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孕榮風塵僕僕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率先向靈堂走來。小松和幾個侍從,則分別從背上取下包裹,向靈堂前擺放的供桌上,一一擺開。
銳王妃悲喜交集,她顫巍巍地迎上去,一把將孕榮摟進了懷中,是情不自禁地大放悲聲:“榮兒,你怎麼纔回來?你想硬生生地把額娘急死嗎?啊?我的乖兒子!”
孕榮,亦是雙眸泛紅,不由自主地,籠罩上一層水濛濛的霧氣,他強顏歡笑道:“額娘,出門在外,歸期難料嗎!本來,我預計是昨天中午趕回府中的,但是,因爲路上,又遇到吳三桂的一夥散兵遊勇,所以,我就順手牽羊,將他們也給收拾了,這不,就將趕回府的時間,給耽擱了。”
孕榮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想想,心中依然感到後怕。那哪是一夥散兵遊勇啊,那可是吳三桂精挑細選的三十名死士,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兇狠殘忍的令人望而生畏。他們截取了孕榮回京城的時間,和必須行走的路徑,然後在千嶺峰一處山崖陡峭,怪石嶙峋的路段上,伏擊他們。若非孕榮機智靈活地指揮着侍衛們,和他們鬥智鬥勇,不惜耗上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纔將他們一網打盡,悉數殲滅,只怕以硬碰硬,孕榮他們是凶多吉少呢!
銳王妃,哪裡會知道這其中的緣由,見兒子平平安安地歸來,她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但是,看着兒子身上那已經乾涸的斑斑血跡,她仍是嚇得花容失色:“榮兒,你——你這一身血,,你受傷了嗎?”
孕榮微笑,搖頭:“額娘,那是敵人的血,爲了趕時間回來,我都沒來得及換衣服呢!”
銳王妃:“先去洗洗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吧,別讓你阿瑪,在九泉之下,看着心疼!”
孕榮點頭:“額娘,待會我就去。額娘你看,今天,阿瑪一定很開心,因爲我許諾,取十名敵人上將的頭顱,來告慰阿瑪的在天之靈,我不但信守承諾,做到了,我還多捎了一名敵人上將的頭顱回來,留着給阿瑪在那邊當球踢呢。他們都是在前線,和阿瑪多次交鋒的敵人,黃泉路上,阿瑪有他們相伴,一定不會再寂寞!”
銳王妃欣然而笑:“乖兒子,有子如此,你阿瑪應該滿足了!”
孕榮看着小松他們,將敵人的十一顆頭顱擺好,擺擺手,衝小松他們吩咐道:“你們幾個,先下去洗漱洗漱,好好休息去吧!”
千嶺峰之戰,他們早已是精疲力竭,如今又馬不停蹄的星夜兼程,還能支撐他們站在這兒的,僅剩下堅強的意志力了,體力和精力,則是早已消耗殆盡。
小松嘶啞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堅持職守:“
王爺,我們陪你!”
孕榮:“小松,這是命令,帶他們下去,洗漱休息!”
小松不敢抗命不尊,帶着衆人,恭恭敬敬地,對着銳王爺的遺像,行了幾個大禮,以表心意,然後,才帶着衆人離去。
孕榮看向府中的衆來賓:“謝謝諸位親朋好友,來弔唁我阿瑪,身爲一家之主,若是招待不週,還請各位多多包涵。現在,本王去將這身濺滿敵人血跡的衣服換下來,然後,再來向各位敬酒,以示謝意。”
衆人唯唯諾諾地答應着,誰會給臉不要臉啊,就衝今日孕榮小王爺的功勞,他銳王府,只會如日中天,蒸蒸日上,安分守己地跟在孕榮小王爺後面混,還愁沒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嗎?
小安則在銳王妃的示意下,也跟在孕榮身後,回到了楓葉軒。
看着那一身血跡斑斑,已經變了顏色的衣服,小安輕聲說:“把這身衣服脫掉,扔了吧?”
