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隔一日的這天夜裡,午夜時分的夜空星星象千萬隻眼般發着忽明忽暗的光,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街燈佇立照着空蕩蕩的大街小巷。萬衆廣場北邊的三大高聳的建築在街燈和黑夜的襯托下更顯威嚴壯觀,由幾十人組成的三支隊伍正列隊步伐整齊地走入萬衆廣場,他們整齊劃一的步子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三支隊伍隨着口令分成三個方隊,一隊向西往法政院去,一隊直接向北走向執政院,還有一隊向東往軍政院去,不久聽到陸陸續續傳來的口令聲:“換崗!”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在軍政院的南門處閃現一下,在剛剛換上崗的衛兵未到來之前,他趴在高大厚重的門前從身後掏出一件小東西在門鎖裡捅了幾下,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只聽耳裡一聲輕微的“噠!”響,這黑影站直身子把門輕輕推開一條縫,向不遠處招招手,另一個黑影揹着一個小包閃了出來兩人從縫裡擠進去又從裡面鎖上門。時間剛剛好,剛換上崗的衛兵恰好在這時來到南門檢查門鎖,擰了一把門鎖門是好好的,衛兵便去檢查下一道門。
這兩人進到軍政院後,一個從身上掏出一張紙片一個掏出一塊手心大小圓形的小夜光石,這夜光石的光亮不比夜明珠的明亮,且只是手心那麼大,它的光剛好只能照亮紙片但不會透光出去讓衛兵發現。兩人看了看紙片上畫着的平面圖,指指左邊的走廊輕聲道:“這邊。”隨後收起平面圖向左走去。左拐右轉了幾次後出現一扇高大的紺色橡木門,兩人把夜光石往門邊的牌子上一照,上面寫着:軍防元帥辦公室,“就是這裡。”其中一人低聲說道,又故計重施趴在門上掏出工具不出兩三秒撬開了軍防元帥辦公室的門。
進到室內,兩人仔細找着,十分小心輕拿輕放,所有拿起的東西全都會放回原處。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其中一人就說了:“這麼重要的文件肯定是放到了元帥自己的辦公間裡了。”兩人來到軍防元帥的辦公間,撬開門進去仔仔細細地翻找,找到辦公桌時發現桌下放着一個與書桌連着的紫檀木鐵皮小文件櫃,兩人決定撬開它。讓他們沒料到的是文件櫃竟有三把暗鎖,且都比較複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撬開了竟沒有他們要找的文件,只好全都鎖回去。兩人又開始低聲商量上了:“不可能鎖得那麼好,那份文件畢竟不是什麼軍事機密。也許就只是鎖在抽屜裡了。”兩人商定後撬開辦公桌的所有抽屜,果然在左手邊下側的抽屜裡找到了他們要的文件。
打開文件細看,其中一人問道:“你能模仿得來嗎?”另一人低聲應道:“能。只是摩奧大人的簽名他寫得有些複雜,我得花點時間模仿。”“好,快寫吧。”說着他們打開小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筆墨和紙開始行動起來,藉着夜光石微弱的光亮,不到半小時一份仿造的文件出爐了,只是內容已經不是一個意思,最後蓋上仿刻的章,把真假文件掉換一切大功告成。兩人匆忙收拾東西,將屋內物品小心地還原,關門出了軍防元帥的辦公室又回到南門卻並不急着出去。當東方微亮,隱約傳來雞鳴聲時,萬衆廣場上又響起一陣整齊的步伐聲,口令又再次響起:“換崗!”只聽門外一陣整齊的跑動聲響過,兩人這才輕輕開門,先是隻開啓一個小縫隙用眼向外屏息觀察了一會,方纔小心翼翼地把門開大些溜了出去。
兩人溜到陽春大道上雲鳳橋的橋底,一輛黑色輕便馬車剛好過來,籮打開車門在車裡向那兩人招招手,兩人立刻跳上馬車關上車門。馬車出了橋底上了陽春大道向遠處駛去。
賽典在牀上反覆翻側,怎麼也再不能入睡,她只好睜開眼雙眉顰蹙。東方的天空只是微亮,太陽的半個影子都沒見着,以往她是不會這麼早醒的。
十二扇藍水晶雕花大屏風外傳來摩奧低沉的聲音:“賽典,你醒了?”
