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頭萬緒,都已有跡可尋,吳心平石破天荒的,放下心頭所有的負擔,在上上房柔軟舒適的大牀上,四仰八趟的,睡得酣暢淋漓。這裡如同一個溫暖的大家庭,所有的人,都唯他馬首是瞻。他們的未來,終於曙光微現,綻放出微弱的希望之光,他怎能不欣喜異常?
孟伯飛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在上上房的門口徘徊了,但是,房門緊閉。側耳聆聽,微不可聞的鼾聲,均勻而香甜地在上上房裡迴盪。呵——呵——呵,畢竟少年天性,這個少莊主,還真是隻貪睡的貓。
日暮十分,華燈初放,上上房,終於房門大開,走出吳心平欣長灑脫的身影。
孟伯風笑容滿面,走進屋中:“公子爺,睡醒了啊?”
吳心平笑:“孟叔,勞您大駕,讓您久等了。”
孟伯風一本正經地說:“公子爺,遇上你這樣的東家,悅來客棧,想不賺錢,都難!”
吳心平詫異:“孟叔,此話怎講?”
孟伯風:“一日三餐,公子爺睡過兩餐,只吃一餐,這兩餐的錢,豈不是穩賺不賠嗎?”
“呵,孟叔,只可惜,你這偌大的悅來客棧,可只我一個少東家哦!”
“呵,沒關係,集腋成裘,集沙成塔,有公子爺你做表率,我們都會勤儉度日,勤儉持家的。”
“孟叔,您今天,不會只探得了我這麼一點點好消息吧?”
“當然不會,若孟某隻能探得眼皮底下的消息,那離退位讓賢,也不遠了。”
“說吧,孟叔,我洗耳恭聽。”
“第一,上百名乞丐,圍在楊家大宅門前,久聚不散,楊起隆似乎很惱火,有些狗急跳牆。”
“這些乞丐,是您派去的?”
“是。他們是堂中一些老當益壯,深藏不露的好手,萬一楊起隆想大開殺戒,他們個個都會是一頂一的頂尖好手,不會吃大虧的。”
“楊起隆老奸巨猾,沒那麼傻,衆目睽睽之下,他不會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的。”
“第二,冷無心派出四個殺手,去桑梓山莊鬧事,被桑梓山莊全部砍下頭顱,送回楊家大宅,懸掛在大門頭上示衆。”
“呵呵,重症下猛藥,這個醫怪姚遠,還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膽大妄爲!”
“他手下有神秘莫測的風雨雷電四大堂主,他會忌憚誰?這四個人的本性,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若非姚遠一針見血地掐着他們的死穴,風平浪靜的江湖,早被他們折騰的風起雲涌,不得安寧了。”
“這可真叫一物降一物,年紀輕輕的姚遠,怎麼會有令他們心悅誠服,俯首稱臣的資本?”
“這個——老夫也不得而知!我來到京城的時候,這個令人不可思議的事實,已經存在,所以,我雖然是煞費苦心,卻終究還是探不出其中端倪。”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姚遠和楊起隆公開叫陣,我們的形勢,會更加有利。”
孟伯風沉吟:“這會不會是孕榮小王爺和姚遠聯手,
在暗中醞釀策劃着欲擒故縱,引蛇出洞呢?否則,姚遠怎會重拳出擊,而官府,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此不聞不問呢?”
吳心平:“有此可能。一直以來,是青蛇們在暗處,姚遠孕榮在明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處處被動,處處吃虧。現在,正好孕榮身負重傷,青蛇們又耗上了姚遠,此二人何不將計就計,來一出雙簧,一明一暗,相得益彰。”
“公子爺,我們就坐收漁翁之利嗎?”
“哪有天上掉餡餅那麼便宜的好事?你以爲,以孕榮和姚遠的心機,他們會不把我算計在內嗎?”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火上澆油,靜觀其變,然後在趁火打劫。”
“明白了,公子爺。”
“孟叔,第三條消息呢?”
“第三條啊,正如公子爺你所期待的那樣,許仲道的傷口,果真流血不止。去了天威醫館,徐仲威也束手無策。徐仲威去桑梓山莊請姚遠出診,可能被姚遠罵得狗血噴頭,攆了出來。”
“怎麼?姚遠不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啊,他捨得把白花花的銀子,向外扔?”
“公子爺,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姚遠固然愛錢,但是,他更愛姚絮。昨晚,姚絮出了那麼大的事,姚遠啊,就差沒心疼死了,他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多管閒事?只怕他已經把泰山雙煞恨之入骨,恨不得對其剝皮抽筋,以泄心頭之恨呢!”
“呵呵,這就叫做天做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這也叫自作自受!”
