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令人目眩的陽光噴薄而出,陽光透過窗戶橫照在白水晶架子牀的牀柱上,細細的塵埃在金色的光柱裡舞動,白水晶透出一道晶瑩白亮的光影照在摩奧的眼睛上。
摩奧的眼簾動了一下,他翻個身,隱約感到懷裡空空如野,他舉左手捂住眼以遮擋白亮的光芒,右手移動一下,手心內傳來一種感覺,好像手心裡放有什麼東西。他合起右手,把手舉到眼前,攤開手掌一看,一枚月光石珍珠白金戒指映入他的眼中,他一驚坐起:這是婚戒啊!伸出左手,他的左手無名指上的月光石珍珠白金婚戒還在,那麼這枚戒指只能是賽典的,她居然取下了婚戒!摩奧氣不打一處來,冷青着一張臉下牀來找賽典,不期然在牀頭的白水晶牀頭櫃上看到一份文件靜悄悄地躺在那裡,他立時火冒三丈,心裡咒罵道:這個時候居然還有文件要看!惱怒地抓起文件他打開來看,雯時驚得他睜目呆立,進而氣堵填胸怒火燒心,抓着文件的雙手因極度憤怒而抖動,他咬牙自語道:“你竟然要和我離婚!你有膽竟敢要和我離婚!”
他正在氣頭上,走廊裡傳來腳步聲,他也不等看清來人就吼道:“賽——”話未完全出口,來人已經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往後退去一步。摩奧看着怔在門邊的人,壓下火氣,煩燥地耙了耙頭髮,說道:“水仕仙,你……你怎麼來了?”
水仕仙憔悴的臉上柔柔地笑,把手裡端着的玻璃金邊圓盤放到門邊的水晶方桌上,對他說道:“這月光殿自從祥天月神去世後就一直沒人住,所以這裡不會放有洗漱用品,我就自作主張地端來了。”
摩奧看着她纖瘦的身姿,雖憔悴但仍是傾世絕美的容顏,溫言道:“我……把你送的禮物都還給了你,你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感覺我……我對你不忠?”
水仕仙柔美地一笑,搖搖頭,略停了一會,她低聲說道:“有……有一點點這樣的感覺……不過,我更怕你認爲是我背叛了你……”她說着慢慢垂下頭去,扯着衣袖不停地絞着手指:“我和絲銀兒德……相愛……”
摩奧臉上盪出笑容,深邃的眼眸滿是和善的笑意,他說道:“我們倆都沒有背叛誰,如果一定要說背叛,那就是我們都背叛了對方。這樣說,你心裡會不會好受一些?”他走近水仕仙,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說道:“不用介懷,我從不認爲你與他相愛是一種背叛。水仕仙,絲銀兒德與你很相配,我祝福你,祝你們幸福到永遠!”
水仕仙仰首看他,甜蜜靦腆的笑道:“謝謝你,摩奧!我也祝你和姐姐幸福到永遠!”
摩奧垂下手,鼻子裡憤恨地嗤了一聲,咬牙切齒道:“你那位姐姐,她要與我離婚!真是——!”
水仕仙驚大一雙美麗的眼眸,問道:“離婚?姐姐……爲什麼要和你……離婚?”
摩奧被她這麼一問,怒火散去不少,他垂下眼眸,低聲道:“是我的錯,這都是我的錯……”垂首沉吟半晌,他忽然轉身舉步朝門走去,說道:“我要去找她,把她找回來說個清楚。”
水仕仙急急扯住他的衣袖,說道:“你要去找姐姐?上哪找?姐姐在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就護送着父親的遺體去雙曌聖島了。這會兒她肯定已經在聖島上舉行繼任大典,繼任了月神之位。”
摩奧聽她這麼說,轉臉看向窗外,太陽早已高高懸在天空中,他低頭咒罵自己道:“見鬼!竟然睡到這個時候!”繼而,他撥開水仕仙的手擡腳說道:“我去聖島找她!”