“哦。”賽典半支起身子看看窗外又看向聲音的方向:“你怎麼也醒了?”
摩奧低聲笑了:“你不知道你翻身的聲音有多大嗎?”
賽典躺回牀上:“不知道。”她雙目盯着精美的牀架子,頓了頓說道:“不知什麼原因就醒了,想再睡一會兒就是不行。”
“有心事吧?想家了?”摩奧問着,他翻身的聲音傳入賽典的耳中。
“可能是吧。”賽典暗暗嘆一聲,“離家的時日算算也不短了,不知道父親和歐華士他們怎麼樣了,塔澤有沒有對付他們。”
“你想得太多了。塔澤光想着對付你一個就已經分身乏術了,那還顧得上他們。”摩奧安慰道。
賽典側過身子,看着落地窗冷聲道:“我倒寧願她只衝着我一個人來!但是,等我獲得一半的兵權後她肯定不會只衝着我一個人來了。”
“有歐華士在,你放心好了。”
“他才讓我擔心。總是四處神遊,也不知都幹了些什麼。”
“歐華士是個精明的人,他知道該怎麼做,你大可放心。想一想,他的姐姐都是精深城府有心計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弱?”
“你,這是在誇獎我!?”賽典冷問。
摩奧大笑:“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賽典隨即翻身下牀,穿上品月色荷花臨水圖天蠶絲制睡袍,繞過十二扇藍水晶雕花大屏風來到摩奧的牀邊,他還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下笑着看她。
“精深城府有心計?這是你對我的評價?”賽典冷問。
摩奧看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笑道:“這樣的評價很糟糕?”
賽典挑眉,冷冷瞪他幾眼轉身就要走,比她動作更快的是摩奧有力的手,他扣住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她就倒在了他的牀上。賽典慌得雙手抵住他寬厚的胸膛,霍然發現他是**着上身睡的,她紅了臉:“你……你怎麼……”
“我向來都是如此,這樣對身體有好處。”摩奧抱着她,低頭盯着她緋紅的俏臉,一臉柔情又正色地問道:“賽典,讓我成爲你真正的丈夫,可以嗎?”
“什麼!?”賽典大吃一驚,停止住掙扎看着他:“你——?”少時,她奮力推開他迅速下了他的牀,語氣冷硬地說道:“不!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是怎樣的!?我不會讓水仕仙成爲一枚廢棋!”摩奧動作迅速地也翻身下牀拉住她:“你想要的是我手中一半的兵權,當初你就是用水仕仙來與我交換這個!現在,就算沒了水仕仙我依然會把一半的兵權給你,你的目的依然能達到,爲什麼卻不能接納我成爲你真正的丈夫?”
“因爲水仕仙,我不能讓她傷心!”賽典掙扎着但敵不過他強有力的手臂,“你真的輕信了外界的傳言,以爲我們姐妹倆不親!?告訴你,我雖然痛恨塔澤,但是卻不會牽連到水仕仙,她是個好女孩,我一直把她當親妹妹待!”
摩奧當下心中亮堂明白,一手用力箍住賽典掙扎的雙手,一手握住她柔美的下巴擡起她的臉厲聲問道:“所以,你不會去搶自己妹妹的心上人?”