“公子爺,現在,是不是可以確定,小安姑娘,就是心安小姐?”
“呵呵,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除了心安有赤血陰陽劍中的一柄陰劍,還會有誰,有這把絕世好劍?”
縱然這是吳心平心中早已預測到的事實,吳心平仍是心潮澎湃,激動的熱淚盈眶。
真是蒼天有眼啊,居然讓自己在妹妹生命最危急的關頭,挺身而出,救了妹妹一命,否則,只怕終其一生,自己都會在這個遺憾中追悔莫及,自責不已。
想想心安那冰冷的面容,那冰冷的眼神,那冷漠到極致的疏離,吳心平不由得苦笑搖頭。都說血脈相連,血濃於水,可是,十年的離散,居然讓他們兄妹二人,對面相逢卻不相識,幾乎如陌生人般,擦肩而過。
她,可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僅存的親人呢!
孟伯風審視着吳心平悲喜交加的俊顏,好一會,才問:“公子爺,咱們什麼時候,把心安小姐接回來?”
吳心平沉吟:“現在,似乎還爲時尚早。”
他的眼前,又閃過小安冰冷的,沒有一絲溫情的眼神。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吳心平能從心安的眼神中,看穿她那顆被冰冷的世情,凍結的心靈。她是一個固步自封,緊閉心扉的人,她的心,不會輕易向任何人開啓,更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他該如何取信於她?
孟伯風哪知這其中就裡,還在納悶地問:“公子爺,你的意思是?”
吳心平:“孟叔,她現在在孕榮小王爺身邊,很得孕榮小王爺的寵信,也許,先放她在楓葉軒,會更加合適!”
孕榮小王爺對她的寵溺和深情,或許,是她最珍惜的溫暖和溫情,也是唯一能融化她冰封的心湖的溫暖和溫情。
“你不想和小姐兄妹相認,親情團聚嗎?”
吳心平輕嘆:“想,當然想,朝思暮想了十年,心心念念,等的就是這一天。”
“那你還等什麼?你隔壁的這間上上房,可是專爲小姐而設的。”
“等機會吧,等一個水到渠成,順其自然的機會。”
“還有一個消息,剛剛傳過來的,也和小姐有關。”
“什麼消息?”
“傍晚時分,小姐獨自一人,出了楓葉軒,去了萬花樓。”
“萬花樓?她去萬花樓幹什麼?”
一個弱質女流,去男人花錢買樂子的萬花樓做什麼?孕榮,知不知道這件事啊?
“這個,目前,還不得而知。”
“她是第一次去萬花樓嗎?”
“不知道,在這之前,她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婢女,我們不曾留意過她。”
“萬花樓那邊,怎麼看待這件事?”
“花怡心在揣測,心安小姐,應該是不久前,那個行蹤詭異,才華橫溢,賣藝不賣身的夢昕姑娘。”
“夢昕?”
“對,不久前,一個急需掙銀子還債的神秘姑娘,自願賣藝萬花樓。她第一次出現在萬花樓,孕榮小王爺和醫怪姚遠,還有鄭澤偉和一個頭戴斗篷的神秘男子,都曾史無前例的,齊聚萬花樓。並且,鄭澤偉和頭戴斗篷的神秘男子,當初大打出手。這件事,花怡心曾提醒總堂,密切關注此事,因爲後來一直風平浪靜,沒再滋生是非,所以,我也就沒在繼續關注這件事。”
“孟叔啊,你和怡心阿姨,這麼多年來,是否修成正果了?”
孟不風居然如一個純情少年般,羞得老臉通紅:“咳——咳——咳,公子爺,你咋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嘻,孟叔,當年怡心阿姨追得你藏在軍卒中不敢露面,那可是三軍將士,人盡皆知的新鮮事啊。”
“當年你纔多大?拖着清鼻涕的小毛孩一個!這些陳芝麻舊穀子的爛事,肯定是吳皓那老匹夫,口下無得,在茶餘飯後絮叨給你聽的。”
“孟叔,聞名不如見面,不如,我們一起去萬花樓瞧瞧?”
“去萬花樓?什麼時候?”
“現在,馬上,說走就走。”
“一日三餐,你可滴水未沾,粒米未進了啊,再急,也不至於火燒屁股似的,刻不容緩吧?”
“孟叔,拽着你的褂襟去萬花樓,我還怕怡心阿姨,不盛情設宴,殷勤相待嗎?”
孟伯風尷尬地笑,有口難言。自從九年前,花怡心心甘情願地拋棄榮華富貴,追隨着他來京城,開設了萬花樓,他可是從未光明正大的去萬花樓看過她啊,今日這一去,還不知她是喜是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