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將藥碗遞給了王宮人,接過麗妃遞上的帕子抹了抹嘴脣,笑着開口道:“你守了哀家一夜了,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臣妾不辛苦。”
麗妃臉上帶着柔柔的笑容慢慢回道。
太后也沒有繼續與麗妃客套,只是對站在一邊的一個宮人吩咐道:“把東西拿上來吧!”
麗妃奇怪的看着太后,卻見那名宮人捧着一個托盤走了上來,太后將上邊的布揭開,只見上邊放了一套首飾,外加一個小瓷瓶。
“這首飾是哀家年輕時候用的,現在哀家也用不上了,你拿去戴吧!”
“臣妾多謝太后賞賜。”
麗妃示意身邊的宮女上前接過那套首飾,卻十分有默契的,並沒有提及托盤上放着的小瓷瓶。
麗妃走出慈安宮門時,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宮殿,嘴角起了一絲冷笑,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眼中神色莫名。
站在麗妃邊上的宮人走到了麗妃身邊,輕聲道:“娘娘,您該不會真的要親自動手吧!”
“放心,本宮可沒那麼傻。”
她將手中的瓷瓶扔到了那名宮人手中,開口道:“好好收着。”
那名宮人接住了瓷瓶,低頭看了一眼,卻聽麗妃冷笑着開口道:“倒是可惜了!”
“娘娘可惜什麼?”
“可惜那老妖婆竟讓讓我下手,不然真的是一箭雙鵰了,如今,也只能夠作罷了!”麗妃想到這裡,臉上的神色一陣扭曲。
“那老妖婆,面上與我親切,心底裡不知道怎麼暗算我呢,幸好我沒那麼傻。”
麗妃整了整戴在頭上太后賞賜的那套首飾中已經被她佩於髮髻之上的簪子,輕輕抽了下來:“我還當那老妖婆有多能耐呢,沒想到,這般沉不住氣。”
她戲弄的將那簪子在手上敲了幾下,又是給扔進了托盤之中。
“回宮!本宮要好好歇息,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見皇上。”
麗妃脣角扯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最後又是看了一眼身後的慈安宮。
麗妃剛剛走出寢宮門時,寢宮之內,王宮人看向太后的目光欲言又止。
“蘭英,有什麼想與哀家說的?你就說出來,莫要學那麗妃吞吞吐吐。”太后閉着眼睛,慢悠悠的說着,臉上的神色帶着幾分愜意與心滿意足。
“奴婢只是覺得,那麗妃不可信。”
王宮人面上神色淡淡,輕聲說道。
“麗妃不可信?”太后笑着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王宮人,慢慢的說道,“哀家當然知道她不可信,但是無所謂,她利用哀家,哀家也利用她,等到我們沒有了共同的目標後,只端看誰更有本事罷了!”
當然這個人絕對不會是麗妃,太后含笑想着,心裡卻已經是在估摸着陳家送進宮裡的女人了。
“奴婢只是覺得,太后您對皇貴妃下手,未免不妥,也有些太心急了,若是讓皇上知曉,恐怕……”
“蘭英!”
太后臉上的笑容落了下去,眼瞼微微擡起,輕聲道,“你在椒房宮的小廚房呆久了,怎麼把膽子也給待小了,哀家可是記得當年的人,可不是如此婦人之仁,如此心慈手軟的。”
“奴婢……”
王宮人跪下身,輕聲道,“現在的情形與當年不同,現在的聖上也與太上皇不一樣。”
“那又如何?”
太后面色巍然不動,語氣平靜闡述,“那藥,當年我們用了那麼多次,也是一次都未察覺過,而且,這藥可是麗妃下得,即使皇上發現了,也只是麗妃做的,與我們無關。”
“太后,皇貴妃……”
王宮人還想說話,可是太后卻出聲打斷道,“莫說了,哀家不想聽。”
王宮人有些不甘心,卻聽到太后慢慢說道:“蘭英,哀家此次讓你回到身邊,是想讓你幫着哀家做事情,而不是讓你不停的告訴哀家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
說到這裡,太后的目光慢慢的看向了王宮人的眼睛:“你在小廚房裡呆多了,也變得優柔寡斷,變了太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宮人知道,太后已經不耐煩了,她再說下去,也是無益。只能夠恭敬叩了一記頭後,慢慢轉身退了下去。
趙清澤陪着如意剛將自己所寫的福字貼到了寢室裡還有兩個孩子的房間裡時,鄧先便躬着身子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情?”
趙清澤轉頭看了一眼鄧先,開口問道。
鄧先偷偷看了一眼如意,卻是低聲道:“麗妃娘娘求見。”
“麗妃?”
趙清澤臉上倒真有幾分奇怪,“麗妃這個時候來見朕做什麼?”
“麗妃娘娘說有緊急的事情要與皇上稟告。”
鄧先心中可是暗暗叫苦,以前皇上身邊的太監,若是有娘娘來求見皇上,那可是美差,好處收到手軟,又不是什麼大事兒,皇上興致好了還能夠賞賜他們一些東西。
可是換到鄧先身上,他卻是暗暗叫苦,好處是有的收,可是他卻是不敢在收了,每回實在沒法進來稟告的時候,還要怕皇貴妃怪罪。
倒是如意聽了,開口猜測了一句:“麗妃昨日不是被你叫去照顧太后了嗎?會不會是太后有什麼事情?”
不管太后如今與趙清澤的關係再惡劣,可到底還是趙清澤的生母,若真有什麼事情,趙清澤不見麗妃,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你去見見吧,萬一有什麼事情呢?”
