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6章 乃知兵者是兇器
夏國確實難打。
雖然曹皆將百萬之師東來,從劍鋒山一路打到同央城,的確勢如破竹。
但這隻能說明齊軍的強大,說明曹皆的軍事才能,而絕不意味着夏國是塊好啃的骨頭。
無論是劍鋒山上赴死的大夏靖安侯華鴻詔,還是江陰平原上與十萬逐風軍騎軍對衝的鎮國軍,都足夠說明夏國人的頑強。
而在護國大陣開啓,曹皆選擇把戰火燒到夏國每一寸國土之後……齊軍終於感受到了這個國家堅決的抵抗。
在幽平府、在臨武府的兩支大軍,雖然都在堅決地推進,但的確在每一寸突破的土地上,都費了苦力氣。
不說是一寸泥一寸血,像奉節府多城望風而降的那種情況,也幾乎沒有再出現過。
但是在劍鋒山的時候,重玄勝沒有說過夏國難打。
在同央城外騎軍對衝的時候,重玄勝沒有說過夏國難打。
在臨武府境內一路穿插,見識了臨武諸城的堅決抵抗,重玄勝也沒有說過夏國難打。
剛剛經過的、甚至沒有一個超凡武力存在的劉家莊,卻讓他嘆氣了。
“記得我們打陽國嗎,在日照郡,幾個帶頭的一殺,敗兵一驅,大軍立時就崩潰了。”重玄勝道:“夏國人不會這樣。只要他們不被夏國高層像放棄奉節府一樣放棄,他們就不會輕易放棄……時至今日,我更加認識到了晏相和滅之策的厲害。”
文字絕,曆法滅,君臣各朽,私心自問……當初陽國的覆滅,的確是水到渠成。
今時夏國則不同。
夏國的榮耀,還長久地存在於民衆心中。
離開劉家莊後,沉默了很久的姜望,這時候說道:“這是一個擁有堅強意志的國家,這個國家擁有偉大的人民……我看到了他們守護家園的決心。”
他曾在陽國立旗,護佑一方百姓,使青羊鎮免於動亂。
他親眼見識了陽國官員的腐敗,瞧見了那個國家遍處流膿的惡瘡。
齊軍吞陽,兩年而大治,人心皈服,想來那便是王者之師,所謂“伐不義者”。
但今日之夏國呢?
他在夏國看到的,是這個國家最堅強的東西。
使得他今日雖爲齊將,雖受軍職,國法軍規加之,亦不免反思己身。
我無道耶?
重玄勝深深地看了姜望一眼,他非常重視這個問題。
自古以來,有這樣的困惑的,非止姜望一個。在戰場上有道途迷思的,不是姜望一人。
戰爭是太殘酷的事情,戰場是太考驗人性的環境。
詩曰——“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爲。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昔年景國名動天下的黃河魁首,號稱要使景天驕勝天下一百年的絕頂人物,不就是在征伐別國的戰爭中,見識到了戰爭最殘酷的一面,開始否定自己的道途,從而道心崩潰,淪爲廢人麼?
那一戰景國主帥爲了顯示威嚴,震懾諸方,選擇了築京觀、屠大城,殺得江河爲堵,血漫高原……
一瞬間心中已經想過很多遍,重玄勝才慢慢地開口:“夏國當然有千千萬萬守護這個國家的百姓,我不否認這一點,我也親眼看到了。但是在我們的背後,在我們身後的齊國裡,更有以億兆來計的民衆。他們的利益需要維護,他們的支持需要回應,他們的榮耀,需要體現。他們要吃得飽,穿得暖,活得有尊嚴,一個固步自封的帝國,無法保證這些。天下相爭,本就是不進則退。”
“從歷史的角度,當年夏襄帝揮師東進,要奠定夏國霸業,那一戰齊國若是輸了,就已經不復存在。那一戰之後,夏國以神武紀年,念念不忘東進,此百年千年之國恨,誰能迴避?去年夏國勾結平等國,挑撥國內矛盾,先刺君,後哭祠,難道是善類?彼時一個應對不當,說不得國家已經動盪。”
“從天下大勢而言,他日我們若與景國爭鋒,夏國必然是第一個衝出來的。夏之於齊,就如盛之於牧,乃是心腹之患,皆爲景國掌中之刀。強景天下駕刀,雄視六合。這些刀若不能折,景國霸權永在。此刀如不斷,齊國一旦勢弱,必叫穿腹!”
“從我個人的角度而言,我是齊人,生於齊國世家,我要爲齊建功,此是天經地義。我要爭家主之位,我也需要在這場戰爭裡爭得足夠的功勳。於公於私,此戰我如何迴避?”
