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2章 互爲魚餌互爲鉤

第1722章 互爲魚餌互爲鉤

幾乎已經被打成了廢墟的地宮裡,橫七豎八的屍體,密密麻麻地排開了。

被打爆的頭顱、斷裂的肢體、焦黑的殘軀……共同在廢墟中構築了一副奇詭的畫面。一切都是靜態的,唯有猩紅的血液四下橫流,如尚有靈性的血蛇,在幽暗之中貪婪地尋噬什麼。

斷壁殘垣碎瓦礫中,張臨川坐在唯一完好的那張大椅上。身上披着黑色爲底、錯有白紋的教袍,他的教袍和他的寶座,看起來都一塵不染。

教宗寶座之前,幾具仍然殘留強橫氣息的屍體,散落在石階上。

其中最靠近教宗寶座的那具屍體,是一個女性強者。滿頭青絲都沾血,面朝下地趴着,但還極力往前地伸着右手,彷彿要抓住一些什麼。

只差兩級,她的手就能越過石階盡頭,靠近那邪教教宗的寶座。可惜已不能夠。

張臨川對這一切大約是並不在意,石階已經髒了,他只好坐在這裡。右手拿着一張繡有竹葉的手帕,正慢條斯理地擦拭着自己血淋淋的左手。

他的動作非常細緻,每一個指節都擦得乾乾淨淨、擦得慘白,連指甲縫也都照顧到。

“翼鬼想殺我,我能夠理解。”

他平靜地說道。

說話的同時,幽暗雷光跳躍在他的髮絲間。

他對待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便如此繼續道:“但他還噁心我,我不能接受。”

地宮裡十分安靜。

“什麼時候到的?”他又問道。

“在教主殺最後這個女人的時候。”前白骨道二長老陸琰,飄然落下了身影。身外繞着一縷靈動的黑氣,雙腳保持懸空。

“那你爲什麼沒有動手呢?”張臨川饒有興致地問。

陸琰用滄桑的聲音回答道:“我可能領不到賞,畢竟我也是白骨道餘孽。”

張臨川這時候已經把手上的血污擦拭乾淨了,把左手舉到面前,翻來覆去地檢查。嘴裡道:“我是問,你爲什麼沒有動手幫我。你可是我的首席護教法王,我的心腹重臣……陪伴我奮鬥了好些年的老友。”

陸琰道:“如果連這種局面伱都應付不了,那早晚也是要被三刑宮擒殺的。我看不出來我有什麼幫你的必要。”

“你倒是對我很有信心。”張臨川放下了左手,看向陸琰。

陸琰不動聲色:“如果對教主沒有信心,我就應該像其他法王一樣躲起來,又或者像翼鬼一樣,棄暗投明,帶一些人來找你。”

張臨川靈巧地活動着手指,將已經變成血色的手帕,小心地疊了起來,放進一個專用的儲物匣中。

“也許那纔是對的。”他說。

“至少翼鬼已經證明了他的錯誤。”陸琰說。

張臨川啞然失笑:“翼鬼只是喝個母乳的工夫,就差點叫人打死,直接被嚇破了膽,轉過來要出賣我這邪教教主來將功贖罪……這是情有可原的。”

“要不要讓屬下查一下,這次突襲地宮的行動是誰主導的?”陸琰問。

“有什麼必要呢?事情的源頭可不在這裡。”

張臨川右手一翻,那隻儲物匣已經縮成了極小的方塊,消失在指間。

他在這張孤零零的教宗寶座上,翹起了二郎腿,十指交錯,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動作是散漫乃至悠閒的。

靜靜地看着陸琰,臉上掛着笑,眼神卻極淡漠。

陸琰已是人老成精邪教高層,一生經歷不知多少,什麼樣的惡梟沒見過?此刻卻很有一些不自然。

“教主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他問道。

“有什麼老朽可以效勞的地方嗎?”他又補充。

也不知是不是這份緊張打動了張臨川。

“還能怎麼做?”張臨川扯了扯嘴角:“收不得千萬教徒,就殺夠千萬人。一樣能成大道。”

