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7章 天妖相峙,獨坐飛檐

第1797章 天妖相峙,獨坐飛檐

月下鹿西鳴踏繁花而來,神香花海、紫蕪丘陵、天息荒原,這三地的至高存在,於此刻匯聚一處。

齊在摩雲城。

天地爲之驟靜了,不同的規則正在發生。蟬法緣和麂性空也不約而同地降低了爭鬥烈度,逐漸撫平漣漪。

在神霄秘藏徹底展露真相,留存巨大的、足以令巔峰強者靠近的缺口時,這一夜的大戲,或者才真正展開!

“是啊,今夜格外熱鬧!”虎太歲側眸看過去,琥珀之中藏花海:“鹿家妹子,所爲何來?”

鹿西鳴笑了笑,但並不溫婉,秀眉竟如柳葉刀:“你爲什麼來,我就爲什麼來。”

虎太歲道:“神霄王當年究竟走到了什麼位置,至今仍未定論。我欲追溯既往,在時光深處問道……鹿家妹子可要同行?”

鹿西鳴語氣輕鬆:“但你好像不被歡迎。”

虎太歲看了一眼蛛弦逃離的方向:“我正在想辦法。”

鹿西鳴笑而不語。

他們於此談笑風生,旁若無妖。

蛛懿卻是不能再忍。直視這兩位巔峰強者,眼睛裡盡是冷意:“看來今夜是不能善了。弱肉強食本是自然之理,受傷也只怪自己不夠小心。但你們別忘了,我身上這傷,是爲妖族而負。是爲了抗拒人族強者,我才虛弱至此。人族尚且明白攜手對外的道理,我們妖族反倒不如?我爲種族血戰疆場,生死懸危,如今竟然反受其厄嗎?”

虎太歲皺起眉頭:“在場這些天妖,哪個不曾血戰幾回?哪個不曾爲妖界拼命?就連古難山的光頭,也不少沾血哩。說這些碎語閒言,竟是要誰放手?”

他冷聲道:“此境之秘,本座已籌謀多年,必要問道神霄王。伱傷或未傷,我也勢在必行。怎麼所受之傷,反成你護身之甲?你受了傷,就有資格影響我的決定?如何有這樣天真!蛛懿,我且說與你聽,你現在退去,我不追拿。非要相阻,也休怪我無情!”

他的決意並不掩飾,他的冷酷舉世皆知。

這已是最後通牒。

是他所給予的最後的機會。

蛛懿作爲在種族戰場負傷的天妖,可以自由退去,再尋寶地養傷……

但是蛛弦呢?

身在神霄之地裡的蛛蘭若和蛛猙呢?

她這一走,這些孩子頃刻就會被扒皮拆骨。

雖然說妖族對待血親的觀念,不如人族那麼重,血裔有時候只是更親信一些的下屬。就像虎太歲不覺得殺幾個蛛家子孫是什麼大事,不覺得蛛懿有冒險攔他的理由。

雖然說天妖強者,此身之外應無所重……

但具體到千般百種的每一位,具體的情感都不同。

那畢竟是她的後代。

妖非草木,孰能無情?

蛛懿看了看虎太歲,看了看鹿西鳴,又看了看如若未聞的蟬法緣,和隱在夜晚裡的麂性空……忽然笑了。

她在這個料峭的夜晚,笑得雍容自我,如此說道:“猿仙廷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一句話。我在想,有沒有必要讓你們聽。”

鹿西鳴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

“哈!”虎太歲也笑了:“你是對自己的狀態沒有認知,還是對我不夠了解?既要面子,又要裡子,還想拿猿仙廷壓我?”

那一位桀驁自我,獨行天下,哪裡是那麼好搬動的?

蛛懿卻不再多言,只拈出一根金色毫毛,在紅脣邊輕輕一吹。

那金毫輕飄飄,在夜空中孤獨搖落。

一個身披戰甲,背系紅披的身影,便落在城中最高處——飛雲樓樓頂,且正在那如同雄鷹展翅的飛檐上。

他坐飛檐,對長空。

血月恰在他的身後,紅披舒展在風中。

“聽着。”他眼眸微閉,有些還未睡醒的惺忪:“我不知是誰要來,是誰有幸見老子一面。但是,聽着!”