孕榮點頭,伸手解開衣服上的鈕釦,但是,他依舊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脫衣服的動作。硬邦邦的,沾滿血跡的衣服,終是被他脫掉,隨手扔向了門外,但是,胸口前的內衣,卻迅速被殷紅的血跡染紅。
小安驚恐地睜大了美麗的雙眼,顫抖的小手,意欲撫摸他流血的傷口:“孕榮,你——你——你受傷了!"孕榮伸出大手,擋住小安的小手:“別碰我,我很髒,已經半個月沒洗過澡了。我先去洗澡,你幫我把衣服和金瘡藥拿過來。”
看着孕榮那孤傲的身影,疲憊不堪地走向浴室,小安不禁是潸然淚下。銳王爺的猝然離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但是,作爲男人,他只能隱忍着不說,而是用男人該採取的特殊行動,去表達對父親的深切哀思。
孕榮,他再強悍,再超然灑脫,可他終究也只是個凡夫俗子,他也會痛,也會傷心難過啊,他該去向誰,傾訴這一切呢?
小安抹去臉上的淚痕,收拾好孕榮的衣服,再拿上一瓶金瘡藥,向浴室走去。現在,不是她該流眼淚的時候,孕榮身上,還帶着傷呢,他會不會粗心大意到,將傷口也浸入到手中啊?
孕榮,真的是將整個身體,浸入到了暖洋洋的熱水中。連日來馬不停蹄的奔波勞累,他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架般,疼痛難忍,浸泡在這熱手中,真的是狠愜意舒適。
小安輕嘆一聲,男人,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呢!
“孕榮,快出來,傷口不可以浸水,會發炎的!”
孕榮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眸,不經意展露的笑容裡,是滿滿的寵溺和疼惜:“小安,衣服放在門口就好,你怎麼進來了,我還沒洗好呢!”
小安:“你受傷了,我不放心!”
孕榮:“我沒事,只是以前在南苑獵場中的那一箭,創口又撕裂開來而已。”
和左明生的那一招硬碰硬,孕榮終究是吃了個大虧,當場被左明生震裂了創口。幸好在滑下陡坡的時候,他手中的九節鋼鞭,及時纏住了半山坡上的一棵大樹,否則,只怕他已經沒有命,再回到銳王府了。
小安:“那也不能浸水,快出來吧,我幫你搓搓。”
孕榮尷尬地笑:“小——安,我——可是——不着寸褸!”
小安臉紅,嬌羞脈脈地說:“你轉過身去,我幫你洗後面,你自己洗前面,洗完,穿好衣服出去,我幫你上藥。”
孕榮,情不自禁地長嘆一聲:“小安,可惜,今日時間和環境都不對,否則,你這麼史無前例地闖進來,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一同洗鴛鴦浴呢!”
小安搓洗後背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孕榮,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孕榮是喜出望外地轉過身:“小安,這麼說,你同意了?不再堅持了?”
自從吳心平離開後,他是那麼的不遺餘力,想誘惑小安,心甘情願地對他投懷送抱,以行周公之禮。但是,小安卻像是不解風情似的,每次都令他束手無策。今日的這個驚喜大放送,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呢!
小安,早已羞得面紅耳赤。兩人雖然同牀共枕了數月,但是,那可都是穿着衣服的,現在的她,可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孕榮魁梧精壯的裸體呢!
孕榮忍不住哈哈大笑,愛死了她那副欲嬌還羞的可愛模樣:“小安,先出去幫我泡杯茶,我洗好了就上來。”
目送小安慌張離去的背影,孕榮好心情地笑。這三個月裡,他想她,可是想得夜不安寢,食不知味呢!但是,現在天違人願,他也只能放在心裡想想罷了,真若想做,還得改日才行呢!
仔細洗淨身上每一絲灰塵,孕榮穿好下身的衣服,裸露着上身,走回自己的臥室。小安不在,可能是給他煮茶去了吧,他伸了個懶腰,對着柔軟舒適的大牀,躺了上去。久別了三個月的大牀,那上面,盈滿了小安清新怡人的氣息,先躺一會,重溫一下舊夢也好啊!
小安捧着剛煮好的茶,回到楓葉軒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溫馨的畫面。自己心愛的男人,累了,倦了,躺在屬於他們共同擁有的大牀上,舒展四肢,心無煩憂地,安安穩穩地好好睡上一覺,而她,則在一旁靜靜守候,不去打擾。
若能終其一生,就這樣和心愛的男人相依相守,她寧願拋棄塵世的一切煩憂,生死相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