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歌聲,裴鵲攝像機裡錄下的歌聲!”葉天渾身的汗‘毛’陡地倒豎起來。
方孔盡頭,只能看見昏暗朦朧的白光,那是自然發光的‘洞’壁所致。那聲音斷斷續續的,音節有時候低沉簡單,有時候高亢多變,近似於歌劇院裡的美聲演員們的歌聲。最令葉天不解的,是分不出發出聲音的人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發生者使用的是何種語言。
他深吸了一口氣,過度緊張令他的喉結上下滑動時發出突兀的“咕”聲。
“應該去看個究竟,看看到底是誰藏在那指天畫地的大熔爐裡,是妖魔鬼怪嗎?還是史前怪物……”在前所未有的駭然疑懼中,葉天后背上的內衣已經被冷汗浸透,緊貼在皮膚上。
按照常識推斷,要想在某個巨大的空間內發聲,必須藉助於麥克風和大功率音箱。否則,聲音一出口,就被空氣溶解,稍遠一點的人就無法聽清。現在葉天聽到的歌聲,既宏大,又飽滿,充滿了立體感和磁‘性’。如果不顧現實環境,只是閉上眼睛傾聽,會誤以爲身在音響設備一流的歌劇院中欣賞高水平表演。
“那是不可能的,這裡沒有麥克風,也沒有音箱,也不會有……‘操’着莫名奇妙語種的歌者現場表演……”他知道,外面唯一存在的,就是披着黑白雙層鱗甲、遨遊於虛空之中的怪蟒。
“這種面具與三星堆遺址中出現的非常近似,在那裡,有着太多太多解不開的謎。我有種預感,這裡和三星堆遺址是密不可分的,我爺爺、我父親都有過這種預感,但卻沒有堅持自己的觀點,造成了終生的遺憾。”大竹直二取出了一架微型望遠鏡,從下到上,又從上到下,反覆地觀察石‘門’。
“噓,噓,新情況……”葉天壓低了聲音,向大竹直二發出警示,但後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於面具,竟然毫無反應。
葉天取下撓鉤,振腕擲出,準確地砸在大竹直二腳前。
“喂,你幹什麼?”大竹直二嚇了一跳,騰地向後一躍。
葉天急了,左手握拳,屈曲手肘,舉起手臂上下揮動。那是特戰手語中“趕快”的意思。
大竹直二稍稍屈曲左臂,掌心向上,舉至肩膀高度,做出特戰手語中“不明白”的意思。
葉天舉起手臂,作握拳手勢,豎起食指,垂直置於‘脣’上,手語意思是“肅靜”。然後,他舉起左掌,手指間緊閉,拇指和食指觸及耳朵,傳達給對方“傾聽”的意思。
大竹直二眨了眨眼睛,垂手把望遠鏡塞進揹包裡,向前助跑了幾步,平地拔起,在面具上掌拍、腳踢,借力騰躍,右臂向上直伸。葉天心領神會,左臂下探一撈,便握住了對方的手。兩人的身體一退一進,便同時進入‘洞’口。可惜的是,耽擱了這幾分鐘後,那歌聲已經完全消失了。
葉天不敢大意,伏地傾聽了許久,確信方孔外沒有聲音了,才低聲說:“記得裴鵲攝像機裡末尾的聲音嗎?我剛剛再次聽到,並且百分之百肯定,那不是普通的幻聽,而是真實發生的。”
大竹直二驚詫地反問:“我以爲那會是攝像器材收錄到的雜音、風聲、嘯叫或是其它什麼,在這個大空間裡,哪來的什麼歌聲?我和柚子一同分析過,那聲音可能是山風通過某處狹窄縫隙時產生的。”
山腹中的地形非常複雜,他說的情況也肯定存在,但是葉天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定是“聲音”,而非風聲。
“剛纔你在觀察什麼?如果緊跟着上來,我們就不用費神討論這些事了。”葉天問。
大竹直二忽然變得遲疑起來:“我說不好,就是感覺那面具變得生動起來了,不再冰冷木訥。舉個例子,就像服裝店裡常見的塑膠模特,分爲塑料和仿真兩種。我剛纔所見,面具正在由塑料體向仿真體演變,逐漸有了生氣。”
他在地上重重地拍了兩掌,身下的石頭髮出“啪啪”的聲音。
