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明天去給他道歉,給他拿。”石頭哽咽地說。
三張小油餅啊,想想石頭的心都在滴血,他以後肯定不做這種賠本的事了。
“娘信你。”李彎月叫石頭進屋去,崔潤山這時候走出來了,靠在門框上。
“石頭吃的?”他笑着問。
“你這個爹還笑的出來,兒子這一個毛病改了,又出一個毛病,人家叫我大娘真是對,有石頭這樣的兒子,我可不老的快嗎。”李彎月跟崔潤山抱怨。
她是看出來了,崔潤山看着厲害,可不捨得說孩子,最多就一句“我管”,他咋管的,李彎月一回沒見到。
還以爲自己當個慈母就成,結果自己是嚴母,人家崔潤山是“慈父”。
不過崔潤山有一條好,李彎月管孩子,他不說不叫管。
“男孩的感情都是這麼鬧出來的,你不會被兒子氣老。”崔潤山聽春麥說了,在他聽來都不算個事兒。
“崔潤山,他叫人家孩子沒吃飯呀,你倒是說的輕巧!”李彎月大睜着眼睛看崔潤山。
小時候不打,大了就要捱打,李彎月可不想看到兒子將來被人打。
“那孩子胖,一頓不吃沒事。”崔潤山遲鈍地沒看出來李彎月都生他的氣了。
“崔潤山,你這樣是咋認識公安局的馬爭先的,是不是……”崔潤山要是說自己進去過,李彎月一點不帶懷疑的。
“我是你男人!照你這麼說,是不是我出來,是拿錢收買了馬爭先,你進去,我又使錢叫你出來了?”崔潤山發現,李彎月總把他往壞處想。
問自己掙幾個工分那回,李彎月那意思,自己幹活不賣力氣,自己是那樣人嗎!
這要不是大中午,過會還要上工,崔潤山真想好好振夫綱。
“哪有,我咋會那麼想你,你是那樣人,我都不嫁你。”崔潤山一生氣,李彎月就開始順毛捋。
“我這不是爲石頭髮愁嗎?”李彎月可沒有崔潤山那麼心大。
玉不琢不成器,樹不雕不成材,跟崔潤山這樣,石頭把天捅出個大窟窿,他說不準就是一句沒事,可那就麻煩了。
“我管。”崔潤山又是這句話。
李彎月都想問問他到底管沒管,就聽春麥在屋裡喊:“爹,到點了,再不上工就只有九個工分了!”
李彎月家裡有掛鐘,從城裡回村時,拿的大件,除了二八大槓,就這個鍾了。
這鐘整點不響,到了半時,倒是噔噔響。
“晚上回來,我管石頭。”崔潤山又說了一遍,才扛起鋤頭走了。
春麥哧溜就出來了,“娘,你惹我爹生氣了?”
春麥這孩子愛打聽事情,李彎月和崔潤山的事情她也愛打聽,經常問的李彎月臉發燒。
“春麥,你有這閒心,你哥偷吃人家小油餅,你咋不攔着?”李彎月覺着不光兒子得管,閨女也得管。
說到兒子,石頭出來了:“娘,我去打豬草。”
打豬草也是有工分拿的。
“去吧,小心點。”李彎月看兒子把鐮刀一頭伸進簍子裡,把另一頭扛在肩膀上出門,囑咐他。
石頭覺着李彎月變化太大了,關心他和春麥是好事,可這心太細了,他都打好幾年豬草了,哪會出事。
春麥等她哥出門,趕緊問李彎月:“娘,小油餅真是我哥吃的?他吃獨食沒分給我一半,你得揍他。”
自己是跟她說這個?自己要說的是吃小油餅不對!
“春麥,你跟你哥一個教室,他拿人家小油餅你沒看見?”李彎月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親生的,不能發火。
“娘,我國春舅舅也沒看到。教室是學習的地方,不能隨便亂看,過一陣考完試,老師說我可以上三年級了。”春麥說的一套一套的。
“你啥時候上的二年級?”李彎月可沒聽春麥說過她升級了。
春麥狡黠地轉轉圓滾滾的眼珠子,她娘又被她帶偏了,“娘,早就上了,我忘了說,那是小事。”
這口氣大的,李彎月都不知道說她啥好。
說起這個上學的事,李彎月想起了李國春,“你舅舅呢,上幾年級了?”
“五年級,舅舅都升到頂了。娘,老師叫舅舅去鎮上念初中。”
比起自己的事,春麥覺着李國春的事,纔是大事呢。
老師叫舅舅上初中,舅舅跟老師說不忙,要等着她和她哥一起上,可那樣舅舅不就耽誤了嗎。
還有這事,李彎月想着得找李國春談談,慢慢掰過來李國春的想法,叫他先上初中,別等春麥和石頭了。
“你舅舅的事娘來管,娘先問問你,小油餅的事,你除了生氣你哥沒給你,就沒有其他想說的?”
都說閨女貼心,李彎月想春賣肯定跟石頭想法不一樣。
“娘,大胖不差這一頓,一天不吃,對他那是好事。”春麥嘻嘻笑着說。
李彎月拉長着臉,石頭春麥再加上崔潤山,都不當一回事,難道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你出去吧。”李彎月對春麥揮揮手,她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她跟這時候的人想法不一樣。
春麥看李彎月臉色不好,想想自己說的話,沒錯啊,又加了一句:“娘,我哥對我挺好的,就這回小油餅沒給我,怕我說漏嘴。”
春麥都明白自己嘴是篩子,都是眼兒,對着她娘,更是啥都往外禿嚕。
李彎月啥都不想說了,她都想哪怕石頭把人家的小油餅換成餅子,都比這麼吃了強。
春麥挎起簍子往外頭走,一陣香風衝着她就來了,薰的春麥差點摔一個大跟頭,她轉身喊:“娘,那個女人又來家裡了!”
“春麥,你這上學上的,連生姨都不會叫了?”柳生生已經進門了,整個人都柔柔的,看李彎月的眼神也柔柔的。
“我纔沒有姨。”春麥兇狠地看着柳生生。
“春麥,你出去吧,柳同志你有啥事?”李彎月冷冷地看着柳生生,她來準沒好事。
“這時候到你柳生生家的,除了買布還能幹啥?”柳生生嗤笑一聲。
來前,柳生生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把李彎月當成村裡其他婦女那樣愛搭不理就行,可李彎月一說話,柳生生就想刺幾句。
“要買布,布在廂房。”李彎月倒是把柳生生就看成了那些婦女。
柳生生往廂房裡看了眼,四卷布,還有一臺縫紉機,她使勁攥了下手。李彎月一個農村婦女,弄不來這些東西,這肯定是潤山哥弄來的,可他爲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是李彎月!
“柳同志,你挑吧。”李彎月走進了廂房。
柳生生沒心情挑,隨便買了布就要離開。
“等等,柳同志。”李彎月叫住柳生生,柳生生這是真把她李彎月當傻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