水仕仙又一次拉住他說道:“你怎麼追得上姐姐?聖島的皎龍馬馬車日行十萬裡,還可上天入海,你怎麼能趕得上!?就算你趕到了品華島的仙樂山,只怕兩座聖島都已經離開了,聽絲銀兒德說,聖島一直在等着姐姐回去,如今姐姐回去了,聖島自然就會馬上離開去往下一個停靠點。”
她的話音未落,門外傳來絲銀兒德低沉的嗓音:“不是馬上離開,而是等月神的繼任大典結束後纔會離開。看看現在的時間,我想繼任大典已經進行了一半了。”
摩奧迎着一腳剛踏入房裡的絲銀兒德大步走去,一把拉住他道:“這麼說,我還有一點時間。我需要你的幫助!”
絲銀兒德冷不防被他拉着晃了一下腳,不悅地拍開他的手說道:“我勸你還是先去洗漱一番換一身衣服再去,你看你的衣服上全是淚漬。而且,我也需要一點時間把我的行雲馬召喚來,這個小傢伙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閒晃吶。”
摩奧拍拍他,神色緊張道:“知道了,你快去喚你的行雲馬。哎——,能趕上嗎?”
絲銀兒德盤算片刻,回道:“時間很緊,也許趕到的時候兩座聖島剛剛離開。不過,在半空中有一種行蹤不定的翻騰雲,它的速度極快,如果我們運氣好遇上了,行雲馬的飛行速度加上翻騰雲的速度,沒準真能趕上。”
摩奧思量片刻,沉聲道:“那就希望我們交好運吧!”
水仕仙上前來,抱住絲銀兒德的手臂,柔聲問:“真的可以嗎?姐姐要和摩奧離婚,他們倆能不能繼續在一起真的就要靠你的幫助了。”
絲銀兒德攬她入懷道:“放心,這事我明白。你別操心了,看你的眼睛還腫得紅通通的,今早國王出殯時你還哭得像個淚人般,差點嚇死我。一會兒你先去吃藥,然後去看看歐華士,他也是讓人放心不下的,好嗎?”
水仕仙點點頭,轉過身來對摩奧說道:“姐姐對你有情,你可千萬別放棄。”摩奧平靜地一笑,說道:“我沒說過我要放棄!這枚婚戒她既然戴上了就要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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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中俯看兩座聖島,母神聖島的形狀略微像一個等邊三角形;而雙曌聖島微微有些葫蘆的形狀,兩頭圓滑開闊,中間凹陷。兩座聖島上皆是峰巒起伏青山滴翠,山高峰險深山幽谷,山的周圍河水蜿蜒如銀帶波光閃爍,湖如翡翠點綴島間,兩座島上及四周霞光豔豔、瑞氣騰騰,七彩光照着紫霧嫋嫋,鳥飛鶴鳴鳳凰起舞。
絲銀兒德在行雲馬上低頭向下指了指兩座聖島,對坐在他身後的摩奧說道:“我們運氣不錯,遇上兩朵翻騰雲,剛好趕上聖島正要離開。你看,母神聖島已經離開仙樂山了。”
摩奧低頭細看,果然一座聖島與仙樂山的距離已有萬丈寬,另一座聖島正在慢慢地脫離仙樂山。摩奧急道:“還等什麼,我們飛下去吧!”