葉天敏銳地追問:“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大竹直二不再躲閃迴避,徑直說:“我懷疑面具正在復活,而我們此刻就在它的第三隻眼中,危險到了極點。我拍它兩掌,假如有反應,那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葉天沒有附和地笑上幾聲,因爲那一點都不好笑。如果面具中藏着某種古怪,他們的探險行動還沒開始,就輸掉了一大半。“他向另一端爬去,儘量調整肩部和頭部,讓攝像機鏡頭對準正前方。退一萬步說,假如他不幸中途遇難,錄像資料將成爲飛機失事後的“黑匣子”,幫助後來者還原真相。
上次,石‘門’反面把老閻、老曲吸成了乾屍,所以葉天落地時,小心地避開石‘門’,向前輕輕一躍,站在平臺上。同樣,上次由轟天雷引發的大火,已經把乾屍化爲飛灰,沒有任何痕跡留下來。
他迅速向天、向地望了望,確定怪蟒沒有出現,纔回頭招呼大竹直二落地。
平臺上沒有留下煙熏火燎的痕跡,而是乾乾淨淨,連一絲一毫的塵土都沒有。換句話說,無意間引發的大火,反而成了毀屍滅跡的好方法。在他們的頭頂,仍舊籠罩着淡淡的雲霧,但云霧是平靜而乾淨的,其中並不存在巨蟒或是怪物。
“暫時,我們還是安全的。”葉天說。
“嘣嘣、嘣嘣”,他們同時聽到了彼此急驟的心跳,也同時意識到對方也很緊張,不禁相對一笑,深感慚愧。
石‘門’反面的面具毫無異樣,但就是它不知不覺間奪走了老閻、老曲兩大高手的‘性’命。此刻,葉天轉身打量着它時,仍舊心有餘悸。大竹直二想說些什麼,但只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肚子裡。
“什麼?”葉天主動問。
大竹直二開口前,先深呼吸了兩次,故作輕鬆地笑着說:“日本古代志怪小說曾記載過著名勇士海闊若三郎深入龍腹竊取龍珠的故事,那故事給我的印象很深。真沒想到,我們會有相似的經歷,也進入了類似於‘龍腹’的地方。幸運的是,看來這條中國巨龍是沉睡着的,正好方便我們行事。”
葉天不喜歡對方這個比喻,他寧願自欺欺人地相信,除了怪蟒和巨蛋,其餘一切都是毫無生命力的石頭建築,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至於老閻、老曲,那純粹是個意外。
“走,去平臺盡頭。”這次變成葉天領路,躬着身子全速向前奔跑。只用了十幾秒鐘,他就到了盡頭,並且找到了裴鵲釘下的膨脹螺栓。可惜的是,天蠶絲繩索被燒得只剩繩結,而這個巴掌大的結,也已經變成了一觸即碎的焦碳。
從這裡向下望,只能看見繚繞的煙霧。葉天由衷地欽佩裴鵲那種盜墓高手,能夠一個人毫無畏懼地進入危機四伏的兇險空間,還能成功地盜寶而還,自身毫髮未傷。那一點,他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此時此地,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面對無底深淵時,心情非常緊張,渾身‘毛’孔都在向外滲出冷汗。
葉天從揹包裡取出一大盤黑黝黝的繩索,那是產自德國的救生繩,由天然麻、高磅線和‘精’細鋼絲搓成。這繩索的好處是,就算遭遇再大的火,中間的細鋼絲也不會被熔斷,仍然能夠獨力承受二百五十公斤的力量。他一絲不苟地在膨脹螺栓上打結,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無聲地跌進深淵裡。
打好繩結,他站起身做下探的熱身動作。
大竹直二已經熱身完畢,輕聲說:“我在前,你在後;我負責下面,你負責上面。記住,你的腳尖到我頭頂的間距,始終控制在十米左右,那樣一旦一人遇險,另一人還有逃生的機會。”
葉天忽然問:“你曾加入過特警部隊,是不是?”
