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窗戶上看街上的情景,卻見車來車往,越野車的比例佔了一半,街上的行人算不上密集,正如洛根介紹的, 基本上都是些年青的男女,而他們的服裝並非全穿着蒙古長袍,有很大一部分衣着時尚,牛仔褲,韓式女裙,朋克t恤,和漢族人也沒有多大的區別,要說差別最大的,應該就是體態,這些年青人,無論男女,長得都甚是壯實,張浩天站在窗戶看了十多分鐘,才見到兩三個身材纖細苗條的女人,但遠遠的望下去,皮膚都不怎麼好,更別說近看了,和這些女人相比,周雪曼毫無疑問是可以稱之爲仙女的。
正看着,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轉過身來,周雪曼已經進了屋,她雖然穿着蒙古族的衣服,但怎麼看還是和蒙古人有區別。
走下樓,朝魯正在底樓的大門處指揮着人往一輛小貨車上搬運貨物,見到兩人要出門,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告誡不要去酒吧這些地方,否則的話,周雪曼的美貌可能會惹出事來。
向朝魯問詢了蒙古國家圖書館的方向,這才知道離這裡只隔着兩條街,而蒙古國夏季的上班時間和中國差不多,是下午三點,現在時間還略早了些,兩人也想逛一逛,順便吃午飯。
順着街道的右邊而行,卻見街道兩旁的大商店並不多,而且人流量明顯不足,估計這和蒙古的人口有關。
走了大約兩百米遠,就見到一家飯店,兩人走了進去,卻見店內約有三四十張桌子,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只有兩桌有人。
找了臨街的位置坐下,一名穿着紅色蒙古袍的女服務員過來問詢,而周雪曼便與她用俄語交流着,張浩天此時已經知道,在蒙古國,最好要學會兩種語言,俄語在各大城市是通用語言,但是到了偏僻的地方,很多蒙古人又只會本族語,只是這兩種語言與華語完全不一樣,比日語要難學,他只有慢慢向周雪曼這個老師請教,現在兩人已經是同案通緝犯,又同在異鄉,暫時是無法分開的。
不一會兒,周雪曼點的菜餚就上來了,她不喜歡油膩,點了一些蔬菜,而給張浩天點的則是牛羊肉,不過在蒙古,蔬菜的價格比肉食高了不少。
一邊用着餐,張浩天想到國內的事,一時間有些沉默,周雪曼看出來了,便道:“浩天,你是不是擔心上官玉梅和戚靜茹她們?”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我到你車上去的時候,並沒有給她們說,現在忽然失蹤,她們肯定會非常焦急,特別是玉梅姐,現在正懷着孩子,我怕她着急對身體有影響。”
周雪曼“嗯”了一聲道:“這倒也是,最好還是給她們透個消息,不過現在她們的通訊肯定是被監控起來了,要是一打電話,我們的行蹤就會暴露,包括你那些手下,都是不能打電話的。你看能不能找一個平常不怎麼聯繫的人去通知她們,不過這個人一定要可靠,而且要機靈。”
聽着這話,張浩天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頓時道:“沒問題,我有辦法了,只是現在我們的手機都被監控起來,等會兒要去買新的手機,雪曼,你知道我身上沒有帶錢,你有多少,先借我一些,今後我還你。”
聞聽此言,周雪曼卻瞪了他一眼,道:“都這個時候了,說什麼還不還的,這些年我做國際刑警,薪水不算低,一個人基本上沒怎麼用,在接到劉組長的電話後,我就把所有的錢換了二十萬美元帶在身上,在短期內應該是夠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便繼續吃起飯來。
用完餐,兩人走了出去,在一家商場買了兩臺中檔的諾基亞手機,一共花了一千美元,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中蒙兩國物價的差距來,同樣的品牌,兩臺機子在中國最多不過三四千人民幣,蒙古卻貴了一半,中國商人自然可以用山寨版手機謀取暴利了。
付完款,商店的人給周雪曼打印發票,張浩天拿着手機走到一邊,拔通了電話,卻是朱靖的。
剛一接通,當聽出了張浩天的聲音,朱靖就用驚喜的聲音道:“啊,天哥,原來是你,你在s市的事,我已經聽說了,現在你沒事吧?”
