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之後,夏玲兒跟着蔡經理去管理辦公室籤合同去了,田智文趕緊給張浩天遞了一支菸過來,幫他點燃,然後道:“天哥,承蒙你的幫助,現在建材城總算走上正軌了,你的那份錢,我可沒有忘記,我本來是準備年底給的,不過你需要的話,現在拿出來也沒有問題。”
張浩天吐出了一口煙,搖了搖頭道:“你也需要一些支出,還是每年結算吧。我暫時還不需要錢。”
田智文立刻點頭道:“那是,那是,夜天堂的生意已經超過了過去的帝豪,天哥你當然是不會缺錢的。”
張浩天坐在了沙發上,瞥了一眼一直在悄悄望着自己的那妖嬈女人,便道:“你打電話通知保安部的羅海,讓他到辦公室來一趟。”
那女人趕緊答應着,照着貼在牆上的部門通訊表就打通了羅海的電話。
二十分鐘之後,就見到一名穿着黑色圓領t恤,身材結實,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走了進來,正是羅海,此人也參加過與義興堂的決戰,洪老二與他的關係不錯,就把這個美差交給他了,身爲保安部長,薪金比其他的兄弟要高一截。
羅海自然是認得張浩天的,見到他坐在沙發上,趕緊就過來鞠了一個躬,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大哥。”
張浩天點了點頭,便道:“羅海,賈玲兒你認不認識?”
羅海一點頭道:“認識,是不是就是公司過去那個長得很漂亮的‘校花玲’。”
張浩天知道夏玲兒過去在“夜天堂”的名氣很大,“嗯”了一聲,道:“她的真名叫夏玲兒,準備到建築金屬區去做生意,現在正在籤租房合同,今後在這裡,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要唯你是問了。”
羅海雖然不知道張浩天與夏玲兒的關係,不過大哥既然肯替她出面,稍有大腦的人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搞不好她就是未來的大嫂,羅海立刻道:“大哥,你放心,你知道該怎麼辦。”
張浩天知道自己這麼特意打了招呼,羅海是萬萬不敢大意的,就揮了揮手,讓他離開了。
見到張浩天如此英俊,又如此威風,那妖嬈女人雙眼放光,揹着田智文不停的向他拋來了媚眼,張浩天只裝着沒有看見,等到夏玲兒簽了合同過來,就向田智文告辭,田智文正要好好的結交他,那裡肯放,非要請他喝酒,張浩天便說晚上另有安排,田智文瞧着漂亮的夏玲兒,當然就明白了,也不再勉強下去,堆着笑,一直將他送上了車。
張浩天開着車出了家園建材城,準備去夜天堂接上官玉梅出來一起進餐,見到夏玲兒一臉素容,也沒有提要去化妝換衣服之類的,心裡明白,她已經在漸漸的長大了,也越來越有了自信,對於容貌衣着已經沒有過去那樣看重,這實在是一個好現象。
到了夜天堂的停車場,張浩天給上官玉梅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就見到她穿着一套白色帶紅碎花連衣裙出來了,看到坐在車上的夏玲兒,兩人就是一陣親熱,然後一起坐在了後座上嘀嘀咕咕的有說有笑,和過去並沒有什麼兩樣。
三人找了一家法式西餐廳吃飯,在知道張浩天就要獨自一人動身去北方看望養父之後,上官玉梅也有想去的意思,不過她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女人,明白張浩天既然不帶自己,當然有着原因,便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答應自己明天一早就給他訂機票。
在結束了晚餐之後,夏玲兒並沒有跟他們回“紫華明珠小區”,而是招了一輛的士回自己那個簡易的廠房準備搬遷的事了,在送夏玲兒之時,張浩天從上官玉梅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敬佩,心裡明白,女人之間,就算是很親熱,但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甚至很表面化的東西的,而此時,這樣敬佩的目光卻是發自上官玉梅的內心深處,夏玲兒羸得了真正的尊重,她這一步棋,對於日後的相處來說,實在是走得很高,此刻,張浩天才知道,夏玲兒的思想其實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成熟。
