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大怒,雙手倏然捏拳,關節捏得喀喀直響。
他在這住了這麼多天,不僅房費,連小費也給了不少,這傢伙居然半點情義不講,見他沒錢繼續住店,立馬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可惡之極!
那掌櫃被他氣勢所懾,不由後退了兩步。
“出去出去!”幾名客棧的小二圍了上來,把陳楓往外攆。
“住手!”一聲嬌喝驀地傳來。
“大小姐!”掌櫃的正對着客棧大門,立時看到進來的是誰,脫口叫了出來。
陳楓一怔,怒氣迅速消散,轉身看去。
“魯掌櫃,什麼時候起我們百寶齋開始攆貴客啦?”進來的正是孫慕寒,她扶着一位面善的老者,蹙眉看着掌櫃。
“大小姐,這人已經沒錢住店,還賴着不走……”掌櫃的察覺這一向以來都非常友善的百寶齋大小姐玉容不悅,不由額頭冒起了冷汗,慌忙解釋。
“誰說他沒錢住店?”孫慕寒玉容一沉,從懷裡摸出一疊金票,“這裡有五百個金幣,是這位貴客的房費!”
“啊?”掌櫃的傻了眼,哪敢去接?
周圍其它人也無不看傻了眼。
什麼情況?百寶齋大小姐竟然替一個破落少年給錢!
“慕寒小姐,這……”陳楓一時也有點沒反應過來。就算這算是那次品丹的費用,也多太多了吧!
“慕寒仍沒有機會請教貴客尊姓大名。”孫慕寒轉頭看他,神情柔和許多,語聲也不再那麼冰冷。
“陳楓。”陳楓有點意外。沒想到這位大小姐竟然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看來自己的名氣也不像想象中那麼大嘛。
“恕慕寒無禮,直呼貴客名諱啦。陳楓你有沒有興趣到我百寶齋做事呢?”孫慕寒柔聲問道。
周圍掌櫃的等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從沒聽說過大小姐會紆尊降貴親自請誰到百寶齋來做事,而且對方還是年紀如此之輕的少年!
“做事?做什麼事?”陳楓一臉茫然。
“等等,丫頭,我還沒考較過這小子,你這麼急做什麼?”說話的是那老者,一直閉着嘴沒做聲的他突然開口。
“爺爺!你……”孫慕寒看了看老者,猶豫片刻,終道,“好吧。陳楓,你要是有時間,到我寒微居一會如何?”
寒微居!
周圍的人再次倒吸冷氣。
百寶齋大小姐的居所!
到過那裡的人不少,有老有少有長有幼,但是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人,這還是頭一次聽說!
而且還是慕寒大小姐親自邀請!
陳楓遲疑片刻,終點頭道:“行,但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午後再去拜訪,慕寒小姐你看行嗎?”
“呵呵,那更好,我老人家好準備準備。”孫慕寒還沒說話,老者已笑着答應,強行拉着她轉身離開。
出了客棧,孫慕寒微嗔道:“爺爺!你這麼急着拉我走幹嘛?”
“傻丫頭,你真是糊塗。你對誰都可以好,唯有對這少年,不行。”老者無奈地笑了起來。
“爲什麼?”孫慕寒大感愕然。
“你不知道他是誰嗎?”老者哭笑不得,“連我老人家久居深宮不出,也聽過他的名字。這個陳楓,乃是和陽公主的兒子。”
“什麼!”孫慕寒大吃一驚。她一向醉心於煉丹之術,對那些外事從不放在心上。
“雖說皇室的事和咱們沒多大關係,但也不宜多有牽扯。和陽公主未婚而孕,加上又被陳楓的父親拋棄,此事乃皇室之恥,是以當年將他送回陳家撫養,皇室方面也從不認他。”老者輕籲道,“我們百寶齋也不宜和他牽涉,一會兒午後見面,該怎麼做,不用爺爺教,你也該明白。”
孫慕寒咬着貝齒,沒有說話。
客棧內,掌櫃的慌忙把其它人屏退,點頭哈腰地對陳楓道:“客官,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勿要責怪,小人向您賠禮道歉。”
陳楓對這種勢利之人並不在意,這時怒氣已消,一聲冷哼,半個字不說,大步出了客棧。
他心裡清楚,這時候什麼都不說,比說任何話都來得厲害,這掌櫃的至少得有大半天在驚嚇中度過了。
離開客棧之後,陳楓輕車熟路地出了百寶齋的地界,徑直往城西演武場而去。
這段時間他住在百寶齋客棧,因爲房間狹小,無處練功,是以一直在演武場那進行粹體修煉。因爲天雲武院的入門考覈馬上就要開始,現在城內四大演武場中有兩個都被開放給前來參加考覈的人使用。
很快,陳楓到了演武場,只見偌大的場地上已經有數以百計的人在那練習拳腳。爲了防止有人毆鬥,周圍還有二百城安軍的人守衛。
演武場分爲臺上和臺下兩大區域,正中是演武臺,一般都是那些出身華貴的公子哥兒在上面練習,更加惹人矚目。像陳楓這種沒錢沒家世的,都是到臺下角落裡練習。
陳楓算得上“名人”,甫一進入演武場,就如以前一般,周圍不少人低聲議論起來。
“看!是陳楓!”
