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用二龍堂來換副盟主之位,到最後羅方卻發現自己還是太年青了。讀書不多的羅方講不出太多的大道理,可卻也明白自己被凌雲坑了,坑慘了。誰能想到,過去義薄雲天的白馬銀槍十三太保,現在竟然有如此心機?他氣的渾身顫抖,若不是薛亮在一旁扯住他的手臂,他已經直接在聚義廳上暴走了。薛亮拉住羅方不是沒有原因的,羅方真要跳出來,又能說什麼?起碼錶面上,凌雲並沒有失信,他是如約定般的在聚義廳上提出了讓羅方出任副盟主,讓他出任內堂堂主的提議的。現在不答應的是左使裴增和五營總管和四大護法,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這些人本來就是凌雲這一邊的,他們的出聲,肯定也十有八、九是凌雲的指使,可卻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
一場鄭重的議事,最後卻被弄的成了一場鬧劇。廳中一衆總管堂主們你爭我吵,完全把會議的主題給帶偏了。等羅方明白過來時,這會已經開不下去了。最後,吵的面紅耳赤都已經擼起了袖子的衆人,誰還記得凌雲提議他當副盟主的事情?最後,這場會議不歡而散。
走出聚義廳的時候,風一吹,羅方的頭腦冷靜了點下來,卻驚訝的發現,今天這個會議,凌雲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成功的坐上了代盟主之位,還把王保推上了二龍堂主之位。而他們,卻什麼也沒得到。二龍堂是讓出來了,可他副盟主和薛亮的堂主之位卻根本沒邊。
“老二,我沒想到小十三居然敢如此戲弄我們,我要宰了他。”羅方說出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拳頭緊捏。
薛亮也是陰沉着臉,凌雲原本在他印象中,勇冠全盟,可論心機,卻絕對不會如此。可現在,事實已經說明一切,他們確確實實的被凌雲給耍了。心頭火起時,他也閃過要直接幹掉凌雲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逝。“冷靜一下,凌雲今天確實是耍了我們,不過我認爲他沒膽子敢真的食言。他現在是盟主,若是敢出爾反爾無信義,那以後誰還聽他的話。我覺得,他只是故意給我們找點難堪,甚至是藉機挑拔下我們和右使以及八位堂主的關係。”
“當初也許我應當聽你的,不離開二龍堂就好了。”
“事已至此,已經沒法回頭了。我們還是馬上去右使那裡,和他好好解釋解釋,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中了凌雲的挑拔離間之計,自己先亂起來。”
相比於羅方薛亮他們此時的憤怒與煩燥,凌雲這邊此時卻是歡聲笑語。
在原來薔薇的宅子裡,裴增和五營總管、四大護法,還有一大堆的元老、香主、幢主等紛紛前來恭賀凌雲的正式出任盟主。今天的會上,凌雲的表現十分搶眼,得到了左使與五總管還有四護法的全力支持,所有人都明白,凌雲這個代盟主的位置是坐牢固了。當然,也有不少人過來,是想要打探一下凌雲的態度,想知道他究竟是打算如何對待右使一派的人。
要知道,過去薔薇做盟主時,總舵裡就分成左右使兩大派,薔薇互不偏袒,處事公正,總舵保持着一個平衡的態勢。可現在盟主換人,那麼總舵的勢力平衡有可能將要打破。權利的平衡一旦打破,弄不好就會是一場內訌,那些長老們都想知道,局勢究竟會向着哪邊發展。
誰都不知道凌雲的態度,但很明顯,一朝天子一朝臣,凌雲上臺,與左使一系更加的親近,東風便有可能壓倒西風。
其實,如薛亮所猜測的一樣,凌雲並沒有想一上臺就搞內鬥搞火併。他當初既然和羅方提出了交易,那麼最終就會履行,但是如何履行卻又得看他的意思了。凌雲就算要讓羅方當副盟主,也不想要一個強力的副盟主。若是直接讓羅方做上副盟主之位,那有右使這一派的全力支持,那羅方完全可以跟他分庭抗衡,這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因此,凌雲做的很簡單,羅方可以做副盟主,但不能讓他輕鬆坐上副盟主,更不能讓他得到來自右使和內八堂的全力支持。
凌雲讓裴增在會上大聲反對,目的不是真的反對,而是要把水攪渾,挑起八大堂主心裡的不滿,讓他們明白,羅方和薛亮其實是在搶他們的位置。尤其是凌雲提出的要讓張晟退休的提議,更是給八位堂主拋下了一個誘人的餌。所謂二桃殺三士,分化離間,就是如此了。
張晟是張派的首領,但如果張晟要退休讓出右使之位,那麼內八堂的八位堂主們還能緊密團結一起嗎?很難。尤其是當羅方和薛亮突然自外堂殺入,威脅到他們的時候。
對凌雲來說,張派是自己最大的反對派,當然得對付他們。但這個對付不是簡單粗暴的幹掉他們,因爲張派的實力很強,而且直接幹掉他們,會直接引發猛虎盟的二次振盪。
