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山一役,僥倖辛存下來八個勇士,孟伯風,就是其中一個。等他們傷痕累累地回到軍營時,楊西同,早已畏罪潛逃,根本就沒機會和孟伯風面對面。那時,楊西同位高權重,高高在上,身居副主將之職,自是倍受人尊重和敬仰,孟伯風能認識他,並不足以爲奇。而孟伯風,當時,只是一個默默無聞,並不引人注目的無名小卒,楊西同又怎會慧眼識英雄,留意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軍卒呢?
前塵往事,記憶猶新,歷歷在目。此時此刻,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孟伯風握着劍的手,力道,不由自主地,又加重了幾分。
後脊背,本就是個皮包骨頭的地方,楊西同吃痛,卻又不敢亂動,怕一個不小心,會碰觸到藤條天網機關,他只得佝僂起身子,努力減少劍尖刺入的深度。
他嘶聲提醒背後持劍的人:“君子一言九鼎,不可言而無信,你說過,你不會殺我的。”
孟伯風譏諷地冷笑:“原來,你也是貪生怕死之人?”
楊西同:“當然,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孟伯風:“既然怕死,就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楊起隆長嘆一聲:“唉!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被蝦戲,你還有完沒完?”
孟伯風輕哧一聲:“若非你的性命握在我手上,你又豈會這麼乖?”
楊起隆無奈地認命:“問吧,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孟伯風:“虎頭山一役,你爲何不發援兵?”
楊起隆佝僂着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一陣輕微的顫抖。那是一個永恆的噩夢,也是他一生中最爲黑暗的一個轉折點,時間若是可以倒流,一切都還可以重新選擇,他或許不會做的那麼決絕。
楊起隆的沉默,令孟伯風很是不悅,他不再將劍尖深入,那會要了楊起隆的狗命,他將劍尖輕輕一個轉動,傷口的創面,立即擴大了許多。楊起隆忍不住渾身一哆嗦,,覺得熱乎乎的鮮血,好似一下子從背上,流到了腳後跟。
“楊西同,回答我,我可是沒什麼耐心的!”
“因爲,我很想它以失敗而告終,然後栽贓嫁禍到彭振嶽頭上。衆所周知,戰場失利,主將責無
旁貸,要承擔失職之責。”
“僅僅爲此?”
“僅僅爲此!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若非那兩百人太過驍勇善戰,我天衣無縫的計劃,又怎會落空!”
“爲什麼會選中那兩百多人的小隊去送死?”
“不爲什麼,只是信手拈來。”
“放屁!你居心叵測,做每一件事,都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會毫無目的的,派出那兩百多人去送死?”
“真的,信不信隨你。在我這天衣無縫的計劃中,只要有人轟轟烈烈地去死,就可以了,那我嫁禍他人的目的,就達到了,至於選哪夥人去走那條永不回頭的不歸路,則無關緊要。”
孟伯風:“原本,我們還以爲,你是不是對我們小隊,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你才公報私仇,按兵不動,讓我們自生自滅。沒想到,你卻爲了他媽的的私人恩怨,不惜犧牲我們的性命!楊西同,你還真是罪該萬死,死不足惜呢!”
楊西同心底一陣恐慌,他顫聲說:“你說過,不殺我的!”
孟伯風鄙夷地:“別慌,你還有利用價值,等你的剩餘價值利用完了,我再殺你不遲!”
楊西同:“該問的,你都有已經問了,該說的,我也都已經說了,你放了我吧?”
哼!今日,只要能逃得一命,他就還有報仇雪恨的機會!
孟伯風:“放你可以,再問你最後兩個問題。”
“請說!”
“第一,彭將軍因爲赤血陰陽劍,一家四口,而遭無妄之災,這是不是你隻手遮天,一手策劃出來的?”
楊西同矢口否認:“不是!”
但是,他瞬間顫抖的身軀,已經泄露了他內心的驚慌,就是現在被背後的敵人一劍斃命,他也不會說出來的,他會帶着這個永恆的秘密,去另一個世界,再和彭振嶽一較高低。
大概的揣測,得到了確切的證實,孟伯風忍不住長嘆一聲,再問出第二個問題:“你和彭將軍,不是情同手足,同生共死的兄弟嗎?爲什麼要用移花接木之計,栽贓嫁禍給他?”
“兄弟?狗屁兄弟!他彭振嶽自詡是俠義之士,天天和我們稱兄道弟,一副高高在上的自大
狂樣。一個俠肝義膽,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的人,卻是滿口謊言,爲了同一個深愛着的女人,不惜插朋友兩刀。我楊西同,樣樣是和他半斤對八兩,可是,我卻老是要仰人鼻息,屈居他之下。甚至連我最心愛的女人,也被他引誘的主動移情別戀,投懷送抱時,我還要滿臉堆笑,虛情假意地祝福他們攜手百年,幸福一生!你說,這麼委屈的人生,我爲什麼不能放棄,重新做一個選擇?”楊西同瞬間的激動,已經有些無法自控。
孟伯風卻明白了,彭振嶽的滅門之災,無非是因愛成恨,因愛生恨。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他,又怎會去花費心思,揣測一個卑鄙小人的心裡行徑?所以,至死,他都沒能弄明白,他究竟是死在誰手裡?
孟伯風使勁抽出沒入肌肉的劍鋒,引的楊西同,不由自主地,再次痙攣地抖動着身體,抗拒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孟伯風冷聲道:“今日,我暫且放你一馬,非是我不殺你,而是有一個人,比我更適合殺你。你就掰着手指頭和腳趾頭,度日如年般,數着你噩夢降臨的那一天吧!”
“誰?誰要殺我?是那個死不掉的孟伯風嗎?”
他只是最近才獲悉,悅來客棧的大掌櫃孟雲孟伯風,是當年虎頭山一役,八個辛存下來的勇士之一。但是,他卻是隻聞其名,未見其面,因爲,即使他去悅來客棧喝茶,身份尊貴的孟伯風,也不會親自出面來招待他。所以,同居京城多年,他們卻互不相識。
身後的孟伯風,避而不答,不屑一顧地冷哼道:“楊西同,把你的手,伸向後面,我先將解藥給你,暫且先讓你苟延殘喘幾日,等假以時日,會有你生不如死的那一天的!”
楊西同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後面,索取解藥。來日方長,先顧眼前再說吧,只要今日能大難不死,它日,必有後福!
兩枚藥丸,遞向楊西同手中,孟伯風冷聲說:“黑色外敷,白色內服!”話音未落,人已躍身而起,還沒等楊西同轉過身來,看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他已經連續幾個敏捷的縱躍,身影消失在灌木叢中。
楊西同握緊手中的藥丸,咬牙切齒地巡視着整個黑黝黝的灌木叢,重新戴上人皮面具,遮掩住他恐怖猙獰的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