“那個和陽公主的兒子?”
“沒錯!嘿,丟了皇室的臉,還敢到這來練武,臉皮真夠厚的……”
“噓!小聲點,別被他聽到了,我聽說他有五品中等的天賦,實力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個屁!一看就知道,這小子也就粹體三層的修爲,動手老子還怕他?”
……
陳楓充耳不聞,在其中一角找了根木人樁,想要先試試自己修爲提升後的實力。
沉腰落馬,一氣呵成,一拳轟出!
蓬!
木人樁上,應拳而凹,出現一個淺淺的拳坑。
他旁邊還有幾個練拳的,原本也在低聲議論他,一看這情景,登時幾個人都閉了嘴。
出雲國算是個尚武的國家,演武場的木人樁,乃是取千年沉銅木所制,地上高七尺,地下深五尺,直徑超過一尺,據說能夠抵擋粹體五層以上修爲的人物擊打。
換句話說,沒有四千斤以上的力量,休想能夠把木人樁打壞!
而降一級標準,能把木人樁打出凹坑的人,起碼也要在粹體四層的修爲,達到二千斤以上的力量!
周圍這幾個人全是粹體二層的,一看陳楓竟然一拳能砸出凹坑,哪還敢多嘴?萬一惹怒了這傢伙,上來給自己幾拳,自己還有命在嗎?
陳楓根本沒理會他們,心中大喜。
果然突破到粹體三層,力量提升非常明顯,運用也更加自如。過去自己要全力一拳,纔有可能打出這樣的效果,但剛纔這一拳只出了五成力!
若能將鑄筋期鞏固起來,可想而知,自己的力量肯定能再有大幅提升!
“嘿,小子,拳力不錯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輕佻的男聲。
陳楓轉頭一看,卻見一個俊朗的公子哥兒帶着三四個跟班,大搖大擺地走近。
來者不善!
那公子哥兒走到他面前,一振臂,身上華麗的流金長袍離體而落,露出裡面精緻的武服,身後的跟班忙把長袖接着。
“五品中等天賦,不過如此!”那公子哥兒一聲冷笑。
“素不相識,有話就直說。”陳楓毫不客氣。對方顯然是認識他的,突然而來,肯定不是好事。
“簡單,小賭怡情,少爺跟你賭賭如何?”那公子哥兒一臉倨傲,“你輸了,從今天起,不準再踏進這裡一步!”
“哦?我贏了呢?”陳楓不動聲色。
“呵呵,粹體三層而已,跟我武銘東鬥還想贏?”那公子哥兒一臉不屑,“你贏了,從今兒起我再不踏進這裡!”
“算了,我沒興趣。”陳楓轉過頭去,不想再和他糾纏。賭的東西無聊之極,他根本沒興趣。
“不敢?”那公子哥兒武銘東一聲冷笑,“沒用的賤種!”
周圍頓時譁然而笑。
這裡大多都知道陳楓的身份,當年陳天鴻和和陽公主私通的事也是早有知聞,當然明白武銘軍東爲什麼罵他“賤種”。
陳楓登時一震,雙拳倏然握緊。
還在陳家的時候,他已經聽了太多這種侮辱,一直都能忍下。但是,從懸崖下起死回生之後,他就決定了,這生再不會忍受這種辱罵!
“賭什麼?”他頭也不回,緩緩開口。
“哈!賭什麼都行!”武銘東大喜。原本以爲這小子不肯答應,想不到他居然回心轉意!
“我不想把你打得太慘,就賭拳力吧!”陳楓一指木人樁。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無不明白他的意思,起鬨起來。
“二千斤的力氣就想跟武大少比拳力?真是笑死人了!”
“這小子腦子糊了吧?武少可是四層巔峰期的修爲,加上家傳‘破天拳’的威力,一拳下去,說不定樁子都斷了!”
“嘿嘿,你們懂啥?比拳力嘛不至於捱打,要是比拳腳,這小子搞不好會被打殘!”
……
無數議論紛紛入耳,陳楓卻不爲所動,反而心裡暗感好奇。
破天拳,聽着似乎是種武技,有什麼威力?
“好!拳力就拳力!讓開!”武銘東意氣風發,大步走到木人樁前。
幾個跟班立刻大聲爲自家少爺打起氣來。
附近練拳的大多都已經圍了上來,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要知道陳楓身懷五品中等天賦,所謂“君子無罪,懷璧其罪”,豈不惹人妒忌?前段時間他一出現,就有不少人想要挑戰這天賦超凡的少年。
要是自己四品甚至三品的天賦,竟打敗了五品天賦的陳楓,自己豈不立時出名?大多數人都這想法。
但由於周圍有城安軍的人在,沒人敢妄自動手。
可是武銘東不一樣,他的父親,正是專門負責城內治安的城安軍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