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3章 真經難求

第2493章 真經難求

太有緣了!

地藏才從聖人無名的公孫息那裡,拿到祂所求的那一份因果。

纔將天衍至聖察知萬事的能力,牽成這條漂亮的白犬,涉天海、洗塵因,來到這幽冥大世界的隱秘之地,不爲人知的黃泉舊址。在此感受幽冥大世界的變化,也在此捕獲黃泉的舊觀,利用這條白犬,去尋找那已然失落的真正【黃泉】,進而完整祂對整個幽冥大世界的佈局。

是的,真正的【地藏】,將自幽冥出。若以六合天子作比,祂將以此爲“龍興之地”。

公孫息的隱匿之能,自是超乎想象。諸聖爲了對抗恐怖,以隱秘殺隱秘,創造了天衍至聖與世同隱的能力。

但公孫息確名死去之後,祂地藏可稱當今超脫隱匿第一!或者至少也是最擅隱匿的超脫者之一。

彼刻還在封鎮之時,那中央天牢裡的“封禪”二字,總是隨光而來,隨光隱去。

“隱光如來”正是世尊的其中一個尊名!

隱光如來也正是祂。祂即是世尊,將繼承世尊的一切尊名,更要超越世尊。全方位的超越。

祂身上的黑衣也不是黑色,而是隱去了所有的光,吞沒一切觸及的視線。

禍水一行是祂必然要經歷的旅途,祂也明白一定會有人在那裡等待。不止是值守紅塵之門的超脫者。

祂必要做足萬全的準備,而後再不可阻擋地前往。

關乎幽冥大世界的佈局,正是祂的準備之一。

但怎麼這一步才邁出,祂甚至是才半蹲下來,正在觀察那乾涸的泉眼,同時等待身邊白犬徹底推演完滿它的能力……姬鳳洲就來了?!

還帶着三清玄都上帝宮!

此帝宮雖然連祂的視線也隔絕,但也無法阻止祂通過緣分看到更多。

帝宮巍峨,人或如蟻,除卻姬鳳洲外,其間更有三大天師、兩支八甲強軍、一支宮廷衛軍,宗正寺卿姬玉珉、太虞君李一……這完全是國戰的陣容!

且不說姬鳳洲是如何做到如此果決,是怎樣說服盤根錯節的景國諸方勢力,怎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發動這樣一場傾國的戰爭。

單隻說他是怎樣找到這裡來?

這纔是最需要地藏警覺的問題!

姬鳳洲多麼有能力,有魄力,是多麼雄才大略的君主,畢竟還有六合天子關隘要跨越,關乎現世的國家權柄,也只把握其中一部分,有太多同樣雄魄的對手與之相爭。在祂所意定的未來裡,尚不足以產生根本性的影響。

唯獨是最擅長擺弄天意的祂,被人預判了意圖,截中了要害,這才真有可能導致淨土的崩塌。

這個人不會是姬鳳洲,因爲倘若姬鳳洲能夠在壓制一真遺蛻的同時還兼顧這些,就不會讓祂從中央天牢逃脫。

這個人在理論上並不存在。

因爲天意是祂的領域,命運是祂的地盤!

除非世尊未死,卜廉復生。不然沒人能夠將祂算定。

所以問題出在哪裡?

一定是有某種梵因,結下這般禪果。

地藏探手一張,將整個倏然轟來的三清玄都上帝宮覆於掌中。此殿有無窮之高大,他的手掌也有無限之寬廣。以無垠納無窮,二者同時膨脹,頃刻就打破了這黃泉遺蹟的隱秘。

諸方驚聞!

僅僅是二者碰撞所產生的動盪,便如海嘯一般席捲。瘋狂的浪頭摧毀着其所經行的一切,將此方大世界的世界規則,也如犁地一般掀翻。

若視此規則之海,能見得波瀾四起。若察此大世界根基,能見舉世動搖!

十萬裡地頃成荒野,在這個範圍裡的一切牛鬼蛇神,全部被掃蕩一空,根本不留下任何痕跡!

山也平,河也填,空間裂隙如絲縷垂落,似枝蔓成林。

整個幽冥世界都被驚動了,但整個幽冥世界都無言語。

轟!轟!轟!轟!

