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逐之下,又是在黑暗之中,忍者這一招實在是非常的陰狠,然而,張浩天對他時時的提防,雖然沒有見到他拔刀,但寒光一閃,就知道有兵器襲來,當下揮刀一格,兩種兵器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頓時交擊在一起,那忍者的手臂晃了一晃,卻是力道比不上他。
這麼一交擊之間,兩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張浩天知道對付這種人絕不能鬆懈,吼聲連連,大刀呼呼的連劈而去,那忍者的短刀只有一般武士刀的一半,面對着他的大刀那裡敢硬接,只得側身避過,但跟着卻如影隨形般的欺身而上,揮刀向他刺來,腳法敏捷,招式靈巧,與一般的武士刀法也大爲不同。
張浩天怎會讓他近身,將刀一揮,逼退了他,跟着刀法大開大闔,步步緊逼,那忍者無法攻擊,也只能步步後退。
大約揮了七八刀,張浩天還是不能將之斃於刀下,知道此人既然是白鳥家族派來暗殺自己的,身手一定了得,大腦思如電轉,忽然一聲大喝,再次加強了力道,向着那忍者砍去,而那忍者只能後退。
當退了幾步之後,張浩天忽然橫裡一刀向那忍者削過去,那忍者避無可避,感覺到身後抵着一個一米來高的物事,就趕緊一躍而上,然而,沒想到的是,張浩天的刀驀地擡高,正迎着他的腰,那忍者不及提防,再無法避過,張浩天的大刀橫裡一抹,頓時將他攔腰砍成兩段。
原來,對於這屋子裡的擺設,張浩天當然比這忍者熟悉,知道他身後有一張書桌,他橫裡揮刀,這忍者多半會下意識的往書桌上跳,而他的刀只要先一步等在那裡,就會將此人斃於刀下,在廝鬥中熟悉周圍的地形,絕對也是要佔優勢的。
殺了這名忍者之後,張浩天立刻從窗子向外看去,卻見耀光武館所有的弟子都退回到屋子裡,屋子裡狹窄,這些忍者無法連續的使用暗器,而要是被圍攻,就只有死路一條,卻見幾名忍者聚在一起似乎商量了一下,跟着就有人發生尖厲的叫聲,紛紛向後奔跑撤退,片刻間就蹬身上牆,消失在牆頭,用的動作,幾乎與張浩天學的“攀牆術”沒什麼區別。
見到忍者們都走了,耀光武館的弟子們就跑了出來,打開庭院裡所有的燈,趕緊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傷員,就有人哭了起來道:“阿杰,阿杰,你醒醒,你醒醒啊。”跟着又有人高聲叫道:“媽的,日本人的暗器上真有毒,劉三快不行了,車子,車子在那裡?快送到醫院去。”
這時,張浩天聽到有人在不停叫着小偉的名字,正是杜讚的聲音,心中一震,連忙跑了過去,卻見他懷裡抱着一個人,正是那少年小偉,本來他的年紀最小,沒有安排巡夜的,可是他卻堅持參加,想不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此刻的小偉,臉上一片烏黑,渾身發着抖,胸前還釘着一個圓形的,帶着尖角的黑色物體,無疑就是忍者發出的暗器。
正在此刻,劉忠庭的聲音就傳來了,道:“大家聽着,用布包着手,把受傷的人中的暗器立刻拔出來,不能讓毒繼續浸進去。”
按一般的情況,中了暗器直接拔出來會讓鮮血噴濺,絕對是大忌,但是中了有毒的暗器當然不一樣了,聽着劉忠庭的話,張浩天立刻用刀割下自己的一截衣服,纏在手上,然後快速的將那圓形的黑色物事拔了出來,卻見小偉胸前流出了血,但黑如墨汁一般。
小偉是唐人街上的一個孤兒,是杜贊發現了將他帶到耀光武館養大的,可說是親如父子,見到他哼都不哼一聲,完全沒有了知覺,一把抱起,飛快的跑向了大門外,武館的弟子已經開着幾輛車等在外面了。
張浩天沒有跟過去,心中卻一片寒涼,因爲他不知道唐人街有多少處地方遭到了襲擊,這樣的忍者,絕不是武館弟子能夠防住的。
就在這時,劉忠庭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臉色悲痛,步履沉重,就像是忽然老了十來歲,望着門人把受傷的人紛紛抱出,忽然長長的一嘆道:“我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想不到白鳥家族會有忍者,盟主,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張浩天望着他道:“庭叔,你對忍者瞭解多少?”
