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和青柳二人雖然偶爾也會在吉祥面前講一些袁府裡發生的事情,但顯然二人並不是十分八卦。
至少今日之事,二人似乎是緘口沉默的樣子。
吉祥對此,只覺得心中越發感覺到了怪異之感。
晚間袁叔萬如常歸來陪着吉祥一起用起了晚膳,吉祥便好奇的將上午之事與袁叔萬講了。
吉祥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擡頭打量着袁叔萬。
袁叔萬之事沉默的聽着,等到吉祥講完後,他將筷子夾住的一筷子菜送入了嘴裡,又是看類一眼目光好奇看着他的吉祥,臉上帶着一抹淡笑夾了一筷子菜放入了吉祥的碗中,開口道:“看你,又不專心用膳了。”
吉祥聞言,低頭拿着筷子夾着袁叔萬給她夾得的那一筷子素什炒絲,卻並沒有往嘴裡送去的慾望。她只以爲袁叔萬是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的表示。
也是,畢竟袁老太爺是袁叔萬的父親,這事兒怎麼說着,都並不是那麼合適。
吉祥低頭扒了一口白米飯送入了嘴裡之時,突然卻聽到袁叔萬又是開口說了一句:“吃飯的時候,不要講這般骯髒的事情醃髒之事。”
“咳……”
吉祥不妨被袁叔萬這突然語出驚人給驚了一下,頓時被米飯給嗆到了,捂着嘴,咳得一張雪白的小臉滿臉通紅。
而袁叔萬瞧見了,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撫了撫吉祥的背,又將另一隻手放到了吉祥的嘴巴邊上,開口道:“先把飯吐出來,免得咳得噎到了。”
吉祥看着袁叔萬的舉動,一邊控制不住的咳嗽着,一邊卻是有些吃驚,她仍然用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卻是搖了搖頭。
而袁叔萬則是伸手拿開了吉祥的手後,開口催促道:“快點。”
吉祥緊緊抿着嘴巴,強忍着咳嗽將口中的那一小口飯嚥了下去,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反倒是讓自己咳得更加厲害,而那一口飯,直接噴吐在了袁叔萬的手中。
吉祥反應過來時,自己也驚呆了,卻瞧見袁叔萬若無其事的將吉祥方纔吐到他手上還混着吉祥口水的那口飯放到了一旁吐殼用的盤子裡,而後撿起方纔的布巾不緊不慢的擦了擦手。
動作十分的自然,自然的讓吉祥一時之間滿臉通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吉祥眨了兩下眼睛,而袁叔萬看着吉祥這副傻傻愣愣的樣子,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卻又輕聲道:“你呀,讓你不好好吃飯。”
“還不是三爺您方纔的那句話嚇到我了。”
吉祥癟了癟嘴巴,沒忍住回了一句。
而袁叔萬對此,仍然抱以淡淡的一笑後,卻是伸手指了指吉祥的碗,開口道:“好好吃飯,吃完了,再與你說。”
“哦。”
吉祥點了點頭,倒還真是乖乖的開始吃起了飯。
不過,這頓飯,經過方纔那番樣子後,吉祥顯然便是沒有了胃口在吃,匆匆扒了幾口後,便是放下了筷子。
袁叔萬對此也沒有催促,只是自己仍然保持着節奏,不緊不慢的將飯菜吃完後,方纔放下筷子,讓青玉和青柳二人進來將桌上的東西都給收拾了。
而他也站了起來,握住吉祥的手輕聲道:“這幾日,你無事便少出去,免得撞上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不乾不淨?東西?”
