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去的這半天一夜,對陳學敏而言,恐怕是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了。每一秒都是那樣難熬。
想到第一次和人打賭時的忐忑,到後來未嘗一敗的目空一切。而今一朝大敗虧輸,他才真正幡然醒悟。
事實上就在昨天,直到周燕被人強行帶走前,他都還心存僥倖,總以爲自己只是一時運氣不好,總有機會翻本。
直到周燕被人強行拉走,聽着她悽楚哀絕的哭喊。他才真正明白,世路無如貪慾險,幾人到此誤平生。
然而一切悔之晚矣,面對一羣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一次次反抗只換來一次次的毒打。最後一個窮兇極惡之徒不耐地拔出一把匕首,嗜血的在他腿上劃了兩刀。陳學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那一刻他才明白,這幫人和他平日裡遇到的那些學生完全不同。
當早上他被人放走,急於知道周燕下落的他,顧不上害怕在遊戲廳外徘徊了許久,始終不見周燕的身影。他幾次想去報警,可想到自己欠下的鉅額債務,以及對方的威脅。
只要對方有一人走脫,都會找到他和周燕,讓他們生不如死。
在見識過那幫惡霸的兇殘後,陳學敏真的膽怯了。說到底,纔不過是個15歲大的孩子。
這一刻他無比痛恨沉迷賭博的自己,更恨自己的無能。
離開遊戲廳的他像一具行屍走肉般,一路晃盪到周燕家,看着緊鎖的門扉,他的心直接沉入無底深淵。
他甚至不敢想象,這一夜周燕會遭受些什麼。最讓他絕望的是,面對這一切他卻無能爲力!
終於,不知道等了多久,周燕出現在他視線的盡頭。
只見周燕拖着沉重的步伐,衣衫凌亂破碎,雙眼紅腫如桃,目光呆滯的一點點靠近。像是完全沒有意識。
當陳學敏靠近她時,她本能的一躲,深埋着頭來到自家門前,哆哆嗦嗦的翻找出身上的鑰匙,開門之後,不給陳學敏任何機會,直接又將門重重關上。
陳學敏想要拍門叫她,可是想到對方剛剛的樣子,想到過去的一夜,想到自己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舉起的手又無力的垂下。
頹唐的坐倒在周燕家門前,陳學敏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
隔着一扇門的屋裡,周燕同樣蹲在地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清楚地記得陳學謙的叮嚀:“你告訴他真相,只會害了他。一旦他這次受不到足夠的教訓,再次去賭,那就是兩罪並罰。他的一生就毀了!”
陳學敏在周燕家門前一直枯坐到晚上。期間不知道多少人圍觀議論,他始終不爲所動。
屋裡的周燕同樣一直蹲在那裡,有幾次她甚至想不管不顧的拉開門。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是真的愛陳學敏,她無法想象,因爲自己此時的心軟,害得他有一日鋃鐺入獄。
然而想着陳學敏此時的絕望,她的心彷如刀割。
就在這場僵持持續到夜裡時,一個女生怒氣衝衝的來到周燕家門前。
“陳學敏,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女生的聲音裡充滿了怒意。讓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陳學敏不自覺擡頭看去。
這個女生他見過,是周燕家的鄰居,和陳學謙同班,名字好像叫楊秋豔。
只是此時他臉上只有呆滯和茫然,以及對她的呵斥的不解。
楊秋豔同樣認識陳學敏,她知道這個男生是自己鄰居周燕的男朋友。更是她曾經暗戀的男孩的好兄弟。
所以此時她纔會跑過來。
“你這樣坐在周燕家門口,你要她以後怎麼在鄰里自處?有什麼事情非要做到這種地步?你這樣就算把他逼出來又能怎樣?她只會更痛苦!而且你是做了多讓她傷心的事情,纔會讓她下這麼大的決心啊?你真的有臉見她麼?如果你真爲她好,就不應該這樣逼她。”
陳學敏一時愣在那裡,默默看着楊秋豔說不出話來。
是啊,自己害得周燕還不夠麼?自己又和顏面再見她呢?