在石‘門’外,他向大竹直二發出戰鬥手語,對方立刻用標準的手語動作迴應,唯有訓練有素的特戰隊員纔有那種自然反應。他又反覆觀察對方在方孔中匍匐前進時的動作,更加肯定了這種判斷。
大竹直二笑了,一邊檢查自己的防護裝備,一邊回答:“對,我們曾爲同一個國家效力,不過我是在三角洲部隊的邊緣後備隊服役,二次海灣戰爭時駐防於坎大哈附近。而且,我也沒有你那樣出名,海豹突擊隊干將海東青,一直都是三角洲部隊長官們訓話時指給我們看的標杆。美國人的特戰訓練課程是全球最具科學‘性’的,我在那裡待了五年,受益匪淺。”
葉天釋然,解開了心裡的這個疙瘩,雙方合作起來,會比較順暢。
三角洲部隊是當今世界上規模最大、裝備最齊全、資金最雄厚的部隊,其訓練設施和訓練擬真度是其他國家特種部隊全都望塵莫及的。該部隊正式番號是美國陸軍特種部隊第1作戰分遣隊,是由美國陸軍綠‘色’貝雷帽特種部隊派生出來的一支‘精’銳部隊,其主要任務是對付世界範圍內威脅美國利益的各種恐怖活動,現人員編制達到2500人,編有兩個中隊,中隊下轄若干小隊,每個小隊16人,絕對是一隻美**方反擊恐怖活動的鐵拳。
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由美國反恐部隊訓練出來的大竹直二反而成了日本黑道組織的骨幹,這種由白變黑、惡‘性’循環的荒誕劇,同時在全球各地的黑白兩道上演着。
葉天想起了梅森將軍通過‘花’輪書策反自己的事,江湖的發展史,其實就是由各大勢力之間的連環‘陰’謀組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王敗寇,永無盡頭。
大竹直二走到平臺邊緣,用力揮動雙臂,如同一名高臺跳水的運動員即將投入比賽一般,不斷地做着深吸、呼出,再深吸、再呼出的動作。
“普通人此刻會迫不及待地寫下遺言,然後慷慨赴死。真正偉大的人物,總是視死如歸,置之死地而後生。葉天,早在你是海東青、我是三角洲部隊士兵的時候,我就看過你的英雄事蹟和行動錄像,期待有一天跟你這樣的中國高手合作。你和我,註定了不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終將名標青史。”他微笑着說。
平臺之下,高深莫測,那些所謂的普通人不必走到這邊來,早就嚇得戰戰兢兢、畏縮不前了,更不必說親自滑降下去,一探究竟。
“有些大話,還是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再說吧。”葉天也笑起來。從美軍編制意義上來說,他們曾經是戰友,今日能重新成爲盟友,也是一種非比尋常的緣分。
“哈哈,那是當然,別忘了,帳篷裡還有一鍋燉得恰到好處的佛跳牆,等你我回去享用呢!來吧——”大竹直二意氣風發地舉起了右掌,葉天會意,也舉起右手,與地方“啪啪啪”三擊掌。
大竹直二輕捷地抓住繩索,無聲地向下滑去。
葉天也跟着滑下,保持仰頭向上的姿勢,警惕地關注着上面的動靜。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他們滑落的速度極快,上面那道平臺在葉天視野中急速逝去。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準備降速、開始降速、降速……”大竹直二低喝着提醒。葉天雙掌發力,降速放緩,然後低頭觀察。巨蛋已經在他們腳下,怪蟒並未現身。他送了口氣,下降最後二十米,終於平安落地。
兩個人先是靜靜地半蹲了幾分鐘,一方面恢復急速滑降中喪失的體力,一方面觀察四周動靜,提防突發狀況。就在葉天正前方五米處,一隻巨蛋筆直地豎立着,蛋身佈滿了彎彎曲曲的紋路,與裴鵲拍到的一模一樣。蛋之所以能豎立,是因爲它有三分之一‘插’在一個蛋託狀的底座中。大致觀察,那蛋託的材質不是泥土,而是石頭。
葉天看了看腕錶上的指北針,指針工作正常,可知地底沒有磁力干擾。
“正東。”大竹直二開始行動,彎着腰向正東前進。巨蛋雖多,中間還是留有空隙的,猶如雲南石林中的羊腸小道。