三天之後的中午,北方h市機場大廳,一個穿着黑灰色西服,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年輕男子提着一個皮箱走了出來,立刻就引來了無數女人的目光。
這個男子,便是張浩天了,養父所在的d縣沒有機場,只能在h市乘車。
同樣的六月,北方的天氣明顯的比南方要涼爽一些,張浩天穿着西服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熱,只是肚子有些餓了,去機場餐廳吃了飯之後,招了一輛的士,談好到d縣的價錢,就上了車。
這的士司機是一個姓劉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微微有些胖,不過很愛聊天,一路之上,張浩天倒也不寂寞無聊。
從外環出去,的士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看着寬闊平坦的道路,張浩天的心中卻涌動出了一些酸楚的暗流。
在他很小的時候,是和張世忠是在d縣渡過的,不過到了他六歲的那一年,張世忠在d縣失了業,經人介紹,就帶着張浩天到h市去見工,當時的情況,張浩天還清楚的記得,瘦小的張世忠,一手提着厚重的包袱,一手牽着年幼的他,好不容易擠上了一輛長途客車,不過爲了省錢,沒有賣座位,那時候自然是沒有高速公路的,從d縣出來,汽車要翻過幾座大山,自己實在站不住了,就坐在了車廂中間,結果被一個男人狠狠踩了一腳,那個男人不僅不道歉,反而罵他,甚至還出手將他推倒在地,自己一時氣不過,就狠狠的咬了那男人一口,要不是車上的乘客相勸,他一定要被一陣好揍。但沒想到的是,熬了七八個小時到了h市之後,那用人的單位居然沒有要瘦瘦小小,看起來沒有什麼力氣的張世忠,而張世忠就帶着他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流浪生活,吃別人的剩菜剩飯,也睡過屋檐橋洞,幸運的是,張世忠很明白有文化的重要性,無論落到什麼地步,都會把張浩天送到學校去,求那些校長老師,就算是趴在窗上聽,也要他學習知識,一直到他十二歲之時,張世忠才帶着他打工到了南方的f縣固定下來,開始上初中。
看着張浩天沉默不語起來,那劉師傅就找他聊天,此人知道的倒很是博雜,天上地下,過去未來,黑道白道,什麼都聊,一付路路通的樣子。
聽到那劉師傅提起了黑道,張浩天心中一動,便問道:“劉師傅,我聽說北方有一個虎爺挺厲害的,北方道上的人沒有人敢不聽他的命令,是不是?”
聞聽這話,那劉師傅的臉上頓時肅然起敬了,道:“小兄弟,在俺們這裡,只要稍有一點兒消息的人,絕對沒有不知道虎爺的,他老人家是一個奇人,早幾十年前就縱橫江湖了,現在道上的一些大哥,別管蹦躂得多厲害,都隔着他好幾輩哩。”
張浩天忍不住道:“這個虎爺說起來是一個黑道人物,但好像你說起倒像是很崇拜他似的,這是怎麼回事兒。”
劉師傅道:“嗨,小兄弟,你這就不知道了,虎爺他老人家雖然是黑道人物,但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而且還時不時的給老百姓做一些好事善事,要是道上的人有了爭鬥,眼看着就要死傷成羣,只要虎爺一句話,立刻就能夠止住,然後幫他們斷個公正,幾乎沒有人會不服的。這樣的人物,就算是黑道,也是值得崇敬啊,不瞞你說,俺心裡最大的偶像就是虎爺他老人家,能見着一面便是天大的福份,只可惜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是看到了,也是認不出來的。”
在秦安山的監獄裡,張浩天也聽到過虎爺的名字,說起他的人,都充滿着一種膜拜般的敬仰,實在不知道此人是何等模樣。
這時他又道:“這個虎爺幾十年前就縱橫江湖,現在會不會死了。”
誰知那劉師傅立刻搖頭道:“當然不會,我聽說,就在兩個月前,k市的瘋牛帶着一幫手下爲非作歹,甚至還闖進了一個初中的女生宿舍,將裡面的七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強姦了,而沒過幾天,瘋牛和他的六名手下就死在了藏身的地方,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條鞭痕,那是虎爺的神鞭絕技。而且聽說現場還留着一塊虎頭令,錯不了的。”
對於虎爺,張浩天只是聽說過他厲害,不過具體的就不知道了,這劉師傅顯然對虎爺是敬如神明,而且對他過去的一些事蹟講起來是滔滔不絕,一路聽下來,張浩天對這個虎爺的印像就是,一個豪爽高大的東北漢子,擅使一手鞭技,片刻間就能夠致人於死命,對老百姓常有善舉,而對道上的人卻處事公正,能夠化解爭鬥糾分,北方道上的人對之莫有不從,而他如果要是懲治了什麼人,就會在現場留下一塊雕着老虎頭的令牌,以警誡其他的人。
