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三天,張浩天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看俄羅斯電視,和路上一樣,卓傲霜不怎麼理睬他,他自然也不會去自討沒趣,只得跟着電視學一些簡單的俄語,由於俄羅斯過去的統治,在蒙古,用俄羅斯語言和蒙古本族語言的人數差不多,不過張浩天沒有什麼時間學,懂得極少。
到了第四天,按北雄幫人的說法,今天會來取貨物的,所以魯德羅夫斯基還叫了一位朋友來。兩個木桶裡的葡萄酒已經轉移了,一但北雄幫的人來取貨,張浩天與卓傲霜就各自鑽進一個桶裡,由魯德羅夫斯基和朋友裝上車去。相信能夠順利到達馬基可夫城堡。
可是從清晨一直等到黃昏,北雄幫的人都沒有來取貨,張浩天等得都有些焦急了,不時的透過窗戶往下面望,估計隔壁的卓傲霜也和自己差不多。
眼着着太陽要落坡了,便見到鎮子的東頭來了一輛載重五噸的四輪貨車,緩緩的行駛着到了商店門口,然後傳來了琳達艾娃大聲而熱情的招呼聲。
透過窗戶望下,見到從車頭的駕駛臺下來了三個人,分別是一個金髮碧眼的俄羅斯壯年男子與兩名黑頭髮黑眼睛的亞裔人士,他們無疑就是從馬基可夫城堡來取貨的陳青山手下。
這時,張浩天拿起了放在身邊的一個揹包,在這個揹包裡,有一柄匕首與兩枝帶着消音器的手槍及微型衝鋒槍,另外還有耳掛式對講器、紅外線望遠鏡、攀巖槍等特種裝備,而卓傲霜那邊也有一個包,準備的東西都大同小異,無論是狼王刀還是閻王鞭,都太過沉重,兩人並沒有攜帶。
背上包,開門出去,正好見到卓傲霜也揹包出來了,兩人就按計劃迅速而無聲的向着樓下商店後面的庫房而去。
到了庫房,魯德羅夫斯基已經等在那裡,低聲的告訴兩人,這輛貨車午後就出來了,但由於下山的路積了雪,不得不一路之上打防滑鏈下來,而且在半路上還出了機械事故,弄到現在纔到鎮上,現在琳達艾娃已經邀請他們去不遠處的餐館用晚餐了,由他和朋友把貨物上到車廂裡,完全不會有什麼問題。
事情比想像的順利,張浩天與卓傲霜自然高興,當下就鑽進了兩個葡萄酒桶之中,俄羅斯人最常喝的是伏特加,不過非常烈性,一般的中國人都喝不慣,而葡萄酒比歐美地區的酒精度也要濃一些,算不上醇美,但用來禦寒是再好不過。
見到兩人鑽進桶去,魯德羅夫斯基立刻封上了蓋,叫了朋友進來,用推車推出去,然後擡到了車廂的最裡面。
張浩天的身軀龐大,縮在木桶裡,實在沒有什麼空間,幾乎是沒有辦法挪動的,但也只好忍耐,在黑暗中摸索着從揹包裡掏出了乾糧與礦泉水吃喝着。
過了好一陣,才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跟着身子有微微的震動,張浩天知道,是車子發動了,正在往馬基可夫城堡行駛,就算是城堡有檢查,也應該想不到葡萄酒桶裡藏着兩個人。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身子震動得越來越厲害了,自然是出了鎮,前面的路開始難行起來,據魯德羅夫斯基說,馬基可夫城堡在鎮子東部五公里,由於北高加索地區的雨雪天氣在一年中佔了大半,經常會出現塌方或者積雪的情況,特別是上山的路更是如此,過去城堡開放的時候,鎮子裡的人會輪流去打掃清理,現在封閉了,自然沒人去管,而跟着陳青山的人絕對不會太多,自然也抽不出人手。
車廂晃動,貨物在“砰砰噹當”的撞擊着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張浩天便戴起了耳掛式對講器,輕聲呼叫道:“傲霜,傲霜,聽見我的聲音了嗎,聽見回答一聲。”
在他呼叫後過了差不多二十來秒,才傳來了卓傲霜冷冰冰的聲音道:“回答什麼,張浩天,現在什麼環境,沒什麼事,你最好少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的。”
踡縮在木桶之中,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這樣慢慢的行駛,也不知多久才能夠到達城堡,張浩天實在忍不住要和卓傲霜交流,當下道:“駕駛室的人不可能聽到我們說話,傲霜,我現在想問你一句話,你就這樣想恨我一輩子,無論我怎麼做都不原諒我嗎?”
