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習文的小心思在張本民看來根本就不是個事,立刻毫不含糊地說可以,用誰不是用?況且還是熟人關係,知根知底的不更好麼。
這一下,宋習文眉開眼笑起來,摸了摸脖頸,又說有個朋友是開挖掘機的,能不能也用到工地上。張本民說也沒問題,只要能力到位,不耽誤正常施工就行。
高興得直搓手的宋習文,說砍樹的事馬上安排,一定會配合把場地清理好,還有工地用電的事也會辦妥,還跟張本民約好第二天下午再找張一庭。
正事談完,張本民沒有耽誤時間,拒絕了宋習文的挽留,直接回沙城,畢竟時間還是有點緊的,需要打個穿插,服裝廠的地塊需要多加關注,得找嚴騮一起去看看。
來到公路站,嚴騮說了個重要信息:明天中午,徐端健的兒子結婚,在縣城擺酒席。不過鄉大院裡的人都不知道,
張本民一琢磨,得出個禮。
次日中午趕到縣城,按照嚴騮提供的地址找過去,果然趕了個正着。
徐端健見到張本民的瞬間很是意外,不過隨即就笑了起來,說他真是神通廣大。張本民說不是他神通廣大,而是徐書記你這棵大樹,根深葉茂,招風氣勢強,把他給引了過來。寒暄過後,張本民把徐端健叫到一邊,掏出鼓鼓囊囊的兩百塊錢紅包,塞進他的衣兜。之後,又到宴席登記臺前出了二十塊,作爲面上的禮錢。
徐端健用欣賞的眼光看着張本民,笑了。
出過禮的張本民沒有參加宴席,目的已達到,其他形式上的事可以免掉,於是藉口還有個急事要處理便告辭離開。
半下午的時候,張本民回到了屏壩鄉街的落腳處。
孫餘糧迎上來就說宋廣田來找幾次了,說是要打一筆錢。張本民知道,肯定是勘探設計費。這倒是個好事,眼下正是用錢的時候呢,最近又收了不少國庫券,各個點都需要人民幣撒出去兌換。
來到宋廣田辦公室,張本民直接把存摺放到了他面前。宋廣田也不含糊,說早好幾天就該打款的,但有事耽誤了。
張本民說不着急,目前這還是收到的第一筆費用。宋廣田說那是當然,因爲呂建保講過,合同籤後三日內付款的。
這樣的優越條件只有在屏壩才能擁有,另外三個鄉就不要奢望了,當然,沙城應該是可以的,畢竟徐端健收了他的禮,在簽字撥付上多少會痛快些。澗溝那邊也不怎麼擔心,有“實在”的宋習文,估計也沒什麼困難。最放心不下的是未崗鄉那邊,吳信中的存在感覺就是一個絆腳石。
張本民決定等未崗的圖紙送達後,就要緊盯一下吳信中,爭取早點拿到費用。這會兒,還是按照昨天的約定,與宋習文一起到截洪溝村,和村支書張一庭接觸。
張一庭很熱情,說修橋對截洪溝村來說是件大好事,村裡一定給予全力支持。
“張書記,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到時工地上的技術員和管理員要住一下,順便也當做施工現場辦公室,有些資料得好好做。”張本民談到了細節。
張一庭稍一思索,道:“就住村部吧,計劃生育指導站辦公室,裡面一般沒人去,有辦公桌、文件櫃,還有一張小牀,被子也是現成的,跟新的一樣,都是爲了接待上面來人指導時準備的,一共也沒用幾天。”
“那可太好了,感謝!”
“這點小小的便利算個啥?”張一庭擺擺手笑道,“只要能儘快把橋修好,咋樣也值了。”
“張書記安心,我們會盡全力趕工期的,因爲別的地方也還有項目,一點都不能耽擱。”
“那就好,自己加勁啥都好辦。”張一庭道,“對了,聽宋站長說,你們工地上在用電上有困難吧,那個不難,到時可以從村頭把電接過去。”
“工地附近好像有個變壓器,俺覺得弄塊工業電錶裝上,單獨計費不就行了?”張本民道,“那比從村頭拉電線要方便點吧。”
“嗐,甭提了,那變壓器看上去好好的,其實裡面已經沒啥東西了,能被偷的銅啊鐵的,早就沒了蹤影,相當於個廢物,根本就用不起來。”
“是這樣啊,那可惜了。”
“要不俺能說從村頭接電?”張一庭道,“從村頭接電其實也有好處,有家搞養殖的,就從那家接,也不用買工業用的電錶,一度電還少花錢呢,到時把度數粗略估一下就行。”說完,又對宋習文道:“宋站長,有個事你得照顧一下,萬一鄉供電所要是查到了,說咋把養殖用電接到建築工地上去了呢,那就要靠你協調了。”
“沒事兒,說到底都是爲了鄉里的老百姓,好說!”宋習文道,“儘管搞,估計沒啥問題,即使出了問題,俺就找鄉一把手顧書記彙報請示一下,保證啥事沒有!”