想着,陳學敏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來,嘴脣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再說。失魂落魄的走了。
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楊秋豔輕聲的嘆了口氣。
在距離周燕家不遠處的一輛車裡,白飛飛看着站在那裡的楊秋豔,轉頭看向陳學謙。“這個女孩你認識麼?”
陳學謙聞言一時有些恍惚。
前世今生的記憶一時混雜,其實說來,前世和他牽絆最深的還是這個女生吧。只是前世沒能給對方的幸福,這一世他可以做到麼?
好半晌,陳學謙咧嘴一笑。
“認識啊,上一輩子就認識了!”
白飛飛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像是行屍走肉般遊蕩的陳學敏,“你不過去安慰他一下?”
陳學謙搖了搖頭:“成長總需要經歷陣痛的。只有這樣他才能走得遠。”
白飛飛認真的看着他問道:“你就不怕有一天他知道真相會恨你?”
陳學謙長長的吐了口氣,扭了扭脖子道:“恨就恨吧,再恨也是兄弟。”
白飛飛無法理解那人間的這種兄弟情。
“那周燕你打算怎麼安排?”白飛飛將話題轉到周燕的身上。
“帶去金陵,我會在那開一間休閒咖啡廳,讓她留在那裡吧。”陳學謙躺倒在座椅上說道。
“咖啡廳?”白飛飛詫異的問道。之前陳學謙從沒有提過這事。
陳學謙點點頭,“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咖啡廳,你聽說過星巴克吧?”
白飛飛不迭點頭:“你是想將咖啡店弄成星巴克那種模式?”
陳學謙搖搖頭,“只是借鑑,我打算在南京最繁華的地帶買一個商鋪,然後店裡提供書籍,咖啡,部分飲料。可以免費連接無線上網。最重要的一點,我們的店員全都是美女!”
白飛飛看着陳學謙半晌無語,這個傢伙開店是假,網絡美女纔是真吧!
陳學謙的計劃卻還沒說完:“我還要經常性的在店裡開展一些活動。新書籤售,唱片籤售,電玩遊戲試玩,辦漫畫展。還要開發很多桌面遊戲。總之,我要將這個店經營成一個充滿格調的地方。”
“你這樣弄下來要花多少錢?”白飛飛直指要害的問道。
陳學謙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不會便宜吧,關鍵問題在於好位置的商鋪很難買。”
白飛飛對於他這種開個店非要買商鋪的做法完全不理解,這根本就是地主老財的做法好吧。
“那現在呢?把周燕接走?”白飛飛不不想再聽他得瑟,把話題岔開。
陳學謙想了下,“接走吧,一起帶去杭州,讓她順便散散心。正好帶她去見見星巴克的經營服務模式。”
白飛飛·····
這人是不是天生就長着一副資本家嘴臉,人家小女生剛失戀他還不忘剝削人家。散心之餘還要去學習。這是人幹得事情麼?
看着陳學敏漸漸遠去的背影,白飛飛一臉懷疑的問道:“我說你不會是見人家女孩漂亮,故意拆散人家吧?”
陳學謙翻了個白眼,“要論漂亮,誰有你漂亮,我是閒得,才捨近求遠,費這麼大勁折騰。”
白飛飛的頓時叫了起來:“好啊,還說對我沒有企圖,這下暴露了吧,老實交待,什麼時候對我有想法的?”
陳學謙幽幽說道:“我還要十來天才滿15週歲!”
白飛飛頓時腦袋一扭,不再理他。年齡永遠是女人不能觸碰的痛處。
陳學謙也不再和她鬥嘴,徑直下了車,敲開周燕家的大門。
“給他留封信吧,然後我們連夜就走。”
周燕聞言點頭,淚眼朦朧的找出一疊信紙,開始給陳學敏寫信。
陳學謙沒有去看她寫了什麼,只是看着這個女孩,眼淚一次又一次的打溼信紙,看着她時不時抑止不住地趴在桌上痛哭一陣。
他知道,這大概是一封關於離別的情書。
這就是青春吧,總有這樣青澀中含着淚水的別離。總會有幾張浸染着淚水的書信。
或許許多年後,驀然在某本書裡翻出一封這樣的長信,輕輕讀完後會發出一聲喟然長嘆。
“曾經的我,愛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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