“從朋友的角度來說,你與我一同領軍,輾轉辛苦,是爲了幫我爭勳。就像你一直所做的那樣。這是你我之間的相交至誼。”
“而從你自身的角度來說。你姜望受齊爵,得齊職,享齊俸,是齊人!齊國爲你遮風擋雨,齊國爲你硬頂景國,齊國爲你把莊國的國相逼到玉京山上吃鞭子……齊國有戰,你不能不出戰。”
“現在,我再來說一些更宏大的事情。”
“一統天下,擒握人道洪流。於諸國天子,此乃超脫絕巔之路,不可迴避。天下雄主,誰肯放手?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戰爭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天下早歸於一,天下百姓就少受一天戰亂之苦,你以爲如何?”
“我再言之!”
“當今之世,東有海族,西有虞淵,北有魔族,南有隕仙林,萬妖之門後,妖族大軍未歇。要想徹底清除外患,使人族現世永寧,必要先統合人族的所有力量。此是千秋功業,萬載榮勳,大一統,即爲大義所在!此人族萬萬載大義之下,小仁小義皆不必言。”
說到這裡,重玄勝攤開雙手:“你看,我有這麼多的理由給你。關於這場戰爭的必要性,關於你我參戰的必要性。我還可以給你更多理由,但我想你也都知道……所以是爲什麼,你現在會覺得迷茫?”
姜望沉默。
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是都不知如何說。
重玄勝的話,給了他一些答案,但不是全部的答案。
重玄勝又道:“在陽國的時候,你都比現在果決。是因爲陽國朝廷已經徹底腐朽,無藥可救,是因爲那裡民心向齊……而夏國現在軍民一心?但陽國也有紀承那樣的忠臣良將啊。甚至於殘酷地說,若非我大齊壓制,陽建德本可以成爲明君,將國家治理得很好,紀承本可以成就神臨,再守陽國社稷百年……”
這話簡直像刀子一樣,刮開了姜望的沉默,使他不得不審視自我。
“大約是道途吧!”姜望說道:“是我的修行。”
他嘆息道:“信,誠,仁,武。我以四德自錮,不免時常問自己,是否相配。姜望,汝信否?誠否?仁否?有武之德否?”
道途,道途,越是靠近,越是迷惘。越往前走,越生矇昧。越是有所覺知,越是覺出自己的無知!
未得道途者無此惑,因爲本就不可能走這般遠!
重玄勝在這個時候反倒笑了,他笑道:“你是誰?”
走在他旁邊的年輕人沒有再沉默。
這個因爲太虛幻境裡的一個約定、不遠萬里赴齊……而已經成長至如今模樣的年輕人,用他固有的語氣說道:“姜望。”
重玄勝搖了搖頭,道:“你是大齊伐夏大軍裡、得勝營的核心人物,你是大齊青羊子、三品金瓜武士、四品青牌捕頭……姜望。”
“戰爭是最殘酷、最兇險的事情。你在戰場上,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自我,你的勝利,是你唯一的追求。戰爭的仁,就是不行無謂之殺戮,用最少的死傷、贏得最大的勝利。戰場上的武德,在於你要幫助你的袍澤,你要保護你身後的人。你是我方的英雄,你要殺死敵方的英雄,這就是戰場上的英雄主義。”
重玄勝最後說道:“我不懂你的道途。關於我自己的道途,我也還在觀察。以你的天賦才情,在修行上,我實在沒辦法給你什麼建議。但我想,你的道途,是你用囚籠束縛的路,而不是囚籠本身!”
此言真如驚雷掠空,一瞬間洞穿了姜望的腦海迷霧。
人身四海內,那在道途明確之後,反倒越來越濃重的矇昧之霧,霎時間滌盪開來!
我的道途,是我用囚籠束縛的路,而不是囚籠本身。鑄就囚魔之籠,是爲了讓自己把握【真我】,不入歧途。可若是把這囚籠變成了道途本身,一言一行都要用最苛刻的標準衡量,豈不是正偏離了大道嗎?雖爲四德之錮,好似光明之行,但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歧途”?
今日之重玄勝,真乃一言之師也!
一瞬間的了悟,讓姜望對道途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不由得道:“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誠如斯是!”