張浩天立刻道:“我沒什麼事,而且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阿靖,拜託你一件事,你知道我在s市有幾個女人,現在我忽然失蹤,又被警方通緝,她們一定非常的擔心,過去和我關係深的人都被警方監視了,但你我的關係沒有別的人知道,所以,我想請你去s市走一趟,悄悄的通知她們,我現在平安無事,讓她們不要擔心。只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傳來朱靖的聲音道:“天哥,不過是帶一句話,難道這樣的事我還辦不到嗎,沒問題。”
張浩天對朱靖甚是放心,也不再多說,將戚靜茹與夏玲兒上班的地方告訴了他,讓他去通知任何一人。
聽着朱靖連連答應,他便掛斷了電話,而周雪曼此時已經走過來了,知道他已經安排好,沒說什麼,繼續向前而去。
照着朝魯指的方向走,二十分鐘之後,便到了一個白色的,有五層樓高的大圓頂宏偉建築前,不時可以見到一些學者及學生模樣的人進出,無疑就是蒙古的國家圖書館了。
上了約三十餘級大理石臺階,進入了一個寬闊的大廳中,第一個印入眼簾的,就是成吉思汗的白玉石雕像,與別處看起來充滿威嚴的成吉思汗像不一樣的是,這個雕像是坐着的,成吉思汗似乎在思索着問題,眼睛裡流溢着睿智。
張浩天也看過歷史書,對成吉思汗的事蹟並非一無所知,瞧着這尊雕像,頓時微笑道:“我聽說成吉思汗本人是不識字的,從未讀過兵書戰冊,全憑自幼飽經的廝殺和後來無數戰爭磨鍊,總結出一套高超的作戰藝術來,才能夠所向披靡。”
誰知周雪曼卻搖了搖頭道:“這倒不一定,在查看有關你身世的資料時,我也看到了一些不同的說法,而且還有證據,在內蒙就有一個學者拿出了一張成吉思汗親自寫的手諭給媒體看過,還有在全真教的《長春真人西遊記》裡也有記載,當時的長春真人丘處機寫下的養身之法,成吉思汗是親閱過的。所以過去有關他不識字的說法,很有可能是歷史的誤傳。”
張浩天聽了,望着她,眼神中滿是感激,道:“雪曼,爲了我的事,讓你多費心了。”
周雪曼迴避了他的眼眸,淡淡的道:“我只是對你的紋身與身世好奇罷了,反正我平常工作之後也沒什麼事。”
說話之間,她便向成吉思汗的雕像走去,那裡有一塊鐵製的長形牌,寫着英語與蒙古文,張浩天對於英語還是懂的,見上面寫的是各樓層閱覽室及資料室的分佈情況,而圖書館的館長辦公室在四樓。
照着那鐵牌的指示,兩人上了四樓,順着一個走廊向前而去,大約走了三十米之後,就見到了館長辦公室的牌子,而門此時是開着的。
進入了辦公室,卻見裡面坐着一個穿職業服裝的中年婦女,而左側還有一道關閉着的門,這女人自然是館長巴克亞列的秘書,但不知道巴克亞列本人在不在裡面的屋子。
見到有人進來,那中年婦女立刻站起身來詢問,周雪曼則用俄語和她交談着。
張浩天見到中年婦女不停的搖頭,而周雪曼一臉的黯然,便問道:“雪曼,是不是巴克亞列館長不在裡面?”
周雪曼卻搖頭道:“不是,她說巴克亞列館長正在和一位學者討論學術,沒有預約,他是不會和我們見面的。”
張浩天立刻道:“那你問她,如果有預約,巴克亞列館長什麼時候能夠見我們?”