“蛛懿與老子並肩作戰過,就在不久前。平日我不管,現在她受了傷……”

他睜開了那雙眸邊猩紅的眼睛,慢慢看向這邊劍拔弩張的戰場,輕描淡寫地呲了一下牙齒:“誰敢動蛛懿。老子殺他全家!”

他的聲音並不兇惡,但甲冑的磨損,披風的顏色,已經描述了太多。

虎太歲不說話。

蟬法緣不說話。

麂性空不說話。

最後是鹿西鳴輕聲道:“要我說,咱們何必劍拔弩張?平白傷了和氣,也有失身份,神霄之秘也好,超越絕巔的可能也好,都介乎有無,甚是縹緲,值當什麼?在座諸位,不都有晚輩在其中?機緣本天定,便由小輩自己去爭,諸位所見如何?”

在現身摩雲城之前,虎太歲的確沒有想到,蛛懿竟然就躲在這座城池裡養傷。他真個要在種族大戰之後,強殺戰場上負傷的蛛懿,其實也很難在太古皇城那邊交代過去。所以一直只是以驅離爲主。

拉攏鹿西鳴一起問道時光過往,已是他最後的努力。

此時猿仙廷如此強勢護道,鹿西鳴又立即表了個這樣的態度,他已經沒可能強闖神霄之地,讓那麼多天妖種子陪他冒險。

“好,好,好。”虎太歲連說三聲好,道了句:“便由小輩去爭。但諸位可都要有個準備,秘地相爭,生死有命。誰生誰死,勿有怪責。”

他對熊三思是有信心的,無論實力還是城府,這個黥面妖都是上上之選,不然也不能那麼快在紫蕪丘陵聲名鵲起,給個口子就一飛沖天。

唯一可慮的是,熊三思和他的關係,並不像其他天妖與天妖種子之間親密。

熊三思圖謀神霄秘藏,是私下行爲,未讓他知曉。

他就守在神霄之地的落點,也未告予熊三思知。

讓小輩自己去爭,小輩藏私的可能性很大……但怎麼也好過雞飛蛋打一場空。

蟬法緣應該是對羊愈的信心也很足,樂呵呵道:“貧僧沒有意見,說起來咱們……咄!鼠輩!離我古難山的寶鍾遠一點!”

相較於這幾個言語間對自家小輩的信心滿滿,麂性空的表現更爲直接。也不接茬,表示默認的同時,又去摸知聞鍾。大有“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架勢。蟬法緣一阻止,他就收手。

話說,自那金毫飄落,猿仙廷懸坐飛檐。

猿家大宅裡的妖王猿甲徵,便立即離席拜倒,畢恭畢敬。

倒是猿夢極還懵懵懂懂地坐在石凳上,仰看着那位傳說中的遠親。有些不知酒中夢中。雖則嘴裡說不在意,但眼瞅着全城俊彥都去參與神霄之地,就他自己在家裡挨踹,多少有點沒滋沒味。

猿仙廷完成威懾之後,便不再看那幾位天妖,倒是俯瞰過來,瞧到了院落中呆坐的猿族小妖,隨意地問道:“本城其他小妖都去了神霄之地,你怎的不去?”

“我……我……”驟見了傳說中的大妖,還搭上了話,自詡很有城府的猿夢極,一時也磕磕巴巴:“小妖生性……淡泊!不在意那些,懶得跟他們搶。”

說完還揚了揚脖子,很是驕傲的樣子,顯是自己都相信了。

“還是去耍一遭吧。”猿仙廷說罷,也不管這小傢伙願不願意,隨手一抓一放,就將猿夢極從那庭院中拿起來,像是擺放一塊小小的積木,放進了神霄密室中!

猿甲徵伏地不起,酒意盡數化作橫流的老淚。

他們與猿仙廷哪有什麼血緣關係?

不過是當年在戰場上,因爲同屬的關係,在猿仙廷麾下征戰過。所謂的征戰,也不過是猿仙廷在前面衝,他們在後面衝。

話也是沒講過的。

倒是他一直以猿仙廷的表親兼舊部自稱,便是蹭着這位的名聲,摩雲猿家趟過了多少風波。

沒想到如猿仙廷這般素以兇戾著稱的存在,見着他這混名聲的一家也毫無計較,反倒給了猿夢極一個機會!

甚至於這個機會也只是其次……今天隨口說的這番話纔是重點。此後就算他澄清自己跟猿仙廷並無關係,其他妖怪也不敢相信。摩雲猿家從此纔算是真的有了根底。

可以說,他這大半輩子的努力,也及不上這位絕世天妖隨口的幾句。這讓他如何不感激涕零?

