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義因潛回春山看望母親暴露了蹤跡,結果在家門口被抓。被抓後,他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關鍵的地方是,就在當庭宣判之時,秦義還主動交待了另一樁“罪行”,錘殺了永博公司女會計。
錘殺的細節,秦義說得很清楚,跟警方已有的偵破記錄吻合,而且,他還交待了藏兇器的地方,在城區南高架立交橋下往東數第十根柱子旁的一叢四季常綠灌木綠化物裡,用塑料袋裝着,上面的指紋已經被擦乾淨,但血跡還在。
如此一來,秦義的這一“罪行”,又給做實了。
身負兩命案,秦義從被起訴宣判到執行死刑都很快。
蚊子說,他聽到相關消息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聽完這些,張本民的感受難以用言語名狀,他惋嘆秦義因不小心而葬送了性命!又驚喜於自已因此而有可能獲得重生!當然,他更感動於秦義的那份情義!
張本民與何部偉買了兩大袋紙錢,找了路口,劃了個圈,燒給秦義。
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只是到了最後,張本民說了句:“秦義兄弟,我會好好活着,去完成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何部偉問下一步該怎麼辦。
怎麼辦?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張本民也不知該如何着手規劃。
自由,夢寐以求的自由又要來了?!從理論上講確實如此,張本民如今是確鑿的“蒙冤人”,可以申訴無罪,還可以申請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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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沒向公檢法部門提出申請訴訟、法院沒公開聲明無罪之前,張本民還不敢貿然露面,仍然得蟄伏着。他讓何部偉找名律師,整理出一套完備的相關材料。
之後,何部偉帶着滿滿一檔案袋的材料,悄悄前往春山,交到蚊子手中。
蚊子早已打聽好了申訴渠道,而且也用盡了全力,引發了一定的社會關注,所以,隨着申訴材料的投放,種種因素之下,事情進展速度很快。
第二天,法院就宣告張本民無罪。
就是這麼這一天,張本民已經等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當消息傳來時,他抖抖索索地點了支菸,然後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直至香菸燃盡。
生死關幾進幾齣,張本民幾乎無法相信,他需要平息太多的情緒。
晚上,何部偉帶着一堆酒餚過來,必須一醉方休!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何部偉掩飾不住激動,倒滿了兩杯酒,“來,讓我們乾了這杯!”
“其實我也一樣。”張本民拍着何部偉的肩膀,聲音顫抖,“那就什麼都不說,有話就擱心裡頭,來,這杯先敬秦義!”
酒喝乾,再斟滿。
“這下要重新規劃未來的日子了,是留在興寧,還是回春山?”
“還沒想好,一切來得太突然,都有些無所適從了。不過要防止樂極生悲,畢竟現實還不是想象得那麼美好,胡家和肖勇波那邊不會因此而放過我,他們還會通過別的法子置我於死地。”
“那就不回春山,興寧這地方也挺好。”
“興寧也不怎麼利索,你是知道的,糾葛太多。”
“嗐,其實去哪兒都無所謂,天下大着呢,現在是一身清白,還愁沒個落腳的地方?”
“是的,這個要好好考慮一下,自由來之不易,凡事一定要做得穩妥。眼下最要緊的是回春山一趟,和蚊子見個面。我覺得,還是要先把胡華正與肖勇波兩邊搞定,否則還會有其他的危險降臨,而且要越快越好,不如明天就動身。”
“好!我跟你一起!”
“你送一下就好,因爲我光明正大地乘車回去還爲時尚早,車站等敏感地方,對我的通緝或許還沒來得及撤銷,不能節外生枝。”張本民喝了口酒,繼續道:“你呢,還是要回來,畢竟這邊也有重要的事情。”
“伯母和丁香?”
“對,目前她們還不能暴露,春山的一些矛盾沒有解除,危險就還存在。”
“還是那句話,儘管放心,只要有我在,她們就不會有意外!不過,這天大的喜事,是不是該讓她們知道?”
“知不知道也就是丁香的事,你跟她說說也合適,正好也趁機多接觸接觸。”
“哦……”何部偉應聲後抿了抿嘴,盡力開心一笑,道:“兄弟,跟你說實話,我已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丁香對你的那種感情,每次我過去,她總是會揪着心問有關你的情況,眼裡透出的是因關愛而產生的擔憂甚至是恐慌,所以我覺得……”
“停!”張本民打斷了何部偉的話,道:“我是她哥!”