周雪曼低聲道:“我問過了,她說先要登記,留下我們的姓名與見他的原因,至於見不見我們,要由巴克亞列本人決定,不過明天他要飛往意大利開會,讓我們最好兩週之後再來。”
張浩天急於瞭解自己的身世,一天都不能等,哪裡還會等到兩週後,聽到這話,也不言語,徑直就向那扇關閉着的門走去,然後用力敲擊着。
見到張浩天如此的無禮,那中年婦女頓時大聲的喝叱,周雪曼雖然向來不做沒有禮貌的事,但能夠理解張浩天的心情,而且兩週實在太久,當下不去阻止,靜觀着事態的發展。
隨着張浩天的敲門聲與中年婦女的喝叱聲,那門開了,走出了一個六十來歲,戴着眼鏡,身材高大,穿着西服,神態甚是威嚴的男子來,瞧着張浩天,立刻大聲詢問,自然是圖書館的館長巴克亞列了。
此人用的是蒙語,張浩天聽不明白,知道他在質問自己是什麼人,爲什麼這樣無禮,也不說話,解開蒙古袍的腰帶,將袍子猛的向兩邊一分,就露出了胸前那頭染着血的白狼王來。
巴克亞列本來是一臉的怒色,當看到張浩天胸前的血狼圖案,怒色立刻不見了,轉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詫,微躬下身子,凝視了好一陣,才揮了揮手,示意他進裡面去,而周雪曼也跟着去了。
進了辦公室,屋子裡還坐着一個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巴克亞列說了一聲,那男子便起身出去,而巴克亞列則關上了門,示意張浩天站在屋子中間,自己將所有的燈都打開了,然後去抽屜裡取出了一個放大鏡來,放在張浩天的胸前,非常仔細的看着。
這時,張浩天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如果連巴克亞列都不知道這圖案的來歷,那麼他真不知道如何去尋找自己的身世。
屋子裡一陣沉默,巴克亞列躬着腰,用放大鏡足足看了二十來分鐘,才重新站直,示意他把衣服穿上。跟着說出了一串蒙語。
周雪曼知道張浩天聽不懂,連忙將他從小被人遺棄在中國北方一個小縣的垃圾堆裡,身上一直有這個血狼紋身,而他們不遠萬里從中國趕來請他指教的事情說了。
聽着他們來自中國,巴克亞列點了點頭,望着張浩天道:“你不是中國的漢人,絕對是我們蒙古人。”此時他說的,竟然是一口有些生硬,但還算流暢的漢語。
以中國與蒙古的關係,身爲國家圖書館館長的巴克亞列會漢語並不奇怪,但是,他說的話,卻讓張浩天渾身一震,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道:“巴克亞列館長,難道你知道這個圖案是什麼地方出來的?”
巴克亞列望着他,眼神裡卻又流露出了尊敬之態,請他到一張沙發上坐下,然後坐在了他的旁邊,道:“不,你身上的圖案我也從來沒有見過。”
聽到這話,張浩天本來興奮起來的情緒頓時一落千丈,盯着他道:“既然是這樣,那你憑什麼斷定我是蒙古人。”
巴克亞列道:“張先生,你身上的紋身非常奇怪,我的確沒有見過,但是,剛纔我非常仔細的看過你的紋身,那是出自蒙古族最好的紋身大師之手,紋身的技巧與特殊的顏料,這是別的地方的人無法仿冒的,而你身上的狼形,可以確定是蒙古王族特有的標誌白狼王,這種圖案是聖潔的,是不容有瑕疵的,可是爲什麼會浸雜着鮮血,我也想不明白。”
張浩天一直以來都是漢人身份,雖然已經想到自己的身世多半與蒙古族有關,但聽到他親口確定,心中涌動着說不出的滋味兒,立刻道:“巴克亞列館長,麻煩你好好的想一想,真的沒有相同的圖案嗎?你要不要去翻一下館裡的資料。”
巴克亞列搖了搖頭道:“我一生致力於蒙古歷史與文化的研究,對白狼王紋身非常的熟悉,從聖祖大汗統一草原開始,白狼王紋身就開始在王族裡出現,隨着聖祖嫡系子孫的增多,先後一共有二百三十六種圖案,可是這些圖案沒有一樣和你身上的雷同,特別是那鮮血,與常理有悖,除非……”
張浩天立刻道:“除非什麼?”
