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威脅,張本民不無擔心地道:“還有胡家呢,特別是胡華正,他應該是最大的威脅,他是公安,運作條件得天獨厚,他要是對我們下手,或許根本就不費什麼事。”
“我看也不一定,胡華正可是公職人員,敢那麼爲非作歹?”
“非要明目張膽?”
“也是。”蚊子嘆了口氣,“那個就先別說吧,太沉重,還是回到眼皮子上的事,咱們對宋超光是不是拋掉疑心,只管把錢砸給他?”
“都這時候了還能有什麼退路,只管朝前走就是。”張本民給何部偉寬着心,“說到底不就是錢的事嘛,又算得了什麼?”
“行,都聽你的,不管吃香喝辣還是喝西北風,都是一個痛快!”
“防備之心是要有,但不能太多疑,否則就會感覺哪兒都不對勁,那樣就沒法做事情。對宋超光,在現階段我們只有相信他,最後看總體資金使用情況,如果和計劃中的差不多,也就無所謂了。買了一大鍋螃蟹煮着,還在乎一瓶醋錢?”
“是這麼回事!”蚊子應着,又恍然道:“哦對了,宋超光好像還說過,前期增加的投入,爭取在後期找回來。只是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吞吐了些,不乾脆。”
“那是他沒有什麼把握,畢竟都是不太可控的事情,他要是把話說得斬釘截鐵,假如到時沒有兌現,不是有失面子?不過總歸他能表露出那種意思也就行了,可能是在間接暗示我們,讓我們不要多想,耐下心來穩住性子,事情不會走大轍。”
“希望如此吧,開弓沒有回頭箭,也只好如此了。”蚊子的口氣開始變得輕鬆,“現在你那邊還好吧?”
“來興寧了還能有什麼事?一切都好,現在就着急等畢業。”
“畢業還早呢,不管怎樣可千萬別節外生枝,你的身份有些敏感,遇到事兒別按捺不住,能忍則安嘛。”
“我知道,眼下來興寧也就避避風頭而已,過段時間我還得回春山。早點回去,早點把事情給徹底解決了,纔可以大展手腳。”
“既然這樣,那就期待你早點到來!”蚊子又提起了信心。
張本民沒再多說,掛了電話。決心不能老掛在嘴上強調,否則就成了顯擺的賤料。
回春山,得去一趟軍工研究所住宅區。
魏春芳和丁香,現在是張本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他發誓會用血肉築起她們的幸福之路。
三月中旬,氣溫明顯多了點兒燥熱。
廚房中忙活的魏丁香,額頭更是沁出了顆顆小汗珠。她的精神還不是太好,對一個女孩來說,那種無以復加的傷害,給心靈帶來的很有可能是一輩子的陰影。
與之相反的是魏春芳,她的身體狀況一天好似一天。
看到這一切,張本民一陣難過,覺得魏丁香就像一支不起眼的小蠟燭,默默地爲別人燃燒着自己。
“戒指呢,還沒戴?”張本民慢慢拿起丁香的手,“嫌不好看麼?”
“不,不是。”魏丁香搖着頭,使勁地笑了下,“戴着它幹活不方便,我,我覺得還是不戴吧。”
“哦,那改天我再給你買條項鍊,戴項鍊應該影響不了幹活。”
“還是別買了,現在到處都要用錢,能省就先省着。”魏丁香很認真地道,“千萬別買啊。”
“我有數。”張本民柔聲道:“到時我親手幫你戴上!”
魏丁香咬着嘴脣,像是情到深處無法自控,她紅着眼圈,轉過身子,“我,我得趕緊洗菜了,晚飯要早點吃。你去陪陪大姑吧,在這裡會影響到我做飯的。”
“好吧。”張本民不想讓魏丁香有壓迫感,只好去臥室陪魏春芳。
魏春芳見張本民進來,似是有點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講了出來,問丁香那丫頭還不錯吧。
張本民有點詫異,沒想到魏春芳竟然似乎有意要撮合。
魏春芳看清了張本民的反應,也就更加直接,說她早就看出丁香的心思了,如果覺得可以,就去多陪她說說話,畢竟這麼長時間纔來一次。
張本民撓着頭笑了笑,又退了出來。怎麼辦呢?乾脆去衛生間抽菸。
酒澆愁,煙解悶。
吃過飯回去的時候,張本民出門又叼起了煙,他覺得完全被魏丁香的沉悶淹沒,甚至幾乎都有點窒息了,得猛抽幾口舒緩一下。
回到食堂宿舍,翻來覆去難入睡。何部偉見他屋裡還亮着燈,就到食堂炒了兩個菜,例行宵夜,喝點酒。
張本民當然不拒絕,喝着喝着,感慨上來了,他夾了根青菜,說希望人生就跟這盤青菜炒豆腐一樣,清淡平和,真切長久,沒什麼意外就是最好的。
何部偉搖搖頭,拿筷子戳了戳餐盤裡的回鍋肉,說他想過那樣的日子,刺激、濃郁,就是過癮。
張本民說經歷決定認知的差異,他內心的渴望可能沒幾個人能懂。
何部偉聽了這話,點頭感嘆張本民的不易,然後就擺擺手說不講那些了,先聊點開心的做個引子,以便快點帶來好運,成幾樁好事,鼓舞一下士氣。
這話也算是碰到點了。
三天後,蚊子來電,帶着難以壓制的興奮說那四畝多的地塊,通過掛牌出讓的方式拿下了,一切都是正規手續,更有保障。