“我知道的,你們那只是名義上的親戚關係,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就算如你所說,那也是不可能的,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兄弟的爲人,可是,感情上的事不是別的,讓,是讓不出來的。即便你讓了,我也得不到。”
“一切讓時間去改造。”
“算了,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不想看到對方難過。丁香那麼美麗、善良,而且又懂事,能吃苦耐勞,簡直是完美的。有時我甚至覺得,她要是我的姐姐或妹妹,那也很滿足。”
“你對丁香的愛,是真心而純粹的!”
“好了,兄弟,別說了,有些事越理越亂。”何部偉苦笑着一搖頭,“還是不說那些吧,來,喝個高興酒!”
張本民明白何部偉的心情,也不再就此多言,只管舉杯痛飲,不過兩人也沒喝到爛醉,。
次日清晨六點半,定時鬧鈴大作,將夢中的張本民叫醒,他起牀洗漱後,推了推還在呼呼大睡的何部偉,催促着趕緊出發。
夏日一大早,還有些許的清涼。張本民與何部偉從租住處走到軍工研究所家屬小區門口,並沒有感到多少燥熱。小區裡的樓房外體,很多地方都爬滿了藤蔓,看上去就很涼爽。
“兄弟,什麼都不說了,你趕緊去上吧。”何部偉帶着點嘻笑又很堅定地說。
張本民看了看,道:“行,我上去,不過只是告訴妹妹一個喜訊而已。”
“知道,別再說了,趕緊的吧,咱們還得回春山去呢。”何部偉催促着。
張本民一點頭,轉身朝樓上跑去。
敲門,進屋。
兩室一廳的屋子,收拾得乾淨利落,無論是傢俱、地板還是窗臺,可以說是一塵不染。
靠最東面的臥室裡,收音機隱隱傳出說評書的聲音,那是魏春芳住的房間,她又睡着了。
廚房裡,竈臺上燒着水,壺嘴正“絲絲”地吐着熱氣。一旁的魏丁香,圍着小花圍裙,面帶羞色,低頭和着麪糰,今天早上,她打算做手擀麪。
轉悠了一圈的張本民回到客廳坐下,點了支菸,感到的是安適和悠閒,這是許久以來夢寐以求的感受。當然,他非常明白這一切都是丁香的功勞,在這樣一個年輕富有活力的年齡,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幹家務、伺候病人,着實不易。
“丁香,這段時間你受苦了。”張本民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帶着感激說。
“本民哥,我不覺得苦!”魏丁香擡頭,深情地望着張本民,“如果說苦,那是因爲我日夜擔心着你的安危。”
“我沒事的。”張本民露出微笑,但目光躲閃着,“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件高興的事,我已經洗清了冤案,自由了!”
“什麼?!本民哥,真的呀!”魏丁香高興地奔過來,張開雙臂摟住了張本民的脖子,激動得哭了起來。
這有點意外,張本民不由得驚慌失措起來,好在他並沒有急着推開丁香,這個時候,是她許久以來的縱情釋放,不應該被打擾。
“我就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許久,丁香重又擡起頭,充滿無限期望地道,“那我們可以一起回春山了嗎?”
“現在還不行,有些事還沒有處理好,只能我一個人先回去。”張本民扶着丁香肩膀,輕輕將她推開,“你還得在這裡,照顧我媽一段時間。”
“嗯,一切都聽你的,別擔心,我會做得很好!”丁香很堅定地點着頭,“本民哥,相信我!”
“當然相信你!”張本民用力一按丁香的肩膀,“那我走了,媽媽還在睡,就不等她醒了。”
“你吃碗麪條再走唄,馬上就能下鍋了!”丁香眼巴巴地看着張本民,懇求着。
張本民心一軟,但最後還是決定離開,“樓下有人等着我呢,還要趕到春山去,時間很緊。”
“哦,那,那就算了。”丁香看上去有些失望。
“等我忙完這陣子,時間充裕了,再吃你做的麪條!”張本民出門前回身對丁香認真地說,“你好好給我做上兩大碗!”
“嗯!”丁香抿着嘴,眼睛溼潤着,使勁點着頭。
看着丁香的神情,張本民心中蕩起一絲憂傷與溫暖,他低頭暗歎着,踏出門外,帶上房門,隨之仰面做了深呼吸。
有些事,該放下,就要放下。
張本民深知女人在男人之間能起到微妙、深遠和浩大的影響。他不想傷害何部偉,也不想傷害魏丁香。
一切,還是要讓時間去解決。
心緒平息後,張本民大步下樓,但見到何部偉時,卻感到陣陣不安,畢竟在樓上那會兒,他面對魏丁香時,多少也有點不堅定。
兩人點上了煙,一起離開,去找何部偉的朋友借車,前往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