卓傲霜沉默着,過了一陣才低聲道:“是。”
張浩天嘆了一口氣道:“傲霜,你知道嗎,現在我的心中有兩個最大的心願,一個就是殺死陳青山,而另外一個就是希望你能夠原諒我,我們不能做父女,可是能夠做兄妹啊,你現在無親無故,多一個哥哥照顧你不是很好嗎,我向你發誓,一定會做一個很好的兄長,一直到你遇到心儀的男人,我把你託付給他,讓他呵護你一生,也就放心了。”
然而,聽着張浩天說這話,卓傲霜的聲音忽然提高道:“誰希罕做你這個騙子的妹妹,誰要你照顧,還有,我已經決定了,這一輩子不會嫁男人的,等報了仇,我就到清鬆寺出家,守着我爹孃的靈位,給他們的在天之靈祈福。”
這話一傳入張浩天的耳中,讓他心頭猛的一緊,痙攣了好半天才道:“傲霜,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毀了你,如果你真那麼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卓傲霜立刻道:“我就是要你一輩子不心安,張浩天,你現在了不起,是蒙古身份最尊貴的王爺,娶了八個老婆,兒女都有了,還有兩個老婆懷着你的孩子,你很意氣風發是不是,我就是要拼命折磨自己,讓你受到良心的譴責。”
知道小薇把自己的情況都給卓傲霜說了,聽到她的負氣之語,張浩天忽然覺得自己一昧認錯是不行了,終於忍不住道:“傲霜,你覺得這件事就完全是我的錯嗎?我最初易容只是爲了在北方行走方便,哪裡會想到遇到你,當時你的……你的胸口中了一槍,生命垂危,不是我就是無嗔大師給你療傷,結果無嗔大師把這事推給了我,我只有接着了,然後他讓我收你做義女,在當時的情況下,難道讓我告訴你自己是一個青年男子。後來本來是打算告訴你的,可是造化弄人,我受了重傷,在蟹島連小便都要由你服侍,你說,我又怎麼能開口。傲霜,我現在再說一句,我真不是有心騙你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小薇應該對你說過。”
這麼一大段話說出口,卻立刻傳來卓傲霜的聲音道:“我不管,總之你是一個騙子,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在張浩天所認識的女孩子中,夏玲兒雖然有些愛使小性子,但絕不會蠻不講理,張浩天苦口婆心的說了這麼久希望能夠化解卓傲霜與自己之間的恨怨,但沒想到換來的還是一句“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一時間也沮喪起來,再沒有說下去的耐心,便閉住了嘴,但一想到美麗驚豔,身手超羣的卓傲霜要到清鬆寺落髮爲尼,一生伴隨古佛青燈,除了可惜,就是心痛,但偏偏想不到要用什麼方法去阻止她這麼做,這時,他也想到過要介紹一個優秀的男人給卓傲霜,但思來想去,所認識的男人之中還真沒有人與卓傲霜在各方面能夠相襯。
思緒紛雜之中,感覺到汽車在緩緩的爬坡,顯然是上山了,不過速度估計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而由於桶內太過狹窄,張浩天的身子處處受制,當真是腰痠背痛,比當年在秦安山監獄的小屋子關禁閉還難受得多。
苦苦的熬了三個多小時,才感覺到車子停下來了,跟着駕駛室裡有人喊道:“快開城門,我們運貨回來了。”
