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一陣,最終先出手的是董昆,手腳同時展開上下兩路進攻,因爲張本民拉緊皮帶不斷換手,慢慢縮短了距離,揮拳便可觸及,他已沒了退避空間。
早有準備的張本民,手位一移,抓住皮帶的後半截,又把距離拉開,並擡腳擋開董昆掃來的腿,然後借勢用鞋底側在他小腿上迅猛地擦滑了下。
皮肉被拉裂的感覺,異常火辣疼痛。董昆一咧嘴,沒來得及調整身形,張本民接連而來的側踹又到,他只有後退,但情急下拉住皮帶的手一鬆,徹底放開。
皮帶到了張本民手中,瞬間發揮了作用,借勢掄起後狠狠抽了下來。
董昆知道不妙,頓時撒開兩腿跑了起來。
拳怕少壯,腿怕老。董昆已是中年,沒幾步便被張本民趕上,他見勢不妙,立刻跑起了曲線。無奈,張本民手中有皮帶,讓他始終處在被攻擊範圍內。
董昆終究是捱了一下,從耳根到後脖頸,如同火燒一般。這股錐心的感覺打亂了他的腳步,跑動的速度明顯慢了些。
“啪、啪”張本民可不會手下留情,又接連抽了兩下。
董昆抱着腦袋蹲了下來,“哎喲”聲不止。張本民跟進,擡腳猛踹,將他放倒,然後揮起皮帶對着他的腦袋和腿腳一頓猛抽。
董昆殺豬般叫起來,縮成一團。
“別他孃的鬼喊!”張本民停了下來,“再喊我就活生生抽死你!”說完,又是一下。
董昆閉緊嘴,喉嚨裡嗚咽着。張本民趕緊蹲下來,用皮帶將他的手捆在背後,又拿了他的車鑰匙將車開過來。
很快,董昆被提溜了進去,而後張本民把車開到路邊僻靜處。
“我能把你送進去,至少蹲個十五年,信不信?”停車後,張本民悠閒地道。
“你以爲你是誰?”董昆驕橫慣了,並不認輸。
“剛纔說了,我是誰不要緊,你還問!”張本民甩手一個大嘴巴,打得董昆一陣眩暈,“要緊的是你會蹲大牢!”
“去你的,不信你能讓我去坐牢!”董昆依舊不服。
張本民不搭話,拿起座位上的靠背捂在董昆的腦袋上,揮拳猛捶。
一下,兩下,三下……
感到董昆沒了反應,張本民停下手來,拿礦泉水潑醒了他,而後“怎麼說話呢,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你他孃的嘴裡要是再不乾不淨,我就把你打成白癡,整天吃屎都不知道臭的那種,或者乾脆綁塊石頭給你來個沉屍河底。”
董昆腦脹欲裂,哼唧着道:“行,你,你接着說吧。”
張本民點了支菸,抽了一口,在董昆臉上彈了彈菸灰,“以你現在的年齡,十多年後出來就是六十來歲的小老頭了,會是什麼樣子?”
“你憑什麼說我非得坐牢?”
“那就是下一步要說的,你的罪責,很重。”張本民又彈了彈菸灰,“清泉洗浴中心的小姐,有十個是你放的吧?每天抽頭多少,兩年算下來,總額不少吧?”
董昆沒說話。
“嗨樂迪,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情況,對不對?算一算,兩年時間又是一筆鉅額。”
“那事,不全是我搞的。”
“還沒說完呢。”張本民繼續道,“始於足下,攤子就沒那麼大了,不過算上平時的消費,一年也得幾萬吧?這幾項加一起,兩年時間,你的非法所得就是多少?關鍵是非法的手段還很嚴重,組織賣淫,還是強勢介入,屬於黑社會性質,而且期間還致人傷殘。你自己說,叛你十五年是不是便宜了你?”
“你有證據麼?”
“還好意思問我證據?要是沒點把握,你覺得我會出手?”