劉忠庭搖了搖頭道:“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會對忍者瞭解得太多的,因爲他們本身就是日本的一個秘密,一直以來,忍者主要是爲主人進行秘策、破壞、暗殺、收集敵方前線情報、攪亂敵方後援基地等種種活動。他們在世時必須隱姓埋名,與黑暗爲伍,也不能留下隻言片語,以免日後東窗事發。因此,關於忍者的歷史記錄寥寥無幾,他們的起源,就連日本人也不知道。”
張浩天聽着劉忠庭言語間充滿了畏懼,看着手中從小偉胸前拔出來的那個暗器,卻見中間是圓形,外緣卻是六個尖角,就像是太陽花一般,便道:“這是什麼暗器?”
劉忠庭從小生長在日本,對忍者當然有些瞭解,看了一眼道:“這是手裡劍,相當於中國的飛鏢,這是六角的,還是三角與八角的,這種暗器不會刺入人體太深,所以會通過淬毒來加強殺傷力,據我所知,忍者的武器很多,有撒菱、忍刀、吹矢、忍杖、手甲鉤、水蜘蛛、弓箭、苦無、問外等。這些武器之中,有些是用來攻擊的,有些是用來逃命的,有的是用來開門的,非常的齊全,而且讓人難以防備。”
說到這裡,他苦笑着道:“在日本最可怕的並不是刀法高強的武士,而是這些忍者,做忍者,首先對於身體骨格有極苛刻的要求,但要成爲一個合格的忍者,除了過人的毅力與體力外,還要懂得易容,藥性,水性等各種知識,十個武士之中,未必能夠出一個忍者,而一個刀法高強的武士或許比刀能夠敵得住十個忍者,但要是不擇手段的殺戮,十個武士多半都會死在忍者的暗殺之下,白鳥家族不是忍者世家,訓練出來的忍者並不是最高強的,否則的話,絕不會被我們發現,要是由忍術最高的伊賀派忍者或甲賀派忍者出手,我們這些人,只怕會全部死光的。”
雖然早就聽過日本忍者之名,但今天還是第一次真正的目睹,剛纔來的,不過只有七八個忍者,已方完全是無可奈何,唯一的選擇,似乎只有用手槍解決了,但是,華人要是首先使用了槍械,白鳥家族無疑就不會遵守什麼武士精神了,他們要搞到槍械的渠道當然更多,這麼做絕對是不理智的。
正在想着,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連忙拿起來接聽,卻是萬行龍打來的,只聽他用急促的聲音道:“盟主,你那裡有沒有事,剛纔十幾個忍者襲擊了我們洪門武館,傷了我四十幾個弟子,現在已經跑了。”
洪門武館那邊的忍者還要多一些,自然是知道萬行龍的門人如今比劉忠庭多,而他那邊傷亡的人數也要多一倍,當下張浩天連忙道:“來過了,我們這邊也傷亡了不少,只怕別的武館也有差不多。”
萬行龍道:“現在大家只有搶救傷員,我去醫院了,有什麼事情再聯繫。”
說着這話,他就掛斷了,洪門武館連遭大劫,可說是元氣大傷,而耀光武館除了杜贊之外,已經再無精英,與白鳥家族鬥到現在,唐人街最有名的兩大武館都衰弱了,特別是萬家,不僅是門人,萬家五兄弟只剩其二,真不知再鬥下去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沒一會兒,各個武館的電話紛紛打來了,唐人街上的十三家武館之中,每一家武館都有忍者去過,最倒黴的卻是“重華武館”,這是唯一沒有加入龍盟的武館,不過這一次也遭到了白鳥家族的報復,有七名門人送到醫院搶救去了。