就在幾位強大存在說話的工夫,那代表神霄真秘的虛影終是消失了。

像是墜進了地底深處,進入另外一個時空,再無存在於摩雲城的痕跡。

就連知聞鍾,也再顯化不出什麼來。

只剩那破舊的柴家老宅,舊神龕,木板牀,徒見四壁,靜悄悄無聲息。

仍是虎太歲開口:“說起來神霄之地爲什麼會落在這間老宅?剛剛那個犬妖,祖上是何根底?”

爲了完成“隱瞞”,他是以天妖之尊短暫進入渾噩,以普通皮囊容身,只在關鍵時刻醒來。在這種渾噩狀態下,對周邊是沒有洞察的。

這種狀態對他自己來說,也是相當危險的時期。面對突發情況,很容易反應不及。

也就是蛛懿重傷,對天息荒原失去把控,難以提前捕捉,他才肯冒險爲之。

而他算得極死的落點,最後硬生生隔了一條街巷。這不由得讓他生出許多懷疑。

這間老宅有什麼特殊?

是否有誰在暗中針對?

是誰在與他相爭?

古來天意難測,他心難明。在時光長河裡,有多少意志潛藏,又有多少落子,誰也說不清。

雖說已在世間絕巔,但誰不想更進一步?在已經擁有一切的時候,還去奮苦,還去冒險,當然心有所求。

超凡之山已經攀到頂,那絕巔之上……魂牽夢縈!

猿仙廷迴護一次蛛懿,他願意退讓。

猿仙廷若是要與他搶奪他所看到的契機,哪怕這個契機虛幻得很。

他也要拼命。

現在幾位天妖的爭執暫告一段落,只等神霄之地裡能探個什麼子醜寅卯出來。

身爲站在絕對高處的巔峰強者,有資格光明正大坐席分餐的存在,首先當然是要掃清隱患。任何疑惑都要得到解決,不能容許陰影裡的執棋者存在。

鹿西鳴也把目光投向蛛懿,這裡是天息荒原,此間情報,自然是要問蛛家。

蛛懿淡聲道:“蛛弦,且爲幾位貴客解惑。”

不多時,真妖蛛弦便飛回場內,下意識地與險些將她生拆的虎太歲保持了距離,沒什麼感情地道:“這間宅子傳了很多年。現在的房主,乃是一個犬族妖怪,名爲柴阿四。現在是猿家控制的花果會的香主,前不久在金陽臺武鬥會,打進了摩雲城前二十四名,有機會衝擊前十。

他和他的爺爺本是摩雲犬家的成員。後來不知因爲什麼原因被逐出,他爺爺也死在犬家手裡。

他算是個孤兒,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性格是相當怯懦的,常被欺負也不反抗。以採藥爲生。

在不久之前突然脫胎換骨。

據說是被欺侮得狠了。原來的那個香主勒索他,砸了他爺爺的靈位,他忍無可忍,這才顯露本事。後來主動加入花果會,步步爲營,站穩了腳跟,闖出了名號,也說明他其實很有頭腦……他的劍術和煉體都不錯,身法亮眼,戰鬥才情很好。”

“這小妖有問題。”鹿西鳴很平靜地道。

不解釋原因,不說具體,但已經成爲事實。

蛛弦看了蛛懿一眼,立即宣道:“犬壽曾來回話!”

聲音在長夜裡傳得很遠。

摩雲犬家之主立刻連滾帶爬竄出,從自家府邸飛來。

在一衆天妖之前,連頭也不敢擡,更無直接對話的勇氣,只低頭看着靴子:“城主何事相召?”

蛛弦指向柴家老宅:“這裡住着一個小妖,本是你犬家的成員,他爺爺是被你犬家的馬車撞死……現在我們覺得他身上有問題,你須得告訴我,他有什麼問題。”

犬壽曾愣了一下:“我馬上去查。天亮之前……不,半個時辰內,必有結果!”