隨着這人的聲音,不遠處有人用中國話應道:“王貴,施志剛,你們兩個傢伙中午的時候就出去了,怎麼現在纔回來。”
駕駛室裡剛纔喊話的那人又道:“媽的,別提了,這個鬼城堡修在這麼高的山上,路上全是雪,坐在車上都心驚膽戰,下去的時候車就壞了,還好我們請的這個俄羅斯司機技術不錯,自己修好了,否則到明天早晨都別想回來。”
就在喊話聲中,聽到“嘎嘎”的開門聲,顯然城堡的大門正在打開,然後便聽到踏雪之聲傳來,有人道:“王貴,快把車廂打開,讓我檢查一下。”
剛纔喊話的那人自然便是王貴了,嘟嚷着道:“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會追來,要是一直這樣,日子真沒有辦法過了。”
在這聲音之後,車門一陣晃響,自然是他打開了車門。
與他對話的那人道:“王貴,你小子可別亂說話,要是傳到了幫主的耳中,有你好看的。”
隨着這話,聽着“咣噹”一聲,有人跳到車上了,不過魯德羅夫斯基上貨的時候故意將貨物堆得很滿,張浩天與卓傲霜藏身的木桶又在最裡面,他哪裡能夠看出有什麼,只呆了一會兒,看了看摸了摸外面的貨物,就讓那王貴重新關上車門放行了。
車子重新啓動,不過再沒有搖搖晃晃的情況了,顯然進入城堡的路甚是平坦,大約十幾分鍾之後,車子就停了下來,跟着聽見了駕駛室關閉車門與遠去的腳步聲,看來是天氣太晚,車上的俄羅斯司機與兩名俄羅斯人急着去休息,明天才會下貨了。
聽着四周再沒有別的什麼動靜,張浩天拿着匕首向着木蓋上一刺,撬出一條縫之後,伸手慢慢的頂,木蓋發出了“喀嚓”一聲輕響,就裂成了兩半,他連忙鑽了出來,然後打開了卓傲霜那隻桶的木蓋。
做了這些,張浩天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只覺身子痠麻難當,只得在一個裝着菠菜的木箱上坐了下來,準備休息一陣再行動。
然而,卓傲霜出了木桶之後卻沒有歇着,輕手輕腳的移動着車廂裡的貨物,弄出一條通道來,然後到了車門外,卻見外面有一把大鐵鎖掛着。
不過對這些情況兩人來之前早有準備,只見卓傲霜從揹包裡拿出了一枝微型焊槍,透出兩扇車門之前的空隙向着門栓吐焰,兩分鐘之後,那門栓就斷開了,而卓傲霜便慢慢的推開了車門,輕輕的跳了下去。
沒一會兒,她便重新回到車門處,對還在車廂內休息的張浩天道:“快下來,周圍沒有人。”
張浩天的身子還痠麻着,不過車廂裡也不夠他的身子伸展,當下就支撐着下了車。
腳一落地,他便看清了周圍的情況,卻見城堡裡處處是尖圓形的典型俄羅斯沙皇風格建築,而這車停在了一幢樓的鐵門外,門內應該就是城堡的物資倉庫。
在地上微微的跳動着活動血脈,他取出了魯德羅夫斯基畫的地圖,與卓傲霜上了車,拉上車門,用聚光電照射着,立刻找到了兩人目前所在的位置,而按地圖所畫,城堡的主樓在各幢建築的正中間,離他們這裡只隔着兩幢樓房,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米,而伯爵的臥室在主樓第三層左邊第五間,外面有個鍍着黃金棚的白色大陽臺,如果不出意外,陳青山應該在這裡。
城堡地形圖這幾天兩人都看得爛熟於胸了,目前到了實地確定了位置,卓傲霜就要下車去向主樓接近。
誰知她的身子剛一移動,就被張浩天拉住了。
卓傲霜忍不住回頭輕聲道:“你做什麼?”
張浩天揮了揮手,示意她先不要開車門,然後道:“傲霜,你不覺得我們進來得太容易了?”