此時時節,初夏的四月末,江南已經炎熱起來,可是在塞外壩上,氣溫卻依然停留在春季。太陽懸在空中,陽光灑下,溫溫暖暖照的人懶洋洋的,卻不會有半點炙熱。薔薇的宅子就是在中城的內堡中心,一座堅固卻又寬敞的五進大宅,原本寬敞的宅子,此時住進了凌雲和中原來的大幫朋友,一下子熱鬧起來。
院裡的桃樹正綻放,桃樹下,擺着火盆,凌雲披着件狐裘靠在躺椅上,一面烤火一面喝着剛泡好茶,與裴增一起下着棋。兩人下的是象棋,不過卻並非這個時代的名棋,此時雖然早有象棋,但只馬將馬車卒四個兵種,而且只有黑白相間的六四十個小格。凌雲對這種象棋下不習慣,乾脆便直接把後世的象棋給拿了出來,仗着熟悉規則,一般少有人能下的過他。裴增雖然已經連輸給凌雲好幾把,可卻明顯對這新式象棋着迷,越下越有勁,越輸越不服氣。
“炮打車!”凌雲提起紅色的炮直接越過小卒蓋在了裴增黑色的車上,啪的一聲。裴增臉色一變,一副痛心不已的樣子,後悔不迭。可惜黑車已經被凌雲扔進了一邊棋盒,那位置上已經擺上了凌雲的炮。
裴增抓耳撓腮,凌雲垂下手,從一邊的小几上端起青蓮剛添上的熱茶,輕抿了一口。一片桃花瓣隨風輕飄揚落下,兩隻小麻雀撲楞楞的在花枝上跳躍,凌雲伸了個懶腰,這樣的悠閒真有種世外桃園的感覺。
裴增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後悔,大吼一聲:“悔一步,給我悔一步!”那聲大吼把枝頭的麻雀驚飛,凌雲笑了笑:“老師你已經悔了第九次了吧。”
“老子這是剛開始玩,悔幾次有什麼不得了的。再說了,這車馬卒好理解,可你這炮是什麼玩意?他孃的,居然還能隔山打牛,老子也刀頭舔血一輩子,還沒見過什麼玩意能隔着打的。”
象棋上本來是沒有炮的,直到宋時,才增添了砲,這個砲其實是投石機的意思,因此是個石旁。隋朝此時卻是沒有的,因此裴增老是忘記這個炮能隔山打牛的功能,每每總是炮下丟車丟馬,悔之不及。
凌雲將那個黑車還給了裴增,撤回了自己的炮,笑道:“若說這炮啊,那可是一樣威力極大的武器,隔山打牛不在話下,攻城拔寨更是利器。”
“你說拋石車?”裴增高興的擺好自己的車,隨口道。
凌雲搖了搖頭,“這炮可不是投石車,比投石車更簡便,且威力更大。”
“我可不信世上有這樣的東西。”裴增笑道。
凌雲笑笑,卻也不解釋,黑火藥這種古老且威力不大的新裝備最早都是在唐末之時纔出現,宋時火器纔開始發展起來,明時纔算真正成型。此時的人,又哪會明白這些呢。不過有機會,自己也許應當先着手研究一下。關鍵的時候,定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裴增成功的悔了一步棋,保住了自己的車,心滿意足,笑道:“今日聚義廳上,姓張的那臉都快陰沉出水來了,實在太解氣了,這老不死的。”
據說裴增和張晟是多年的老冤家了,多年來一直不和。不過據傳聞,他們結怨的起因其實很簡單,就是三十年前兩人爭奪一個女人。說來也搞笑,當年他們一次行動,劫掠了一支車隊,是一個官宦人家的家眷,搶回來一個美貌無比的官家千金。這女子相當的漂亮,當時是裴增搶回來的,結果被張晟看到,頓時驚爲天人,茶飯不思。結果這傢伙那時也是年青氣盛,熱血方剛,氣血一衝,就直接帶人衝到裴增的帳裡把人給搶了。裴增把人搶回來還沒有碰過,卻被張晟搶了,哪能肯。於是也點了人跑去找張晟,雙方爲了一個女人互相毆鬥,傷了不少人。這事引起當時他們的老大慕容恪的注意,當時慕容恪的處置也是絕了,他讓那小姐自己選擇跟張晟還是裴增,結果那個官小姐卻選擇了慕容恪,慕容恪便娶了她。可說來也絕,張晟和裴增兩人都沒有怨恨慕容恪,反而就此相互結怨,三十年不解。而慕容恪搶走的那個女人,後來生下了慕容薔薇。
凌雲笑道:“不過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一丈罷了。我一回來,張晟就一直對我左右不順眼,我自然也還他一二。”
“你真打算讓張晟退下來?”裴增看着凌雲,“若逼的太急了,只怕他們會狗急跳牆。我知道你這次帶來了不少人,可張晟手上也有不少人。明面上他只有六百人,可實際上完全不止這些。”
六百人只是三個衛隊的人數,實際上,這些綠林頭目們,哪個沒有些私兵嘍羅家丁的。如張晟,他就有不少的養子和家丁,加起來起碼有三百之數。而他下面的那些堂主香主們,哪個沒有幾十手下。加上羅方帶來的三百人馬,他們的人馬也有上千。更何況,外十三堂和外舵一百多個山寨,也有不少是跟他們關係密切的,真要弄起來,也是不小的麻煩。
“也就是隨口說說,給他添點堵罷了,省的他總是不把我這代盟主當老大看。我打算,明天聚義廳開會的時候,老師能支持我。”
“我當然支持你。”裴增毫不猶豫的道。“說說你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