千萬人的數字,說起來輕飄飄的,好似在開玩笑一般。但張臨川的眼神,絕不像是開玩笑。

即便陸琰這些年來也是無惡不作,殺人如割草一般,更參與主導了楓林城域的獻祭……這時也不知說什麼好。

也不必說什麼有些虛無縹緲的天譴什麼的。

無生教現在雖然已經很慘,是現世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張臨川若真個要殺死千萬人,那就不是過街老鼠那麼簡單了,而是人族生死大敵!

三大法宮全部都要出動,三位法宮執掌者都要親自出手緝兇。甚至於道門三聖地乃至於書山,全部都要來人!

那真是天上地下,哪裡都藏身不得。

“好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張臨川輕笑道。

在陸琰情緒複雜的眼神裡,他又補充道:“也許不用殺那麼多。”

他的目光,認真地在地上那些屍體上掃過:“像今天這種程度的人,多殺一點就好了。”

陸琰臉上的表情,從僵硬到放鬆,又回到僵硬。

最終極不自然地咧了咧嘴:“所以教主是故意給翼鬼機會,就是爲了讓他湊更多高手給你殺?”

張臨川靜靜地看着他,並不說話。

陸琰沉默了片刻,才道:“殺人太多,恐怕有傷天和。”

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彆扭。

這還是邪教高層該說的話嗎?

他何曾在乎過殺人,在乎過什麼天和?

“我是說……幾百萬、上千萬的這麼殺,可能會被天意針對。教主是有望大道的人物……”

張臨川笑了:“在修行上你是前輩,早我多少年。不過你瞭解天意嗎?”

陸琰忙道:“我不過是老一點,教主學究天人,我自然不如教主瞭解。”

“不要那麼嚴肅。”張臨川微笑道:“咱們都應該知道,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對抗天意的,不然雷霆雨露都是天恩,你怎麼要閃要避?”

“修行這種事情呢,更是逆天而行。生老病死纔是天道循環,而你不肯老,不肯病,不肯死,竟然要不斷的打破壽限……這難道是天意樂見的嗎?

壽限即大限,修行者卻不以大限爲念。

越是修爲高深,吞天山,吐神海。舉手投足,搬山填河。呼吸之間,調動元氣何等巨量?如此這些,於天地卻何益?

我殺死這些對抗天意的人,殺死這些違逆蒼天的修行者,豈不正是順天應命?豈不是越多越善?我該得到天意垂青纔是。”

陸琰已經在腦海裡將這些話斬得七零八落,不敢真個聽進心裡去。

因爲他知道,張臨川是有他的道理在的。張臨川的大道真在其中!

他若是聽進去了,很容易迷失自我,丟掉自己的路。而他並不是那等沒有自我,只求力量的人。

他甚至都不敢聽進心裡去,自然也沒辦法反對。最後勉強說道:“教主自有教主的道理。”

張臨川無所謂地攤了攤手:“而且你看看,我也是沒有辦法。我那個姜師弟太狠啦。我不過想留一顆惡種在他的朋友身上,他竟然要殺我全家。哦不,全教。”

他垂下眸子,語氣有些怪異:“但也差不多,我的全家早就沒了。教派就是我的家……現在全沒啦。”

他的嘴角咧起來:“這樣說來,姜師弟與我有毀家之仇啊!”

事情總算回到了陸琰相對熟悉的部分。

邪教高層當然殺人如麻,當然無惡不作,當然應該搞一些陰謀詭計,獻祭個幾百幾千人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千萬人”這個數字……實在太多了些。他都不知道張臨川要怎麼做到!