吉祥嘴裡無聲的重複着袁叔萬的話,也得虧了自己現在沒有再喝水,不然估計還要被一回。
雖然先時也感覺到了袁叔萬對於袁家其他人所表現出來的不屑與厭惡,而且袁家人也的確是荒唐。
可是這般犀利的言語,卻是吉祥第一次聽到。
她忍不住看向了袁叔萬面上的神色。而袁叔萬見吉祥這副小模小樣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聲道:“那一日,我陪你去了那小巷,當時便看到了袁家的馬車停在那邊。那種地方,總歸是有些亂七八糟,你也莫忘記了當初袁伯鵬的教訓。”
“……”
吉祥沒說話,她想到今日袁老太爺的那副樣子,也是沉默了。她最近的確還是不要出玄玠居比較好。
不過那袁老太爺的樣子,看着實在是不妥啊。
吉祥皺了皺眉頭,又與袁叔萬提了一句,末了還跟着問道:“三爺,老太爺這事兒,你不管管嗎?”
吉祥總覺得袁老太爺這事兒會出大事,可是她又有一種不好說的感覺。
而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話,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無事,你不必多想,長輩的事情,輪不到我們插手。”
袁叔萬看着吉祥,到底還是隱瞞着並非將實情說出來,雖然他在吉祥面前使過無數次的手段,可是這一回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陰暗醃髒,他也不願意讓這些不乾不淨的事情污了吉祥的耳朵。
吉祥倒也不是個一件事情可以說上好幾遍的人,既然那一日,袁叔萬並不是很樂意提及這件事情,之後吉祥便沒有再提此事。
而這段日子,吉祥聽從袁叔萬之言,一直呆在玄玠居里並未出去,每日裡悠悠閒閒的擺弄着那日袁叔萬陪她出去玩時買來的書籍和物件,偶爾無聊還繡上幾針,加之還有新婚燕爾歸來的繡冬以及即將出嫁的袁香蓉不時來訪。
她的日子,過得十分清閒,也有滋有味。
而這段她幾乎是避居一樣的日子裡,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先是會試結束,錢昭君的丈夫蔣家公子和袁香蓉的未婚夫劉明山都參加了此次的會試,而且結果出來,則是雙雙獲喜,蔣家公子雖然是吊在了尾巴上方纔進入的榜單,可好歹也是上了榜。而劉明山則是讓袁香蓉面上大大的有光,劉明山竟然中了會試的頭名。
消息傳來的時候,袁香蓉按捺不住心中喜悅,第二日便跑來與吉祥說了,眉眼之間,一掃先時的鬱色與不喜,只剩下了神采飛揚。
雖然吉祥早知道劉明山此次前途定然不差,不過先時寬慰袁香蓉的話,實在是太過於抽象,肯定不如現在劉明山用實際成績來證明的要有力。
而且,劉明山如今中的是頭名,雖然之後還要進行殿試重新排名,但是按照往屆的經驗來看,劉明山就算在殿試中表現的不盡如人意,但也不至於會落到後邊去。
這也是給袁香蓉打了一劑強有力的定心針了。
說起來,雖然袁香蓉和劉明山定親在會試之前,不過成親的日子,卻是在殿試放榜之時。
在劉明山取得了這份好成績之後,好處也是立竿見影。
至少,袁香蓉是在劉明山還未真正發跡之前定下的,如此,劉明山對於袁香蓉心裡也會多少幾分情意,而且,對於袁府而言,也多了一個慧眼識英才的好名聲。
而在殿試放榜成親,等於是雙喜臨門、喜上加喜。
劉明山的確是非常爭氣,不但在會試中拿了頭名,殿試中也是毫不遜色,一樣撥得頭注,成了狀元郎。
消息傳來之時,吉祥都能夠感覺到袁香蓉高興的幾乎要找不到方向了。
狀元郎這身份,配配袁香蓉這個從庶女轉爲嫡女的宰相府小姐,也並不遜色,畢竟本朝歷數數代狀元郎,也有不少的狀元郎還娶了公主。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狀元郎都能夠娶到公主的,也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能夠嫁給狀元郎。
不少的狀元郎,等他們真的考上狀元之時,多數都是家中有妻兒,甚至不少還是白髮蒼蒼之輩,鮮有正當風華且未娶妻之人。
而狀元郎,既然有那個本事成了狀元郎,前途自然是不會太差,這樣的人,也大都不願意往家裡娶個還可以阻礙了自己仕途的祖宗供着。當然,若是遇上一些受寵的公主,卻也是不得不娶。