巴克亞列望着他的臉色凝重起來,道:“蒙古族向來有歃血誓天的習慣,當年聖祖大汗九歲時,父親被仇家塔塔爾部毒死,聖祖大汗劃破自己的手腕滴血發誓復仇,後來果然打敗了塔塔爾部,把這個部落裡比車輪高的男子全部殺掉。我看你這頭白狼王身上的血似乎也不尋常。”
張浩天眼神一縮,道:“你是說,我也有一段血海深仇。”
巴克亞列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你的紋身不會有假,是蒙古族的紋身大師的手筆,從小紋身,能夠保持到成人,是一種特殊的技術,也是一種密技,他們絕不會外傳,而如果沒有確定你具有王族血統,也是不會給你紋的。”
聽到這裡,在旁邊一直默默無言的周雪曼忽然道:“巴克亞列館長,有這種手藝的紋身大師多不多?”
巴克亞列一搖頭道:“在蒙古族中,會紋身的工匠不少,但能夠稱爲大師的卻寥寥無幾。”
周雪曼頓時一臉喜悅的道:“那就好辦了,只要找到紋身的大師,應該就知道答案了。”
誰知巴克亞列卻苦笑着道:“只怕不行,據我所知,能夠有這種紋身技術的大師只有兩個人,不過可惜的是,這兩個人都已經壽終正寢了。”
張浩天本來也報着希望通過紋身大師尋覓自己的身世,一聽此言,好生的失望,跟着道:“那難道我就沒有辦法找到自己的身世了嗎?”
巴克亞列長久的凝視了他一陣,搖頭道:“不,還有一個地方,你的身世,應該和那裡有關係。”
張浩天與周雪曼不約而同的道:“是什麼地方?”
巴克亞列緩緩的道:“聖陵禁區。”
張浩天追問道:“聖陵禁區,在哪裡,是什麼樣的地方?”
周雪曼也道:“是啊,來之前,我仔細看過蒙古國的地理圖,好像沒有這個地方啊。”
巴克亞列並不回答他,而是望着張浩天道:“張先生,這位周小姐是不是你的妻子,如果不是,請你讓她離開。”
張浩天不料他會說出這話,便道:“這很重要嗎?”
巴克亞列點了點頭道:“當然,這是蒙古國極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你有着王族血統,是可以知道的,如果周小姐是你的妻子,她當然也有資格知道,否則的話,就請她退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聽。”
張浩天望了周雪曼一眼,想到她學識淵博,而且自己也絕對信任她,讓她給自己多出出主意有益無害,便一點頭道:“是,周小姐是我的妻子,巴克亞列館長,請你說出來吧。”
周雪曼聽到張浩天說自己是他的妻子,臉色頓時一陣彆扭,但的確也太想知道張浩天的身世之秘了,讓他說說也沒有什麼關係,便恢復了神色,不讓巴克亞列起疑心。
巴克亞列聞聽張浩天的話,又瞧了周雪曼一眼,這才點頭道:“很好,這位姑娘秀外慧中,倒也配得上我們蒙古國最高貴的血統,既然這樣,那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吧,但是,你們千萬記住,這個秘密,絕不能夠讓別的人知道。”
聽着巴克亞列說得如此神秘,更燃起了張浩天與周雪曼兩人的好奇心,張浩天忍不住道:“巴克亞列館長,你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聖陵禁區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巴克亞列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周雪曼,道:“周小姐,剛纔你說對蒙古國做過一些研究,那麼你一定知道,聖祖陵墓的傳說了。”
周雪曼立刻點頭道:“成吉思汗陵是世界上十大未解之秘,我看過不少的有關記載,而且我也去過成吉思汗在內蒙鄂爾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甘德利草原上的衣冠陵,聽導遊說過不少。”
巴克亞列“嗯”了一聲道:“那好,你把自己能夠記起的有關聖祖陵的事給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