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雲醒的很早,今天將是他大婚之日,他沒法忘記。他帶着些睏倦的坐起身,晨光柔和,卻依舊亮的讓人睜不開眼。
木屋昨日被封住的窗戶已經從新敞開,寧靜的高家莊園屋舍就錯落有致的座落在外面,青磚綠瓦半隱沒在江南的楊柳和桃李樹陰之中。高家莊的莊園內一片寧靜,就彷彿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度假村,但昨夜的經歷,卻讓他心裡明白,這片寧靜之下,其實並不簡單。這裡有彪悍的家丁護衛,那觀光般的亭臺閣樓,可能就是一座座隱藏着極強防禦功能的箭塔和瞭望哨。
這座莊園修似乎比先前看到的更加廣闊,凌雲望了好一會才轉開視線。
凌雲搖了搖頭,離開代替着牀的榻。-外面**明媚,天氣溫暖,這是一個很好的清晨。他隨意的套上了外袍,並不感覺到一絲寒意。原本他會以爲自己面對這些千年前的長袍大袖會不知所措,可奇怪的是衣服一拿到手,他竟然很自然而然的就一件件穿在了身上,完全就是下意識的習慣行爲。這讓他不由的有些高興,也許這說明這副身體的記憶並非完全失去,如穿衣這樣的生活習慣就還保留,也許其它的記憶,也都還保留着。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這意味着他能找回他的“身份”。
穿着一套嶄新的青色綢衫,推開門,凌雲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一邊感嘆着千年前的空氣清新,一面有些意外的發現,小樓附近‘保護’他的莊丁全都沒有了。
看來昨夜過後,淺雪已經撤了家丁,這讓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吃驚。看來,他還是有些小看了高淺雪。想想,黃昏之時,他就要和她一起拜堂成親,然後洞房花燭,凌雲也不由的有些微微失神。
總覺的太快了些啊。
雖然沒有人再看着守着了,可凌雲已經決定留下來了,自然也不會再想着趁機離開什麼的。不過讓他腹誹的是竟然一個人也沒有留下,他餓了,可卻不知道早餐要去哪吃。
也許一會木蘭小丫頭就會如先前般把早餐送過來了,凌雲如此想着,也就不打算再去亂闖,乾脆就在水池上的木板道上鍛鍊起身體來。
木蘭提着早餐食盒過來時,正好看到凌去趴在地上做俯臥撐的樣子。
“小姐,不好了,那個易風他…”
高家莊主院大廳裡,高淺雪正手捧着凌雲的那塊刻着易風二字的玉佩琢磨着,希望能從上面發現點端倪。她答應過易風,要替他找尋他的身份,她說到就會做到。小丫頭突然闖進來大呼小叫的樣子,讓她有些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什麼事情這樣大呼小叫的,早上不是才和你說過,從今往後,你們應當叫易風姑爺,或者郎君,不要再直呼其名或者叫易公子,那樣不捨規矩。對了,不是叫你送早點去給易郎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昨晚淌了水,傷勢又反覆了?”
“易公子,不,是姑爺他,他瘋了。”木蘭一臉認真的說道。
“什麼?”高淺雪滿臉不可置信,雖然易風失憶了,昨夜還想不辭而別,但他絕對不會是個瘋子。
“真的,小姐,剛剛我去給他送早點時,見他趴在地上打滾,那不是瘋了是什麼!“小丫頭認真無比,一邊說還一邊描繪着凌雲趴在地上做俯臥撐的樣子。不過在她的描述比劃下,凌雲不是在做俯臥撐,而應當是在地上打滾。
雖然心裡根本不相信易風會瘋掉,但高淺雪還是馬上跟着木蘭往小木屋趕去。兩人一頓急走,趕到高家莊一角的小木屋所在的水池邊柳樹下時,卻隔着不遠看到凌雲早已經做完俯臥撐,此時正很飄逸的打着太極拳。
旭日初昇,金色的朝陽灑下,水池中嫋嫋升起的如薄紗般的水霧交織一起,凌雲就站在水池中央的水榭亭臺之下,瀟灑而又飄逸的打着太極拳,一身淡藍長衫,頭髮隨意挽起。
小木蘭沒有想到,先前易風還在地上打滾呢,怎麼這麼一會時間,卻變成動作瀟灑萬分的在打着一套飄逸美妙的拳法。她有些委屈的擡頭迎向高淺雪的目光,嘟着小嘴,小心道:“剛纔他真的是在地上打滾…”只可惜聲音越說越小,明顯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
高淺雪拉住了想要馬上去向凌雲問個究竟,問他爲何讓自己出糗,可是馬上被高淺雪馬上拉了回來。
“別出聲!”高淺雪輕笑着道。她覺得很有意思,易風就如同一樣謎一樣,越來越讓她難以猜透了。剛纔他打的那套拳她從沒有見過,就如同他的人一樣是那麼的瀟灑飄逸好看,讓人着迷。
難道有這樣觀察他的機會,再過半天就要結婚了。她想趁這機會再好好觀察一下他。
凌雲做了兩百個俯臥撐,又打了一套太極拳,可始終沒見到木蘭送早飯過來,肚子早已經是餓的咕咕作響。
等待之際,他手扶木屋通往岸上的木板道欄杆,看着池中的小魚兒吐着泡泡,不禁又開始想起另一邊的世界。他心裡告訴自己,可能他永遠也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那邊的父母、女友還有那些朋友們現在又是如何反應,估計他已經被認定爲溺水而亡了吧。
憑欄而處,他不由的心懷感慨,想起李後主的那首虞美人來,情不自禁的開始面池而誦。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相隔不遠的對岸楊柳樹下,高淺雪的眼睛驀然一閃,臉色急變,整個人立時怔在那裡。她如同魔怔一樣的喃喃唸誦着凌雲剛剛唸的那首詞。“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只是朱顏改…..”
“小姐,這…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了?”小木蘭也是驚奇萬分,緊張的看着高淺雪。
高淺雪一雙玉手緊緊的擰在一起,如霜的白髮之下,那對如沾滿銀霜的細柳雙眉緊挑。“也許他也是前朝之後,或許是北周,也許是南陳,也有可能是西樑的宗室!”
“真的嗎?”木蘭小聲道,“如果是前朝宗室,那跟小姐倒真是般配,小姐是大齊公主,招個王子郡王的,正正好。”
“木蘭,忘記以前姐姐吩咐過的話了嗎,絕不能輕易提起以前的身份。”一個聲音自兩人後面響起,一身青衣的高明月出現。
木蘭連忙向高明月行禮:“奴婢該死,一時失言,還請郡主…不,是請二小姐恕罪!”
“算了,這裡也沒有外人,不過以後要多加小心,特別是有外人在時,絕不可再失言泄露了我們的身份。要知道,這裡是江南揚州,隋晉王楊廣就親自坐鎮此地,若是走漏了風聲,他絕不會放過我們的。“高淺雪出聲爲木蘭說情,轉頭又對妹妹道:“一大早你怎麼跑這來了。”
“剛纔去找姐姐,結果聽說姐姐到這邊來了,就過來了。怎麼?晚上就要拜堂成親了,怎麼姐姐這麼半天功夫也等不得了。”高明月跟姐姐開玩笑道。“對了,姐姐,今天就要成婚了,一會是不是讓他正式見下莊中上下?”
“也好!”高淺雪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腦子裡卻全想着凌雲剛剛所誦的那些詞句,目光望着遠處的偉岸身影,她不禁在想,這個救了自己,又被自己救回,還馬上要將成爲自己男人的人,他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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