而劉明山,說實話,娶袁香蓉,真的不再是委屈了袁香蓉。
就是一開始不希望袁香蓉夫婿太過於優秀的袁太夫人,聞此消息,卻也是面上做出了高興的樣子來,甚至未袁香蓉籌備的出嫁婚禮也是隆重了許多。
狀元榜眼探花遊街,是歷來的習俗。
騎着高頭大馬,配着紅花,繞着京城大街一直到宮門口。
而在這一日,一些個臨街窗口的酒樓包廂也會變得異常搶手,本朝並非要求女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遇到這樣的盛事,甚至有不少的大家小姐也會隨着長輩一塊兒出門躲在包廂裡,甚至還可以大着膽子給那幾位新貴拋鮮花繡帕。
當然鮮花和繡帕都是特意準備,並不能夠查到她們的身份,這種做法,都快變成了一種風俗習慣在鬧。
吉祥先時還並不知曉還有這麼一個儀式,直到這幾日袁香蓉頻頻來訪,卻又欲言又止的樣子,惹得吉祥心中疑惑。
問過青玉青柳二人,二人略略沉思,面面相覷之後,卻是青玉輕聲開口道:“奴婢猜測,再過幾日劉公子便要騎馬遊街了,二小姐莫不是也想去湊熱鬧,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
“遊街?”
吉祥微微愣了一下,不過馬上便聯想到了,她看着青玉又輕聲道:“二小姐是想讓三爺帶她去看未來的夫君?”
“奴婢猜測是這樣的。”
青玉輕聲回了,而青柳也跟着點了點頭。
吉祥晚間將這件事情與袁叔萬開口說了一下,而袁叔萬聞言,倒是爽快的點了點頭,開口應允:“等到那日,我上完早朝早點歸家,帶你和香蓉一塊兒去看看。
說完這話,袁叔萬又笑着打趣了吉祥一句:“恐怕不僅僅是香蓉想去,你這些日子在家中,也是被悶壞了吧!”
吉祥只是皺了一下小鼻子,沒有發言。
等到了那一日,袁叔萬果然兌現承諾,早早的歸家來了,而袁香蓉也是很早的來了吉祥的屋子裡,那個時候,吉祥纔剛剛起身,甚至都沒有洗漱過。
她無奈的看着袁香蓉在她屋中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恨不得直接拉了她往外邊跑去,讓她覺得實在是好笑,到底是懷春的少女樣子。
吉祥也是難得俏皮的打趣了袁香蓉幾句。
袁香蓉本就面子皮薄,聞言低着頭滿是不好意思,最終只是聲音比蚊子還要輕的一句:“我怕待會兒人太多,咱們擠不進去了。”
“……”
吉祥對於袁香蓉的託辭實在是有些無語,袁叔萬既然說帶她們出去,怎麼可能真的讓她們去人羣裡擠,肯定早早的便留好了僻靜的包廂,反正袁家別的不多,就店鋪多。
而袁叔萬帶着吉祥和袁香蓉去的包廂,其實就在上一回與吉祥一道兒用膳的酒樓中,而且還是老包廂,推窗出去,便是劉明山他們待會兒遊街要經過的那條街。
袁香蓉走進包廂之後,雖然出於女子的矜持,強行按捺着心中的激動,坐在桌前安靜飲酒,不過不時飄向窗戶的那雙眼睛,卻是在表明着她此時並不平靜的心情。
吉祥與袁叔萬交換了一個好笑的眼神,都未說什麼,吉祥只是低着頭喝着茶,順便觀賞着袁家二小姐袁香蓉難得不淡定的模樣。
不過這狀元遊街,實在是有些晚,吉祥喝過兩盞茶後,卻仍然沒有等來,反倒是讓那兩盞茶害的有些內急了。
吉祥帶上青玉青柳二人到了後院的更房裡。
後院裡,專門爲女眷設置了一間間隔開的小隔間,裡邊也十分的乾淨。
吉祥走入其中一間,並未讓青玉青柳二人進來伺候,雖然她也已經習慣了讓二人伺候她的衣食住行,可是這種生理之事的解決,她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二人也習慣了吉祥這個癖性,依言站在了門口守着。
吉祥解決完後,走到了一邊盛放着水盆的地方正要伸手淨手之時,突然,一雙手從吉祥的身後探出,緊緊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吉祥一時不妨,嘴巴被捂了個正着,嘴巴被緊緊捂着,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她瞪大了眼睛,驚惶的想要掙扎之時,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崔玉珍的聲音。
“公主,是我,您別叫!”
