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心平獲知消息,趕到孟伯風的住處時,軍醫正在給孟伯風清理縫合傷口。因爲失血過多,孟伯風緊閉雙眸,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看着昔日京城悅來客棧風度翩翩,自信非凡,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卻遭受重創,被傷痛折磨,吳心平心裡即難過,又愧疚。
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啊,怎麼就忘記了防患於未然,派人將那片密林控制起來,以確保孟伯風他們順利返回呢?千算萬算,只怕漏算,這漏算一招,可是滿盤皆輸呢?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再也不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了,看來,和馬洪偉鬥智鬥勇,自己還真的再多長几個心眼呢!
姜,還是老的辣;老將出馬,一個頂倆;馬洪偉,你暫且先倚老賣老吧,來日方長,等到我羽翼豐滿,時機成熟的時候,就是我和你算總賬的時候!
看着軍醫將傷口包紮好,吳心平問:“孟將軍的傷勢,有無大礙?”
軍醫:“啊,公子爺,不幸中的萬幸,孟將軍的傷勢,有驚無險,只是失血過多,須好好調理。”
吳心平:“你先下去,診治其他的傷員吧。”
軍醫領命下去,孟伯風則睜開雙眸,虛弱不堪地苦笑:“公子爺,對不起,這次,我成了敗軍之將!”
吳心平挨着牀邊坐下,伸出修長白皙的大手,緊緊握着孟伯風的一隻手:“孟叔,您別這樣說,該自責的,是我,是我疏忽大意了,忘記派人去接應你們了!”
孟伯風:“公子爺,和馬洪偉鬥,咱們還真的小心翼翼,步步爲營。這下子,他媽的的詭計多端,只有我們想不到的事,就沒有他媽的算計不到的事。”
吳心平:“孟叔,怎麼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孟伯風怔然:“公子爺,你——什麼意思?”
吳心平笑意盈然:“孟叔,您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孟伯風:“我有嗎?”
吳心平:“你沒有嗎?”
孟伯風:“我哪兒有啊?”
吳心平:“你如此高看馬洪偉,不是
嗎?”
孟伯風:“我這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呢!”
吳心平:“孟叔,安心養傷吧,這個日子,爲時不遠,指日可待呢。”
孟伯風:“公子爺,你這麼有信心?”
吳心平淡然一笑:“我信心十足。”
孟伯風心癢難耐:“公子爺,能提前透露點消息嗎?”
吳心平:“不能,天機不可泄露。”
孟伯風:“公子爺,你想憋死我們嗎?”
吳心平:“放心吧,孟叔,我們重建光明的日子,不會遙遙無期的,您老人家現在啊,是無事一身輕,只管平心靜氣地,好好休養,它日生死對決的時候,還須您老人家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呢。”
孟伯風:“公子爺,你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絕不會倒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吳心平:“孟叔,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呢,好了,不打擾您休息了,您安心睡個好覺吧。”
孟伯風:“公子爺慢走。”
吳心平走出孟伯風的房間,並沒有直接回心平閣,而是去了平安府的地牢。那裡,可是關押着馬洪偉的同門師兄楊西同呢,回到平安府這麼久了,他也該去探視探視他了。
平安府陰暗森冷的地牢裡,楊西同像一癱爛泥般,癱軟在牆角的一張木板牀上。地牢中間的桌子上,點燃着一盞油燈,照亮了地牢裡的黑暗,卻照不亮楊西同心底死裡逃生的希望。
自從那日在京城被俘後,被彭振嶽那該死的兒子,下了一種名叫“千年不醉”的毒,他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每日裡渾渾噩噩,酥酥軟軟的,好像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變得柔軟如綢般,再也支撐不起他全身的重量。
不過,那死小子倒是言而有信,言出必踐,雖然束縛了自己身體上的自由,生活上,倒是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一日三餐,那可是變着花樣的給自己吃,這不,剛來三個月,他的身體,可是比原來粗壯了一圈出來呢。在地牢裡又久不見陽光,他現在可是肥頭大耳,又白又胖的像頭豬呢!
當豬,有什麼好處?就是白吃白喝,又不用幹體力活。有啥壞處?就是養大了,養肥了,宰了供人享用。楊西同每日裡都心驚膽戰地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頭被人圈養起來的豬,隨時隨地,都可能成爲別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任人享用。
天理昭彰啊,雖然明知道,自己該爲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相應的後果,可是,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啊,他以爲,可以用下一輩子,來承擔和兌現這個後果呢!
耳聽鐵門哐啷哐啷的響聲,他依舊庸懶的閉着眼睛,懶得睜開眼睛,來看那每日送飯的獄卒。那個獄卒的那張臉,就好像千年不化的寒冰般,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這個地牢裡,本身已經夠陰冷了,又何須多添他一張冷臉,將溫度降的更低呢?
在這裡,自己就好像一個孤魂野鬼般,每日裡孤苦伶仃,無親無故。不是沒有往日的故交舊友,而是故交舊友,都把他視做禽獸,不屑與他交往,誰願意子虛烏有的,揹負一個同流合污,遺臭萬年的千古罵名啊?
從從前的人上人,淪落爲如今的階下囚,他不甘心啊!可是,不甘心,又如何?他的生命,如今掌握在別人手中,別人想讓他生,他就沒有死的權利,他現在,可是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呢!
沒感覺到送飯獄卒的冰冷和瑣碎,卻感覺到一股令人壓抑的犀利和窒息,這種如芒刺背的感覺,好久不曾這樣,緊緊地攥住他的心了。他驀然睜大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絕世俊美笑顏,這觸目所及之下,楊西同,已是不由自主地,抖如篩糠。那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如拋不開,掙不脫的夢魘般,根植在心底,從來不曾有一時半刻的遺忘啊……
一個人的心理防線,一旦被攻破,那可是很難再建立起來的,更何況,還是淪爲階下囚,過着暗無天日囚徒生活的楊西同呢?
這張猶勝女人的,俊美如花的笑顏,留給他太多太多慘無人道的恐懼記憶,別說是這麼近距離的面對面,可以清晰地聽聞彼此的呼吸聲,就是在睡夢中偶爾夢到,他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