當初爲了醞釀楓林城之事,他作爲彼時的白骨道高層,不知籌劃了多久。最後還被莊高羨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摘了桃子,白骨道也隨之消亡。

此等大孽之事,他絕不敢沾染。

“教主打算怎麼對付他呢?”他問道。

相對於屠殺千萬人的目標,還是對付姜望更具體一些。

張臨川輕聲道:“這就不該你來問了。”

陸琰於是明白,張臨川有自己的想法。他實在想不清楚,在現在這種局勢下,姜望以煌煌大勢壓人,譬如烈陽化殘雪,張臨川哪裡還有翻盤的可能。

但這人畢竟是張臨川……

他只道:“那有什麼屬下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讓我想想……”

張臨川仰看着上方穹頂,那裡空無一物。認真地思考了一陣,然後道:“好像沒有。”

看着面前的這個年輕教祖,陸琰幾乎已經不記得當初那個對自己畢恭畢敬的白骨使者了。過去的記憶久遠得像是一縷煙,沉沒在灰白色的畫卷裡。

但他向來知道如何擺正自己的姿態,就如當初對白骨邪神的虔誠。

“那屬下就不打擾教主大人了……先行告退。”他於是道。

張臨川沒有說話。

陸琰行過禮後,謹慎地往外飛行。

“等等。”張臨川忽道。

陸琰頓住了。

緩慢地轉回身來:“教主有什麼吩咐?”

這一刻他非常後悔,自己爲什麼要來地宮?爲什麼會有伺機而動的想法?早該跟其他幾個法王一樣,找個地方躲起來,隱姓埋名,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已經與張臨川相處這麼久了,看這個人仍如一團幽雷,瞧不真切、又極危險,他何來的僥倖?

“別緊張。”張臨川再次安撫了一句,然後說道:“還記得我答應給你的秘法嗎?讓你可以安全地進入幽冥世界,去尋找你亡妻的秘法。”

陸琰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又驚又喜地道:“自然記得!”

“在這種時候,你還能想到來見我,令我十分欣慰,理應有所犒賞……我們是老相識啦!”

張臨川語氣親切地說着,屈指一彈,一縷幽電便在空中炸開,顯出一部黑色的薄冊,飛到了陸琰的掌中。

“這門秘法應該可以做到。”

他笑道:“我已經思考了很長的時間,剛剛坐在這裡的時候,突然來了最後的靈感。”

如果說這是張臨川在剛纔這短短的時間裡臨時構思出來的,陸琰也並不會意外,因爲他非常清楚張臨川在道術上的天賦。

無生教之所以能夠發展得這麼快,張臨川親自撰寫的道典《無生經》、親自創造的一整套《無生玄術》,可以說居功至偉。

但他更相信,這門秘法張臨川早就已經完成了。只是在今天才丟出來。

他接過這本黑冊,誠心正意地道:“有勞教主費心!”

當初投身白骨道、後來投靠張臨川,不都是爲了尋找亡妻那不知何歸的亡魂嗎?他只知道妻子的亡魂沒能進入源池,尚不知在何處受苦。雖然說人死如燈滅,可他總歸有再見一面的執念。

只是他本以爲,張臨川也和白骨邪神一樣,都只是拿那件事情吊着他,驅趕他賣命。他早已經不對那些抱有指望,自背叛白骨邪神那一日起,他想的就是靠自己力量前行,而他也一直爲此努力。發展無生教的過程,也是他不斷強大自身的過程……

沒想到在無生教將要徹底覆滅的時候,他卻等來了張臨川承諾的秘術。

這讓他有些百感交集。

寶座之上的張臨川,只是淡漠地擺了擺手:“我們兩不相欠了。”

陸琰躬身行禮:“願教主大業能成,或可幽冥相見。”

“對了。”張臨川又道:“你去幽冥之前,記得先幫我找一下月兔。”

現在的無生教月兔,即是以前的白骨道兔骨面者,自然也是陸琰的老熟人。

他只道:“好,教主有什麼吩咐給她?”

