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有常行軍、強行軍和急行軍,常行軍徒步時速八到十里,一天行程八十里左右,而強行軍時速十里以上,日行軍十二小時以上,一天行程百里以上。而最快的急行軍,以最快速度行軍,在緊急任務時採用,快走行進,走跑交替,時速能達十五里以上,必要時輕重前進,時速能超過二十里,必要時能維持一日的高速急行軍,最快能達到一日二三百里。
凌雲的行軍速度卻限定每日三十里,時速基本上維持着五里,和散步差不多的速度,一天還只走三個時辰。每隔半個時辰就要休息一刻鐘,每走一個時辰一個休息。日行軍過半時,還要進行一次大休息,生火做飯,喝水餵馬。離天黑還早的很,部隊就開始停止行軍,開始安營紮寨。
凌雲不急着趕路,這個是魏徵等人都知道的。凌雲更在意的是行軍的過程,在整個行軍過程中,凌雲嚴格要求各級軍官帶好隊伍,加強行軍隊列的控制,五千人馬的長長隊列,必須保持着一個穩定的距離,同時,前軍的斥候,開路工兵,左右遊騎,各行其職。行進時的全軍指揮系統的通暢,紮營時的各個分工,宿營時的輪值守衛等等,凌雲充分的利用這次懷荒軍的首次大規模行軍,檢驗着這支新軍,努力把這支兵馬往一支真正的職業軍隊上帶,而不只是一窩蜂似的流匪作風。
凌雲知道。好的習慣都是慢慢養成的。現在有機會慢慢培養,就不能錯過,不然一旦這支部隊形成了隨意的風格。想以矯正以後就要麻煩的多。
黑壩溝營地裡,一切有模有樣。
大家白天也就走了三十里路,更像是散步多過於行軍,雖然凌雲要求大家挖溝建營砍樹立柵,甚至還特別要求每隊都要挖一個廁所等有些苛刻的要求,不過晚上輜重隊殺了五十頭豬,每旅分了一頭豬百多斤豬肉。大家心裡僅有的一點點不解也都隨之而去了。
黃石頭和同夥的長矛兵一起在本夥帳篷下風處挖好一個簡易茅坑後,拍乾淨身上泥土。便從帳蓬放着的背囊糧袋裡量了一升米,走到帳篷上風處。本夥的另兩個同袍,弓手黑魚和大眼兩個正在生火,竈坑已經挖好。鐵鍋也已經埋上,夥裡並沒有單獨的伙頭兵,大家輪流做飯,每次兩人。竈壘好,鍋架起,火生好,不過糧食卻得各自拿來。這次出兵也沒有單獨的民夫運糧,雖然有輜重兵,但他們只運送補給軍械。糧食都由各自攜帶。做飯時,每人再把自己的米量好湊一起煮。
把自己的那一升米倒入黑魚的那個鐵盔裡,黃石頭嘖嘖有聲道:“多好的大米啊。珍珠一樣晶瑩雪白。俺以前還從來沒吃過大米呢,選入了軍中後,倒是經常吃,這要是說給俺們同鄉的那些人聽,他們肯定不相信,以爲俺在吹牛。”
黃石頭今年才十六歲。不過卻長的很高,足有六尺高。他本是長城內大寧關附近的一個山民。這裡雖然是隋境,可實際上基本算是天高皇帝遠的偏僻之地,一家人生活在山裡頭日子過的其實很苦。王保接替二龍堂主之位,開始招募一些老實本份、年青健壯的山民充實二龍堂,以壓制原先周方薛亮的原班人馬。黃石頭看到二龍堂招兵的安家費有五貫錢,每月還能有兩千錢的餉錢,便在招兵旗下招兵冊上按了手印,把當即領到的五貫安家費和預先發給的一月兩貫餉錢交給了同來的弟弟,讓他把錢拿回家去給母親看病,另外再拿出些錢給二十多歲還沒娶媳婦的大哥說親。本來只是來賣獵到野雞的黃石頭,就此成爲了二龍堂的寨兵,然後又隨着王保去了懷荒,不久後選爲外鎮兵,再後來又因爲以前會打獵,用過軟弓,又身高力大,被王伯當選爲了長弓手。
