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7章 在我劍下鳴

太玄日晷靜立在虛空,時間緩緩地撥動針影。

“已經等了兩刻鐘。”劇匱輕咳一聲:“看來今天就只有咱們三個了。”

真是豈有此理,姜真君第一次召開太虛會議,其他人就這麼的不給面子。本真君難道會口口聲聲說真君,非要你們這些不是真君的真人,禮敬我這個新晉的真君嗎?

姜望挑起仙人之餘光,瞥了一眼鍾玄胤的會議紀要,只見上面寫着——

“餘者事不至。”

“鍾先生。”姜望慢條斯理地問道:“不知餘者……都有什麼事呢?”

“個個語焉不詳。”鍾玄胤將刀筆一擱,沒好氣地道:“要不然姜真君親自去問問?”

姜望又被噎了一下。

都說絕巔與天齊,這也沒感覺到地位的提升啊。

說是真君乃真人之君,奈何同僚盡反骨!

當下擡手畫圓,輕輕一推——

流光飛轉,頃成一鏡。天道之力,盪漾其中。

漾光之後,是一尊燦爛的身影,正在鏡中縱橫。刀光所過,魔顱滾滾,黑霧彌天。

“鬥閣員!”姜望熱情地問道:“你在忙什麼?”

已經不眠不休許多天的鬥昭,斜眼一瞥空中的天法鏡圓,只覺鏡中姜真君的大臉十分礙眼,隨手將天驍從魔物的軀殼裡拔出來,只道了聲:“放。”

姜望不以爲忤,探頭往鬥昭身後看了看:“咦,重玄閣員呢,怎不見他?”

“你該去問他。”鬥昭不耐煩地道。

“聯繫不上啊,他的太虛勾玉也關閉了。”姜望憂心忡忡:“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也許是怕被閒雜人等騷擾吧!”鬥昭隨手抹掉刀身的魔穢,淡淡地道:“你還有別的事情嗎?沒事斷了。”

“鬥兄爲何如此冷漠啊?”姜望嘆息:“想不到我千辛萬苦晉爲真君,換來的卻是疏遠——”

嘩啦!

天法鏡圓被斬碎了。

姜望回過頭來,鍾玄胤似老僧坐禪,劇匱如石雕崖刻。

“哈。”姜真君不動聲色地道:“看來大家確實是很忙。”

劇匱這樣的人,就算聽到再好笑的笑話也不會笑,此時也只是硬邦邦地道:“那麼,姜閣員今天要求召開會議,到底所爲何事,可以開始了嗎?”

九椅環立,中間一柱天光。

姜望置身於此,兩側都無人。孤影孑然,如在天井中。

玩笑歸玩笑,真到議事的時候,他卻很嚴肅。

定定地坐在那裡,靜了片刻,他才慢慢開口:“感謝兩位閣員與會,令我不至於有獨斷之名,專行之憾。”

開口第一句,他就表達了誓爲此事的決心——

哪怕劇匱和鍾玄胤今日也如其他人般不來,哪怕整個太虛閣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這裡,他也要推動今天的提案。不惜背上獨斷專行的名聲!

劇匱和鍾玄胤都肅然。

姜望道:“今日姜某坐在這裡,心中委實有感——我曾壽蟪蛄,而今春秋度。我曾如井中蛙,已見天之大。”

曾經那個在屋頂上牽着妹妹仰望星空,壯志豪言也不過是帶着妹妹到處飛行的少年,如今拿月摘星也不在話下。

他坐在那裡,五官在天光外,但並不晦隱。就像他一路走來的軌跡,那麼深刻而清晰。

“姜望五歲知世有超凡,從此春秋練劍,寒暑不輟。十四歲考進莊國楓林城城道院外門,歷生死而累道勳,十七歲方纔吞丹入道——這一路走來,頗多坎坷,不必言盡。唯知求道艱難,人生漫漫,夜長不知天盡處,路遠不知竟何年!”

