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油布仔細地裹住了鬼門的身體,擡起他,立即撤向平臺那邊。剩餘的人,忙着對壁畫拍照、攝錄,以保留這些資料。此地的情況雖然怪異,但那些人只是一言不發地埋頭工作,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
“我還有件事要做。”葉天偷偷告訴雪姬。
“什麼?”雪姬愕然問。在她看來,葉天已經內腑受傷,戰鬥力大打折扣,唯有儘早撤離纔是上策。況且,大竹直二的人已經全部控制局面,就算再有重大發現,也只是爲他人作嫁衣裳,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我必須到大熔爐頂上去看看。”葉天慢慢活動着腿腳,勉強露出微笑。搏殺百千蟲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精力,正如古人所說,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但是,他不想放棄最後的機會。谷底的情況已經基本摸清,除了巨蛋一無所獲,那麼真正的秘密就一定是藏在天上那十個光斑閃爍的地方。
“可是……可是你……”雪姬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只是定定地凝視着葉天的眼睛,溫柔地撫摸着他部分燒焦的髮腳。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一旦退出去,不一定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古詩上說,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雪姬,我永遠記得教官們說過的話,在戰鬥中要擇機而動。機會就如同……白駒過隙,一閃即逝……我不確定能不能抓住機會,但不試試……誰又能甘心呢……咳咳咳咳……”他捂住胸口,沉悶艱辛地咳嗽着。
雪姬心疼地爲他捶背,但他每咳一聲,後背就突兀地起伏一次,將雪姬的拳頭彈開一回。
“別做無謂的努力了,有些事知難行易,就連教官們都做不到。”雪姬焦灼地擡頭望天,雲霧瀰漫之處,天高不知幾何。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肩上,沒有揹負着父親不明不白而死的巨大包袱……而我是葉家唯一的後代,有些事……我……我不做,誰做?我的身體裡流淌着葉家人的血,那是父親給我的……”葉天哽咽起來。
這一刻的真情流露,令雪姬的整顆心都死死地抽緊,說不出話,也流不出淚,只能默默地爲葉天心疼。
嘭的一聲,葉天在自己胸口上猛地擂了一拳,咬着牙,忍住咳嗽,大聲說:“我是不會死的,真正的海東青應該翱翔在天,而不是深困峽谷。雪姬,相信我,咱們海豹突擊隊的隊員全都是全球戰場上最犀利的精英,每個人都有九條命,死不了的——”葉天想開個玩笑,但嘴角牽動了一下,笑得比哭還難看。
“哼哼,九條命?每個人都這麼說,但你放眼全球戰場,美軍最精銳的部隊也不是千年不死的戰神。死神揮動鉤鐮的時候,管你是佩戴國家勳章的大英雄,還是默默無聞的光頭新兵,一樣會死。”大竹直二抱着胳膊,仰面望天,忍不住出言譏諷。
他聽到了葉天與雪姬的對話,一方面折服於葉天不屈不撓的戰鬥精神,一方面因日本人精神上固有的傲氣作祟,聽不得葉天的豪言壯語。
“是嗎?”葉天轉過頭,若有所思地望着這個焦躁而憤怒的日本人。
“你們中國人一向都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不是嗎?”大竹直二冷笑,猛地撮起嘴脣,發出一聲尖銳的唿哨,向手下人大聲吆喝,“加快速度,加快速度,我們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
奇怪的是,所有人的拍攝目標都只針對壁畫,卻沒有人進入水下,對鬼門十兵衛棲身的山洞和石堆採取必要的行動。