從這些電話中,張浩天知道,白鳥家族的忍者的確不多,除了耀光武館與洪門武館外,別的武館去的只有兩三人,有的甚至只有一人,皆是用暗器擊殺了一些武館弟子後就立刻撤退,沒有一人被擒。
雖然不知目前送到醫院去的人生死如何,但聽着各個武館的彙報,粗略的估計了一下,竟有百餘人中了忍者的暗器,而且還讓對方全身而退,當真是龍盟的恥辱,白鳥家族這次報復的目確已經達到了。
忽然想起死在自己刀下的那名忍者,這是今晚唯一的勝利了,張浩天向劉忠庭揮了揮手,示意他跟自己來,然後大步向屋子裡走去,劉忠庭連忙在後面跟着他。
走到了屋子中,打開了燈,頓時見到一片血腥,那個忍者的兩截身子就在牀邊落着,內臟露了出來,鮮血已經流了半個屋子,極是可怖。
想不到張浩天居然殺死了一個忍者,劉忠庭一愣,但跟着走了過去,將那忍者的頭罩掀開,卻見是一個四十來歲,臉部瘦削的中年男子。
張浩天則去搜他的身,很快就掏出了一些東西,有十個六角手裡劍,另外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玩意兒,自然是剛纔劉忠庭說的忍者其餘的武器了,不過另外還有一個小白瓷瓶,他拿起來正準備打開上面的塞子,卻聽到劉忠庭猛喝了一聲:“小心,裡面是毒藥。”
說話間,他手一伸,已經從張浩天手裡接過了那瓷瓶,擰開塞子,頓時倒出一線液體來,這液體是透明的,和水沒有什麼分別,但與地面剛接觸,就聽到“滋”的一聲輕響,泛起了一團泡沫,自然是極其厲害的劇毒,要是劉忠庭不提醒,他用鼻子觸着瓶口去聞,或者不小心將那液體灑在了皮膚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瞧着地上那還在冒泡的毒液,劉忠庭的臉上也是微微變色,道:“我聽說過,在忍者的世界裡,有四項基本戒律,其一是不準濫用忍術。其二是捨棄一切自尊。其三是必須守口如瓶。第四則是絕對不能泄露身份,若是被擒,只能選擇自殺,否則的話,就算是活下來,也被會忍者組織追殺到天涯海角,並且用最殘忍方法將其致死,這樣的毒藥,每個忍者在行動之前必須帶着,就是在負了傷無法逃脫,或者被包圍時用於自殺的,一滴足可致命,不會太痛苦。”
面對這樣的敵人,沒有誰能夠輕鬆得下來,饒是張浩天向來無懼無畏,心頭也一陣陣發緊,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正在這時,他懷中的手機又響了,拿在耳邊接聽,卻聽到一個驚慌而悲憤的聲音道:“盟……盟主,我爸……我爸被害了,剛纔有一個蒙面人闖進我家裡來,我們誰也……誰也沒有提防。”
張浩天頓時聽出了是柳光祖的聲音,立刻明白是柳世興出事了,心中又是一沉,馬上道:“光祖,你別慌,這是白鳥家族的人派忍者乾的,我們這裡也遇上了,你爸怎麼樣,送醫院沒有?”
柳光祖忽然大聲哭了起來,道:“來……來不及了,我爸正準備睡覺,那個人從窗子外爬進去,一刀……一刀就砍掉了他的頭,我媽已經嚇傻了,我怎麼辦,該怎麼辦?”
張浩天咬了咬牙,跟着道:“光祖,你聽着,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先報警,然後安慰你媽,做一個男子漢,聽清楚沒有?”