環閣而立的九張大椅,並沒有主次之分,但他此刻坐在那裡,儼然是絕對的中心。而他這樣說道:“世有高門,公侯累代。世有大宗,顯赫綿延。世有貧家子,代代躬身爲牛,耕種二畝薄田,血汗相滴,不能歲豐。”

鍾玄胤本來在書簡上隨手刻劃,順着姜望十七歲入道的言語:“……十九歲黃河摘魁,二十歲神臨,二十三洞真,二十有九,已證絕巔。大道如青天,擡頭即見。”

但聽到姜望這段話說完,又默默地將這些話抹掉了。

十二年入道,十二年成道。

這便是坐在這裡的姜真君。

歷盡生死劫,窮極所有燃一秋。

這也是坐在這裡的姜真君。

怎能輕佻地說……擡頭即見呢?

今日坐在這裡的姜望,是昔日種種經歷的交匯。

他說高門,說大宗,說貧家,語氣裡並沒有怨憤。

他得到過父母毫無保留的愛,這一生已算得上幸運。

他只是平靜描述他的所聽所見。他所看到的,正照映着他所擁有的,他所感受的,也折射着他所追求的。

那個偏遠小鎮裡走出來的少年,現在坐在太虛閣裡,慢慢地說道:“我曾見平庸之少子,復仇無路,自壯無門,不得已委於人魔,滿手血腥;我曾見理想之青年,碰壁於現實,把過往的執拗,作血淚咽吞;我曾見真相之火,撲滅於長夜;我曾見正義之光,撞碎於鐵壁;多少人殺死過去的自己,以此宣告長成!我也曾,幾次彷徨,幾次動搖,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錯,今日已葬在深淵……漫漫絕巔路,求道不易!”

千言萬語,最後只是“求道不易”這四字。

劇匱像個鐵鑄的模子,定在那裡,眼裡卻有波動。

世人只知他劇匱是規天宮出身的真人,是如今太虛閣裡列座的九人,是監察太虛幻境的法家代表,執掌天下矚目的五刑塔。卻不知他當年是怎樣挪動着血淋淋的雙腳,跋涉千山萬水,一步步走上天刑崖。

世人現在都知他學問深厚,博知古今法條。不知他甘爲苦役,免費爲書吏謄卷,方得片語經典,能於寒窗苦讀。

這世道就是這樣不公平的。有人錦衣玉食不知貴,經典充棟懶一顧。有人寒窗苦讀,有人苦役而後能苦讀!

曾經有多少次,他也想要放棄,想着就這樣吧,就這樣下陷在泥淖。

污泥綿又軟,富貴在其中。

敗絮填金玉,如此能好眠。

他是走了很遠的路,才成爲今天的劇真人。他見慣了不公,所以如鐵一般剛正。

總是嚴格地對待一切,並不是真的沒有情緒,而是明白,愈親愈隱,愈縱愈孽——鐵面是他最大的溫情。

求道不易!

知者略同。

鍾玄胤移動刀筆,刻下姜望所說的每一個字,不再有一句省筆。

姜望只是端正地坐在那裡,繼續說道:“我這一路走來,雖風雨泥濘,卻也常得蔭庇。雖道路曲折,而有星月照明。漫漫長旅,幸得良師益友,每每點撥於窮時。得百家之助,有諸方之教,蒙賢達不棄,長者不吝,遂有今日之道成。”

他雙手扶膝,其聲甚懇:“吾輩志於萬里,天下襄行,今登絕頂,也願益於天下!”

劇匱和鍾玄胤都看着他。

而他說道:“我欲在太虛幻境裡,建一座專於修行之天宮,定名‘朝聞道’。天下有志於求道者,皆可入此修行。我一路至此全部自有之修行,全部無償開放於此宮。需者自取,用者自用。”

當世第一天驕,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真君,無償向世人開放他所有的修行!