轉過頭,大竹直二又語帶譏嘲地一笑:“若干年前,你們中國人就一直在高喊口號,說什麼‘趕超美國、加速實現四個現代化’等等等等。知道嗎,那些震天響口號經外媒傳到日本東京時,我們非常非常害怕,從首相到小學生,都怕得渾身發抖,生怕有一天鄰國這個東方雄獅、沉睡巨人一旦發起怒來,大腳一跨,就把日本島踩得四分五裂,沉入大海,從地球版圖上徹底消失。所以,我們從上到下的每個人、每一家每一戶都勵精圖治,奮發圖強,把強國、強民、強身作爲人生的頭等大事,把‘明天日本島就要沉沒’作爲警訓。結果怎麼樣?結果怎麼樣?當前的日本,已經是經濟實力僅次於美國的全球第二強國,日本人的名聲信譽位居亞洲之冠。再看看你們中國人,看看你們的國家,仍然在高喊着動聽的口號,走在一條泥濘彎曲的老路上……”
他越說越激動,微笑變成大笑,大笑變爲狂笑,幾乎無法讓自己停下來。
這個世界,永遠遵循“成王敗寇”的原則。他勝了,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金科玉律,人生箴言,而且他有大說特說的權力和資本。正如目前日本在全球經濟中的地位,從歐美到亞非,各大洲國家對日本國民的創造力、凝聚力、忍耐力不得不服。
反觀中國人,“一個人一條龍、三個人一條蟲”這類惹人發笑的諺語已經傳遍全球,箇中深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葉天自身的經歷也很能說明這一點,在海豹突擊隊時,他是人中之龍,創下隊史上一個又一個奇蹟;回到中國大理,身旁全都是中國人,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會左右掣肘,進退不得。有時候,看似朋友、同志、夥伴的人轉眼間就變身爲敵人的內奸、臥底,做着“當面叫哥哥、背後捅刀子”的詭事。
關於中國人的劣根性,臺灣著名作家柏楊曾以“恨鐵不成鋼”的態度,強烈批判中國人的“髒、亂、吵”、“窩裡鬥”、“不能團結”、“死不認錯”等,指出中國傳統文化有一種濾過性疾病使子子孫孫受感染,到今天也不能痊癒,並著有《醜陋的中國人》一書,對以上惡行深刻揭批。只可惜,葉天明白那是根深蒂固之疾,不是一兩個人、一兩本書、一兩代國民能夠扭轉改變的。
等大竹直二笑夠了,葉天才嘆息着追問:“大竹,你的心已經亂了,爲什麼?難道是因爲終於達到了目的,獲得了鬼門十兵衛這個‘活化石’?說老實話吧,你費盡千辛萬苦到這裡來,就是爲了帶鬼門出去,挖出他腦子裡的秘密,是不是?”
大竹直二本想搖頭否認,但接觸到葉天的深邃目光後,不由自主地點頭承認。
“他腦子裡藏着什麼驚天大秘密?難道他在半石半人的生存過程中,已經進化爲人與神之間交流的靈媒?你想從他身上,打開與這個神秘山谷溝通的渠道?”葉天一邊說,一邊重重地按住太陽穴,以抵擋頭腦中思慮過度帶來的刺痛。他在連番惡戰中,一刻都沒放棄去猜度大竹直二的真實目的。他必須弄明白對方的底牌,纔不會成爲任人利用的梯子與傀儡。現在,他終於成功了。
大竹直二一驚,但隨即繼續用哈哈大笑來掩飾自己的內心疑懼。
“你的意圖果然比北狼司馬更高明,他要的只是金錢和名聲,與大部分追逐黃金堡壘的人一樣。如果他還沒死的話,我真應該大聲罵醒他,要他看清形勢,不能稀裡糊塗地做了美國梅森將軍或是伊拉克青龍的幫兇。中國人不應該忘本,做任何事都要先想到國家,再考慮自身。個人生死無關緊要,國家利益至高無上。大竹,你勝了,雖然我看到了你的底牌,但已經沒有還手之力。”葉天黯然說。
北狼司馬是梟雄,而不是英雄。中國古人留下的詞彙並非文字遊戲,“梟”與“英”一字之差,所走的路、所行的事、所獲的結局將迥然不同。梟雄之死,輕於鴻毛;英雄之死,重於泰山。
其實,葉天並不可惜司馬之死,而是感嘆沒有提前識破大竹直二的連環陰謀,使自己也深陷其中,回天乏術。
雪姬也失去了拔槍的勇氣,因爲她親眼目睹了大竹直二削斷短槍的閃電一刀,深知自己與對方之間實力懸殊太大。
大竹直二挺了挺胸,環顧忙碌着的手下,傲然一笑:“你能承認,至少證明你是一個敢於面對現實的人,比大部分中國人都聰明。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異乎尋常的結局,而不是做刀下死鬼。”
“是什麼……樣的結局?”葉天艱難地直起腰,只是四肢已經不聽使喚。
“你能猜到的,對不對?”大竹直二狡黠而邪惡地笑了,“看到鬼門前輩的遭遇了嗎?我一直在想,他是昭和天皇最信任的侍衛長,屬於二戰時期忠心耿耿的保皇派精英,自身素養極高,而且聰明、勇敢、熱血、睿智,所以才能藉助石堆的力量活到今天,成爲半石半人的異端。換個角度看,你海東青也是人中之龍,當世無匹,設若給你與鬼門十兵衛同樣的環境,會造成什麼結果?”