……
……
得勝營到達錫明城的時候,正是黃昏,人昏昏欲睡的時候。
太早太晚,其實都更讓人警惕。一天中的正常時間裡,這個時間段,反而是最容易疏忽的。
對行軍速度的把控,亦是胸有丘壑的證明。
如曹皆,如李正言,如此時的重玄勝。
當然,他們掌軍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夕陽在遠空垂墜,錫明城沉默佇立,城門緊閉。整個臨武府北部已經打成了一鍋粥,戰火雖還未燃至這裡,肅殺的氣氛已經先一步蔓延。
城衛軍佇立城樓,披甲執槍,挎刀引弓。弩車排開,弩箭明晃晃地對着城外。更有護城大陣的光輝,隱隱流動,顯然已經激活,隨時可以開啓。
在大夏護國大陣全效率開啓的情況下,錫明城的這座護城大陣,防禦之能何止倍增於以往?一經開啓,擋個幾萬大軍,不在話下。
只是齊軍離得尚遠,爲了長久防禦考慮,錫明城不願過早消耗護國大陣的力量。這裡又是一座交通樞紐型的城池,常有友軍過境。開開關關,徒耗大陣使用壽命。
保持着激活的狀態,印決與令印一合,就能立即開啓,倒也不至於說有什麼來不及的情況。
三千人的軍隊靠近,自是引起了守軍的警惕。
“來者止步!何方兵馬,可有憑信?”一員隊正模樣的士卒高聲喝道。
重玄勝揮手讓軍隊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外,自己則單獨往前走了幾步,擡頭問道:“怎的這時候就關了城?臨武府難道已經淪陷?”
姜望自修觀自在耳之後,耳識靈敏,更勝於往。
清晰聽得城垛之後,有個嚴峻的聲音:“叫他別廢話,問什麼答什麼,不然射死他。”
心想,看來劍鋒山華方宇陣法都沒開就被破了關,給了夏國將領一個非常深刻的教訓,現在這些人都警惕的很……
哪怕這錫明城還未被戰火波及,哪怕重玄勝旗幟口音都無漏洞,對方也沒有半點放鬆。甚至於這會連頭都不露,只通過這隊正傳話。
耳中聽得那喊話的隊正果然拔高音量:“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再靠近,大弩伺候!”
而重玄勝陡然翻了臉,破口大罵:“幹你孃!老子好好的宴席不吃,美妾不管,辛辛苦苦帶人來支援臨武,你這烏龜娃子倒崩兒的,就這個態度?”
他邊罵邊往前走,氣勢洶洶:“你他娘是誰的人!給老子滾下來!”
那喊話的隊正被罵得懵了,不敢還口。
這時一隻手將其撥開,錫明城守將沒什麼表情的臉,出現在城垛後。
與滿嘴髒話的重玄勝對視,只是一擡手。
繃!繃!
城樓上幾臺大弩已上弦!
這守將冷道:“朝廷早已傳下軍令,遍行衆府,叫諸城戒嚴,全力禦寇,寧錯殺,不輕縱!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印信不傳,膽敢往前一步,我也要把他射成刺蝟,不信你就試試!”
“幹你孃啊!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在這裡威脅我?!老子浴血沙場的時候,你還在吃奶!”重玄勝跳起腳來,破口大罵。
但腳下的確如生根了般,不再往前一步。
生動地描述了什麼叫色厲內荏。
他此時距離城牆,還足有兩百步遠。
這時候青磚又衝出隊列,急往前來,緊緊拉住他:“將軍!軍令要緊,不可躁怒!”
話一出口,也是地道的紹康府口音,且偏北面一些。
爲這次伐夏,重玄勝所做的準備,的確非是一日兩日。
被人這麼一拉,來自紹康府的肥胖將軍,嘴裡罵得更起勁了,什麼屋裡老孃倒插蔥之類骯髒的紹康府俚語,脫口而出……當然嘴裡已經去挖了人家的祖墳,腳下卻是一步都不帶移的。
城樓上的錫明城守將姿態未有放鬆,語氣卻是和緩了許多:“這位兄弟,你也不用在這裡叫罵。職責所在,不敢懈怠,還請你見諒。看你也是個講道理的人,你們要進城休整,我總得查驗一下不是?”
重玄勝仍自罵罵咧咧,說些什麼軍中誰不認得老子下山虎,你是個什麼無名小輩之類的話。
青磚卻一疊聲道:“有有有,旗令印文,咱們都有。您要驗什麼?”
“便就旗、令、印、文,都送上來吧!”錫明城上的守將道。
說話間,一揮手,城樓上便放下來一個吊籃。
竟是一個人都不肯先放進去,真個警惕到了極點。
青磚毫不猶豫地一招手:“把東西都送過來!”
小令打扮的姜望,抱着疊在一起的旗令印文往前走,一邊估量着雙方的距離,一邊也不由得在心裡讚歎,這守城的是員良將!真個滴水不漏。
這些旗令印文,肯定是混不過去的……
雖則爲今日,重玄勝已經準備了許久,旗和令都沒有問題。但印和文卻是不可能完全仿造正確的。
因爲戰事一開始,軍事相關的印與文都會新啓。統轄各大戰區的頂層人物,還會加上自己的私印——開戰之前,誰能盡數預料?
譬如軍隊調動,進出城關,均需勘合。要真能嚴絲合縫,除非真是自己人!