而隨着崔玉珍這一聲解釋後,她手上也漸漸的鬆開了一些,吉祥轉頭看去,果然瞧見崔玉珍正站在她的身後。
“崔姑姑,你怎麼會在這兒?”而且用這種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能是受了崔玉珍的影響,吉祥不覺也壓低了聲音,對着崔玉珍開口問着。
崔玉珍顯然是並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她們之間的會面,而那個任何人中的最重要一個人,便是袁叔萬。
吉祥自然知道,她的身邊其實並不僅僅只有青玉青柳二人,其實還有不少隱藏在暗處的人,可能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方纔是她獨自一人的時候。
崔玉珍聞言,輕輕嘆了一聲,卻仍然壓低着聲音輕聲道:“公主,時間有限,奴婢也長話短說了,此次奴婢前來,是特地告訴你一聲,小心袁叔萬。”
吉祥聞言,不覺皺了一下眉頭。
而崔玉珍注意到了吉祥這個面部動作,她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吉祥卻是輕聲道:“姑姑說什麼呢,先時,不是姑姑與我說,讓我跟着三爺,求得他的庇護嗎?”
“公主,袁叔萬那人,簡直就是人面獸心,太狠心了。那一日,圍場回來時,路上不是有人來襲擊,想必公主應該知曉,那些人是皇上派來的。”
吉祥點了點頭。
而崔玉珍又開口道:“可是當時死了很多的官員,又有不少人至今重傷臥病在牀,懷遠他如今還下不了牀,懷遠親口告訴我的,那些襲擊他的人,根本不是皇上的人,皇上也不會襲擊自己的官員。當時死傷的,全是忠於皇上的大臣,而經過此次之後,袁叔萬如今在朝上已經獨攬大權了。”
“姑姑,你與我說這個做什麼。”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袁叔萬並沒有瞞着她處理公事,她也並不是不知道這一些,雖然沒有準確的猜到真相,可也是相差不遠了,只是沒有想到郭懷遠也受了重傷,至今還未沒好起來。
可是,崔玉珍如今與她說的這些話,其實私心也頗重,多半也是出於對於袁叔萬傷了郭懷遠的不滿。
其實吉祥對於郭懷遠的態度,就如同郭懷遠待她的態度一樣,只是因爲中間隔了一個崔玉珍,雙方纔有了那麼一些聯繫。
而事實上卻是,即使吉祥聽到郭懷遠如今依然重傷在牀,聽在她的耳朵裡,也僅僅是比聽到其他她不認識的人被袁叔萬如此心狠下手殺害要稍稍有幾分在意罷了。
可是,袁叔萬在吉祥面前從來都不裝良善之人,她也知道她是個挺狠心的人,所以說她冷血自私也罷,說她狼狽爲奸也好。
袁叔萬此次下手,對她有好處,對袁叔萬也有好處,她難不成還能去譴責袁叔萬嗎。
而吉祥的這副態度,也是有些出乎崔玉珍的預料。
在崔玉珍的心中,吉祥一直都是那個還在妙弋宮中,甚至連下人都不忍心責罰的善良單純的小公主,可是沒想到,對方在聽到這些事情後,竟然會表現的這般無動於衷。
她深咬了咬脣,最終卻並未與吉祥再做分辨,只是輕聲道:“公主,奴婢並不是想要離間您與袁大人的關係,只是,想讓公主多加提防,袁叔萬此人,甚爲心狠手辣,爲了成大事,根本不在乎犧牲什麼,奴婢只怕公主那一日,也會被袁叔萬利用。”
吉祥沉默的聽着,沒有說話。
而崔玉珍見此,輕聲又道:“奴婢記得公主曾經在圍場之時告訴我奴婢,袁大人會對公主好,可是袁大人若是想要真的對公主好,對於公主而言,恢復您的身份便是最好的了。如今袁大人已經手握重權,在朝中更是威望甚重,他若是真的對公主好,想要恢復公主您的身份,怎麼會到了如今,仍然讓公主呆在他的身邊做個沒名沒分之人呢!”