其實葉天很想停下來看清楚每一隻蛋上的紋路,但他速度一慢,大竹直二就出聲提醒,要他全速跟上,不要落後。在前進過程中,葉天不時地擡頭仰望,所幸的是,任何怪蟒都未出現,而且地面上的空氣並不污濁,可以順暢呼吸。
前進了四十分鐘後,大竹直二喘息着停步:“暫停休息,注意……警戒。”
他們仍未走出蛋的叢林,不過潛伏在蛋的暗影中,心理上總算有一點安全感。葉天見縫‘插’針,將頭頂攝像機對準三步外的一枚巨蛋,把蛋體上的三角符號、圓圈、折線、曲線全都拍攝下來。
“沒用的……那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資料,只會‘混’淆視聽,把人的思維圈住,無法正確思考。葉天,聽我的,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地方本身,而不是那些蛋的上面。”大竹直二喘息已定,在地上跺了兩腳,示意葉天向下看。
地面也散發着微光,與他們經過的平臺相同。葉天知道,植物學中,某些長期處於黑暗之中的苔蘚類植物會自動發光,這是自然進化的結果。
“不過是發光苔蘚,對嗎?”葉天問。
大竹直二答非所問:“葉天,你知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某種不是燃油但卻能被點燃的液體?這句話有點繞口,簡單說,就是能夠燃燒的水。一旦被點燃,釋放出的熱量超過任何燃油。你說,那東西可能存在嗎?”
“水變爲油”曾是轟動全球的世紀大騙局,就像“永動機”騙局一樣,都是騙子們‘精’心編造出來的僞科學理論,根本不可能實現。
葉天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敏感地直指大竹直二話裡的漏‘洞’:“你來過這裡?你瞭解整個熔爐世界的秘密?是嗎?”
大竹直二立刻搖頭:“沒有。”
不等葉天再度追問,他便舉起右拳,鄭重起誓:“我發誓,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如果撒謊,立遭五馬分屍而死。”
隨即,他取出一臺微型筆記本電腦,在屏幕上觸‘摸’了幾下,一張圓形輪廓的地形圖浮現出來。葉天湊過去,上下掃了一眼,就判斷出,地圖反映出的,就是熔爐內的詳細地貌。可惜沒有標註比例尺,他無法測算圓形熔爐的直徑。
“我們目前在這裡。”大竹直二用小指點着位於地圖東部的地方,“我們的目標,是地圖邊緣,也就是這個類似於熔爐的建築最邊緣。別問爲什麼,到了那裡,我自然會解釋。葉天,記得我們出發前立下的誓言嗎?必須‘精’誠合作,才能活着回去。當然,有了這樣一段同生共死的經歷後,我們將會成爲好兄弟、好朋友,而不是針鋒相對的中日敵人。”
葉天果真什麼都不問,只是低頭看那地圖。在大竹直二指明的目的地位置,用日語標註着“鬼‘門’”這個名稱,但不確定那是人名還是地名。
“走——”大竹直二合上電腦,剛說了一個字,一陣歌聲從半空中飄散下來,清晰無比地傳進兩人的耳朵裡。他們下意識地同時擡頭,極遙遠處,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白‘色’光斑,大概有一隻椰子那麼大,那就是聲音來處。
兩人同時取出望遠鏡,將迅速將焦距輪調整到極限。葉天的鏡頭中出現的是一個灰白‘色’的光斑,目測爲車**小,有點像是‘陰’天時看太陽的感覺,微微炫目,還不至於感到刺眼。
“那是什麼?是太陽嗎?”大竹直二脫口而出,接着又匆匆改口,“此刻是夜晚,可按日曆推算,今晚不會有滿月,也不可能是月亮。”
“唔。”葉天沉沉地應了一聲,反覆微調焦距輪,試圖把那光斑看得更清楚一點。
歌聲持續響着,令葉天聯想到某次在港島寶蓮禪寺參觀超度儀式時,聆聽到滿寺高僧齊聲高頌佛號的那一幕。歌聲與佛唱本來就極爲相近,又是處在這種詭異莫名的環境中,幾乎無法分辨那聲音是屬於前者或是後者。
誠如大竹直二所說,無論將光斑認定爲太陽還是月亮,都是無法自圓其說的,但那究竟該是什麼?