“我就問你有沒有證據。”
“哪方面的?”張本民一聲冷笑,“證明你交易的照片全都有,另外還有臺賬,別以爲人家就那麼歡迎你插一腿進去,分一杯羹,其實人家心裡惱火着呢,什麼都給你記着呢,甚至你白拿盒香菸都有記錄。再不行要人證也可以,各家老闆手底下有的是人,指證你,就跟指戳動物園的猴子一樣。”
說完,張本民把從清泉洗浴中心得來的照片給董昆看了幾張,“從拍攝的角度和時間看,是不是人家老闆安排人搞的?都留着一手呢!所以弄死你,很容易。”
董昆的臉色變了,語氣也軟了下來,“你說的那些事,其實我只是個負責執行的人,真正的主人不是我。”
此刻,董昆的防線開始崩潰,張本民不失時機地轉變策略,拿出對待羅文港的模式。
“我知道,你只是顆棋子,而且我關注的事件本身也並不是你,目標只是你的幕後老闆,所以你要放聰明點。”張本民抖了抖菸灰,這次不再往董昆的臉上彈,態度也溫和了些,“你啊,千萬別對你的老闆抱有幻想他能幫你一把,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我也沒法幫自己,陷得太深了,根本就撇不清。”董昆算是說了句實話。
“那當然,你也不是個法盲,用膝蓋想想也撇不清吶,現在你能做的是儘量減輕罪行,因爲你畢竟只是個跑腿的,到時能否認的就否認,而且我還能幫幫你,凡是對你大不利的事情,儘量不讓人舉證,懂麼?”
董昆懵懵地點着頭,猶豫着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重要麼?”
“重要,有對比才有決定。你知道我的老闆是誰?老闆的後臺有是誰?”
“你老闆就是個屁!他靠的人不就是縣局副局長嘛,能算得上是厲害的後臺?進一步說,就算厲害又怎樣?這年頭,攤上事就算倒黴吧,更何況,我們這次行動是一場長期的戰鬥,由下而上,逐個打滅。”
“你們?”
“嗯。”張本民一點頭,亮明瞭身份。
董昆大驚,“你是路北派出所的?”
“很奇怪是麼?”張本民歪嘴一笑,“跟你說,這次行動是省公安廳直接成立專案組負責的,連市局都不知道,就是要把何廣升給徹底辦掉,至於能不能、要不要牽涉到他的靠山,目前還沒法說,反正他這次是死定了。你應該知道,何廣升還有賭場那一塊攤子。”
“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已經鐵證在手,扳倒他是定局,現在找你無非是想加重一點分量,所以你要不要交待也沒多大關係,不過有些事你就得自己扛着。”
“不不不,我可扛不住!”董昆完全沒了脾氣,沒有定性的他根本就沒撐過一個回合,頓時就擺出一臉屈從的表情,“我這方面的事會交待的,另外何廣升還喜歡玩弄女性,好像有點變態,尤其對三陪女感興趣,喜歡折磨、虐待她們,不過我留沒什麼證據,不敢留。”
提到三陪女,張本民突然想到件大事,當初他被誣陷殺害的那名永博公司“女會計”,不就是個三陪女麼?張燎在死前說得很清楚,是胡家安排的,經辦人就是何廣升,還真是對上了號。
“這麼說,你跟何廣升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從三陪女開始的吧?”張本民問道。
“是的,我入這行好多年了,何廣升在那方面的事都是我安排的。”
“哦。”張本民點點頭,“有件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
“只要我知道,肯定會說!”
“何廣升曾殺害了一名三陪女,然後用她冒充永博公司被殺害的‘女會計’,當時找三陪女時,也是通過你吧?”
這一問,董昆渾身發抖,戰慄不已,“是,是通過我找的,不過,我可沒下殺手。當時我很害怕,畢竟是人命吶,最後是他親自動手的。”
“嗯,我相信你。”
“不過在搬運過程中,我,我參與了。”董昆用一副哭腔道,“那事你就別,別追究了,何廣升做得很細,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你是怕跟命案牽扯上關係吧。”張本民笑了笑,大腦飛速運轉:看來想舉證何廣升殺害三陪女有難度,至少目前是如此。不過,最終還是要努力翻案,因爲“領罪”的秦義需要,今後就是拼盡全生也要辦成,還他身後一個清白。
“是,是的,那樣的話,我的罪可就大了。”董昆開始抽泣起來。
“好吧,既然這樣,那個事我就不追了。”張本民哼了一聲,“不過你可要記住,這是爲你着想的。當然,爲什麼替你着想你應該明白,下面就不用我問了吧,趕緊把你知道的何廣升的罪事都說了。”
“知道知道,你是再生父母!”董昆用頭撞着車底板,“除了你剛纔說的那些,我再提供個猛料,何廣升還玩弄未成年的,最小的才十二歲!”
“畜生!”張本民一聽氣怒不已,牙咬得咯咯作響,問道:“剛纔你怎麼不說?還有別的沒?!”
“沒,沒別的了。”董昆支吾着,“至少我這邊是這樣,何廣升做事比較小心,很多事都各自安排了人,不串聯。”
“好吧,你把他玩弄未成年的證據給我就行。”張本民平復着心緒,“不拖時間,最快什麼時候?”
“明天,我都存好了,拿出來就行。具體哪一天、在什麼地點,都有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