張本民一聽也高興得有點坐不住,說那接下來不就是開建的事麼,首先要辦理土地、規劃、工程許可和建設等方面的許可證。
蚊子說那些事情都不難,難的是缺資金。
“前陣子你轉來的那十萬,送禮打點啥的,用了不到兩萬。”蚊子道,“看來宋超光沒玩什麼招子,也沒多花什麼。”
“他也是個做事的人,只不過所處的層面和環境不一樣,他做的事在我們看來可能不是那麼腳踏實地。”
“腳踏實地見效慢,生意場上都想走捷徑,而且確實也行得通,只要關係到位,完全有可能一步登天。”蚊子道,“我這纔剛接觸生意界沒多長時間,就真切地感受到了。”
“我們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省得跌跟頭。有地皮做基礎,投建的資金總歸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最直接的就是抵押貸款,因爲達到建築總量的百分之二十五就可以預售了嘛,到時就可以收取預付款,那樣就能保證資金鍊不斷。”
“那也是最好的辦法了,畢竟現在借錢的路子都已用過,找人合夥也是有一定風險的,萬一被合作伙伴反客爲主呢?還有,要是合作伙伴一個心眼不好暗中使壞,整個攤子就會爛掉。”
“抵押貸款的事你跟小金子操作,我在興寧這邊想想辦法再籌點,現在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還得弄幾十萬週轉一下。”張本民說這話時想到的人是薛玉葉。
不管怎麼說借錢應該是天下最難的事之一了,張嘴之前一定要想周全,有可能出現的情況要估計好,並且想好應對的話語,要讓場面自然,儘量避免借錢不成傷了和氣甚至是毀了親情和友情。
然而,張本民又想到假如錢一借到手,和薛玉葉的關係會不會再次變得難以理清?
這讓張本民很惆悵,他坐在夜空下抽菸散思緒,尋思着怎麼也是重生的人了,雖說不能記很多前生的事情,但一些重大、鮮明的事件多是還有印象的,再加上還有一份複習時整理的材料,爲什麼不好好回想總結一下,好好利用起來?就像當初在屏壩大院裡那樣,來幾個“預言”便能收割一大波信任。
張本民又點了一支菸,眯着眼使勁回想,彼時,一九八九年,快到春暖花開的季節,發生過什麼?
“誒喲!”陡然間,張本民猛地一拍大腿,“管用!”
第二天上午,張本民直接找章萬樹,說可以合作個事情,掙點錢。
章萬樹對張本民的到來感到很是意外,他一皺眉,道:“你跟何部偉不一樣,他咋咋呼呼的,很浮躁。”
“背後一般不議論人。”張本民笑笑。
“你跟他關係是很不一般的,所以,也算不上是背後。”章萬樹冷笑道,“最刁鑽的是你,說吧,又想耍什麼花招。”
“本來以爲你有些道行,沒想到竟也這麼粗陋。”張本民搖頭道,“你說你有什麼值得我耍花招?”
“那你不是來找我了麼?”
“我找你是因爲有實打實的事兒,並沒有耍什麼花招。”
“嘶。”章萬樹吸了口冷氣,“那你說吧,什麼事。”
“透露個重大消息,可以避免家人受到不必要的自我傷害。”
“這麼個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親戚,我有親戚做大官。”
“做大官?”章萬樹又是一聲冷笑,“是村長啊,還是鄉長?”
“章校長,你這就不厚道了。”張本民不計較章萬樹的譏諷,因爲對他的爲人已經瞭解,“不過也無所謂,關鍵是看合作,無非是爲了錢,又不是要跟你處朋友。”
“行,你還是行的,做事知道主線。”章萬樹點頭道,“你說,我認真聽。”
“你在興寧也不算是普通人,圈子裡有沒有權貴之人的孩子在北京上大學的?”
“有,我家的小兒子就在。”
“那麼,就趕緊以各種藉口讓孩子回來,離開北京,回興寧!等暑假開學之後再回去。”
“首都是首善之都,可聽你這話音,好像很不認可嘛,爲什麼要離開?”章萬樹道,“別繞彎子,直接說原因。”
“原因不能說,反正會有大事發生,那些指點江山的嬌子們,有些愣頭青會吃虧的,甚至還會自己葬送掉自己的一生。”
“有那麼嚴重?”
“你想想,我有必要編造謊事騙你麼?”
“有啊,你不是說要賺錢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點我還是懂的。”張本民道,“所以我纔想跟你合作一下,收點信息費,那可是非常超值的。”
“看來你需要錢,這樣吧,要多少?”
“你是不相信我?”張本民哼了一聲,“那就這樣,就當我沒來過。”
張本民說完就離開了,不過並沒有灰心,“信息費”這事應該能行得通,只不過沒找到合適的合作者而已,畢竟每個人的眼界和格局還是很重要的。
陡然間,張本民想到了範德尚,他在上海的銀行裡做大堂經理,應該還是能做點事的,如果能把他說服,沒準就能一下找到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