“姑姑……”
吉祥聞言,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卻是輕聲又道:“姑姑,此事,三爺心中自是另有考量。”
“公主您……”
崔玉珍看着吉祥這副樣子,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最終再次嘆了一口氣,開口說了一句:“既然公主心中有主意,那奴婢便不再多說了,公主自己保重,奴婢還要回去照顧老郭。”
說完這句話,崔玉珍便離開了。
崔玉珍的速度很快,吉祥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崔玉珍是從哪裡走的,怎麼走的,這間小小的屋子裡,便只剩下吉祥一個人。
吉祥將手浸入了水盆之中,水盆裡的水已經有些變涼了,不過,吉祥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雙手搓揉着。
其實,當初在圍場之時,吉祥並未告訴過崔玉珍袁叔萬要恢復她公主身份的事情,畢竟此時牽涉甚大,即使是在她看來還算親近的崔玉珍,她也是留有幾分保留,當時爲了安崔玉珍的心,她也只是告訴崔玉珍,袁叔萬會待她好的。
可是,今日崔玉珍卻提及了恢復她公主身份的事情,就是因爲她先時沒有與崔玉珍提到過,而袁叔萬先時又承諾過她,她的心裡難免會有幾分芥蒂。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吉祥的確是竭力在於袁叔萬好好相處、培養感情當中,可是袁叔萬拖着久久未曾實現對她的諾言的做法,也的確是讓她偶爾心中會想起來,也存了一份疑慮。
吉祥並不是在意這個身份,若是袁叔萬不提及要爲她恢復身份,她其實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可是如今提了,袁叔萬卻又遲遲不兌現,便有些變了味道了。
吉祥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小隔間裡呆了多久,直到外邊青玉和青柳感覺不對,輕聲在門外催促之時,吉祥方纔開口回了:“無事,我馬上出來。”
青玉和青柳二人聽到了吉祥的聲音,也放下了心,不過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那吉祥姑娘,需要我二人進來幫忙嗎?”
正說着,青玉和青柳二人便看到房門被打開,吉祥從門後走了出來,她臉上帶着笑容輕聲道:“我沒事,你們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沒有沒有。”
二人連連搖頭,吉祥在裡邊呆的時間其實也並不長,只是比之以往要長點,所以二人才感覺到奇怪。
不過這在外邊,可能不熟悉,也是情有可原,二人倒也沒有多想,便隨着吉祥重新回了包廂。
包廂之中,袁叔萬仍然坐在桌前喝着茶水,而袁香蓉卻是已經站到了窗邊,吉祥也聽到了窗外傳來的人羣之聲,她看着袁叔萬開口問道:“這是過來了!”
說完這話後,吉祥也不等袁叔萬回答,便自己站到了窗戶邊上,站在了袁香蓉的邊上。
果不其然,外面正好瞧見官兵還有騎着高頭大馬的三人。
在中間的那一人,面容俊秀,氣宇軒昂,看着十分引人注目,而吉祥看去之時,卻瞧見袁香蓉早已經羞紅了臉。
吉祥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看着兩邊不停落下的鮮花繡帕與荷包,她促狹的將袁香蓉手中的那一方帕子抽了出來,上下看了,只瞧見繡了一叢綠荷芙蓉花,並無其他記號之時,她直接將那帕子團成了團,朝着外邊劉明山的方向扔了過去。
“吉祥姑娘!”