葉天心底一寒,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額頭上頓時滲出了一圈冷汗。
雪姬醒悟過來,急迫地脫口而出:“你好卑鄙!葉天是你的盟友,幫你打開進入水底的門戶,又奮不顧身地以自己做餌誘殺百千蟲,你卻要——”
她極其憤怒,但又無計可施,因爲谷底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大竹直二的計劃內一步步進行的。她和葉天兩手空空,連一塊可供談判的籌碼都沒有。
“讓他選。”大竹直二冷肅地努了努嘴,死盯着葉天。
“謝謝,我沒有選擇,這個結局就很好。”葉天居然還能笑出聲來,不焦不躁,語氣平穩。
大竹直二打了聲唿哨,一個揹着一隻不鏽鋼箱子的日本人立刻跑過來,在他面前立正站好。
“山田,給葉先生做一個全身骨掃描,重點是各關節的鈣化狀況以及心肺內有無寄生蟲活動。做詳細點,因爲這關係到海東青的生死存亡。”他低低地竊笑着,倒揹着手踱開。
葉天苦笑了一聲:“該來的一定會來,我真的沒有選擇。”
雪姬緊咬着脣,整張臉已經毫無血色。她無法接受這種結局,卻又反抗不了命運的捉弄。大竹直二的意思,是要把重傷後的葉天留在谷底,把他逼到痛、餓、絕望、無助的窮途末路,然後爲了活下去,不得不進入那個山洞,被迫選擇與石堆融爲一體,成爲第二個半石半人的鬼門十兵衛。
“不要怕。”葉天輕聲說。
雪姬努力不讓眼淚噴涌出來,牙齒咬破嘴脣,絲絲鮮血,殷殷滲出。
“不要怕,不要怕。”葉天再次說,並低聲背誦,“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那是他在海豹突擊隊時日讀三遍的句子,出自《莊子·內篇·逍遙遊》。“逍遙”,就是葉天所追求的人生終極目標,但事與願違,曾是美軍精英的他,到現在被困谷底,無力掙扎。
“葉天,我始終以爲,你會是一飛沖天的大鵬鳥。你申請離開組織時,我再三勸阻你,希望你三思而後行。我們都明白,世界遍是污泥地,無人能獨善其身,只有海豹突擊隊暫時還算是一塊淨土,可供大鵬鳥棲息。可是,你爲什麼那樣堅決地離開,頭也不回?”雪姬悔恨地單掌拍地,聲音越發嘶啞。
被稱作“山田”的日本人迅速放下箱子,掀開蓋子,裡面是一部微型的人體透視掃描儀。他熟練地按動各種開關,一塊雜誌大小的電子屏幕“嗶”地一聲亮起來。然後,他拿起一隻掃描槍,禮貌地向葉天鞠躬,用一口熟練的中文問:“葉天先生,可以開始了嗎?”