這會是什麼樣的吸引力?

只怕是最抗拒太虛幻境的那些人,都要蜂擁而至了。再怎麼頑固守舊,姜望這一面人道旗幟就高揚在那裡,誰能看不見?

那是清晰可見的傳奇長旅,從超凡伊始一直走到絕巔。但凡有些追求的,誰不心嚮往之?

就連劇匱和鍾玄胤自己,都必須要承認自己的意動!

鍾玄胤更是意識到,從公開星路之法,到《太虛玄章》,再到今天的“朝聞道天宮”,姜望在入閣之後的行事,分明有其一以貫之的脈絡,隨着實力的提升、地位的拔高、影響力的擴大,而一步步堅實地往前。

《太虛玄章》尚只開放到外樓之章,已經動搖了固有的階層鴻溝,叫許多貴族高呼“世風不正”。名爲“姜望”的這個人的成道之路,一旦放開,勢必叫六合皆驚!

且姜望的成道路,並非專益於貧家子,而是廣益於天下人。

放眼整個現世,能說完全不需要“姜望”這個人的修行經驗的,已是寥寥無幾了。他畢竟“道與天齊”!

現世又有幾個絕巔之家呢?

在歷史的長河中,不是沒有先賢願意公開自己的所學,一視同仁,廣播於天下。但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侷限於一隅。百家爭鳴,當然繁榮了人族,但其最核心的部分,最後也只是成就了百家大宗。

非諸聖不願,時運難能耳。在當初那個時代,只有理想中的“大成至聖”,才能夠做到那等事情。

而時光荏苒,洪流涌動,歷史的車輪,滾到了如今。

歷史上從來不曾出現有太虛幻境這般影響力的“講臺”,更沒有【太虛道主】這般絕對無私、絕對公正的超脫力量護持,而今天要站到“講臺”上去的姜望,已經影響力空前!

如“朝聞道天宮”這樣的地方,豈是一般人可建?

譬如齊國之稷下學宮,牧國之厄耳德彌,秦國之阿房宮,是霸國重器!一代代人才,自此而出。

是天下強國有異於其他的關鍵之一。

今天李一、鬥昭、重玄遵、黃舍利、蒼瞑、秦至臻,統統不來參會,當然不是真的故意不給姜望面子,或者怕姜望炫耀威凌……而是一種態度的彰明。

他們不會在明面上支持,也不會在明面上反對。

他們不代表他們自己,在這種時候,只代表各自國家的意志。

鍾玄胤有理由相信,在今天之前,姜望已經與六大霸國有過溝通——用古往今來最年輕的人族真君之名義。

今日的姜望身無所繫,又是天道深海獨遊者,在登臨絕巔的那一刻,劍壓諸天萬界,不許異族成道,實在是顯盡了人族的威風——若能如此延續到神霄戰爭開啓,他什麼都不必再做,已是神霄第一功,人族第一功臣!

他完全有資格來做這樣的溝通。

而諸霸國,也罕見地緘默了!

縱觀道歷四千年,幾曾見得諸霸國在切身利益前緘聲?

太虛幻境的鋪開、《太虛玄章》的鋪墊,只是其一。所謂天下大勢,神霄在即,人道洪流,滾滾向前,亦只是其一。能夠促成此事,“姜望”這個名字,纔是當下的關鍵。

在以力證道被斬斷之後,又燃盡一秋,完成“諸相成我,萬界歸真”的壯舉,很多人都已經相信,絕巔並不是他的終點。超脫已經是他能夠眺望的風景!

站在現世的絕頂高處,姜望可以放聲!

“你放開你一路走到絕巔的修行路,一任天下琢磨,就不怕……”鍾玄胤忍不住問道:“不怕被人超越,現世第一天驕的名頭不保麼?”

