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花錦藍一句話說的很對:你憑什麼獲得那麼多人的寵愛?
在她的眼中,花錦程從來都不配獲得這些。
花錦程沒有母親,任性妄爲,心中眼中也只有自己,她有太多的牽掛,有太多的顧慮,別人對她的心意,她也無法同等的回報。
但還有一句話叫做冷暖自知。
別人的事情,你永遠都不會清楚人家所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雲修寒從來都不後悔遇到花錦程,也不後悔爲她所做的一切,同樣也不會去埋怨花錦程爲了別人費盡心思,要說唯一的埋怨也是怪她自己活的太累,明明可以什麼都不用管,明明什麼都可以依靠他,但她卻會一直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雲修寒常常都覺得遇到花錦程是他最大的幸運,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他不惜讓自己的雙手染上鮮血,不惜背叛自己的誓言,不惜將別人推到懸崖邊上,時刻都在死亡的邊緣行走,爲了活下去就只能拼死一搏。
華麗的宮殿中瀰漫着濃郁的藥味,即便香爐裡燃着的香料都掩蓋不了那種虛弱而又殘酷的味道。
雲修寒緩步走了進去,月白的衣衫不染纖塵,劍眉星目,紅脣猶若硃砂一點,飄然出塵而又充滿了魅惑。
雲昭面色蒼白,黑色的瞳子一片黯淡了,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高高在上,就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死氣沉沉。
雪霽穿着素淡的衣服,烏黑的髮絲簡單的挽起,臉頰不施粉黛,但卻也透着紅潤的顏色。
“你來啦。”
雲昭擡起了眼皮,聲音乾澀難聽。
“我來了。”
雲修寒邁開了步子,銀白的雲紋靴子踩在了地面上,靜寂無聲,就好似勾魂的無常,能讓人聞到死亡的味道。
“看來我是要走到終點了。”
雲昭呵呵一笑,平淡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的怨恨跟不甘。
“皇兄可有遺言?”雲修寒淡聲問道。
雲昭搖搖頭,“只求你能做好這個皇帝。”
“回來的第一天我就說過,此生我都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只是你們都不相信,始終都在步步緊逼。”雲修寒依然是這句話,可雲昭卻依然不信。
“呵呵,小弟,都這個時候你還要跟皇兄裝糊塗嗎?若是你對皇位無意,那麼你又爲何做這一切?”雲昭平靜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嘲弄,“你真當我是小孩子嗎?”
“皇兄想要花家寶藏吧。”雲修寒開口。
雲昭一滯,然後嗤笑一聲,“你要拿花錦程做你的擋箭牌?”
“皇兄登基之時,朝野上下一片散亂,前朝老臣把持朝政,皇兄是不是忘記了當初是怎麼跟臣弟說的?”
“皇兄護衛散亂鬆弛,皇兄可忘記了當時又是怎麼跟臣弟說的?”
“當初朝堂之上官員貪污成風,發生災害之時,皇兄是不是忘記了當初又是怎麼跟臣弟說的?”
“邊境動盪,朝中無可用之人,皇兄是不是也忘記了當初是怎麼請求臣弟的?”
雲修寒倒不是說要邀功,他不過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說一說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而我還是一個閒散的王爺,出了當初跟着臣弟的那些人,當初的戰爭直到的又有幾個?”
“臣弟從來都不求什麼,但皇兄卻是步步緊逼。”
“你覺得我會相信?”雲昭呵呵一笑,他從來都不曾信任雲修寒,就像是不信任雲凌無一般。
在他看來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都在覬覦着這個位置,都恨不得自己去死。
“若是你沒這個意思,爲什麼自己要整合那麼多的勢力?白家,青家,還有你自己訓練的死士,你真當朕一點都不知道嗎?”雲昭冷聲道。
“我有我自己的敵人。”雲修寒搖搖頭,“既然都說不清楚,那爲什麼還要說呢?別以爲你自己看中的東西我也看重,皇位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還不如一朵花來的好看。”
他的格局與眼界跟雲昭他們從來都不一樣。
皇位於他而言就像是寶庫裡的一枚銅板,可有可無的存在,又怎麼會去在意呢?
“是啊,說不清。”雲昭低咳了幾聲,因爲結果正是他所預料的那樣。
他死了,而云修寒還或者,並且活的很好。
“陛下,你別說了。”
雪霽看着他虛弱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心疼的無以復加,她用帕子擦乾淨了對方脣角的血跡,“晉王爺,陛下都這樣了,難道您就不肯放過他嗎?”
“你是不是見過一個叫程牧的人?”雲修寒看着雲昭,突然問道。
雲昭眸光微微一變,黯淡的雙眸之中也重新恢復了光亮,“雲晉,你遲早也會死的,會被那個人殺死。”
“是程牧嗎?”雲修寒蹙起了眉頭,“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原本是他的徒弟?”
雲昭沉默,一言不發。
“你見到的不是程牧吧。”雲修寒瞭然,“不過也在預料之中,所以你見到的那個人應該是叫做幽吧,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就算是他見到我,也要喊一聲公子呢?”
雲昭抿脣,但神色中卻露出了一抹凝重。
“陛下應該下旨了。”雲修寒道,“或者您可以現在就去死,我來模仿您的筆跡。”
“你這是大逆不道,雲晉!”雲昭咬着牙,深藏的那抹不甘心與怨毒也終於顯現了出來。
“天下還是你雲家的天下,我不會竊取一分一毫。”雲修寒神色淡漠,“陛下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你想將皇位給誰?”雲昭原本以爲雲修寒會挾天子以令諸侯,但如今看來,對方卻好像不會這麼做。
“陛下以爲雲晟如何?”
雲晟?
雲昭一陣錯愕,他想過很多人,但卻從來都不曾想過雲修寒所提出的竟然是這個人。
“陛下的皇子都還年幼吧。”雲修寒道,“你可以反對,儘管你的反對沒有絲毫的作用。”
“雲修寒,做人不能太絕。”雲昭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你以爲你瞭解朕的全部嗎?”
“我無所謂。”雲修寒搖頭,“時間到了,陛下。”
他緩步朝着牀榻走去。
“晉王爺。”雪霽擋在了雲昭的前面,雙眸之中蓄起了淚光。
“你可以跟他一起去死。”雲修寒面無表情,對雪霽的死活絲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