袁香蓉其實自己也想拋,可是她膽子小,女兒家的矜持,根本做不出讓她拋出這方帕子的舉止。而這方帕子也是她一早便準備好的,如今拋不出去,心中急的不行,等到吉祥替她拋出,她心裡其實隱隱升上一股喜悅,可是當看到劉明山的目光彷彿是朝着窗口往來之時,她又害羞害怕極了,連忙躲到了窗後邊。
“二小姐……”
吉祥正要拉扯出袁香蓉,卻瞧見劉明山伸手接了帕子,她連忙開口道:“接住了接住了!”
袁香蓉聞言,心裡也忍不住一陣雀躍,卻又小聲的問着吉祥道:“有沒有走遠?”
“沒有,你快來看。”
吉祥看着袁香蓉這副溫溫吞吞的樣子,卻是替她急的不行。
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卻突然笑着走到了吉祥的身後,對吉祥開口道:“你呀,再這樣下去,指不定人家還以爲是你拋得帕子了。”
“啊!”
吉祥疑惑轉頭看了一眼袁叔萬,又順着袁叔萬的目光朝着窗外看去,只瞧見外邊的劉明山目光正看向窗口,他看到袁叔萬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常,臉上帶笑點了點頭,而後收回目光朝着前方行進。
隨着劉明山等人的隊伍慢慢離開後,人羣也漸漸散了去,吉祥原本以爲要與袁叔萬一道兒打道回府之時,卻瞧見門外青玉青柳端着幾盤菜走了進來。
吉祥疑惑看向袁叔萬,袁叔萬輕聲道:“既然都這個點了,用完午膳再回去,你不是很喜歡吃這裡的脆皮烤鴨嗎?”
“真好,今日三爺您待我和二小姐太好了。”
吉祥笑着叫過袁香蓉一塊兒坐下,袁香蓉顯然有幾分拘束,她雖然不是第一次與袁叔萬一道兒用膳,可是卻是第一次這般近着同桌用膳。
而直到袁叔萬也是溫聲的開口道:“香蓉,坐下一塊兒用吧,看看合不合胃口。”
“合,合。”
袁香蓉聞言,受寵若驚,連忙開口應答。
吉祥看了一眼袁香蓉這般,拉了拉袁叔萬,其實還是不要和她說話,可能她還不會這麼緊張。
不過,袁叔萬也的確是沒有再與袁香蓉說話的意思,等到青玉和青柳將菜都拿進來後,他低頭給吉祥夾了一塊脆皮烤鴨後,便安靜的用起了自己面前的膳食。
吉祥看着袁叔萬給她夾得那塊烤鴨,握在手上的筷子微微頓了一下,卻是笑着夾了起來,送入了嘴裡,熟悉而美味的味道在她的嘴裡蔓延着,充斥着她的味蕾。
吉祥看着袁叔萬輕聲道:“三爺,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再來?”
“當然有,只要你乖乖聽話。現在,別這頓還沒吃完,便望着下一頓。”
袁叔萬好笑的乾脆將那盤脆皮烤鴨放到了吉祥面前,開口道:“都是你的,沒人和你爭。”
“三爺,二小姐還在這兒呢!”
吉祥一副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袁香蓉。
袁香蓉本來一直充作隱形人,突然聽到吉祥提到自己,連忙搖了搖頭,輕聲道:“三哥、吉祥姑娘,你們不必介意我。”
說完這話,她便低頭跟數米飯似得吃起了碗中的白飯。
雖然袁香蓉在袁家的待遇沒有並不算好,但也並不算差,而且這些年來跟在袁太夫人身邊伺候着,跟着袁太夫人常常一起用飯用菜,吃的並不比這一頓差,雖然這頓口味很是新奇,但對於並不注重口腹之慾的袁香蓉而言,卻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反倒是袁叔萬與吉祥的互動,讓她心中忍不住有些暗暗的羨慕。
原來,他三哥那麼嚴肅的人,對着自己喜歡的女人,也能夠是這副樣子。也不知道將來,她的丈夫劉明山會如何待她?