在加入懷荒軍以前,黃石頭活了十六年,還從沒有吃過大米。北方邊疆上的偏僻山民,平時別說大米,就是粟米飯都難的吃上一回,一天兩頓稀的,常年到頭都是搭配着各種野菜煮粥,家裡人又多,上面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另外姐妹也好幾個,窮人家就是這樣,越窮,生的越多,人越多,越不夠吃。如果加上夭折掉的,他母親生過十幾個孩子,生產多次又得不到營養和照顧,因此才四十多歲,就已經常年在牀,又沒錢抓藥。要不是如此,黃石頭也不會來當兵,畢竟不到萬不得已,尋常人家的孩子是不願意吃這斷頭飯的,都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在招兵旗下,按下那個手印的時候,黃石頭的心其實是很悲壯的,他以爲,自己的這輩子就已經完了,也許哪天就丟了腦袋。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到了懷荒當兵之後,與他想象中的日子完全不一樣。特別是從二龍堂到了懷荒城後,他很快選入了長弓營,整天就是訓練,雖然每天很累,可吃的很好,大米飯管飽不說,每天還有一頓肉吃。說句老實的話,黃石頭長那麼大,還從沒有吃的這麼好過,他長十六歲了,只吃過一次肉,那還是他姐姐出嫁時吃過一次。說來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他十來歲就開始學打獵,先是做陷阱,然後是用土製的軟弓,過的獵物也有一些,可這些獵物他從來沒有留下來吃過,全都拿去賣錢,換了錢補償家用。第一次在長弓營裡吃肉時,一大勺子肉吃的眼淚直掉,弄的同夥的幾個兄弟也都感慨不已,最後那天大家把自己的肉都給他吃了。加起來足有差不多兩斤的肉,他一個人全吃光了。
黑魚拿着刀匕首正切着分下來給他們夥的十斤肉。大塊的帶皮五花肉切成方方的一塊,他邊切也笑道:“誰說不是呢,他孃的當年我上山入夥之前。連豬肉什麼味道都沒償過,可你看現在,好傢伙,一頓就分給我們十斤肉,每人一斤呢。這肉,真肥啊,一會老子給大家做紅燒肉。燉的爛爛的,再加點蔗糖。又香又甜。”
說起加糖紅燒肉,這如今幾乎成了懷荒軍士兵們最喜歡吃的一道菜,而且幾乎每個人都特別喜歡加糖,加糖的紅燒肉那才叫紅燒肉呢。也就是盟主才這麼豪爽大方。這次出征居然還給了每人三兩蔗糖。之前出征前下發糧食時,多半的士兵們都瞪着那塊紅塊塊不知道是什麼,甚至上面解釋說是蔗糖塊後也依然不明白蔗糖塊是什麼。等聽說這種蔗糖塊金貴無比,只有那些豪門貴族家才享用的起時,大家都驚訝不已。不過當償過了這功蔗糖塊的甘甜之後,所有人都喜歡上了這種金貴的食物。大家都把自己的蔗糖塊貼身藏着,忍不住想念那甜美的味道時,纔會小心翼翼的打開布包,輕輕的舔幾下。
黃石頭的那三兩蔗糖塊也小心翼翼的貼胸珍藏着。三兩蔗糖都是方塊狀的暗紅小塊,約有三十來個,他只吃了小半個。另外剛剛和大家每人拿了一塊出來一起做晚上的蔗糖紅燒肉,其餘的他全好好留着,捨不得吃。他已經想好,等這次打完仗回去後,就託人把這糖帶回家裡,給阿耶阿孃和兄弟姐妹們。那他們也償償這貴族高門人家才吃的到的金貴物。
鐵鍋已經燒紅,負責掌勺的大眼把黑魚切好的肥肉塊倒進鍋裡。肥肉塊頓時發出滋滋的響聲,一股股肉香爆發開來,黃石頭幾個都長吸一口氣油香,滿臉的享受表情。
“這種味道真是永遠也聞不夠啊!”黃石頭長嘆道。