但無論是重玄勝,還是青磚,都沒有半點心虛的表現。
在錫明城守將的視角里,此時那捧印信的小令正在走來,距離城牆還很遠,因爲害怕,走得很慢,很努力地在展現自己的無害。
也是,稍有誤會,這小子就得交待在這裡了,難免緊張。
錫明城守將有意和緩一下關係,畢竟都是大夏袍澤,打斷骨頭連着筋,現如今正要攜手御外。
因而對那嘴臭無比的死胖子道:“非是有意爲難兄弟,職責所在,不得不查,還請見諒!小弟蔣長永,回頭等打退了齊賊,必親自擺酒謝罪!未知兄弟高姓大名?”
和緩歸和緩,也沒忘了繼續試探。
重玄勝一副‘老子大名鼎鼎,你小子還不納頭就拜’的樣子,哼了一聲:“姜勝!”
蔣長永不動聲色地道:“咱們夏國姓姜的可不多。”
“可不嘛!咱老薑在紹康府裡那也是有名的角色,兄弟朋友遍軍府!”重玄勝一肚子氣好似仍未消去,粗着嗓子道:“奉隸府李春陽,認不認識?那也是我小老弟!剛打這兒過呢!”
蔣長永當然沒有聽過這勞什子‘有名的角色’,但先前來這裡補給的,的確是有一支奉隸府軍,領頭的也的確叫李春陽——那位可老實得多。
當下哈哈一笑:“姜兄勿怪,往前不識,往後當識得了!”
“識我倒也不必。”重玄勝冷聲哼道:“你知曉你們臨武府的人就成了!沒見過把自家袍澤當賊防的,你們臨武府軍真有意思!你們這邊有個劉家莊,你總知?總該是你們自己的地盤,自己人?”
他回頭招手:“大勇,大勇!你不是說最崇拜錫明城的軍爺嗎?過來,過來,趕緊來認識一下。這個啊,要把咱們射成刺蝟的,就是你崇拜的將軍!”
劉大勇興沖沖地跑近前來,聽得後半句,腿也軟了,人也慢了。
蔣長永卻也不動氣,反是來了興趣,往前趨近,衝劉大勇招手:“靠近一點說話!你是門前溝劉家莊的?知不知道劉永琦?”
劉大勇遲疑地回頭看了一眼重玄勝,在他心裡,這位胖將軍還是更親切的。
重玄勝推着他往前走:“去去去,叫你去你就去,怕什麼!還真射你不成?”
劉大勇鼓起勁來,一邊走,一邊大聲道:“那是我爺爺那一輩的大人物呢,十里八鄉頭一個!聽說去了皇城當大官!”
蔣長永在心裡笑了笑,劉永琦算個什麼大官?
但這個質樸的小子,無疑讓他生出了幾分鄉情。
此時這支紹康府軍的小令,已經將信物放進了吊籃。
而這個推着劉大勇往前的胖將軍,也走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
雖則心裡已經相信了這些人的身份,但規矩就是規矩。武王他老人家三令五申過,軍中永遠是規矩第一。
他半玩笑半警告地道:“兄弟!你可不能再走——”
話未說完,他已經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吸力!
那種力量覆蓋了全身,一瞬間涌現出來,將他直往城樓下扯!
他立即鼓盪道元,貫注氣血,並沒有專注於自身的防禦,而是想要執令開啓護城大陣——
但一道沖天而起的劍光,已經掠過他的脖頸!
那個……小令!
帶着人生中最後一個遺憾的念頭,蔣長永跌落城樓。
而與之相錯的,是姜望如蛟龍騰飛的身影。
隨手摘走蔣長永的城防令,人至城樓上,劍出千萬雪,無窮無盡的皎白劍氣,霎時將城樓上的衛兵清空!
翻身一躍,已經落至城內門洞。
強大的威壓霎時鎮壓下來。
“解兵免死!”
一劍精準挑開了城門!
鏘!
整齊劃一的拔刀聲。
早已經蓄勢待發的得勝營將士,刀出鞘,兵煞涌,有如離弦之箭,齊刷刷衝進了錫明城中!
劉大勇呆愣愣地看着這一切,感覺這個世界十分荒謬。
他面前是錫明城已然洞開的城門,是快速有序、如羣狼突進的“紹康府軍”。
那個威風凜凜的錫明城守將,此刻只是一具面朝大地的屍體。
那一隻裝着令旗印信等待拉上去驗證的吊籃,還在外城牆上搖搖晃晃。
吱呀,吱呀。
發出這樣孤獨的聲響。
他的旁邊,是那個好胖好胖的將軍。
好胖好胖的將軍拉着他往城裡走。
只對他說道——
“戰爭,就是這樣的。”
……
……
……
Ps:“烏鳶啄人腸……”——李白《戰城南》
其中一更,爲大盟燕少飛加(53/78。)