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門,在午夜時分,就已大敞四開,先放一些願意君民同樂的黎民百姓們出城,去南苑獵場等候聖駕光臨,好一睹君王的絕世風采。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哦。
康熙皇上,則會在早晨六時整,率衆策馬揚鞭出城,直奔南苑獵場。而皇上出城的時間,整條街道,是萬人空巷,戒備森嚴的。
就這麼一個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時間差,看似是百密一疏,實則是吳心平和孕榮以意爲之,採用放虎歸山,欲擒故縱的計策,將一決生死的戰場,輕而易舉地,挪至了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外,以免京城裡熙來攘往,絡繹不絕的老弱婦孺們,遭受無妄之災。
鄭澤偉和冷無心他們,自是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們一干人,皆化妝成普普通通,其貌不揚的老百姓模樣,伺機混出了防守的固若金湯,滴水不漏的京城,準備今日在南苑獵場,與康熙一決生死。
別情依依終難續,此恨綿綿無絕期。臨行前,冷無心實則捨不得丟下兩情相悅,纏綿悱惻了一月有餘的姚絮,將她擄上自己的馬背,一同帶出城去。若能僥倖活命,他倒有心帶她,遠走高飛,迤邐天涯海角呢。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吶,一向自命風流多情地冷無心,更是如此。
五時半,城門關閉,禁止行人再自由出城。六時整,英姿颯爽,威風凜凜的康熙,和英俊瀟灑,殺氣騰騰的孕榮小王爺,齊頭並進,並轡而行,向城外疾馳如飛般駛去。他們身後,緊跟着上百名雄赳赳,氣昂昂,武功高強,孔武有力的御林軍保駕護航。
打蛇打七寸,要出招,就一刀見血,一招斃命。吳心平和孕榮合謀,預計雙管齊下,將冷無心和楊起隆,一網打盡。鄭澤偉,雖是狗急跳牆,卻終究是小泥鰍掀不起大風浪,順手牽羊,帶上宰了即可,而且,不必假手他人,非得小安親自出手才行。所以,孕榮纔會將埋葬高成飛的地點,和鄭澤偉出逃的時間和地點,故意泄露給小安知道。
既然是雙管齊下,那就得兵分兩路。俗話說,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咱們先來說說楊起隆吧。
此時,楊家大宅的四周,李明李大人率領着上千名官兵,將楊家大宅,圍得跟鐵桶似的,水泄不通。連一隻蒼蠅,都別妄想從裡面飛出來。
而大門前,李明正指揮着幾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將士,共同擡着一棵又粗又長的圓木,對着結實厚重的木門,接二連三地,一下下使勁撞擊着。
對楊起隆而言,冷無心率領青蛇的離去,無異於釜底抽薪般,泄了楊起隆的底氣。本想借他們之手,成就自己面南背北,黃袍加身的豐功偉業,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冷無心這死小子,軟硬不吃。那目中無人般的狂傲和囂張,甚至想凌駕在他之上,對他指手畫腳。他爲了籠絡他,這一段時間,可都是委曲求全呢。
楊起隆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垂頭喪氣地目送冷無心他們決絕地離開。失去他們這幫武功高強,視死如歸的死士,自己召集的那幫烏合之衆,還能助他成就什麼宏圖大業呢?
但是,當他還在黃粱美夢中徜徉,流連忘返時,噩夢,已經不請自到,在門外恭候了。
聽着震耳欲聾般的吶喊聲和撞擊聲,楊起隆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也仍是免不了驚慌失措,心驚膽戰。
他從牀上一躍而起,大聲喝道:“來人,外面是怎麼回事?”
一個家丁匆匆忙忙,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老爺——老爺,不好了,整個楊府的外面,已經被官兵重重包圍了。”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楊起隆大吃一驚,東窗事發,難道會這般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快,去給我叫管家來。”
楊府的管家,是楊起隆的同謀,一個同樣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人,一身精湛決絕的武功,亦是非同凡響。
想當初,兩個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很快成爲莫逆之交。這麼多年來,
兩個人也始終脣齒相依,不離不棄,因此,可以說,管家,是楊起隆唯一的鐵桿心腹,一個同樣是野心勃勃,妄想混得風生水起,稱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政治野心家。
還沒等家丁轉身離開,管家已是不請自到,用腳踹開房門,徑直闖了進來。
“楊起隆,都火燒屁股了,你還高枕無憂呢?”
放眼整個楊府,也只有他敢如此肆無忌憚,直呼名諱。
楊起隆斂起八字眉,故作漫不經心地問:“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着,你不高不矮的,又不會先砸中你,你至於這般驚慌失措嗎?”
管家有些氣急敗壞:“楊起隆,別躺着說話,不嫌腰疼啊,你去看看外面的局勢,咱們已經成了一步任人拿捏的死棋,被官府包了餃子,無藥可救了!”
楊起隆不慌不忙地穿起衣服,不急不緩地走向門外:“老子就不信,老子這十多年來,辛辛苦苦創下來的豐功偉業,就這麼頃刻間毀於一旦?老子不甘心啊,就是魚死網破,老子也要拼死一戰!”
管家:“楊起隆,這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想當初,我曾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過你,不能將冷無心和鄭澤偉他們這幫害羣之馬,安置在府內,以免目標太大,引起官府的警覺。偏偏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你一意孤行地,將我的肺腑之言,當做耳旁風。不受其益,反受其累,你說你沒事找事,這是何苦啊?現在,吃羊肉喝涼水,好好回味回味,是不是悔之晚矣了啊?”
楊起隆額頭上的青筋,已暴起老高:“我怎麼知道,這幫自以爲是,爲所欲爲的混蛋,會不聽從我的調遣指揮?我已經夠窩心的了,你還囉囉嗦嗦地呱嗓個沒完沒了?”
兩個爲了同一利益的小人,暫且站在了同一戰線上,如今,大難臨頭,兩人在這裡相互推諉責任,相互指責對方,請問,這樣的損友,交——又有何益呢?
兩個人,像兩個瘋狗般,相互撕咬着,都不想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