“我用她作棋子已經是對不住她,現在更不能做出讓她更傷心的事!如果讓她知道你的負心,她一定會傷心而死。”賽典盯着他嚴正的俊臉,冷冷地說道。
摩奧緊迫地盯着她,良久放開她低聲說道:“爲了塔澤,你把你自己都變成了棋子,又怎麼會同情水仕仙?不管怎樣,我的感覺沒有錯,你的心結果然是水仕仙。”賽典怔怔地看着他,兩人相視無語。
過了許久,摩奧走回到牀頭拿起絲制睡衣穿上拉響了傳令鈴。賽典無語地回到自己的牀上坐在牀沿邊緊鎖眉頭出神。
侍從敲門進來,摩奧吩咐道:“去浴池放熱水,然後通知廚房做早膳。再派人去叫貴迪子或者苑,夫人已經醒了。”侍從領命。過了一會,侍從又進來從衣櫃裡拿上一套衣服進了浴室他出來後摩奧這才進了浴室。伺候的人陸續進到屋裡,貴迪子也進來了走到賽典的身邊:“公主,今天怎麼起這麼早?”賽典擡眼看她:“可能睡得不太好就醒了。”貴迪子突然睜大雙眼盯着賽典的臉低呼出聲:“公主,您怎麼哭了?”賽典一愣,用手一摸臉真的有淚,怎麼會哭?她自己都沒有感覺。貴迪子可慌了神,她跟着公主這麼多年,見過公主傷心就是沒見過公主哭,現在她掉下淚來肯定是發生了天大的事了:“公主,您是不是哪兒很不舒服?或者發生了什麼大事?您可是從來沒哭過的啊!到底怎麼了?要不,我去請醫生。”說着她就要喊考業,賽典及時制止了她:“瞎操心什麼!?我好好的。去把那套青蓮色的衣服拿來,我今天穿那套。”貴迪子憂慮地看她,諾諾地應道:“是。”轉身去衣櫃爲她取衣服。
早膳過後,賽典來到書房,內法爾又爲她從雙曌聖島帶來生死判冊,她再一次埋頭於忙碌地閱批當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煩燥地丟開筆,託着額頭眉頭緊擰,原因無它,只有一樣,就是摩奧在晨曦初露時對她說的那番話,那話一直不停地在她耳邊響着,讓她無法精力集中。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心驚,擾得她心神不寧,憂慮重重。她站起身,在房內慢慢的踱步,四下晃悠,心中的煩燥與憂慮仍是無法排遣,仰面盯着精美的天花板,心中又是猛地一下抽搐心緒大亂,又是會發生什麼事?她的眉頭擰得更緊,心情變得更爲惡劣。一向冷靜自持的她,對任何事都是從容應對方寸不亂,可是今天從一睜眼開始就不停地心神不安心緒煩燥難平,心情亂成一團麻,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咬着牙,她閉上眼努力地深呼吸再深呼吸,以期平復這糟糕透頂的感覺。然後她拉響傳令鈴,告訴進來的苑:她要去荷花池畔的荷花亭,讓她們把所有她正在看的寫的東西都搬過去。
執政院中摩奧正低頭看公文,文書輕輕叩門進來,恭敬地稟告道:“大人,有一位吳姬堡王國的公爵請求見您。”摩奧納悶:這來人他並不認識。想了想,他說道:“把公爵引到客廳去,我一會就到。”文書領命去了。摩奧稍微收拾了一番,起身出了辦公間往客廳而來。推開門,客廳裡站着一位年輕的公爵,個頭高大英挺,一頭微卷的棕發,一對如墨玉般的雙眸,形狀優美的脣,俊美非凡的相貌人見人愛,一副結實比例很好的身板有着不容忽視的貴族氣息,臉上的笑容如冬日暖陽般使人倍感舒心,上身一件靠色蘭花天蠶絲收腰常服,下身一件卡其色綢制細腿褲,腳穿一雙淺咖啡色靴子,身上披着一件深藍色披肩式斗篷。
“閣下是?”摩奧猶疑地問。
“在下是吳姬堡王國公爵,絲銀兒德。”來人行禮,微笑着自報家門,“摩奧大人貴人多忘事,忘了幾年前您被祿臺革職派去駐守海防時,我倆曾有過一面之緣。”
摩奧愣愣,努力地回想,終於想起他剛被革職派去大出海峽駐守時,每日心情低落經常到大出海峽邊對石練劍發泄,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人,兩人切磋過劍術還在一起相處過一兩天,他方纔回過神來大喜過望地大步走過去展開雙臂:“絲銀兒德,我的好兄弟!真對不住!”
兩人緊緊相擁,拍拍對方的肩。絲銀兒德笑道:“多年不見,你都快忘了我了。”摩奧也笑道:“怎麼會忘了你!只是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顧不上別的了。來,請坐!”說着他拉着絲銀兒德一起落座在沙發上。
他親自倒來一杯茶遞給絲銀兒德,問道:“怎麼纔想起來看望我?”
