跟她母親一樣蠢透了。若非當年沒有她孃家沒有適齡的孩子,她如何會選陳元香這個貌不出衆、腦子也不靈光的侄女進宮。如今可好,這麼多年自己生不出子嗣,還自作聰明使着小手段。
這些事情,她都只是稍稍警告,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大面上替這個侄女打圓場過去,至少這個侄女面上做的還算過得去,如今這太子一出事兒,她就開始這麼堂而皇之的顯示她的愚蠢。
真是……
皇后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陳元香。
這頭陳元香剛剛進屋,還未在皇后面前說上一句話。皇后便狠狠的將手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怒聲道:“你給我滾回東宮去。”
“姑母……”
陳元香哭喪着臉,哀哀悽悽,“香兒想給您侍疾!”
“別在我面前說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的話,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蠢嗎?”皇后聲音冷的幾乎可以掉下冰渣子。
陳元香眼見遮羞布被扯落,她也顧不上沒臉,跪在皇后牀邊,連聲道:“姑母,香兒真的不想被圈禁,您救救香兒吧!您最疼香兒了對不對!”
“香兒,你有想過若是太子被放出來,你如今這麼做了,太子以後會如何看待你嗎?”皇后並不回答,只是反問道。
而陳元香呆愣在地上,她現在完全慌了頭腦,距離太子被圈禁還沒過一天,可是,她卻覺得過了很久,她現在只顧得了眼下。如今聽到皇后的反問,她下意識抱着希望問了一句:“母后,您是說,殿下……殿下會馬上回來!”
“我不知道……”說到這個話題,皇后也低垂下眼瞼,她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安慰陳元香,“皇上方纔來過我這兒,太子犯了大罪。”
“母后!”陳元香尖着嗓子喊了一聲,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你作爲太子妃,竟然對太子的事情一無所知。”皇后有些不敢置信,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是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至少必須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在做什麼、想什麼。
“太子從來不會與我說這些!”陳元香說的委屈,此時也有幾分自暴自棄,“姑母,我不要回東宮,我管不了太子怎麼看我了,反正太子從來都沒有好好看待過我!”
陳元香話音未落,“啪”的一聲,皇后重重拍在了牀板上。
“蠢貨!早知道我當初寧願選個旁支的女孩,也不願意選你這個蠢透了的親侄女進宮。”皇后氣壞了,指着陳元香罵道:“成日裡大事不想,就光計較雞毛蒜皮小事兒。你說你進宮這些年,幹了多少蠢事,若非我護着,你還能這麼安穩的坐着太子妃這個位置。”
“姑母……”陳元香自知說錯了話,但聽着皇后似乎要把那麼多舊事翻一翻,她卻覺得有些委屈了,“又不是我樂意當這個太子妃的……”
“還敢狡辯,旁的不說,單單說東宮子嗣一事,你敢拍着你的良心和我發誓,你一點手腳都沒動嗎?”皇后氣壞了,卻還注意着分寸,低聲斥問。
“母后……”陳元香白了一張臉。
“將藥摻在茶水裡,後宮用爛了的手段,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母后,兒臣……兒臣……”
陳元香這下子,徹底呆坐在了地上,她一直沾沾自喜的手段,如今卻被自己的姑母毫不留情的揭露出來。當年她進宮之事,從自己的孃親哪裡得到一味藥,據說摻在茶葉裡,便能起到避孕的效果,而且不易被發覺。她一直這麼用着,相安無事,即使某些人發現不對勁,她也不怕。雖然東宮的用度是她掌管,但東西統一從內務府領來的,真論起來,也查不到她頭上。
可是,她卻不明白,爲什麼皇后明明發現了,卻不說出來,明明皇后對於東宮的子嗣,比誰都着急。
“蘭珍是我的人。”
皇后眼神凌厲的看了一眼陳元香,而陳元香此時,卻瞬間明白了皇后的意思,這事兒,她都是交由自己最信任的大宮女蘭珍處理,而蘭珍卻是皇后的人,那藥,蘭珍是不是從來都沒有下過?
她心裡又悲憤又委屈,卻突然帶了一絲暢快:“母后,東宮子嗣……”
這麼多年,東宮都沒有子嗣,她一直以爲是她下藥的緣故,如今皇后卻告訴她,那藥根本沒下下去。
“你是不是覺得,東宮到現在還沒有子嗣,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是不是覺得把東宮管的特別好。”皇后甚至都不願意與這個愚蠢的侄女說話,可是,這個時候,若是還不把陳元香點醒,皇后更怕這個蠢貨做出什麼丟人的事情,到時候連帶她這個姑母也丟盡臉面。
“你底下那羣人可比你聰明多了,她們……可比你有手段多了。而你,做不到控制住她們,甚至毫無察覺。”
看着被打擊的呆呆愣愣的侄女,皇后卻沒有任何憐惜的心情:“你回東宮好好守着,放心,太子現在被屋圈,那地兒還塞不下你們,皇上也根本沒有想到你們。”
雖然得了答案,但是陳元香卻是一臉頹廢。
此時,皇后倚在牀上,卻沒有絲毫方纔的精神,她神色灰敗,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如此大膽,做出這樣的事情。
雖然皇上先前和她保證過,她依然是皇上的妻子,依然是後宮的主人,這個帝國的皇后,可是一個有太子的皇后與沒太子的皇后,相差很多。
長河之患,不僅讓皇帝震怒太子,甚至將太子打落塵埃。
她只以爲太子剛正,要求嚴懲那些貪官污吏,卻沒想到,太子竟然只是爲了爭權奪利。長河之患,是太子負責調查,誰能想到太子竟然爲了剷除異己,將無辜的官員也定了罪。如今,那官員的家屬鬧上了京,告了御狀,還帶着“畏罪自盡”官員的血書與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