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程不可謂不大方,但她話裡的意思,細想起來卻讓人脊背冒汗。
花元也開始猶豫了,眼中閃爍着掙扎,有的時候透露着堅定,有的時候又有些彷徨,有的時候一抹狠厲閃過,各種情緒糾纏着,都在那一雙眸子裡交替出現。
花錦程掃了靈雪靈柳一眼,然後便垂眸起身,“既然二叔……”
“老爺,妾身來生再伺候您!”
那女子突然砰砰砰的磕了幾個人,然後起身便朝着旁邊的柱子撞去。
花錦程眸光微微一閃,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嫣兒,不可……”花元臉色鉅變,慌忙伸手去攔。
靈雪靈柳掃了花錦程一眼,見她點頭,身影一閃,快速的攔在了那女子的面前。
靈柳拽着人的手臂,靈雪將人抱了一個滿懷,她立刻嫌棄的擰起了眉頭,然後將人一把推開。
花元卻沒有在意這些,他慌忙跑到了女人身邊,一把將人抱住,“嫣兒,你這是何苦啊?你這樣讓我如何對得起你啊?”
“老爺,妾身不想讓老爺爲難,也不想讓老爺背上一個逼死正妻的惡名,妾身喜歡老爺,是真的喜歡啊,可是……”嫣兒痛哭流涕,勾人的桃花眸一片通紅。
花錦程極不喜歡她那雙眼睛,看一眼就覺得十分噁心。
“你這是何苦啊,你這是何苦啊,你若是死了,我,我該怎麼辦啊。”花元抱着她也哭了起來。
兩個人的哭聲從屋子裡一直傳到了外面。
嫣兒的哭聲百轉柔腸,勾的人心酸,忍不住同情。
花元的哭聲帶着壓抑的痛苦、悲傷、歉意與不捨。
“好一對有情人啊。”花錦程嘆了一聲,“既然二叔有了選擇,那便不要後悔,錦程奉勸二叔一句,妻還是相守相望白頭的好,旁的人,你可不知她存的究竟是什麼心思。”
嫣兒瞪大了雙眸,“大小姐這是何意?”
“我什麼意思,嫣兒姑娘應該清楚的很吧。”花錦程抿脣一笑,“二叔可以納妾,但我花府卻不願大張旗鼓張燈結綵,嬸孃有容忍的雅量,但錦墨年少氣盛,做人做事全憑一己的喜好,爲了嫣兒姑娘的安全,二叔還是離嬸孃的院子遠點吧。”
“不必了。”
林端月被花錦墨扶着從內室緩步走了出來,“錦兒,嬸孃去你那兒住如何?”
“這不合規矩。”花榮咳了一聲,同情的看了花元一眼。
花元的一張臉漲得通紅,看着林端月的目光中沒有愧疚,有的只是憤怒跟怨恨。
“二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二哥這麼多年也只納了一個妾室,您何必要如此呢?”花寧也忍不住勸道。
“你們都別說話了,我怕髒了我的耳朵。”林端月冷眼看着衆人,“錦兒,好麼?”
“嬸孃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好靈雪靈柳還有梨兒三個丫頭也沒規矩慣了,還要勞煩嬸孃管管她們規矩呢。”花錦程緩步走到了她身邊,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雪兒柳兒,將嬸孃的東西收拾好,咱們這就過去。”
“花錦程,你這是什麼意思?”花元扶着嫣兒,對花錦程怒目而視。
“二叔又是什麼意思?”花錦程有些訝異的道,“既然二叔有了選擇,那自然就要承受代價,錦程不太明白,二叔強留着嬸孃是爲了什麼?聽二叔的訓斥?看二叔跟嫣兒姑娘恩愛?還是享受嫣兒姑娘的侍奉呢?”
“你……”花元一張臉紅紅白白的不停變換。
“我,我在外面住便好,一切都是嫣兒的錯,還請夫人不要怪罪老爺。”嫣兒雙腿一彎,就又跪在了地上。
“錦兒,走吧。”林端月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抓緊了自家兒子的手臂,讓他不要衝動,同時也告訴自己不要衝動,不然她真怕自己做出有辱斯文的事兒來。
花錦墨冷冷的掃了那對狗男女一眼,然後便扶着林端月離開了。
嫣兒低垂的眸子裡露出了一抹狠辣,再次擡起時,就又是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
“主子,這種人幹嘛還留着?要我說,直接拖出去杖殺了就好!”靈雪心直口快,在花錦程面前素來不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
靈柳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多說。
“雪兒姐姐說的很對啊,那女人一看就是裝的。”梨兒也握緊了小拳頭,義憤填膺,“二老爺也太過分了,夫人這麼好的人,他竟然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受花錦程的影響,小丫頭也專注一生一世一雙人,頗爲看不起與不忿那種三妻四妾的。
“本來就不是人,難道你還期望他辦人事嗎?”林端月此時也恢復了一些精神,“雪兒說的很對,可我現在卻沒那個心力跟他們鬧了,只要不扯到我,不扯到我的錦墨,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嬸孃,你中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花錦程問道,“錦兒認爲嬸孃不是那麼傻的人。”
“我也不知道。”林端月搖頭,“突然就暈過去了,然後大夫就說我中了毒,我也很納悶。”
“孃的意思是,有人害您嗎?”花錦墨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只是臉色冷的可怕。
“大概如此,不過我也不想追究了。”林端月道,“你跟着錦兒好好做事兒,娘也不求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便好了,我倒是很羨慕錦兒,說什麼便是什麼,不像是我,有勇氣想,卻沒勇氣做。”
林端月搖頭苦笑,就跟吃了黃蓮一般,有苦連說都說不出來。
花錦程抿脣,她起身到了林端月身邊,然後跪在人的身前,握起了她的手,“嬸孃今日受的苦,受的屈辱,錦兒一定會幫你如數討回來的。”
“傻丫頭,嬸孃不苦。”林端月倏地就哭了起來,“看着你懂事,嬸孃也就沒有辜負柔姐的囑託,錦墨也懂事兒,有你在,嬸孃很放心,就算是立刻就死了,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娘,您瞎說什麼呢!”花錦墨心中開始慌了,擰眉呵斥了一聲。
“嬸孃可不能瞎說,您還沒有看到錦墨娶妻生子,還沒有子孫滿堂,您不遺憾,錦墨可要遺憾了,所以爲了錦墨,嬸孃也要好好的,其實很多事情只要放下就好,沒有什麼傷是時間癒合不了的,端看嬸孃想不想看到那傷癒合了。”
世上最是一個情字磨人,花錦程沒有辦法替林端月做出什麼選擇,也沒有辦法左右她的選擇。
“若是嬸孃想要挽回二叔,那錦程也自有法子讓嬸孃如願!”
終究是幾十年的感情,再淡,又能淡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