“卜廉爲人皇師,指天而引前路,毋漢公是萬世師,開萬法之源流,先賢累代,萬世革新。《史刀鑿海》叫我知史明智,《五刑通論》叫我明法見威,《石門兵略》叫我知將膽,《有邪》令我見刑名,百家經典,大開民智。蕭恕若不開星路,我難後來居其上;李一若不斬破洞真侷限,我未見得二十三歲能得真。”

姜望認真地道:“姜望走到今天,一路創造修行歷史,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若先賢都做如此想,怕人超越,敝帚自珍,則人族不必有新天,今日何能成今日?”

當初剛剛拿到太虛幻境,他就爲杜野虎推演功法。第一次論道得功,他就分給艱難求存的三山城。

敝帚自珍不是他的習慣,過河拆橋不是他的道路。站在高處踹落後來者,更不是他的風格。

他願意千帆競渡、百舸爭流,願意燦爛在羣星閃耀時,哪怕他自己並不是那顆明月。

皓月之輝,絕不在晦隱羣星。

蕭恕相信他有改變世界的勇氣,他卻只能予彼時的蕭恕以沉默,他卻只能走得如此緩慢。

因爲他已經見過太多所謂“正義”而導致的災禍。

因爲已經有太多的蕭恕倒下了!

左光烈的【焰花】,將作爲火行道術的基礎,在朝聞道天宮裡被人記住。

蕭恕的【星路】,更是在這之前,就已經被人們記住。

因爲姜望會在這裡,一再地強調。

“此即先賢之志也,姜閣員能爲此言,近道矣!”鍾玄胤感慨過了,又道:“但我想,大約姜閣員也是本心驕傲,自負驕名。根本不懼怕任何對手,不在乎任何競爭者,不覺得自己有被超越的可能。而你確確實實,如今是沒有爭議的現世第一天驕。”

姜望反問道:“世上有天生的第一,有命中註定的無敵嗎?姜望這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他有什麼必不可被超越的理由嗎?”

他看着這位較真的史學大家,笑了起來:“沒有永恆的碑刻,沒有不可戰勝的存在。記錄是用來打破的,歷史是用來超越的。三十歲算得上年輕,但也能生出朽老味。若有一天我也固步不前,我也應該歸於歷史的陳跡!”

他雖然在笑,但言語實在是昂揚,眼神實在是認真:“若有新人換舊人,若真的出現有機會超越我、並且以我爲目標的人,我願盡我所能去幫助他。因爲我也想知道,更強的存在是什麼樣子,我也想看看,自己到底還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我向所有人學習,向我的朋友,向我的敵人。我竭盡全力走出的每一步,正是爲了超越過往的自己。如果有人能來幫我,我樂見其成!”

這就是洞真境舉世無敵、古今都無敵的姜望!

這就是一秋成道的姜望!

一直到今天這樣的時刻,看到眼前這樣的姜望,先前其人在絕巔路上所創造的傳奇,纔有了真切的實感。

若非是這樣的人,怎做得到那樣的事?

鍾玄胤一時不能言,只在心中長嘆一聲——可稱宗師矣!

能夠親眼目睹一位宗師的成長,實在是史家之幸。

僅僅是見證姜望所牽動的歷史,就已經是多麼豐厚的史學資糧。

太虛閣裡的這一柱天光,彷彿將時空貫穿了。

閣內坐着的三個人,各有各的姿態。

劇匱定坐於彼,彷彿已經佇立了很多年,仍將這樣佇立下去。他緩緩開口:“姜閣員,不知這座‘朝聞道天宮’,是誰來坐鎮?”