葉天點點頭,張開雙臂,放鬆身體,接受對方的掃描。海豹突擊隊中有同樣的儀器,目的是檢驗士兵們在戰鬥結束後的身體暗傷,以確保下次能以最理想狀態投入戰鬥,以免貽誤戰機。
雪姬悄悄走到屏幕正面去,低頭觀察。掃描開始後僅一分鐘,那時掃描槍正經過葉天的咽喉,報警器突然“吱吱吱吱”地響起來。葉天所站的角度看不到屏幕影像,但他從雪姬的驚駭表情上迅速獲知了真相。
山田一絲不苟地工作着,報警聲不斷響起,雪姬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等到掃描槍停在葉天左胸心臟部位時,雪姬竟吃驚地跳起來,雙手捂住嘴,拼命眨着眼睛。
“怎麼?”葉天嘆了口氣。
“有一條小蟲在那裡……一條活着的小蟲……”雪姬喃喃地說。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掃描槍經過葉天肺部的時候。掃描結束後,雪姬已經面如死灰,說不出話來。
葉天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嘆了口氣,再也無法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情況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雪姬低聲說。
這部掃描儀是帶有同步錄像功能的,檢查結束後,山田撳下播放鍵,並在旁邊解釋:“身體關節多處鈣化,其中半數屬於嚴重鈣化。通常這種情況會發生在老年人身上,當骨質疏鬆、骨脆嚴重到一定程度時,某些受力大的關節會突然粉碎性骨折,並且很難修復,造成癱瘓。你的情況異常嚴重,不但骨節鈣化,附近肌肉、筋絡也出現了嚴重的角質化。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身體將出現‘樹皮’現象,一層層乾枯剝離,直到完全分解。”
在錄像中,葉天關節的顏色與其它部位迥然不同,病害狀況一目瞭然。“剝離”這一術語還算好聽,換句話說,葉天也要面臨“石化”的結局,就像之前的許多人一樣。
“好,好極了。”葉天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胸膛。
他覺得渾身關節都在隱隱約約作痛,但又不同於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種病痛,而是完全陌生的痛感,痛得他恨不能把所有關節一起拆散、敲碎,然後從骨頭的碎末中找出痛楚的原因來。
“那些還不是最可怕的,更致命的是,你的心臟、肺臟兩處,各有一條活蟲。暫時來看,蟲子只是用爪子勾住血管內壁,潛伏不動,既沒有吸血的動作,也沒有移動的跡象,但誰也不敢肯定它們以後的動向。心臟,是人體循環系統中的動力,大小如本人的拳頭,外形像桃子,位於橫膈之上、兩肺間而偏左,主要由心肌構成,分爲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四個腔。左右心房之間和左右心室之間均由間隔隔開,故互不相通,心房與心室之間有瓣膜,這些瓣膜使血液只能由心房流入心室,而不能倒流。心臟的作用是推動血液流動,向器官、組織提供充足的血流量,以供應氧和各種營養物質,並帶走新陳代謝的最終產物如二氧化碳、尿素和尿酸等,使細胞維持正常的功能。小蟲駐留此地,即使僅僅是僵死不動,也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山田一絲不苟地向葉天解釋人體臟器功能,語言幾近迂腐,但這正是日本人的特點,該細緻的地方絕不簡化,務求聽者完全明白問題的嚴重性。
那條小蟲停留在緊靠心臟的右冠狀動脈盡頭處,長約三毫米,直徑約一毫米,兩頭尖細,中腹略粗,全身佈滿橫向的環狀細紋。當屏幕上的圖像放大十倍的時候,葉天清楚地看到它腹部的十二對利爪。小蟲兩頭都有蚊子一樣的管狀尖嘴,此刻尖嘴就插在血管的內壁上。