如意推了推趙清澤,輕聲說了一句。
趙清澤點了點頭,只是道:“你先去午歇會兒,我待會兒就來陪你。”
“好。”
如意點了點頭,目送趙清澤離去。
趙清澤是在前殿的御書房裡接見的麗妃。他走進去的時候,麗妃已經在裡邊等候了,看到趙清澤走進來,麗妃連忙彎腰行禮。
她換了一身橘黃色宮服,身上首飾佩戴並不算多,但面上妝容卻十分精緻素雅,看着倒是比平日妖妖嬈嬈的樣子順眼許多。
不過趙清澤也僅僅是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出聲問道:“這個時候,找朕有什麼事情?”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該不該當與皇上說這個事情,可是臣妾不說出來,心裡總覺得惶恐不安。”
麗妃眼瞼低垂,神態瞧着十分楚楚可憐。
“該不該說,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難道是想讓朕替你做決定嗎?”
趙清澤可沒耐心欣賞麗妃這副姿態,話說的十分直接且狠辣,“有什麼事情,你便說,不說,便回宮裡去呆着。”
麗妃沒想到自己方纔欲拒還迎之態,竟然會引得趙清澤做出如此反應,心裡一時間既委屈又有些氣憤,她這個時候還真想一走了之,改明兒個就與太后合謀將藥下了算了。不過到底心裡還存着一份理智,強壓下了心中的不甘,她揚起微微笑容,輕聲道:“是臣妾不是,臣妾說。”
她嚥了咽口水,語氣慢慢的且有輕輕的說着:“昨日臣妾得了皇上的吩咐,去照顧了太后娘娘,今晨太后娘娘醒過來,與臣妾說了不少皇貴妃的話,臣妾也有罪,臣妾心裡也羨慕皇貴妃如此得皇上寵愛,於是也跟着說了幾分不甘心的話……”
說到這裡,麗妃擡頭看向了趙清澤,卻見趙清澤依然神色淡淡的樣子,彷彿她剛纔的話,根本沒有聽進去一般,她只能夠嘆了一口氣,又說道:“也不知道臣妾的話是不是讓太后娘娘誤會了,太后娘娘竟然……竟然與臣妾說……”
麗妃面上做出了驚恐的表情,潔白皓齒緊緊咬着自己的下脣,似乎十分的掙扎,又顯得別有幾分韻味。
“說什麼。”
趙清澤語氣淡淡的問了一句,而這一句話,彷彿是給了麗妃鼓舞,她連忙打起精神,輕聲道:“太后娘娘說,若是沒了皇貴妃,她便能夠撫養二皇子,而皇上也能夠瞧見臣妾了,所以給了臣妾一瓶藥,說讓臣妾給貴妃娘娘下藥。”
麗妃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那個小瓷瓶,雙手捧着遞給了趙清澤。
趙清澤接過,只是輕輕瞟了一眼,卻是放到了書桌上,看着麗妃開口道:“皇貴妃與朕同吃同住,用度都不走後宮,你們如何下藥?”
麗妃低垂着腦袋輕聲道:“太后娘娘並沒有明說,只是彷彿是等近日舉行宮宴之時,屆時會讓臣妾插手宮宴之事,太后娘娘也會讓人幫臣妾。”
麗妃說完這句話,卻是又擡起頭,面上認真道:“皇上,臣妾從來沒有想要要害人,但是當時心裡害怕極了,也不敢拒絕太后娘娘,只能夠拿了這藥回來。臣妾回到宮裡,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兒臣妾若是不做,太后可能會讓別人做,所以臣妾想着與皇上稟告。”
麗妃說完這些話後,趙清澤也沒有說話,書房裡突然變得十分安靜。
趙清澤只是又拿起了藥,目光落在了瓷瓶身上,看着。麗妃有些不適的交握着雙手,目光忐忑的看着趙清澤。
她來時所推測趙清澤聽了此事的反應,不是應該勃然大怒去處置太后嗎?怎麼會如此平靜呢?
過了好一會兒,趙清澤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僅憑這一個小小瓷瓶,就算裡邊裝的真是毒藥,也無法證明這是太后給你的,你有什麼證據嗎?”
麗妃心裡咯噔一下,一時之間,倒真是說不出話來。她拿到這個毒藥瓶,便想着趕緊過來與趙清澤說了,只覺得是證據確鑿了,卻忘記了趙清澤如今所說的如何證明這瓷瓶是太后給她的。
“臣妾……臣妾只是拿到這瓶東西,便來找皇上了,沒有想過……”
麗妃輕聲慢慢說着,“但是臣妾保證,臣妾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是嗎?”
趙清澤並沒有給出答案,只是模棱兩可的說了一句。
“皇上若是不信臣妾,覺得是臣妾在誣衊太后,便處置臣妾好了,臣妾相信總有一天,臣妾所說的話,皇上會相信的。”
麗妃心一橫,卻是跪下身子,開口說道。
趙清澤將手中的瓶子放到了書桌上,看着麗妃下跪的身體出聲道:“起來吧,朕信你,這的確是太后會說出來的話。”
“皇上……”
麗妃滿眼感動的看着趙清澤,只聽趙清澤又道:“朕信你沒用,也不能夠定太后的罪,太后是朕的生母,朕不可能那這瓶毒藥定太后的罪。你可願意與太后對質。”
麗妃面上露出了猶豫之色,趙清澤見了,只是淡笑着說了一句:“你可願意幫朕?”
“臣妾……臣妾願意。”
麗妃面上激動,聞言卻是露出了笑容,連忙答應。
“那好,你拿着這瓶藥,與朕到慈安宮裡走一趟。”
趙清澤再沒有去拿放在書桌上的藥,自己先走出了書房。
麗妃站在書房之中,看了看趙清澤走出去的挺拔背影,又瞧了瞧放在書桌上的藥,面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她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手,撿起那個瓷瓶緊緊的拿在了手裡。
而後,卻是加快了腳步,跟上了趙清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