見幾位天妖沒有意見,蛛弦便擺了擺手:“去吧。”

犬壽曾一息不停地飛走了。

虎太歲又皺眉道:“這是照雲峰犬應陽的血脈?便算是有什麼隱秘,區區一個妖王,能知道些什麼?算了,我走一趟,把犬應陽拿來詢問。”

“那怎麼好只勞煩您?”鹿西鳴輕聲道:“我與你同去拿問。”

現在已經確定柴家老宅不簡單,柴阿四有問題。犬應陽那裡,說不定就有什麼隱秘。她自是不能讓虎太歲獨享。

反倒是摩雲城這邊,神霄之地已隱去,只需要等消息便是,一時半會倒是不必守着。

“閒着也是閒着。”古難山的蟬法緣笑道:“貧僧也與兩位施主同行。”

“隱光如來離開後,古難山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連佛性都丟失了!夥同這麼多天妖去欺負一個真妖?”黑暗中的麂性空大聲譴責:“本座定要去監督你。或者你別帶走知聞鍾,本座留下來幫你看着。”

“何必那麼麻煩?”蛛懿蹙起眉頭,這些天妖自是來去從容,她卻不好輕易走動,故道:“我傳書一封,着犬應陽即刻過來問訊便是。有什麼問題,諸位都可當面。誰也瞞不過誰去。”

照雲峰犬應陽怎麼說也是一方霸主,先前爲犬熙載失蹤事來摩雲城,還與蛛弦有些不愉快。但在這些天妖面前,也不過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存在。

所謂天生萬物本一公,有時候殘酷分明。

在這個波瀾不休的夜晚……

赤月之下,衆妖並立。

唯獨不知何時,那縷金毫已消失。

都說猿仙廷蠻橫無理,兇桀傲慢。

真如此夜!誰知我心?

第1028章 無雙第796章 水中亭第1660章 青天白日,北斗照王庭!第600章 我與姜望平分秋色第1140章 須盡歡(爲月票一萬五千五加更)第1042章 護國殿第2392章 是否有仙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敬第994章 ?且放此心 (爲盟主陳澤青加更3/6)第2316章 仙瞳第546章 錐處囊中第1497章 一十七年第2235章 白玉之瑕第788章 天涯第九十二章 使天下人皆能視前路第1491章 陽光燦爛,萬事可親第八章 吾不求第734章 一切人心天意第一百一十四章 楓林舊夢第1465章 凋南淵第2284章 虛空生隙第1024章 ?五行禁錐(爲盟主李獨山加更!)第1832章 衆生有憾第378章 白骨餘事第553章 提醒第1460章 長夜不孤第748章 雲霄第577章 怨第700章 魔窟第2470章 不敢言名第921章 其奈公何!(爲盟主白色的光芒加更第2387章 吾道不孤第1911章 面滄海,揹人間第603章 室內之室第1495章 善哉第148章 天佑之國第2488章 民脂民膏奉爾之重第606章 預則立第517章 男兒不可身無錢,世人避我如蛇蠍第1731章 六身同渡生死劫,風雲交匯龍虎競!第536章 保護第937章 再來人間時第九十一章 第一事第1010章 揭“幕”第1783章 鹿家七郎第443章 一個母親第657章 令決天地第305章 受降第五十六章 五萬年洶涌第205章 見羊在土第676章 伐國第四十八章 山蠻!第257章 血祭鯉旗第423章 破門而入晚上八點萬字章結卷第1475章 從幻想中……歸來第1418章 山海第2447章 出門見喜第1587章 飛光拄筆寫天問第2461章 世上所有的裂隙(最後一天求月票)第1523章 無言之言第304章 友人來第八十一章 故見第1085章 撫寧正音第2468章 亦在算中第526章 唱賣第284章 懸命第2156章 人間天宮,千古神都第544章 軍神,兇屠第1782章 水月第1125章 如此計昭南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的心跳第2425章 上天之憫而有命第598章 玉衡投影第1123章 太虞第1286章 ?不悔此時第四十六章 世上無人不染塵第四十六章 世上無人不染塵第735章 以你填劫第1901章 明日復明日第467章 離界第214章 人命關天第四十四章 一步登天第一百零一章 八百里清江第十一卷總結兼感言第1708章 一生負氣對斜陽第942章 規矩 (爲盟主瓜谷加更)第1371章 ?結爲秋霜第九十八章 箭在弦上第九十九章 第二事第906章 灼日飛舟第649章 進出秘令第九十八章 春寒料峭第九十七章 良時怡人第1600章 未回頭!第1660章 青天白日,北斗照王庭!第776章 燕子來時新社第781章 狂風一摧朽木折第1794章 佛說第1072章 ?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