“如果它移動起來,進入心房、心室,會發生什麼情況?”葉天已經笑不出來了。
“淤塞、供血異常、心臟停止工作這些狀況是一定會發生的,據我觀察,這種蟲子的爪、口器、體表細毛都具有可怕的攻擊能力,會對臟器產生物理損傷。那樣一來,後果之嚴重,幾乎沒有底限。”山田如實回答。
以葉天、雪姬的知識水平,當然知道兩條蟲的殺傷力,只是他們不願相信,情況已經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現在感覺……還好,還能撐一陣……”葉天慢慢地彎下腰,雙手撐地,艱難地坐下。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令他氣喘吁吁,滿臉通紅。
“葉天先生,你的情況糟糕之極,因爲以目前人類醫學水平來看,骨關節鈣化是不可逆轉的,也沒有移植替換之類的先例。所以,我能做出的唯一結論就是,閣下今後做任何動作,都要加倍小心,以免造成可怕的損傷。”山田嚴肅地說。
“謝謝你的忠告,我沒事。”葉天勉強擡起頭,一瞬間,他的頸椎骨發出了可怕的“嘎吱”聲,就像有人推開了一扇年久失修的鐵門一般,鐵鏽摩擦聲刺耳之極。
雪姬拼命捂住嘴,纔沒有崩潰倒地,這是她從未想過、從未遇到過的悲慘結局。
“別怕,我沒事。”葉天的安慰聽起來是那樣蒼白無力。
大竹直二笑着走回來,按下錄像的快放鍵,走馬觀花地看完了掃描資料,極度滿意地拍掌,發出“啪”的一聲:“葉天,你現在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我並非故意要把你一個人遺棄在這裡,而是指給你一條光明大道。正如中國古詩中所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關節鈣化很快就將擴散至全身,像此前許多到過這裡的人那樣,瞬間石化,崩碎爲石塊。還有,苗疆煉蠱師們早就在你體內下蠱,不同煉蠱師放出的蠱蟲是不一樣的,進入你體內後,仍然會自相殘殺,優勝劣汰,最終剩下最強、最致命的一種。現在,內憂外患,一起迸發,就算全球名醫綁在一起,也救不了你的命。所以,你只能像鬼門前輩那樣,自己救自己——”
他蹲下身,托起葉天的下巴,意猶未盡地補充:“我退出山腹後,就會炸燬全部通道,三年或是五年後再回來,希望你已經修煉成半石半人的模樣,變爲第二個鬼門十兵衛。呵呵呵呵,葉天,你很有可能因禍得福呢!”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雪姬憤怒地叫起來。她愛的是深沉睿智、百戰百勝的海東青,而不是半石半人、生不如死的怪物,但又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別激動,雪姬小姐,我相信此刻葉天心裡想着的絕不會是你,而是山外的方純。他心裡真正放不下的,也是她,不會有第二個人。我早知道,愛情就像一種強烈的腐蝕液,能夠讓任何高手裂變爲脆弱的餅乾。沒遇見方純之前,他是無所不能的海東青;遇到她之後,他只是凡人葉天,我只要略施手腕,就能輕鬆打倒他。”大竹直二得意地微笑着,很樂意與雪姬分享自己的戰果。
葉天艱難地噏動着乾裂的嘴脣,喃喃地說:“幫我個忙,回到山外,替方純做全身掃描……她體內很可能也有蠱蟲,然後告訴她實情,儘早想辦法……”
大竹直二扭頭看着雪姬,邪惡地一笑:“看,我沒說錯吧?”
雪姬“啊”的一聲大叫,精神終於崩潰,狂奔向西,頭也不回。
愛是令她癡迷葉天的動力,也會瞬間變成嫉妒與仇恨的根源。葉天在瀕死之際仍然牽掛着方純的安危,這一點極深地刺痛了她。
大竹直二鬆開手,葉天便緩緩地向後倒下,手腳無力地攤開。
“我會照顧好方小姐和雪姬小姐的,請放心。”大竹直二大聲說。
他此行的目的全部達到,順帶將葉天拖入萬劫不復的泥潭,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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