只有拔地而起的巍峨,撞破了此世的晦暗,撐住了將頹的天空。

連綿的羣山,將這十萬裡地籠罩起來。

那些黑暗中的山巒,個個荒冷怪誕,形狀險惡。乍看是山,細看分明一尊尊神祇的塑像。

真正統御這個大世界的至高強者,近乎永恆的幽冥神祇們,紛紛從沉眠中驚醒,出手保護這個世界,阻止超脫之戰的波瀾向更遠處蔓延——但沒有哪個過來干擾這場戰鬥。

這個幾乎懸靠在現世的大世界,本身其實是有在諸天之中名列前茅的潛力。但在滅佛之劫裡被血洗,在諸聖時代被“犁地”……在漫長的歲月裡被現世打穿了不知多少回,早就把底線打成了深淵。只要不是徹底毀滅這個大世界的危機,那些只求自身永恆的幽冥神祇,根本懶得多看一眼。

在高聳的連綿山巒之外,滾滾兵煞幾乎凝成實質,恰是烏雲行在濃雲間,其中又有血光如電掣。一支青銅長戈將所有的血氣都吞嚥,剛剛拿回【龜雖壽】的吳詢只將帥旗一舉,半句廢話都沒有,徑開幽冥通道,卷兵煞如龍而騰,竄走神陸。

以迎回魏人亡魂之名,引魏武卒在幽冥大世界裡大肆耀武練兵,甚至以陽神祭旗的吳詢,沒有在幽冥世界裡受到什麼阻礙,卻因地藏和景國的大戰而驚走。

以幽冥存在的視角來看,是外賊驚退於外賊也。

也真是冥冥之中有因由,令人追之昔日幽冥大世界全盛時,不免慨嘆。

當然對於正在廝殺的雙方來說,不曾靠近戰場的幽冥神祇也好,吳詢和他的魏武卒也好,無關於這場廝殺的所有,都是不必在意的微瀾。

戰場已經在所有能夠推演到的層面展開,黃泉舊址忽而是王土,忽而是佛國。

地藏的每一根指節都梵字密佈,如靈物竄遊,最後糾連成“南無”二字佛印。“南無”意“皈依”也,五指內扣,已成梵天,便要將這三清玄都上帝宮生生捏化。

下一刻就五指撐開,龍氣穿出指隙,慨然作吟!

地藏五指而四隙,掌緣之外是因果的空。

四尊中央黃龍彷彿越千山而來,涉萬水而至,穿出四隙,昂然呼嘯,直撲地藏面門。

乾涸枯泉籠罩在沉暗的晦影裡,綿密的梵歌變得隱約。

在無邊黑夜正中央,有唯獨一片的燦爛金黃。

如此輝煌光耀,那光芒有靈而走,幾乎爬上地藏的衣角!

此地哪裡是幽冥,這一刻分明是帝宮。

地藏掌覆帝宮,也被帝宮所覆。

祂叫姬鳳洲禮佛,姬鳳洲宣祂入殿!

皈依還是臣服?!

探出指間第一隙的中央黃龍,睜開堂皇而威嚴的眼眸,龍鬚輕輕搖動,只是偶然的吹息,便鼓起了東方明庶風!一霎萬物生,更有枝葉長,轟隆隆隆!在這十萬裡戰場的正東方,於連綿的神山之前,落下一座春藤纏繞的石質牌樓。

牌樓有匾,道字天成,其曰——東天門!

穿出第二隙的黃龍吹南方景風,穿出第三隙的黃龍吹西方閶闔風,穿出第四隙的黃龍吹北方廣莫風。

與之相對應的另外三座石門也從天而降,圈地而攔山。

此即東南西北四天門!

說是投影,也見真威。

此門阻諸天萬界於現世外,要圍地藏於籠中。

既困地藏於此地,也立地爲線,不許這個範圍之外的幽冥神祇再靠近。

天師守天門有責,在守門的責任下,也自然擁有相應的權力,比如阻止資格不足者、身份不明者過天門,比如誅殺強行闖關者,這都是現世所賦予的權柄,所以也能夠調動相應的天道力量,此即現世天權!

四方一框,一世壓肩。

地藏的身形明顯下沉,整個黃泉舊址都下陷。就連蹲踞在祂腳邊的那條白犬,都停止了血肉的變幻,一時匍匐不動。

姬鳳洲以三清玄都上帝宮爲軀殼,填國勢爲血肉,以強軍兵煞爲盔甲,用天師之現世天權爲劍,一劍要叫地藏跪低!

但又聞怪誕嘶吼,神聖梵歌。

千丈之天神,萬丈之龍身……一尊尊強大虛影,兩兩而立,彷彿隨天門伴生,正正攔在四座天門之前。

天衆、龍衆、夜叉、幹達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

天龍八部守四方天門!