絲銀兒德突然不自在地笑了兩聲,說道:“先過了他們這一關再說。”摩奧聞言,擡首一看,行雲馬四周不知什麼時候圍上來幾匹皎龍馬,馬上的騎兵一個個身披光燦燦的鎧甲佩劍執鞭直瞪着他們。兩人互視一眼,摩奧心急有些沉不氣,臉上掛着陰沉沉的寒意。
絲銀兒德擡手說道:“我們來覲見月神貴主,行個方便。”
出來一位騎士,供手還禮道:“聖島正在離開,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準覲見。但是,今天大祭司傳出話來,說只要見到絲銀兒德你,就可以破一次例。你隨我來吧。”語畢,皎龍馬騎兵們閃開一條道,絲銀兒德拍拍行雲馬,馬兒當即垂頭俯身飛向雙曌聖島準備降落。絲銀兒德扭頭對摩奧笑道:“看來大祭司都幫你。”摩奧心中也明白,臉上一個淺笑。
雙曌聖島上羣山連綿起伏,崇山峻嶺高入雲際,青山綠水萬木蔥籠,島嶼的中段凹陷處豎列着一排氣勢磅礴巍峨險峻的山嶺,嶺間怪石嶙峋絕壁如削,這道嶺名叫中分嶺,它將島上的羣山中分,東面的山巒屬日神宮區,宮門設在島的東南面名叫日精門,在東邊還有一道側門名字就叫東門;西面的羣山屬月神的月神宮區,宮門設在島的西南面名叫月華門,在西邊亦有一道側門名字叫西門。中分嶺南北兩頭山腳下各有一個湖泊,北邊的湖名曰雪寒湖,是由萬年化不盡的積雪雪水匯流而成;南邊的湖名曰神湖,由羣山上流下的山泉溪水匯聚而成。島的東端和西端也各有兩個湖,一個叫前湖,在東端;西端的湖叫藻湖。整座島上駐紮有兩個精靈族、兩個孔雀族和兩個神衛族,他們肩負着聖島的安全和日常生活。
行雲馬飄然落在月神宮區的月華門前,但見月華門金光萬道雲霧飄繞,亮晶晶琉璃水晶造就,明晃晃珠玉寶石妝點,一排排臺階白玉鑄成,處處玲瓏剔透。臺階旁奇花異草叫不出名來,臺階下萬載常青的瑞草微風中點頭。順着臺階向山上眺望,只見四處香菸縹緲、祥雲籠罩,青松處處掩珠閣,瑞靄紛紛舞玉門,複道迴廊三檐四頂,層層高樓沖天百尺,靈宮寶闕祥光五色。
摩奧無心觀賞這仙境奇景,翻身從行雲馬上下來,二話不說擡腳拾階而上直往月華門裡闖。絲銀兒德急切地趕上幾步剛拉住他,尚未來得及說話,門裡奔出幾位神女和神衛,喝斥道:“什麼人,亂往月神宮闖!?”
絲銀兒德在摩奧耳畔低語道:“別看這兒隻立着山門沒有門板,但闖不得。一往裡闖,手還沒染到山門,就被神衛打出去老遠了。”
摩奧低語道:“剛纔四下裡一個人都不見,怎麼他們突然冒出來了?”
絲銀兒德拍拍他的肩低聲道:“稍安勿燥。”然後上前行禮道:“麻煩幫通報一聲:絲銀兒德想求見賽典貴主。”
一位神女上前回禮道:“貴主剛從母神聖島的韻碧安和大殿回來,傳下話來:今日不見客,您還是請回吧。”絲銀兒德未得回話,摩奧冷冷嗤之以鼻道:“她這是不願見我!我去找她!”一語未了,他擡腿邁步又要往裡闖,神衛立刻迎上伸手攔他,絲銀兒德一把抓住他,說道:“你再能幹也不是神衛的對手,別亂來!”扯住摩奧,絲銀兒德對神女說道:“我來是要邀請貴主參加我和水仕仙公主婚禮的。你也知道,水仕仙公主是賽典貴主的妹妹,你總該代爲轉告一聲吧?看看貴主怎麼說。”神女猶豫着,說道:“容我去通稟,你們在這兒等着。”絲銀兒德笑道:“麻煩了。”神女一走,他轉臉對摩奧說道:“事情總有個轉機,你別急嘛。”摩奧寒着一張臉說道:“她連婚戒都取下來了,我能不急嗎!?”兩人按着性子等了一陣,神女回來說道:“請進吧。”絲銀兒德笑着拍拍摩奧的肩,引着他進了月華門,沿着白玉臺階走過一座座守衛宮,二人剛到月神宮區的五座主峰腳下,迎面遇上大祭司,大祭司和藹地一笑,說道:“我奉命在這兒等着您,摩奧大人。”
摩奧一怔,挑眉冷語道:“賽典讓你在這兒攔我?爲什麼?”