柳光祖果然沒有再哭了,然後道:“張盟主,剛纔我在下面看電視,插播的新聞裡說‘中國陽光城’忽然起了大火,消防隊里正在趕過去,你自己看怎麼辦,我……我去看我媽。”
說到這裡,手機裡一片寂靜,顯然柳光祖已經掛斷了電話。
張浩天緩緩的放下了手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華人與白鳥家族的較量,是因爲柳世興與“中國陽光城”而起的,白鳥家族自然也要連在一起報復,對方來勢洶洶,目前的自己,已經完全處於一種被動的局面,但越是這種時候,他越需要冷靜,馬上想出應對之策,否則更可怕的事情還會發生。
此時,他點上了一支菸,慢慢走了出去,在庭院之中踱步沉思,而劉忠庭擔心自己那些門人,也到醫院裡去了,整個武館,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良久之後,張浩天忽然彈掉了菸頭,拔通了柳光祖的手機。
當手機的另一端傳來了柳光祖有聲音,張浩天立刻道:“光祖,你家在東京有沒有地方可以供人藏身,一定要絕對隱密。”
柳光祖沉默了一陣,道:“我家沒有,但我有一個同學回國了,他家沒人住,讓我幫着照看,這件事沒別的人知道。”
張浩天跟着道:“那好,光祖,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開車來接我到那裡去,你和我要在那裡呆一段時間。”
柳光祖愣了一愣,重複道:“我和你在那裡呆一段時間?盟主,你……你應該知道我家現在的情況,我媽離不開我,還有我爸的喪事,我……。”
張浩天沉聲道:“我要做一些事情,但對日本不熟悉,語言也不通,必須要你相助,光祖,你聽着,做人有小孝,也有大孝,小孝是你呆在家裡,給你爸辦後事,而大孝就是怎麼替你爸報仇,讓日本人也嚐嚐我們中國人的厲害。”
聽到“報仇”二字,柳光祖又沉默起來,但不一會兒就用剛硬的聲音道:“好,盟主,我大哥正在從北海道趕過來,他會安慰我媽和處理我爸後事的,我給他說說,就過來幫你。”
張浩天“嗯”了一聲,讓他不要進唐人街,到了西門樓給自己打手機,柳光祖答應着,便結束了與他的通話。
將手機放入懷中之後,張浩天便進屋子裡收拾東西,然後提了一個皮箱出來,坐在庭院的石桌邊靜靜的等着,卻是在細細的思索下一步的計劃。
兩個小時之後,柳光祖的電話就打來了,說自己已經到了西門樓,張浩天提着皮箱走了出去,到了西門樓時,卻見柳光祖開着一輛保時捷正等着,燈光之下,他的一雙眼睛已經通紅,顯然還在悲痛之中。
張浩天並沒有多說話,而是拉開車門鑽到了副駕駛座位上坐好,道:“走吧。”
柳光祖應了一聲,便發動了車子。
向着東京方向前行,一個多小時之後,便到了銀座附近,進入了一幢電梯樓,到了二十三層,柳光祖帶着張浩天出了電梯,順着走廊打開了一道門。
張浩天走了進去,卻見是一套兩居室的房間,房間並不大,但顯得很緊湊,屋子裡的各種設施倒也齊全。客廳的牆壁上還掛着一幅巨大的照片,一個戴着眼睛,風華正茂的年青人正很親熱的把着一對中年夫婦,自然是這家的主人了。
柳光祖指着照片上的那個年青人道:“這就是我的同學,叫做池飛,他父母是做中餐廳的,也很反感日本人對華人的輕視與敵視,聽說現在國內環境好轉了,這次全家回老家去探親,想順便考察一下國內的市場,看有沒有項目投資,估計要三四個月纔回來。”
說到這裡,他望着張浩天道:“盟主,你想怎麼做,就說吧,只要能夠給我爸報仇,我死都不怕。”
張浩天撫了撫他的肩,與他一起坐在了地板上,道:“光祖,不要口口聲聲的說死,一個人死很容易,但要看值不值得,和日本人鬥,絕不能衝動,要看怎麼樣才能最大化的打擊到他們,所以必須要有一個周密的計劃,我離開唐人街,把自己隱藏起來,就是要以牙還牙,以毒攻毒,白鳥家族能夠用忍者暗算我們,我們一樣可以暗算他們的人,但這需要一個時間,千萬不能急,千萬不能犯錯誤,明白嗎?”
柳光祖倒不是一個很衝動的人,想着他的話,便點了點頭,道:“好,盟主,我什麼都聽你的。”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行了,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盟主盟主’的叫了,我年紀大不了你多少,你今後就叫我張大哥吧。這樣更親近一些。”
柳光祖知道他在江湖上的輩分與地位都很高,不過年青人畢竟沒那麼客套,便一點頭答應了。
張浩天跟着道:“這幾天的動靜,我們先要觀察一下,現在你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教我學會日語,對今後的行動要方便一些。”
柳光祖立刻道:“日語和中文有想通之處,只是發語不一樣,並不難學,張大哥,我們明天先從簡單的學起。”
誰知張浩天卻一搖頭道:“不,明天太晚了,就從現在開始,對我們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費,你教我日語,同時我也會教你一些簡單的功夫,大家取長補短,一起學習。”
柳光祖聽着張浩天要傳自己武功,心中一喜,頓時使勁兒的點頭,表示答應。
當下,他就開始先教起張浩天的日語來,沒有課本,好在房間裡有電腦,上面有學習軟件,也用不着到外面去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