“那就這樣辦!”張一庭樂呵呵地道,“按俺的想法,不如把工地的操作場和放料場都擱村頭算了,因爲工地上需要大量用水,靠近村子也方便。建橋的現場是沒有水源的,要麼就挖井,那代價可就高嘍。”
“張書記說得對,攪拌混凝土和沙漿需要大量的水,靠近村子,取水自然是方便不少的。”張本民聽到這裡接上了話,“還有料場,也需要個寬大的地方,俺看啊,放村頭確實合適。”
“哦,還有幾棵樹,也得砍了。”宋習文不忘提醒道。
“沒事,樹的事俺能做主。”張一庭道,“要不咱們去現場看看,把需要解決的問題都指出來,俺一次給統統辦掉,痛痛快快地把場地給騰出來!”
這當然是好事,張本民佩服起張一庭來,村裡有這樣果決的書記,還真是個幸事。
“對了,俺先提前招呼一下,晚上請你們喝酒!”張一庭爽快地道,“一定要給面子啊。”
“張書記,俺不喝酒,而且還要趕到沙城去,所以就不能參加了。”張本民解釋道,“再說了,即便要喝酒,那也得是俺請客纔對,你看到了你們地盤上做事情,得了你們恁麼熱情地幫助,不請個酒表示下謝意哪行呢?”
“你要請的話,等工程結束的,一起喝個慶功酒!”張一庭哈哈地道,“今個兒晚上的酒呢,其實也不是俺請的,是一個朋友,他有個土吊車。”
“喔,明白了!”宋習文笑了起來,“你朋友想讓劉總的工地用他的土吊車!”
“對的。”張一庭憨笑着點點頭,“你說,他要是不請個酒咋成呢。”
“嗐,張書記你可真見外,工地上不管哪一塊,只要是需要外租的,用哪家的不是用?”張本民道,“況且那還是你朋友的事,不就是個招呼的問題麼,哪裡還用得着喝酒?”
“也是呢,張書記,要不今個兒這酒就算了,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宋習文道,“關鍵是劉總還要回沙城,路挺遠的。”
“那,那行吧,改天!”張一庭抿了抿嘴,道:“其實,今晚想坐下來,還有另外個事情要談談的。”
“有事儘管說,而且一定要說在前面、說在當面,要不來回折騰不是囉嗦得很?”宋習文道,“俺有事就跟劉總像竹筒倒豆子一樣給倒出來,行就行,不行就算,也沒啥好記恨的,甭一下就拉下臉來,搞得跟仇人似的。”
“那好,俺就直說了。”張一庭吧唧下嘴巴,“截洪溝橋所在的那道大嶺,當初是集體修的,都是村民出義務工,用小推車一點點推出來的,可以說是條血汗路,因此,開挖出來的土能不能不外運隨便堆放,更不能偷偷賣掉,否則村民可不讓吶。而且,剛好村裡自發在村後修了條小路,需要一些土方墊路基,剛好可以運過去使用。”
張本民聽了,覺得也挺正常,點頭道:“這個要求也算合理,到時挖出的土方可以拉走使用。不過要留一部分,因爲施工結束後,還有需要回填的地方,沒有一定的土方量不行。”
“那是理所當然的,總不能讓你最後再花錢買土搞回填吧。”張一庭道。
這時,宋習文咳嗽了下,笑嘻嘻地對張本民說,他要和張書記到一旁說個事。
張本民一看就知道沒好事,宋習文這傢伙只要一笑就沒好主意。不過怎麼說呢,他總歸是把事情做在了面上,還有股子真小人的實在吧,就拿現在來說,就算他是在教唆,也沒有搞過分的迴避。
果然,兩人聊完回來後,張一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土方的事不如這樣,開挖出來的全部運走,等完工需要回填的時候,村裡的石塘子裡有風化石,可以免費運過來回填,一分錢不收。
張本民聽後琢磨起來,比起開挖出來的山土,用風化石當回填料自然是極好的,難不成是張一庭爲了讓橋有更安全更牢固的輔基?顯然不是,他應該還想不到那麼多,所以,這肯定是宋習文的鬼點子。
依照對宋習文的瞭解,很快,張本民就明白了其中的貓膩,那傢伙是想從中賺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