“你注意到沒有,光斑和歌聲出現時,繚繞的煙霧都被一掃而空,就像太陽一出掃盡烏雲一樣。我覺得那就是太陽,一輪獨立出現在這個神秘空間裡的太陽……”大竹直二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表現得十分異樣。
葉天警覺地放下望遠鏡,右掌啪的一聲拍在大竹直二的後頸大椎‘穴’上,震得對方渾身一顫,望遠鏡也脫手落地。
“你幹什麼?”大竹直二猛地轉身,滿臉通紅,連雙眼瞳仁也變爲血紅‘色’。
葉天早有準備,左掌五指叉開,倏地貼上了對方左‘胸’心臟部位,飛快地逆時針‘揉’搓着。這種“推宮過血”的手法流傳自中國古代醫學名著《黃帝內經》,具有“快速宣泄五臟邪氣”的神奇作用。他判斷大竹直二之所以表現異常,是受到了地底隱藏的某種神秘力量蠱‘惑’所致。
今人《黃帝內經新解》中亦有“怪誕之地必有‘淫’邪之氣、唯有以己身之元神鮮血破之”的警語,能夠產生怪蟒、長蛇、巨蛋的地方,已經怪誕到了極點。這裡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也許暗地裡每一寸土地都塗滿了蛇涎毒液、莫名毒素。所以葉天不敢大意,果斷出手。
大竹直二喉嚨裡“咕咕”響了兩聲,張嘴噴出兩口鮮血,之後便無力地彎下腰,雙手按在膝蓋上,大口喘着粗氣,如同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別急着說話,抱元守一,心靜如水,試着想象自己正沐浴在冰雪消融的山澗溪流之中,零度冰水從頭沖洗至腳,帶走一切‘私’心雜念、無妄幻想。你渾身的‘毛’孔舒張開來,吐故納新,接受冰水中最富營養的成分,將一切藏污納垢之所盡情沖刷乾淨。彼時,你是一個全新的你,無體外之傷,無心內之傷,邪氣無‘門’可入……”葉天暖意融融的右掌始終緊貼大竹直二的大椎‘穴’,警示對方的同時,自身也在冷靜地內省。
兩人維持着這樣的奇怪姿勢長達十分鐘之久,大竹直二嘴角不停地滴下鮮血,在腳邊形成了小小的一灘血泊。
終於,他艱難地擡起頭,咧了咧嘴角:“我可以了,多謝。”
葉天收回右掌,徐徐地吐出一口氣,淡然回答:“不客氣,你也許是太大意了。須知道,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運氣,怪蟒不出現,並不代表我們一路平安。剛纔你看到了什麼?心魔躍動得如此‘激’烈?”
心魔,是中國佛道兩教裡對於“意念力”的一種形象叫法。魔由心生,形諸於外,促使人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行動,如果沒有高手相助,心魔會越來越瘋狂,直至將人變爲喪心病狂的失心惡魔。葉天按住對方的大椎‘穴’、‘胸’口兩處,清晰地感覺到大竹直二的心跳狂野凌‘亂’,毫無規律,但這一切變化是什麼東西引起的呢?
大竹直二彎腰撿起望遠鏡,慚愧地解釋:“我由一個光斑看到了十個光斑,如果一個光斑代表太陽,那麼十個光斑能代表什麼?十個太陽?記得後裔‘射’日的神話故事嗎?十日同時巡天,百姓民不聊生,所以神箭手后羿冒天下之大不韙,開弓‘射’殺九日,只留其一。我想得太多,腦子裡的資訊像是要瞬間爆炸一樣。不過,現在好多了,在你的雙掌前後夾擊下,我的腦子完全恢復了正常。”
“十日?”葉天按下忐忑不安的駭然心情,二次藉助望遠鏡仰望頭頂極高處。
果然,此時的灰白‘色’光斑已經由一個變爲十個,並且逐漸變得白亮亮的,像是太陽已經掙脫了烏雲的遮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