張臨川淡聲道:“幫我殺了她。”

即便陸琰是這麼一個早就看透了人性、自問根本冷血無情的人,也有些愣住。

因爲月兔絕對是整個無生教對張臨川最忠誠的人!

當初爲了還並不昭顯實力的張臨川,就敢主動襲殺龍面。隨張臨川一起背叛的人,都是各有所求。唯獨月兔,只是純粹地忠於張臨川。

在無生教幾近覆滅的現在,整個無生教高層,也就她還在苦苦支撐,爲張臨川維繫着最後一點微薄的信仰。

而張臨川卻要殺死她……

“爲什麼?”陸琰知道自己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她對教主忠心耿耿。”

“對啊,她對我忠心耿耿。”張臨川淡淡地看着他,只道:“這就是原因。”

這一眼,陸琰不敢再說什麼,只低下了頭:“屬下領命。”

“去吧。”張臨川擺了擺手。

陸琰轉身疾飛,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他很快飛出地宮,一路消除着痕跡。循着早就規劃好的路線,一頭撞進了連綿的山脈裡。又貼地疾飛許久,最後穿過陣法,落到一處山谷中。

此地並不秀美,風景十分平庸。

是他早年覓得的藏身地。

他落在流水潺潺的清溪畔,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

才終於放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濁氣。

呼~

灰白之色的濁氣,掠水紋而遠。

他有些僵硬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巧的人偶來。

屈指在人偶胸口的部位敲了敲,於是人偶的胸膛開裂,跳出一顆鮮活的心臟。

他平靜地把這顆心臟,按進了自己的胸腔裡。手中便由此得到了交換——

那自然是另一顆剛剛停在他身體裡的心。

而這一顆心……已經被擺佈得不成樣子。

張臨川簡直是玩弄人心的行家,讓他這樣一個老於江湖的傢伙,也忽喜忽憂,忽懼忽驚。他非常清楚在那樣的狀態下,張臨川有一萬種辦法對他做點什麼手腳。

所幸他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在去地宮之前,就用了這樣一門秘術來保護自己。

張臨川從始至終擺弄的人心,都只是人偶的這一顆。便縱是有什麼手段,也只應在人偶身上……

陸琰在這一瞬間眼眸翻白,謹慎地以天生冥眼又檢查了一遍,然後纔將這顆已被擺佈得十分脆弱的心臟,按進了人偶的軀殼裡。

噗通!

人偶扔進溪水中。

還手腳並用,掙扎了片刻,像是一個溺水的活人。

最後歸於沉寂。

……

……

一尾游魚躍出水面,在空中劃了一道拱形又落下。

好一陣之後,漣漪才散去。

水中倒映着的,是一胖一瘦的兩個身影。

瘦的其實也不能說是瘦,身量較爲合度。

只是這世上大多數人站在當今博望侯身邊,都很難不顯得瘦。

博望侯府裡的石橋上,現在只有博望侯和武安侯相鄰而立。

“天子有意幫你撫平莊國舊事,徹底收你的心,所以故意留了個釦子。但景國的應對很及時,莊國的反應更是果斷……咱們現在要專心絞殺無生教,還真的沒工夫跟莊國打嘴仗。但是不理他們吧,以後更難師出有名。”

重玄勝手扶石欄,嘆息道:“這世上怎麼就沒有傻子呢?”