聽到這些,張浩天對這個虎爺不僅神往起來,一個黑道人物,不僅能夠威震道上所有的兄弟,還能讓普通的老百姓交口稱譽,那實在是太了不起,自己能夠到達這樣的地步,也不枉此生了。
一路聊着天,傍晚的時候,的士就開進了d縣的城區內,十幾年過去了,這裡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街道開過去,幾乎都是些新修的大樓,整個城景要整潔漂亮多了。
按照張世忠在電話裡告訴自己的地址,張浩天一路問了過去,卻開到了還沒有重建的老城區,好不容易纔在一片舊住宅樓中找到了養父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北方的老式茶館,掛的招牌就叫“過去茶館”。
張浩天付了錢,下了車,進了茶館之中,卻見是一間六七十來個平方的鋪子,桌椅都是很簡單的,雖然已經到傍晚,但還有一些老年人在喝着蓋碗茶聊天,養父在電話裡說他這裡生意不錯,看來所言非虛。
此刻他的眼睛已經落在了最裡面的一桌上,在那裡,正有兩個老年男子在下象棋,而在他們的旁邊,還站着兩個老年人在圍觀,不時的在指指點點,說着“臭棋”之類的話。
這時,張浩天的眼睛溼潤了,在下棋的兩個人之中,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背對着他,這個身影,他太熟悉也太難忘了,在那瘦弱的軀體裡面,包裹着一個偉大的靈魂。
看着張世忠正下得起勁兒,張浩天就沒有去打擾他,而是放下皮箱,在他身後默默的站着。
過得一陣,一盤棋就下完了,就聽到張世忠道:“老王,老謝,你們幾個就別走了,等會兒我讓隔壁的餐館送點菜來,咱們喝點兒小酒,晚上再殺兩盤。”
與張世忠下棋的一名老年男子見張浩天站在他身後,已經瞥了他幾眼,這時忍不住了,指了指道:“老張,他是不是……”
聽着那老年男子這麼說,張世忠就回過頭來,頓時見到了身後站得像一座小山般的張浩天,頓時“啊”的一聲,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兩隻手道:“浩天,你終於來了,怎麼也不給我說一聲。”
雖然分別了一年多,張浩天瞧着養父的氣色卻明顯的紅潤了許多,臉頰也胖了些,知道他在這邊過得不錯,就笑道:“我這是臨時決定的,現在交通發達,一天就到了,就沒有通知你。”
聽着這父子倆的對話,那四名老人就圍了過來,紛紛說道。
“哎呀,這就是你撿的那個小孩子吧,都長得這麼高了,好大的塊頭。”
“老張,你真是有福氣啊,撿的孩子這麼有出息,當大老闆了吧,比我家的祥子強多了。”
“是,是,你家孩子過去我見過兩次面的,不過變化太大了,他站了這麼久,我還真沒有認出來。”
聽着他們這麼說,張世忠的臉上就揚溢出了自豪的笑容,對張浩天道:“浩天,這些叔叔你還認不認得。”
說着就逐一指着道:“這是你王叔,過去經常送我們煤球的。”
“這是你謝叔,當年和我一起在化工廠做工,不過你可能認不得。”
“這是你黃叔,給我們送過被子的。”
“這時你蔣叔,就在我們那條街住的。”
剛纔張浩天沒有怎麼注意這些人,離開d縣的時候,他還只有六歲,而且十幾年過去,這些人容貌的改變當然很大,但經過張世忠這麼一提醒,對其中的兩人就有了印象,就連忙笑着和他們打了招呼,見到張浩天很有禮貌,四個老人又都讚揚了一番,說張世忠的苦總算沒有白吃,現在得到回報了。
父子相見,四名老人自然知趣的離開了,不過臨走之時,張浩天約好,改天請他們吃飯,也好感謝當年或多或少的幫助之情。
張世忠笑呵呵的拉着張浩天坐下,讓店裡一名二十來歲的夥計到隔壁的餐館裡叫幾個好菜過來。
過得一陣,隔壁的餐館就把菜送過來了,張世忠又讓夥計到小超市裡買了瓶好酒,就和兒子一邊吃菜,一邊對飲起來,看得出,他平時的生活也是過得很愜意的,張浩天頓時放下了心。
不過他放心,張世忠卻不放心,反覆的叮嚀着他千萬不要再做什麼危險的事了,還說自己的茶館生意不錯,再加上張浩天陸陸續續寄來的錢,他已經存了一百多萬,留着他娶媳婦用。
爲了不讓張世忠擔心,張浩天只說自己現在做着很賺錢的正經生意,沒有再幹什麼危險的事了,張世忠就更加高興,連連和他飲酒。
張浩天心裡記掛着一件事,酒到中巡,向養父提出想看自己被遺棄的地方,張世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說吃了飯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