對於劇匱這樣的人來說,這是最關鍵的問題。

如果朝聞道天宮最後變成姜望的道場,成爲其人籠結勢力的地方,那麼太虛幻境能不能提供這樣一個“講臺”,仍需商榷。而他劇匱將會毫不猶豫地投出反對票。

姜望看着這位劇真人的眼睛,坦然地坐在那裡,呈現一種開放的姿態。

他認真地陳述道:“朝聞道天宮依託太虛幻境而存在,自然受太虛閣監管,由太虛道主監察。我也將常駐法相在其中,爲天下有志者釋疑解惑。但有求道之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鍾玄胤在旁邊幾乎要撫掌而贊,忍不住道:“姜閣員還有這等準備,老夫都想入宮求道了!”

修行路上,達者爲師。如今屹立在超凡絕巔的姜望,絕對有資格闡述他的道。僅僅是站上絕巔這件事,就已經證明了他所行之路的正確,遑論他是以那樣輝煌的姿態登頂呢?

而他也絕對有實力,指點絕巔之下的任何人。

有一尊絕巔存在指點修行,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不得的事情?

就連鍾玄胤這般出身名門的儒道真人,有時候回勤苦書院求知,也不是總能見到院長他們。

姜望只是微微一笑:“大家坐而論道,有何不可?”

劇匱沉吟半晌,最後道:“我相信姜閣員特地提前召開太虛會議,做出這樣的提案,是已經想好了所有因果牽繫,並且一刻也不願再等待。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姜望對他致意:“劇閣員請問。”

劇匱將手上卷宗都齊整地收攏,放進膝上的書箱裡,一絲不苟地做完這些。才擡起眼睛,看着姜望道:“這座朝聞道天宮,有什麼准入條件呢?我知道姜閣員福澤天下的心意,但你正要放開的,是一柄曠古神鋒。在你之前,還從來沒有人能在三十歲之前證道絕巔。所有人都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所有人都想成爲你,乃至超越你。而我要說的是——使天下人皆持神鋒,未見得是件好事。爲禍者愈能以此爲禍,行惡者而能行惡愈重。甚至可以說,天下大亂,只在旦夕之間!”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普通人行惡,最多血濺五步。神臨強者爲惡,動輒滅國。洞真修士爲惡,已經翻掌夷平一方小世界!

如果朝聞道天宮教出一堆人魔來,於天下自是有害而無益。

姜望當然也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看着劇匱道:“這正是我有求於您的地方。我希望您能幫忙制定朝聞道天宮的規章制度、准入門檻,以法家之精神,持絕對公正之條例,做萬中取一之選擇。這選擇絕不涉及家世,也不在於任何人情。其人之過往,即是天宮之考卷。”

“我們不可能杜絕所有的壞人來求道,或者說,今日之求道者,未見得他日仍能持善念。無論道儒釋、兵法墨,何能例外?”

“我只是希望,至少在進入朝聞道天宮的那一刻,那是一個儘量清白、儘可能不傷害這個世界的人。這世道雖然泥沙俱下,有勞您以法爲篩,淘沙見金。”

鍾玄胤刻刀不止,靜而無聲。

姜望把朝聞道天宮的一應法規條例,全部開放出來,讓劇匱來制定,這幾乎是完全放棄他對於朝聞道天宮的權利。

只授業,不擁有。

只傳道,不營結。

這完全證明了姜望在這件事情上的公心,這在事實上也更利於朝聞道天宮的推行。

劇匱定定地看了姜望一眼,板正地道:“我沒有別的問題了。我將全力支持這件事情的完成。”

以劇匱慣來的性情,話說到這裡,本該已經結束,他向來是不會多說一句的。但他看着此刻的姜望,終是有些複雜的情緒,又忍不住道:“姜真君,當初餘先生走上天刑崖的時候,我不曾想過,咱們會有今天的交集。驚聞你證道絕巔時,我亦不曾想到,這就是你在證道絕巔後,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姜望定坐在那裡,深深地呼吸一次,彷彿吐出一口抑了很久的濁氣:“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只是今天才能這樣做。”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懸在他腰間的長相思,鏗然而響!

他輕輕仰頭,迎接天光,自信而又燦爛地笑了:“我的道理,在我劍下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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