“那就一直跟着盟主,跟着盟主有肉吃。”夥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回來,他的身邊還跟着副夥長和兩個伍長和兩個副伍長。黃石頭看到本夥的長官們一起過來,神情馬上變得有些緊張,慌忙行禮。夥長伍長就算是在官軍中,都不是正式的軍官職位,不過在黃石頭這樣很純樸的新兵眼中,夥長就已經是高高在上充滿威嚴的上司了,就連伍長和副伍長,都充滿威嚴。黃石頭聽說他們夥長以前是盟主在白馬堂時的老部下,因此越發的對這個長官更加的崇敬。
夥長鍾老三很享受黃石頭這樣小菜鳥的崇敬,他今年已經三十多歲,門牙都缺了一個,皮膚黝黑,甚至有些乾瘦。個子又很高因此顯得跟個竹竿似的。以前在白馬堂時,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再普通的普通嘍囉罷了,雖然箭射的不錯,可平時總被叫鍾老三,竹竿這樣的外號,如今調到長弓營,憑資歷做上了夥長,被黃石頭等新兵很是崇敬,他心裡十分受用。
“夥長坐。”黑魚也連忙把一個土墩搬到鍾老三面前,恭敬的道。
鍾老三咳嗽一聲,假意道:“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兄弟,不必這麼客氣,咱們懷荒軍不興這個。”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卻極爲受用這種當官的感覺。“我跟你們說啊,咱們這些人啊都是前世燒了高香,這輩子才能投到盟主的帳下效力。”
“是,是,是。”黃石頭幾人對此都是應聲不迭,絲毫不懷疑鍾夥長的話,到哪當兵吃糧,能整天有大米飯吃,還能經常吃肉吃個飽,甚至還有蔗糖這樣的金貴東西吃的?
“做紅燒肉吃是吧?大眼?”鍾老三望了眼鍋裡道。
“是的,是的。”
“做紅燒肉一定別忘記了放蔗糖啊,你放幾塊啊?”
“放兩塊。”大眼回道。鍾老三搖了搖頭,“這紅燒肉就得加蔗糖纔好吃,兩塊哪夠,多放點,咱們放四塊。”說着鍾老三從懷裡掏出自己的那包糖,從裡面揀了兩塊遞給大眼,“拿去,都放進去。”
大眼推辭,鍾老三假意瞪眼,才讓他收下。糖雖然很金貴,不過鍾老三也清楚,兩塊糖跟手下人心相比何輕何重,他還是算的清的。
“我跟你們說啊,只要跟着咱們盟主,吃紅燒肉算什麼?只要跟着盟主幹,紅燒肉放糖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我再跟你們說啊,我可是聽盟主說了,這次滅了老刀把子那夥不識相的傢伙後,盟主還要給咱們弟兄們娶媳婦呢。”
一聽這話,黃石頭、黑魚、大眼等全都瞪大了眼睛,激動的問,“真的?”
“那還能有假?”其實這事鍾老三也是聽帳內親軍的一個伍長隨口一說,“當然,咱們盟中兩萬多弟兄,沒媳婦的多呢,你們要是想要媳婦,還得靠自己表現。過兩天就是咱們的初戰了,到時侯你們可不能給老子慫了,上了戰場,我跟你們說,不要慫,就是幹。表現的好了,不但有豐厚的賞錢,而且到時候分媳婦也肯定排在前頭,明白麼?”
“明白!”黃石頭幾個這下回答的異常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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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