姜望平靜地道:“我與莊廷之恨,非言語可解。能讓他們身敗名裂是最好,不能的話,也沒有什麼。最後總歸只有生死。”

他曾經佩戴卞城王的面具,參與了尹觀的復仇之戰。

佑國趙蒼父子,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把一切能夠利用到的因素都利用到了。

他當然會引以爲鑑。

他從來沒有預期過莊高羨和杜如晦的下限,因爲他知道這一對明君賢臣什麼都做得出來。

但不管莊高羨是何等明君,杜如晦是何等賢臣,他們擁有怎樣的名譽,怎樣受人愛戴。都不會影響他的殺意。

所有的名譽、地位、勢力、背景、利益,都不能夠成爲這兩個人的護身符。

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大局觀,不存在任何其它的考量。

一切恨意到了盡頭,總歸只有生死二字。

正如當初他對苦覺的回答——“殺絕便了,我死也了。”

重玄勝深知此事之艱難,若僅僅是一個洞真境的敵人,也不難對付。無非是纏磨着叔父多斬幾刀。但莊高羨作爲一國之主,又列名在道屬國體系中,背後站着的,是現世最強之中央帝國。

牧國伐盛,尚且灰頭土臉,損失慘重。

景國又怎會容許旁人染指莊國?

就像這一次,齊國只是稍稍留了個爲自家國侯出氣的口子,景國立即就擋了回來。

態度不可謂不堅硬。

而莊高羨杜如晦都是老謀深算之輩,想要剝下他們的外殼,還真的並不容易。只消看莊國這一次的應對,連消帶打,妙不可言,哪裡有半點破綻?

“這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重玄勝嘆道。

姜望當然也明白,只皺眉道:“說起來,這一次雍國爲什麼不趁機發聲?莊廷從莊承干時期就與白骨道不清不楚,雍國豈會沒有察覺?現在不正是打擊莊高羨君臣的好時機嗎?”

重玄勝說道:“是,的確是好時機。不過是莊國故意留出來的好時機。有時候不能僅看機會,更要看形勢。雍國現在獲得了墨家的支持,是墨家參與國家體制的第一次嘗試,景國正愁沒有藉口打壓他們。”

“現在是景國在維護下面的道屬國,鎖死了咱們齊國向莊國出手的口子。一旦雍國參與到這樣的爭執裡,絕對會迎來景國不留餘地的打擊。那正是莊國君臣所樂見的。大國博弈,豈容雍國置喙?”

“至於莊承干與白骨道不清不楚……人都死了多少年,不過打嘴仗而已,能對莊國有多少傷害?我相信莊高羨和杜如晦一定準備好了證明自己的辦法。特意提及與白骨道鬥爭的歷史,只等到誰來上鉤……”

他看了姜望一眼:“韓煦那是一個極聰明的國主,絕不會這麼輕易地咬餌。”

姜望聽懂了這委婉的勸告:“所以你攔着不讓我去燕雲山,是因爲你覺得那也是個餌?”

燕雲山在丹國和宋國之間。

誰也不曾想到,無生教在彼處建造了一座地宮。

昨天的時候,就在那座地宮裡,超過十位神臨強者,連同兩百多名超凡修士,一起爲張臨川所屠。現場慘不忍睹。

此事震動西南兩域。

消息也傳到了姜望耳中。

重玄勝道:“人謀虎,虎亦謀人。對於張臨川,現在咱們佔據絕對優勢,無生教再無復起可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已是大齊國侯,不必親身涉險。”

張臨川的教派已然覆滅,姜望在齊國的事業卻還有更多可能。重玄勝說得對,時間站在姜望這邊。

但是他們都知道,張臨川那特殊的命理類神通,還存在寄身其他人的可能,所以靜等下去,未來其實並不那麼明確。

他們更知道……天下剿殺無生教者雖衆,大多數是衝着懸賞來。當危險與收穫不再那麼懸殊,除了姜望,誰還有誓殺張臨川的決意?

除了一手覆滅了無生教的姜望,誰還能引動現在東躲西藏的張臨川……最大的殺心?