卓傲霜立刻道:“你剛纔沒有聽到北雄幫人的那些對話嗎,他們根本就想不到會有人這麼快就追來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是我們面對的是陳青山,我雖然還沒有和這人見過面,可是覺得他的狡滑在我過去所有的對手之上,實在不能不謹慎些。”
卓傲霜聞言,卻輕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怕陳青山了,要真怕,那你呆在車上,我一個人去解決掉他。”
張浩天嘆了一口氣道:“我要是怕,就不會跟着你來了,做什麼事,還是小心些爲妙,現在沒有到凌晨,城堡裡的北雄幫人睡眠不深,最好是等到三點鐘再行動,那樣成功的機率要大些。還有,城堡裡肯定到處都有監控設備,我們很有可能沒有接近到主樓就會被發現。”
卓傲霜的江湖經驗並不淺了,當然知道張浩天說得對,果然沒有再下車,而是靠在了車廂壁靜默起來。
而此時張浩天也靠在了另外一邊,不過由於空間太過狹窄,兩人的腿不免觸碰在一起,張浩天只得努力的將腿搭在裡面的貨物上,不過動作實在很不瀟灑。
現在不過晚上十一點鐘,如果三點鐘行動還得慢慢熬時間,既然卓傲霜不願意和自己多說話,張浩天便開始閉眸養起神來,雖然可以肯定此刻跟在陳青山身邊的人不會多,但二三十人肯定還是有的,這些人之中難免有身手高強之輩,就算成功的刺殺了陳青山,要對付他的餘黨,必然也很耗費精力。
時間一點一點的在過去,而氣溫也在急速的下降,到了凌晨一點,已經到了零下二十來度了,爲了讓身手更敏捷,兩人都沒有穿厚重的禦寒衣服,甚至堅硬的防彈背心都沒有穿,皆是一件保暖內衣加緊身運動衣,卓傲霜雖然身在北方,但這樣的天氣穿這麼單薄的衣服也是受不了的,忍不住踡縮成團,不停的打着哆嗦。
對這種的惡劣氣候,張浩天就要強多了,因爲聖陵禁區靠近蒙古北部,也是極寒之地,特別是沙漠,晚上最低的溫度可以達到零下三十幾度,這些年張浩天也已經習慣了,而且他皮堅肉厚,自然比苗條纖細的卓傲霜能夠抵禦低溫,感覺到了卓傲霜的寒冷,便脫下了自己外面的運動衫,拋給了卓傲霜,用低沉的聲音道:“快穿上,這種天氣很容易把人凍壞的。”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那件運動衫又被卓傲霜立刻拋了回來,冷冷道:“我還沒有那麼弱不驚風,不需要你這件臭衣服。”
張浩天知道卓傲霜的倔強脾氣,她既然不穿,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撿起來重新穿在身上。
不過這時卓傲霜卻不再沉默了,而是道:“張浩天,如果這一次我們刺殺陳青山的行動失敗,然後雙雙死在他的手中,你會後悔陪我來一趟嗎?”
張浩天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會,因爲我想要親手殺死陳青山的心不在你之下,而且更怕他對我的親人甚至朋友再下毒手,所以選擇了冒險。”
卓傲霜忽然“哼”了一聲道:“你有八個老婆,陳青山要是緩過氣來,很容易對其中一個下手,是夠你擔心的了,張浩天,聽小薇說,你的另外七個老婆個個都漂亮,你的豔福真是不淺啊,對了,你現在是中國黑道的霸主,又是蒙古的王爺,有幾個漂亮的老婆也不奇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張浩天連忙道:“是什麼問題?”
卓傲霜立刻道:“小薇說,你那些漂亮老婆中最漂亮身材最好的叫做戚靜茹、還當過模特兒冠軍,可惜我過去沒留意,所以沒見過她,你說,是她漂亮些,還是我漂亮些。不許你說謊。”
沒想到卓傲霜居然問出這個問題來,張浩天忍不住撓了撓頭,道:“你的身材和靜茹差不多,容貌也各有千秋,只是氣質有些區別,但總的來說,不相伯仲吧,這是實話,沒有騙你。”
卓傲霜顯然對自己的容貌身材也很有自信,道:“算你還有些眼光,可惜的是騰格爾沒眼光,我脫光了衣服他也沒有看上。”
聽着卓傲霜舊事重提,張浩天趕緊拿話岔過去道:“今晚天氣很冷,其實用不着三點,再過一個小時,裡面的人就進入熟睡狀態,我們可以行動了。”
然而,卓傲霜卻用悠悠的聲音道:“如果今晚我們一起出事,你那些女人一定會恨我,因爲是我把你叫來冒險的,而且還陪着你一起死。”
卓傲霜不說話則罷,這一說話就讓人難以招架,張浩天只得道:“傲霜,越來越冷了,如果把手腳凍僵,等一會兒是沒有辦法行動的,快想辦法自己活動手腳,支撐一個小時就行了。”
卓傲霜果然沒有再說話,像剛纔一樣保持了沉默,不過照他的話開始活動起手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