絲銀兒德禮貌地接過茶,飲一口說道:“與其說是來看望你,不如說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摩奧一怔,盯着他:“你是有事纔來?”心中有了一絲防備。
絲銀兒德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笑了:“我不受任何人的指派而來。我來,是爲了了結你和我之間的一件事。”
“你和我之間的事?”摩奧大惑不解,“我們之間會有什麼事?”
絲銀兒德放下茶杯,一臉正色道:“我們之間的事就是:我們都愛上了同一個女子。”
摩奧愣了愣神,隨即半眯起眼,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同一個女子?你是在說賽典嗎?”
絲銀兒德聽後也愣了下,繼而笑了起來並且越笑越大聲:“摩奧,就你這句話我們之間的事了結了!”
摩奧看他大笑的模樣不解其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請你詳細說說。”
絲銀兒德收住笑聲仍一臉笑意地說道:“我說的女子是指水仕仙。”
“水仕仙?”摩奧一震,“你見到了水仕仙?”
絲銀兒德點頭:“是的,我見到了她,我們相愛了。但是她心中覺得有愧於你,因此我纔有了這趟中陽衛城之行。摩奧,我要和她結婚,而你是她曾經的戀人,所以我才說,我來是要了結我們之間的一件事。”
摩奧靜靜地看着眼前這位出衆不凡的公爵,緩緩說道:“水仕仙不必覺得有愧於我,因爲我的心裡現在只有賽典。我對她動了心,賽典是個值得我去愛的女子。”停了停,他問道:“你是在哪裡見到水仕仙的?”
“天倫國品華島上的仙樂山,那裡有一座伊翰國王爲祥天月神所建的愛月晴祥院,賽典公主把水仕仙安排在了那裡。”
“在天倫國的境內?”摩奧迷惑不已,“早先沒有離開天倫國的時候,我曾派人去暗訪水仕仙的行蹤,都沒找着,這是怎麼回事?”
絲銀兒德笑了:“這很正常。仙樂山是兩座聖島的停靠點之一,不經神諭的允許誰都不能上山,連塔澤王后都不知道那裡有座華麗的庭院,其他人又如何能得知?”
“你又怎麼上的山?”摩奧狐疑地眯了眯眼。
絲銀兒德聳聳肩:“我是卸任的金甲守護神,可以隨時上聖島拜見。”
摩奧訝異地揚了揚眉,笑了:“水仕仙還好嗎?”
“她很好,賽典公主並沒有存心爲難她。只是在我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她之後,她的情緒有些波動,不過現在已經恢復了。”絲銀兒德淡淡地說道,端起茶來飲。
摩奧的眼中閃過驚愕,低沉地笑出聲來:“你全說了?她全知道了?包括我和賽典結婚的事?”絲銀兒德點頭,摩奧笑道:“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水仕仙遲早會知道這一切。但對於賽典,你這是在提早拆她的臺、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她恐怕不會讓你這麼好過。”
絲銀兒德不以爲然地笑笑:“現在可不能說我打亂了她全盤的計劃,只能說我讓她的計劃有了一些改動而已。你愛上了她,無論她的手中是否有水仕仙,你都會把一半的兵權給她,不是嗎?而她威脅你的唯一目的就是兵權,不對嗎?”
摩奧微微嘆息:“話是這麼說沒錯,今早我也是這麼對她說的。可問題是,水仕仙是她不願接納我的心結,她認爲,她不能搶了自己妹妹的心上人。”
絲銀兒德笑了,同情地拍拍摩奧的肩:“那你豈不是很辛苦?”
摩奧苦笑。他看向絲銀兒德問道:“你來衛城不僅僅只是要見我一人吧?賽典那兒你也應該給個交代對不對?”
絲銀兒德點頭:“是的,我是想見過你之後再去見賽典公主。”
摩奧思索片刻,起身對絲銀兒德說道:“你和我一塊回去吧,我正好有東西要給你。”說着話他出了客廳對文書交代了幾句,拿上斗篷叫上絲銀兒德,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回到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