大祭司笑道:“貴主說,已經沒有再見面的必要,只要您在文件上籤了字,她會派內法爾去取。她希望您能早日遇上您真心所愛的女子。”
摩奧冷聲擰眉道:“一派鬼話!我就是上這兒來找我真心所愛的女子!你讓開!”他吼着,徑自往上奔去。大祭司正面擋住他的去路,說道:“摩奧大人,還是算了吧。您既然心中沒有貴主,又痛恨她算計您的情感,又何必非要去見她?”摩奧臉色冰森,含怒瞪一眼大祭司道:“我知道犯了錯的人至少會有一個道歉的機會,難道我連這個機會也沒有嗎!?而且我想挽回我們倆人的婚姻,連這個機會我也沒有嗎!?你別再擋我的路,否則我拼死也會衝上去!”語畢,他直衝着大祭司狂奔過去,從大祭司的身旁擦肩而過。原以爲大祭司會再次阻撓,他連拳頭都握好了,沒想到這次竟輕易地從她身旁擦過,摩奧納悶,停下腳步看向大祭司。
絲銀兒德不解地挑眉,上前對大祭司問道:“您這是……”
大祭司笑道:“貴主是讓我在月華門攔住摩奧大人哩!”兩人恍悟,向大祭司行禮道謝。大祭司笑着說道:“摩奧大人,若不是您剛纔那句想挽回兩人的婚姻,我是萬萬不會放您過去的。我看得出,貴主心裡也放不下您,您去吧,她現在正在上弦峰的觀海亭內。”摩奧深深地一謝,動身往五座主峰奔去。
絲銀兒德趕上幾步拉住他,告知道:“這五座主峰合起來就叫山巔神宮,是月神宮區內最高的五座山峰,也是月神的生活區。這五座山峰里正中間那座最高最大的山峰名叫中峰,峰上是月神的寢殿區;中峰東南面略矮一截的山峰名叫下弦峰,那裡有宮殿樓閣和花苑;中峰西北邊的山峰就是上弦峰,那裡是觀雲海的最佳去處,亭臺樓榭奇花異草衆多;中峰西南面的銀光峰是五座山峰裡最矮的,那裡有溫泉和行苑,是玩樂的好去處;中峰正東方向有一座孤立的山峰,名叫皓峰,它是五座山峰中用途最特殊的,山峰中段有神衛把守,那裡是地下冰宮,是歷代月神的下葬之處。以後賽典月神也會下葬在那裡,如果你與她感情篤深的話,你死後也會與她合葬在地下冰宮中,就像伊翰國王那樣。”
摩奧擡首遙望東邊的皓峰,苦澀一笑道:“我還沒能讓她回心轉意,你就說到我百年以後的事了。”他甩開絲銀兒德的手又說道:“等我找到她,並且讓她重新戴上婚戒再說這個吧!”絲銀兒德再次抓住他欲往上奔去的身子,指指腳下的山石曲徑說道:“從這裡就會分出許多路徑來上五峰去,你知道哪條是去上弦峰的嗎?”摩奧看看腳下的山徑,知道自己有些魯莽,低嘆道:“是我莽撞了。”絲銀兒德微笑着說道:“跟我來吧。”
絲銀兒德引着摩奧向上行去,行了一段時間,進入一片豪奢的宮區,朱樓畫閣寶宮珠戶,香雲飄渺,磚鋪瑪瑙,瑤草琪花鳥叫蟲鳴,宮樓的不遠處一片水霧騰騰迷迷朦朦,絲銀兒德說道:“那裡是溫泉,這裡就是銀光峰。進到這片宮區裡,珍禽異獸隨處可見。這裡有一座樂舞宮,宮內的石板可發出韻律,叮叮咚咚很有趣;還有一座迷宮噴泉,複雜得嚇人,據說如果沒有地圖進去了就別想出來。”摩奧冷眼盯他,從嘴裡擠出三個字:“上弦峰!”絲銀兒德擺擺手,笑道:“別發火,這裡是去上弦峰必經的。好吧,我們走快一些。”他含着笑,領着摩奧出了銀光峰向西走上一條晶瑩剔透的山徑,徑旁紫芝香蕙翠柏連天。急急行過一段路,一塊巨大的臥石橫在山徑上,絲銀兒德停下步子,對摩奧說道:“我就帶你到這裡。你沿着這條山徑繞過那塊臥石就到達上弦峰的山腳了,到了山腳下,你只管沿着一條筆直的山徑走,不用左轉右拐自然會到觀海亭下。”摩奧拍拍絲銀兒德的肩,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笑道:“謝謝!”獨自一人往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