姜望如果一直躲在臨淄,只以懸賞驅人,令天下搜殺無生教。燕雲山一戰,可能就是張臨川最後的動向。

而他也不可能隨身帶個真人同行,或是讓哪位絕巔強者時刻看着他。一則沒誰有那個閒工夫,二則若是看不到殺他的希望,張臨川也絕不會露頭。

姜望此行是魚亦是餌,他出了齊國,與張臨川就算互相垂釣。

這些姜望當然也懂。

但他靜靜地看了重玄勝一陣,只是道:“你在府裡坐鎮,彙總諸方信息,調度圍剿。有事通過太虛幻境聯繫。”

他手按長劍,轉身已踏石橋而遠。

“這個世界太大了,錯過這次,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找到他。我再也不想……給他機會了。”

“如果說這是張臨川爲我準備的魚餌,那就看看,被打落了真神層次的他,魚鉤有多鋒利,釣竿有多硬,以及……他是否有如我一般的決心!”

今天六千字,其中一章,爲阿甚加更債主委員會加更。(3/10)

第862章 今日果第1859章 人間遙望多少年第1601章 尚能戰否!?第1814章 彼岸何遙!(請假補更2/8)第1696章 真耶?假耶?第三十三章 豈有此理第2166章 問妖界,是否有真第705章 金磚玉璧琉璃柱第828章 五仙者第778章 恐怖故事第675章 歲除第2220章 虎披人皮第八十二章 初冬寒蟬鳴第1109章 ?敵之所願第2506章 豈知人算,不如天算第四十四章 原來舊夢都成昨第1661章 廣聞英雄名第1297章 ?一個忠告第285章 傳首第七十五章 熹微而遙遠第376章 往事如書卷泛黃第1630章 我眼中的他們第370章 楓霞並晚第251章 安民書第三十八章 其惡甚於禍水第1520章 涅槃,明鬼第2359章 燕不南歸第2428章 乘槎星漢(最後一天求月票)第696章 國戰落幕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暗漩渦第644章 山雲遲來第248章 亂葬第1291章 如海的眼眸到暮年第1305章 ?行人至此欲斷魂第1295章 ?他鄉故見第279章 心魘第六十章 你可聽見,鶴鳴?第三十五章 你只是太無聊第894章 錦繡第1394章 不言之言第273章 ?“忽略”(感謝書友陳澤青的盟主賞第849章 忍見她苦第1720章 國仇私恨第1166章 ?似紅梅第1626章 臨淄城的夏天第1833章 須彌山和尚能死否?第1183章 榮歸第2224章 壽星嘉賀, 闔家健康第398章 讀書人第1889章 萬聲倒伐,八方通行第1023章 見信展顏第838章 燭微第2218章 願君無憂第一百零四章 一切有盡時第1851章 塵念起意,飛昇成仙第2463章 封禪第一百一十四章 楓林舊夢第1485章 爭渡第978章 一滴淚作一輪月第1332章 ?錯誤第1768章 歸去來兮!第696章 國戰落幕第七十二章 惡長生第三十章 七殺相見第2159章 大鬧天宮第2331章 生來自由,情願冥頑第八十九章 風雲聚,龍虎會第1355章 ?星光如箭第1184章 ?齊人第992章 ?生意第2420章 天下皆幻第2245章 柳條抽枝成新綠,長堤舊枕復何年第1185章 ?太廟獻禮第1892章 指裁刀第1662章 青萍百年第2368章 事敗即罪(最後一天求月票)第743章 爲師第1587章 飛光拄筆寫天問第1797章 天妖相峙,獨坐飛檐第2482章 鐫碑永名第九十六章 多少行人望天愁第十五章 若爲求道,履險如夷第147章 萬里之行第178章 故人第2220章 虎披人皮第533章 殺第861章 洶涌第1616章 桂臺在高處,石階九百級第二十三章 中央大景,上府十三第1133章 曾見天驍掌中舞(爲盟主是Ming呢加第984章 斬命斬敵豈難過斬妄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看到天才的世界第498章 勢如破竹第1418章 山海第六十九章 向使天下知我名第711章 開國隱秘第660章 必不生怨第675章 歲除第1142章 ?絕世赤心巡天連載兩週年,我們一起來寫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