真說不清誰是囚籠,誰是囚徒。

廝殺的雙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捕捉,各自逃脫。

這是一念之間發生的爭鬥,也是千萬次、千百載的選擇。

在這樣的時刻裡,地藏忽然低頭,祂低頭似是在世間至尊的殿堂裡向景天子行禮,可祂低頭也是這一尊黑衣僧人,貼近自己的指縫。

這是非常矛盾的感受——

祂覆掌爲籠,俯瞰籠中的囚徒。祂同時也在堂皇大殿,向中央天子稽首。

但總之在這一刻,祂看到了姬鳳洲的眼睛。

這一戰的關鍵不在於此刻的廝殺,而在於這場戰爭背後的因果。

佛以大慈悲度世人,世人何以度我?

嘩啦啦!

轟隆隆隆!

時間是一條不回頭的河,不眠地呼嘯在永恆之中。

而地藏亦是永恆。祂的眼睛蔓延出不可計數的因果線,是不朽扁舟,似魚羣逆流,沿着時間的長河回溯。每一條因果線,都牽扯不同的時空支流,每一種現在,都是由繁雜的過去匯聚產生!

過往種種,是如今的根由。

而祂在時間長河裡回望,一眼萬年——

不是這個,非爲此因,與此無關,非也非也非也!地藏眸光瘋狂閃爍,時間之潮往回推涌,因果如書頁頁翻過!

真經難求,真相何在。

誰在謀佛?!

嘩啦啦!

一道浪頭張如獸口,迎面撲落。

……

……

譁~!

一盆摻了特殊藥物的冰水,潑在了緝刑司道臺司首黃守介的臉上。

讓這具殘破不堪的身體,有了本能的抽搐。

“他已經死了。”獄卒以烏黑長針紮在他的眉心,片刻之後如是說。

桑仙壽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他早知道是這個結果。

這實在是無法讓人愉快。

地藏逃封當然不能由他來擔主責,負責維護封印的四大天師,哪個都比他責任重大。他只是洞真的境界,還在“看到真不朽”的過程裡,遠遠無法企及真正的不朽。地藏從來不是他的囚徒,他只是個看門的狗。

說白了,封禪井中月什麼時候有了動靜,他的責任是叫喚一聲。越及時越好。

即便是在黃守介這條線上,歐陽頡的責任也遠大於他。

但不同的地方在於——歐陽頡哪怕下野,也多的是人支持。他一旦失勢卻必死無疑。

同樣執掌一個衙門,甚至同稱爲“皇城三司”。實際上卻有天差地別,不僅僅是因爲二者修爲的差距,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個在陽光下,一個在陰影裡。

黑暗總是更靠近死亡。

黃守介是在中央天牢的地面入口附近被抓的——彼時他什麼也沒有做,就是坐在路邊的一家糖水鋪子裡,喝一碗熱氣騰騰的糖水。被抓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滿足的笑容。

對黃守介的審訊不過是例行公事,桑仙壽當然知道什麼也不可能問出來。能夠參與中央逃禪的人,豈是他所能夠對付?

但就像緝刑總長歐陽頡的束手自囚,他們這些犯了錯的人,總歸是要表現出一個姿態來。

不對!

桑仙壽遽然起身,急步往陰影裡走。

黃守介應該早就死了,爲何現在才死?

而他爲中央逃禪之事所驚,竟然到現在才察覺不對。

“樓江月,樓江月!”在中央天牢深處陰冷平靜了多少年,他幾乎是第一次高聲:“去看看樓江月的監室,樓江月還在不在?!”

他還沒有趕到那處監室,還沒有看到他親手掛上的那隻大鎖,屬下獄卒的回稟聲就已經傳來——

“大人!監室空了!!”

桑仙壽猛然定住,久久無聲。

地藏不是他的責任,黃守介混進中央天牢要怪歐陽頡。樓江月是真正從他手底下跑掉了。

他可以犯錯,但不能無能。

丟失天子的信任,就丟失一切。

……

東海之上,驚雷散,濃雲開,暴雨歇。

尹觀靜靜地眺望遠空,他知曉田安平已經踏上絕巔,走完登頂的全程。

對此他並無太多波瀾,事實上在卞城王迴歸之後,他就已經平靜下來。

對於絕巔的渴望當然並未減少,但他已經可以更從容地去看待,更穩妥地去追求。

楚江王的性命已經保住,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變得更強,擁有更大的話語權,直到某日接她出獄。

他這一生不做什麼好事,但也不欠誰。

倒是那位卞城王留下一顆仙念就失蹤,到底做什麼去了?

嘩嘩譁!

海浪撞山崖。

尹觀下意識地回望——

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地躺在礁石上。

他的長髮一霎飄揚至腳踵,眼眸化爲寶石般的綠色,其間跳動着瘋狂的殺意!

而海風中是代表神俠的年輕的笑聲——

“我答應過你,幫你救回楚江王……總算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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