袁香蓉的心裡是懷着憧憬的,而成親之日,也很快到來了。
劉明山大登科之後迎來小登科,騎馬迎親,不僅穿的喜氣洋洋,神色看着,也是十分高興。
而袁家,也是張燈結綵將袁香蓉這位袁家嫡小姐嫁給狀元郎。
府上的這樁喜事是袁太夫人和袁大夫人二人一起來籌辦的,袁太夫人把握大方向,袁大夫人則是處理細節,二人搭配的倒也十分不錯,至少這場驚心策劃出來的婚事,辦的妥妥帖帖。
只除了一樁。
這婚禮當日,竟然不見了袁老太爺。
袁太夫人原本坐在廳內迎親,聽着陳嬤嬤的稟告,當時一張臉直接陰沉了下來。不過袁太夫人卻又馬上揚起了笑容,找了個藉口走出大廳後,卻是對着陳嬤嬤開口問道:“今日大喜之日,不是早就再三通知了嗎。怎麼會人不見了!”
陳嬤嬤面色也並不好看,袁老太爺這事兒,簡直就是百密一疏,可是誰都不會料到,女兒成親當日,父親會突然鬧失蹤啊。
若不是她見着前邊男賓越發多了卻沒有主事兒招待,而迎親的轎子聽着下人稟告已經到了上邊一條路,她也不會想起這袁老太爺,也不會想着讓底下人去老太爺的屋裡請一請,然後發現,袁老太爺根本就不在屋裡。而門口護衛處更是告知,袁老太爺自昨日中午出去後,便一直沒有回來過。
袁太夫人聽着陳嬤嬤的稟告,臉色簡直就是氣的鐵青。
嘴裡不停的念念叨叨罵着“老不死”,終於冷靜了下來,袁太夫人強忍着暈闕過去的感覺,對陳嬤嬤開口道:“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派人去找!”
“奴婢已經派人去尋了,可是喜轎馬上就要來了,怕是趕不及!”
“無事,這邊讓前邊人稍稍多攔一會兒,現在重要的是趕緊將人找回來,不然咱們袁家,真的丟大丑了!”
袁太夫人冷聲開口道。
而陳嬤嬤聞言,也連忙行了禮,便告退打算派人去尋。
而在這個時候,袁太夫人卻又突然開口叫住了陳嬤嬤,開口道:“你親自帶人去那地兒找找。”
袁太夫人說完這話,喉嚨不自覺的吞嚥了一下。
而陳嬤嬤微微皺眉,不過很快也反應過來了袁太夫人所言的那地兒是什麼地方。
她心裡其實有點不敢相信,又有幾分相信。
不敢相信是覺得,就算袁老太爺平日裡再不着調,可是今日畢竟是自己女兒出嫁的日子,怎麼還可能廝混在青?樓楚館之中,但是一想想這一整日又一整夜的沒見着人了,還能夠去什麼地方。
而雖然陳嬤嬤心中早有預感,可是真的在那地兒找到袁老太爺的時候,還是讓她有些驚得說不上話來。
陳嬤嬤帶人到花柳街的一家青?樓中找到袁老太爺的時候,袁老太爺竟然渾身赤/裸的躺在幾名同樣赤/裸的青?樓女子中間,而且就在大堂之中。
當然袁老太爺並不是其中之一,另外還有好幾個男人也是如此,陳嬤嬤粗粗一眼看去,竟有數十名青?樓女子在作伴着。
周邊放了許多的吃食與酒水,袁老太爺抱着一個女子,由那名女子往他嘴裡灌着酒。
而那大堂之中,門窗緊閉着,兩邊都燒着炭爐,將大堂烤的暖洋洋的,濃香蔓延,一股奢靡之氣瀰漫着。
陳嬤嬤帶人闖進去的動靜,甚至沒有驚動裡邊的人。
裡邊的人一樣尋歡作樂着,這副場景,也讓陳嬤嬤忍不住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